第63章 .四人中秋宴喝桂花酒,一同望月,享受……
鐘婉寧很高興,沈羅珏知道,她并不是高興于自己贏了幾個菜雞,而是高興于在人前盡情地展露自己的才華。
以往鐘婉寧是小心翼翼的,她将真實的自己鎖在盒子裏,生怕被人看見,那是鐘夫人給予她的教育,像是一把把無形的鎖,将她整個人牢牢地鎖在裏頭。
她确實喜歡詩詞歌賦,幸運的是在這上面也有些天賦,但那不代表她就喜歡只鑽研詩詞歌賦,她在文學上的天賦遠不及朱瑤彧。
鐘婉寧喜歡贏得感覺,如果不能成為最優秀的,她寧願去選擇別的領域。
沈羅珏大概能明白鐘婉寧的想法,她手上用力的拍了拍鐘婉寧的肩膀,真情實感的誇了一句,“你做的很好,一直以來都很好!”
鐘婉寧鼻頭一酸,差點兒被沈羅珏的話刺激的當場落淚,還好一旁叽叽喳喳的聲音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
龐興三人可能是看出鏡湖剛剛走神,沒有瞧見精彩一幕,所以手舞足蹈的跟鏡湖描述鐘婉寧到底有多厲害。
“她把箭搭在弓上,看都不用看,直接射出去,接着就是不停的張弓射箭,一箭接一箭的射,手特別穩!”
“對對對,就像是戰場上的弓箭手,而且每一下都打中了!”
“幾乎看不到她的箭,這也太強了吧,不知道鐘家娘子和鏡湖公主您比,誰更厲害。”
最後盧武不過是随口一說,在旁聽着的洪毅眉頭一跳心道不好,趕忙出聲打斷三個嘴上沒個把門的家夥。
“當然是我表姐厲害,表姐是宮裏騎射最厲害的娘子!”洪毅用這份親戚情誼,為所謂的“比試”定下結果。
鏡湖不太高興,“我阿娘當年騎射功夫就比我強,現在肯定更厲害了,你別因為我是你表姐,就胡說!”
洪毅笑容差點兒僵在臉上,随後他提起彩頭的事,将這個話題糊弄了過去,只是當鏡湖的目光不在他身上時,他的眼神裏會流露出許多探究之色。
感覺這兩年,表姐變了許多啊。
洪毅心裏正想着,餘光突然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一看,是剛剛贏了比賽的鐘婉寧,洪毅下意識露出個溫和有禮的笑,鐘婉寧和他們剛見面時一樣,颔首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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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頭來,鐘婉寧小聲跟沈羅珏說:“這個洪毅,絕對有問題。”
沈羅珏作為全場唯一一個未曾及笄的“小姑娘”,是受到關注最少的,這倒給了她打量其他人的時間,洪毅的種種表情,她皆看在眼裏。
“覺得有問題,就多盯一下,對了,你贏了比賽,我要給你彩頭的。等瑤彧和阿彩到了之後,我再把彩頭給你。”沈羅珏還沒忘記彩頭的事,坑誰也不能坑自己人,這份彩頭,她一定會讓鐘婉寧高興。
鐘婉寧因着她的話,心中起了幾分期待,她以為鏡湖公主之前提到的四十金,就算是彩頭了。
沈羅珏表示,四十金當然也算在彩頭裏,鏡湖拿到金子後,財大氣粗的表示不要自己那份,四十金分給沈羅珏二十五金,給鐘婉寧十五金。
雖然鐘婉寧為勝利做出了巨大貢獻,但沈羅珏是公主,公主當然要占大頭。
鐘婉寧沒有意見,她甚至想把自己那一份也給沈羅珏,沈羅珏表示她不會和屬下搶錢,以後她還要花錢養着下屬呢。
等分完錢,天邊只剩半輪夕陽,黃昏的殘光籠罩古樸莊嚴的宮殿上,鋪了一層血光,薛滿堂和朱瑤彧正是踏着血光走來。
彼時鏡湖已經跟洪毅去別的地方玩了,沈羅珏借口累了,同鐘婉寧在春元宮等友人,聽宮人說薛朱兩家娘子到了,沈羅珏直接帶着鐘婉寧到門口去迎。
見到沈羅珏外出迎接,朱瑤彧和薛滿堂不禁露出笑顏,上前行禮。沈羅珏免了禮,将人帶入殿中。
貴妃此刻已經到宴席上了,沒了貴妃在側,沈羅珏感覺這春元宮裏的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顯然朱瑤彧和薛滿堂也是這麽想的,入殿後臉上還帶着笑意。
鐘婉寧像是來到了自家,拎着下午她說好喝的桂花酒罐子就過來了,“你們可算是到了,公主和我等了你們好半天呢,按照這席上的規矩,來得晚可是要罰酒的。”
“是桂花釀吧?每到這時候,我就饞這宮中的純釀,既然要罰我,不如罰我個整罐吧!”薛滿堂不客氣的很,說着就要搶鐘婉寧手上的酒,鐘婉寧連忙躲開。
朱瑤彧伸手攔住薛滿堂,“诶,我也是要被罰的,若只有一罐,也該是你我一人一半才對,婉寧,快把酒給我。”
鐘婉寧眼珠一轉,一改之前冷色,嬉皮笑臉的将酒藏到了身後,“我看你們就是想喝酒,那不能給你們了,既然要認罰,就得罰到點上,公主,不如罰她二人今晚不許喝酒吧!”
朱瑤彧和薛滿堂聞言緊張的看向沈羅珏,沈羅珏托着下巴,似是在很認真的考慮這件事。
薛滿堂先沉不住氣了,她等了一天,就等這一口,“公主,你別聽婉寧的,我今天可是去辦正經事,因此才來得晚了些,我路上瞧見了齊王的幕僚,跟了他一路,可是得了個好消息。”
“好你個薛滿堂,要是不用酒逼着,你是不是就把這事兒給忘了?”鐘婉寧和薛滿堂的感情其實很不錯,說話上是毫無顧忌的關系。
薛滿堂尬笑兩聲,認真解釋,“這不是進來就見到酒,也沒來得及細說嘛。我生怕自己忘了,進宮見到聽雪就同她說了。”
沈羅珏聞言,哭笑不得,“今日聽雪去宴席上做事,下午一直沒在我宮裏,你同她說,那我要晚上才能知道了。”
聽雪是主動過去的,她既然要幫沈羅珏打聽情報,這種能接觸許多人的場合,她肯定不能缺席啊。
“是某的錯,某誤事了!公主便罰某今日不飲酒吧,軍營也是禁酒的,這酒确實太過誤事!”薛滿堂覺得是自己的問題,她犯了口舌之欲,其實她迷上好酒也是在及笄之後。
“今日中秋,要罰也得過後罰,不礙事的。反正不管是多麽重要的消息,我今晚大概也無暇顧及。想必此刻宴上正熱鬧,你們是過去吃喝,還是在我殿中用膳?”
大莊的宴席,除了年宴外,對到場人數要求沒那麽嚴格,中秋宴上大家就是吃吃喝喝,等之後的賞月宴,才要求所有人到場,沈羅珏吃過飯再去也不遲。
“在公主殿中吧,宴上吃其實每次都吃不飽。”朱瑤彧狀态放松,難得說了句不太雅的大實話。
在外吃飯,難免放不開,尤其還是在皇帝面前吃,大家都收着,很難吃飽。而且誰入宮是真的想吃飯啊,席上餓着點不出醜,回家吃多少都行。
“行,那就上我這兒吃,在外面吃吧,正好還能賞月,我讓膳房往這兒送菜,你們可要敞開肚子吃喝,莫要見外啊。”
“自然自然!”薛滿堂連聲應着,她們在公主府一塊吃了多少頓了,怎麽可能還見外。
鐘婉寧見狀,拿出杯子給大家滿上一杯桂花釀。
入夜後,明月初升,宮室外也點上了燈,幽暗的燈光襯得天上那輪明月更亮了些,沈羅珏四人圍坐石桌邊,飲酒賞月,朱瑤彧和鐘婉寧不時吟詩作對。
桂花香氣四散,石桌旁歡聲笑語不斷,沈羅珏飲下一杯酒,美酒入喉,叫她有些熏熏然,不知所以。
那一刻,沈羅珏真切的感受到了,何為歲月靜好。
人總希望時間能永久停留在某一刻,将美好永遠镌刻在時光一角。在同一片明月下,無數人享受着團圓的美好,無數人擁有同一個想法。
也有人落寞傷懷,更是難受。
鏡湖望着明月,不禁想起曾經,其實也不算久遠,兩年前的今日,她曾與兄長、母親、父親,一家四口團聚一堂。
雖然是在中秋宴上,還有其他人。
為什麽呢?明明曾經那麽融洽的一家人,最後卻落得個家破人亡。
鏡湖被自己腦海中的詞吓了一跳,原來在她看來,此刻無異于家破人亡了嗎?
這讓她很迷茫,她為什麽會覺得家已經破了?明明她的父母俱在,而且破,又是因何而破呢?
“父親……”
“恩?表姐你說什麽?”端着酒過來的洪毅彎腰将酒放在桌上,疑惑的問鏡湖,“今年表姐你不去宴上嗎?中秋宴不去吃飯可以,但是賞月宴必須要過去吃月餅啊,不然陛下會生氣的。”
鏡湖倒了一杯酒,她看着酒,腦海中浮現的是太子與莊帝對坐飲酒,暢談歡笑的場景,“陛下不會生氣,母親說,我如果笑不出來,就不必去宴上了,陛下瞧我哭喪着臉,才會生氣呢。”
洪毅坐在了鏡湖對面,他的狐朋狗友們都被家人拉去吃中秋宴了,陪着鏡湖的只有他一個人。
他聽了鏡湖的話,倒酒的動作一頓,随後漫不經心的說道:“陛下最是疼愛表姐,不管表姐做什麽,他都不會生氣的。”
“他曾經也最疼愛太子哥哥。”但他還是被人勾的起了疑心,逼得太子哥哥不得不铤而走險,他裝作大病,給了太子一個破綻,讓太子跳入他的陷阱。
但那個陷阱,太子哥哥真的不知道嗎?
鏡湖不懂,那是一個漏洞百出的陷阱,連她都看出來了,聰明一世的母親和兄長,看不出來嗎?
還是說,他們知道,即使他們不跳,也早已難逃死局。
帝王心中已經有了一根刺,他們就是那根刺,遲早,他們會被拔除的。
鏡湖想到這兒,心中一痛,她幾乎控制不住恨意,“人心易變,四郎,你也會變的吧?”
洪毅沉默,沒有回答。
鏡湖想,她也變了,以前她不會恨,現在她恨的發狂,仿佛整個人都身處業火之中,靈魂時刻承受着烈焰灼燒的痛。
她恨賢妃,手段陰狠,挑撥離間,她恨貴妃,對皇位野心昭昭,排除異己。
她最恨的,是那位高高在上,以權力,滿足私心的人,他給了她一切,又毀了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