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可愛的小孩大家都會喜歡吧。”
方翼笑道。
計澤看着他, 忽然道:“如果你想要小孩,以後我們也可以收養一個。”
方翼噗嗤笑出了聲。
“哥,你怎麽都想得這麽遠啊, 我們連婚都沒結呢, 你就提收養小孩了啊。”
計澤聽到他的話,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
“所以,你想先結婚?”
方翼隐約覺得自己似乎落入了圈套中。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我自己都是個小孩呢, 還要去領養小孩,太不切實際了。”
方翼成功避開了結婚這個話題。然而這個念頭甫一出現,就在計澤腦中揮之不去。
同性婚姻在華國幾年前就合法了,他們在國內結婚不是難事。只不過他們是公衆人物, 萬一結婚的消息洩露出去,可能要面臨巨大的輿論壓力……
“哥, 想什麽呢?”
都走到家門口了,方翼發現計澤還是一臉思索。
計澤回過神, 擡頭看到自家的雕花鐵門, 順勢牽起方翼的手。
“沒想什麽,走吧,別讓他們久等。”
中午是陳若雪親自下廚, 做了一大桌好吃的。
方翼還沒上桌, 陳若雪就把一碗芋頭排骨湯端到了他面前,連連他囑咐他喝湯。
“傻孩子,腿都傷了, 還出去散什麽步。”
陳若雪看着他喝湯,憐愛道。
“阿姨我沒事,适當地活動對身體是有好處的。”
“你媽不太做飯吧?”
“嗯,家裏都是我外婆做, 不過我外婆她……已經去世了。”
陳若雪摸了摸他的頭發,心疼道:“沒關系的,以後我給你做飯吃啊。就把阿姨家當成自己家,随時過來吃飯。”
“媽,我沒湯嗎?”
計澤抱着奶油,滿臉疑惑地走過來。
“在鍋裏,你自己盛去。有手有腳的,還要使喚你媽我!”陳若雪愠怒道。
計澤也不知自己哪裏惹到她了,一臉莫名地抱着奶油去了廚房。
陳若雪把計澤打發走,又笑眯眯地看着方翼。
“哎呀,喝得真快,還要嗎?我再給你盛一碗。”
“阿姨,我夠了,都快喝飽了。”
方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
“那行,待會兒多吃點菜。”
午飯吃完,方翼撐得都快走不動道了。下午陳若雪提議一家人一起包餃子,小保姆心靈手巧,早就做好了餡料和面皮。計澤幫着她把餐桌騰出來,放上工具,全家都圍到了桌前。
方翼最喜歡吃的面食就是餃子,以前他也經常看外婆包餃子,因此動作熟練,包的形狀也很好看。對比之下,計澤包的簡直不忍直視。
“哥,你這裏要捏一下,會散的。”
方翼怕計澤弄不好,轉頭貼心地給他一對一教學。
陳若雪看着這一幕,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
她戳了戳身旁人的胳膊,笑道:“你看,這兩孩子多般配!”
計川昀正手忙腳亂地往餃子皮上沾水,被陳若雪一戳,面皮上的餡料都灑了出來。他嘆了口氣,無奈道:“若雪,你把我的餃子都弄散了。”
陳若雪瞥了一眼他的盤子,輕笑出聲。
“你包得比你兒子的還醜,還好意思說我!”
計川昀臉色有些僵硬,不服道:“起碼我的餃子比阿澤的結實。”
“是哦。”陳若雪戳了戳他盤子裏碩大的歪歪扭扭的餃子,笑道:“你這都不是餃子,快成包子了。”
奶油趴在沙發上,好奇地看着餐桌的方向。
四個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把幾大碗餡料包完了。保姆把餃子送進冷凍櫃後,陳若雪又提議四個人來打麻将。
方翼不會打,想讓小保姆上場,陳若雪表示自己會教他,而且開頭幾盤輸了也不收他的錢。沒辦法,方翼只好硬着頭皮坐到了麻将桌旁。
計澤坐在他的上首,時不時給他喂牌。方翼熟悉規則後,很快就摸到了門路,第一盤就贏了。
“你小子,還有點能耐。”
計川昀笑道。
方翼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運氣而已,大家太客氣了。”
下一盤摸牌的時候,桌子下,他用腳輕踢了一下計澤的腳,無聲地對他做嘴型。
“不準給我喂牌!”
計澤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這盤方翼就沒有那麽好的運氣了,不僅沒贏,還給陳若雪放了炮。胡牌的時候,陳若雪笑得眼睛都快沒了。
方翼早就把錢準備好了,連忙遞過去。
陳若雪揮了揮手,沒要。
“傻孩子,我不是說了嗎,第一圈不收錢。我們再來,你要學的還很多呢。”
于是整個下午,方翼都耗在麻将桌上了。他打麻将沒什麽技巧,也不太會算別人的牌,放了不少炮出去。除了他,其他三個人幾乎都贏了錢。
最後一圈的時候,陳若雪實在于心不忍,瞥了眼旁邊的計川昀,示意他放點水。
計川昀手裏是清一色的牌,想胡個大的,無奈老婆都使眼色了,只能把手裏的好牌扔了出去。
“胡了!”
方翼推倒牌面,眉開眼笑。
“小翼真聰明!”
陳若雪誇他。
計川昀嘴角扯了扯,沒有說話。
方翼心裏也清楚是計川昀放了水,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耳朵:“伯父,要不這場就算了。”
“不行,輸了就是輸了。”
計川昀把嶄新的二十塊遞了過去,熟練地開始洗牌。
“再來。”
最後下桌的時候,方翼輸了五百多,錢包裏的現金空空如也,欠計澤的錢還是用支付寶還的。不過他一點都不郁悶,反而格外開心地抱着奶油去院子裏溜達了一圈。
“這孩子,心思也太簡單了。”
陳若雪看着院子裏方翼跟奶油玩得開心,笑着道。
計澤也凝視着方翼的側臉,他忽然道:“媽,我想跟方翼結婚。”
陳若雪愣了愣,震驚地看着他。
計澤剛剛那語氣,好像在談論晚飯吃什麽一樣稀松平常,以至于她半天才反應過來他都說了些什麽。
“方翼才多大啊……是不是太早了?”
“方翼明年就二十了,正好是法定婚齡。”
計澤神情平靜。
陳若雪眸中的震驚散去,她看着計澤,幾乎有些嚴厲道:“你想清楚了?”
“嗯,想清楚了。我只是跟您說一聲。”
陳若雪明白計澤的性格,他自己決定的事,再親近的人也沒辦法改變他的決定。她悵然若失地嘆了口氣,輕聲道:“半年前我還催你呢,想不到你這麽快就碰到了方翼,诶。”
她語氣裏既有欣慰,又有幾分惆悵。
“果然兒大不由娘啊。”
計澤嘴角抽了抽,隐忍道:“您當初催我談戀愛的時候,可不是這種語氣。”
“當時我不是看你孤家寡人一個,怕你就這麽孤獨終老嗎。”
陳若雪拍了拍他的肩,笑着道:“現在方翼在你身邊,我也就放心了。”
“媽……”計澤有些動容。
“好了,大過年的不煽情了,去廚房幫我準備年夜飯。”
計澤讪笑了聲:“要不我陪爸練書法去?”
“不行,你看看小翼,多會做飯,餃子包得也好,再看看你——”陳若雪恨鐵不成鋼地踮起腳,想要拎起計澤的後頸。然而計澤輕輕一閃身,就躲過了她細長的手指。
“你過來,必須得跟我學幾個菜,以後做給小翼吃。”
“知道了。”
計澤老老實實跟過去。
年夜飯豐盛無比,雞鴨魚肉幾乎都全了,下午包好的餃子也上了桌。陳若雪看方翼眼巴巴地看着熱氣騰騰的餃子,嘴角牽了牽,從盤子裏夾了一個到他碗裏。
“小翼,趁熱吃啊,別拘束。”
“謝謝阿姨!”
他的碗就沒空過,要麽是計澤給他夾菜,要麽是陳若雪給他夾菜。年夜飯吃到一半,外面響起了煙花聲,一家人又扔了筷子,跑去外面看煙花。
看着夜空中綻開的火樹銀花,方翼嘴角不自禁露出笑容,手也握住了身旁計澤的手。
“想放煙花嗎?家裏也有。”
“這兒不是不準放嗎,只能政--府放。”
計澤撓了撓他的手心,輕聲道:“小煙花,拿在手上的,沒事。”
“好呀!”
方翼眼睛都亮了。
吃完飯,計澤帶他去了別墅頂樓的倉庫,裏面果然有一箱沒拆封的煙花。
兩人把箱子抱下去,陳若雪見他們要出門,提醒道:“別玩太久,記得回來看春晚啊。”
“好的,阿姨。”
兩人帶着打火機,把箱子抱到了院子裏,奶油似乎也知道有好玩的東西可以看,激動地在兩人腳下跑來跑去。
方翼穿着雪地靴,踩在松軟的雪地上,他從箱子裏拿出了一包煙花棒,興奮地沖計澤揮揮手。
“哥,我們先放這個吧。”
“好。”
計澤從上大學開始,就對煙花、堆雪人這些東西失去了興趣,認為都是些小孩子才玩的東西。可方翼跟他完全不一樣,他就像一個沒長大的小男孩,對生活中的任何事物都充滿熱情和探索心。
看着方翼滿臉期待地點燃手裏的煙花棒,他竟也跟着生出了幾分期待。
煙花棒點燃,綻放出銀色的火星,在方翼的指尖跳動。方翼嘴裏呼出熱氣,笑着分了兩根煙花棒給計澤。
“哥,你也拿着啊。”
計澤只好接過,他擡眼,看着方翼被煙火的光芒照亮的側臉,那瞬間,他的心髒忽然柔軟得不可思議。
在冰冷的空氣中,在煙花燃燒發出的滋滋聲中,他忽然傾過身,在方翼嘴上親了一下。
方翼沒防備會被計澤偷襲,呆呆地看着他。
計澤看得好笑,忍不住将方翼拉近了點,側身再次親上他的唇。
兩人在潔白的雪地裏接吻,奶油歡快地在他們腳下竄來竄去,方翼舉着手,指尖的煙花棒是什麽時候熄滅的都不知道。
放完煙花,收拾好紙屑,兩個人回客廳陪長輩看春晚。
茶幾上擺滿了糖果、瓜子、水果,還有奶油愛吃的小魚幹和烤肉。方翼一坐到沙發上,奶油就跳上來,舒舒服服地趴進他懷裏。
計澤在方翼身旁坐下,順勢摸了一把奶油的小腦袋。方翼邊給奶油喂着小魚幹,邊陪陳若雪聊天。
電視裏放着喜慶的小品,雖然都是些網絡上常年的段子組成的套路,但一家人還是看得津津有味,連計川昀這種不茍言笑的人都好幾次笑出聲。
放到一個歌舞節目的時候,方翼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肖越的電話。
他笑着把手機放到耳邊,先說了句:“過年好。”
“方翼,在幹嘛呢?”肖越聲音帶笑。
“在看春晚。”
“你還看這麽無聊的節目啊,計家沒人打牌嗎?”
“下午打過麻将了。你呢,在幹嘛?”
“剛跟周宏視頻完。”肖越撇了撇嘴,不滿道:“這家夥還真是,跟我聊兩句就挂了視頻,說要幫家裏收拾碗筷。”
“周哥很孝順呢。”方翼道。
肖越正等着這句話呢,他嘿嘿笑了聲,道:“方翼,你不會不孝順吧?”
方翼疑惑地“啊”了聲。
“你自己說的,後天來肖家,可別忘了。”
“當然不會忘。”方翼發現自己似乎忘記跟他說計澤也要去的事了,他喉頭動了動,艱難道:“不過,還有一個人也跟我去。”
“誰啊?”肖越有種不好的預感。
“計澤。”
“什麽?他?你怎麽不早說?他來幹什麽——”
“那就這麽說定了啊,初二見!”
方翼當機立斷地挂了電話。
“肖越?”
計澤一看他神情就全明白了。
方翼點點頭。
“聽說我後天去他家,不爽了?”
“嗯……估計有點接受不了吧,沒事。”
計澤嗤笑了聲。他早習慣肖越對他嫌棄的态度了,不過現在肖越喜歡上了周宏,他也算是捏住了肖越的把柄,半點都不用慌。
春晚快結束了,方翼靠在計澤懷裏,有些昏昏欲睡。
計川昀和陳若雪已經回房休息了,客廳裏只有他們兩個人。計澤看方翼嘴巴動了動,淡色的唇覆着一層水光,忍不住在他嘴角親了一下。
好像怎麽都親不夠。
他恨不得把方翼變小,揣進口袋裏,每時每刻都能拿出來把玩、親吻。更恨不得緊緊抱住方翼,把他揉進自己的骨血裏。
他從沒對一個人有過這麽濃烈而純粹的感情,純粹得他自己幾乎都有些害怕,萬一有天方翼要是再出點什麽事,他會不會也想不開,做出什麽沖動的行為?
他在想什麽呢,在這種喜慶的日子,竟然這麽杞人憂天?!
計澤苦笑着搖了搖頭。
他可真是無可救藥了。
方翼被他又親又捏,不堪其擾,終于醒了。
“零點過了?”方翼眼睛迷蒙地問。
計澤輕“嗯”了聲。
“啊!我竟然睡過去了!”
方翼懊惱不已,他摟住計澤的肩,嘴角露出大大的笑容。
“哥,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計澤低下頭,咬住他的唇,呢喃道:“這是我們一起過的……第一個新年。”
以後,他們還會有更多、更快樂的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