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一中

第84章

宋照岚回到後臺, 隔着老遠就察覺到郁停風的視線，沖他點了個頭。

郁停風這才放下心。

“宋照岚，你剛剛去哪了？找你半天都沒看見。”戚然走過來問道。

宋照岚沉默了一下, 一旁的紀秀媛回道：“我剛剛喊他去幫了個小忙, 你有什麽事嗎？”

“哦, 這樣啊。”戚然已經換回了服裝，正在整理發型, 看見紀秀媛站在旁邊，轉了轉眼睛, 說道, “等會我們班要表演魔術，你能不能去讓攝像機不要拍細節？”

“好。”宋照岚轉身去臺前找攝像機。

把人支開後, 戚然看了眼紀秀媛，拉住她小聲問：“問你個事, 宋照岚還沒有女朋友吧？”

紀秀媛：“沒有啊。”男朋友倒是有一個。

“那等會活動結束，你能不能幫我跟他說一聲, 讓他在禮堂等我一下，我找他有事。”戚然紅着臉說。

紀秀媛：“什麽事？”

“學習，學習上的事。”戚然吞吞吐吐地說完, 就揮了揮手，“這事拜托你啦。”

待宋照岚回來後，紀秀媛如實轉告了這件事, 可事後, 她又覺得這事可能并不簡單。不過現場還有很多事要忙, 容不得她慢慢琢磨, 得抓緊時間去看後面的節目準備情況。

宋照岚巡視一圈，見學生會把秩序都維護好了, 便找到了夥伴們，他們正在談天說地，十分熱鬧。

“哎喲，盟主來了，快看座。”薛燦明笑道。

其他人忙起來，擦了擦凳子：“盟主，請。”

宋照岚雲裏霧裏地坐下，道：“不是說不用喊我盟主了嗎？”

薛燦明笑了笑，摸着身上的衣服說：“不知道為什麽，一穿上這衣服，再一看到各位，我就忍不住想喊你盟主了。”

“我也是。”茅鴻熙提着一把假劍，意氣風發地拔了一下劍，“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虞肖卉點點頭：“有點懷念。”

這邊紛紛陷入了思鄉情緒，另一邊卻爆發一陣陣的喝彩聲，魔教人上蹿下跳的，簡直拿這裏當自己老巢了。

見狀，吳笑宇直嘆氣：“真沒想到，有一天我們居然要和魔教一起表演。若是讓同胞們知道了，豈不是笑掉大牙？”

趙明燈自從破戒後，就更加四大皆空了：“無妨，反正他們也不會知道。”

衆人：“......”說的也是。

婁子英從另一邊跑回來，跟夥伴們說：“虞肖卉，剛剛他們誇你今天很好看來着。”

虞肖卉沒什麽表情，婁子英又說：“哎，其實感覺我們大家可以一起玩的，他們在商量元旦出去爬山呢，要是人多會更好玩一點。”

薛燦明問：“他們去爬山，那我們就去下海！正好我都沒見過什麽海，聽說大海很大，能把泰坦尼克都裝下。”

“你小心沒命回來哦。”婁子英笑道，“咋淨跟他們唱反調，這種天氣去爬山還挺暖和的，暑假我們再去海邊吧。”

宋照岚回頭看了眼，四周圍着一群叽叽喳喳的手下在讨論爬山的計劃，而郁停風卻坐在人群中間，安靜地看着自己，見他看過去，沖他挑了下眉。

宋照岚立即轉回頭，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盟主，你覺得呢，是爬山好還是下海好？”薛燦明問完，頓了頓，“你在笑什麽？”

“嗯？”宋照岚擡起頭看着他們，“你們說什麽？能不能再說一遍？”

“盟主你是不是餓了？”薛燦明只能想到這個可能性，餓了的盟主才會魂不守舍，他問其他人，“你們有零食嗎？”

“沒有诶，誰會在這時候帶吃的啊。”吳笑宇摸了摸衣服口袋，都已經換完裝了。

說完，大家夥就看見宋照岚從懷裏掏出塊餅，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

衆人：“......”

吳笑宇：“盟主，你什麽揣進去的？”

薛燦明：“不愧是盟主，随時都有吃的。”

虞肖卉：“這個餅好像有點眼熟。”

聞言，大家都湊過去看了一眼，吳笑宇和薛燦明率先認出來：“這好像是歡記的餅，就是郁停風媽媽開的店。”

其他人沒吃過，聽聞到郁停風的名號，驚訝道：“盟主你為何會吃他們家的東西？”

宋照岚說：“挺好吃的。”

“确實很好吃。”薛燦明接話道，“上次我們幾個路過那家店，結果他媽媽給我們塞了好多好吃的，味道真的好。”

虞肖卉點點頭：“不管怎麽說，那位漂亮的女士人很很好，是無辜的。”

茅鴻熙道：“我們好像也沒說要對她做什麽呀？話說，這個真的很好吃嗎？盟主，給我嘗一口。”

宋照岚把餅一口塞進嘴裏：“沒有了。”

茅鴻熙：“......”小氣！

薛燦明勸道：“算了算了，咱盟主一向護食，改天我帶你們去買來嘗嘗。”

宋照岚捏着包裝袋，看了看，低頭無聲地笑了起來。

後面的節目一個個減少，長達兩個半小時的觀看也讓學生們有些疲憊了，有的坐在位子上開始聊天，還有的在偷偷打牌。

終于，主持人開始介紹最後一個節目，大家更是無語了。

這年頭，誰還想看武術啊，不就是一群人呼呼哈哈的，擺擺pose嘛，跟軍體拳差不多吧。

有的人已經起身，準備離開了。

戚然站在舞臺側方，也忍不住替他們捏把汗，當時這個提議通過後，她還是十分擔心效果，所以特地要求把服裝做得好一點。

這樣的話，即使大家武術表演得不好，觀衆們也可以看在他們的造型好看的份上鼓鼓掌。

主持人退下舞臺，舞臺燈光暗了一些，同時響起雨聲，LED熒幕出現了雨幕。

這可不像軍體拳的開場哦。

觀衆們不禁坐直了腰，剛準備走的人都好奇地看向舞臺。

這時，一位紅衣女子撐着傘走到舞臺上來，旁邊還跟着一位略顯狼狽的男人，頭發零散地披着，氣喘籲籲地指着某個方向，女人看了他一眼，眼裏充滿了希望。

“我去，柳追追這個裝扮好好看，張偉穿上古裝也挺像個人的。”

“這是話劇嗎？說好的武術表演呢？”

“這麽有故事感的嗎？”

臺下竊竊私語，背景雨聲卻越來越急。

臺上突然出現一群黑衣人，戴着鬥笠，紮起馬步，圖明畫大喝一聲，其他人紛紛出拳、勾拳，動作迅捷，整齊劃一，舞臺都被他們的步伐震動了幾下，氣勢淩人。

觀衆們看呆了，沒想到這群F班的人打架竟然是有招有式的，光是那出拳的速度，踢腿的力量，都讓人招架不住，以後更不敢招惹了。

這群人展示了整整兩分鐘的武術，臺下都以為要結束了，便響起掌聲喝彩，誰知那柳追追扮演的紅衣女人表情一臉絕望，似乎害怕被這群人抓住，拉着男人往另一個方向逃走。

這時，孫奕誠翻身躍到了旁邊一人的腿上，又借着後面人的肩膀，翻了個跟鬥追過去。

其他幾人也訓練有素地翻着跟鬥，或者按住鬥笠直奔過去。

觀衆們：！！！

耿一鳴作為唯二不會武功的人，只能負責耍帥，他将鬥笠取下來，露出一張帶着疤的臉，一劍直指紅衣女人的喉嚨。

“啊啊啊柳追追快跑啊！”臺下一女生忍不住叫了出來。

“耿一鳴，敢動我老婆你就沒了。”

“耿一鳴的疤好酷！”

“你不是要回寝室的嗎？怎麽不走了？”

這時，一道身影蹿了出來，一腳踢開耿一鳴手裏的劍，在他胸前拍了兩掌，耿一鳴在地上滾了兩圈，然後撐着劍跪坐起來，保持造型不動，收工。

紅衣女人連忙爬起來，躲在來人的身後，驚恐地指着那群黑衣人。

來人手裏拎着一把劍，拇指一豎，“铮”地一聲，劍出鞘了。

他拔出劍，寒光一閃，二話不說就沖向最後的黑衣人而去，一招一式幹脆利落，劍幾次要傷到黑衣人，都被輕巧避開了去。

“好刺激！他們真的不是替身演員嗎？”

“舞劍的那個是A班的茅鴻熙吧？他居然這麽會玩劍？”

一位領導平時最愛看武俠劇，見到這一幕，撫掌稱嘆：“好劍啊好劍！”

紅衣女子轉身又去尋人求助，片刻後，臺上又跑上來三人，一人穿着青色短打，正是薛燦明，他赤手空拳地與孫奕誠打鬥了起來。

吳笑宇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一手端着個爛飯碗，另一手持棍與圖明畫動起了手。

而趙明燈和其他幾人也比劃了起來，一時間，臺上似乎都在對決，但亂而有序，看得人眼花缭亂，激情澎湃。

“卧槽卧槽，打他啊！勾他的腿！打他頭啊！”

“速度好快，這不得練個幾年能成？他們不會從小就報了武術班吧？”

“啊啊啊啊啊老師，你把手機還給我們吧，我想錄下來啊！”

“我感覺我在看現場武俠劇，好酷啊！”

“他們好帥啊嗚嗚嗚，連耿一鳴和張偉都順眼了好多！”

紅衣女子見他們無暇顧及自己，慌忙想逃跑，卻被一個黑衣人發現，攔到她面前。

觀衆們瞬間懸起一顆心，緊張地等待着接下來的發展，盡管知道可能還會有人出現，但仍是為她緊張，并好奇接下來會出現的人是誰。

“是不是宋照岚出來？英雄救美的戲碼？”

“應該是他吧，男生都出來的差不多了。”

“是虞肖卉？！我的媽呀，竟然是她！”

只見一道白影閃過，揪住黑衣人的手腕，往後一折，黑衣人痛苦地倒了下去。

虞肖卉一身白衣，剛應付這一個，頭也不回地向後擡起腳，直接踢到後面來偷襲的人下巴，又一人倒下。

虞肖卉身形輕盈，擡腿踢腿的每一下都有力量，但又不失美感，直叫人驚喜連連。

“？？？還說她不是小龍女的轉世？”

“虞肖卉真的絕了啊啊啊啊！要什麽男人，虞肖卉多香啊！”

“好想和美女貼貼。”

“我宣布，虞肖卉是我的女神！”

打鬥漸漸停歇，一直沒分出勝負，劍客和對手一直在舞臺後方。

忽然間，黑衣人奪走劍客的劍，迅速出手，抵在他的胸膛。

“快看後邊，有情況！劍客要輸了！”

“什麽？劍客是不是心裏藏了愛情？”

“劍客快反擊啊！”

“話說那個黑一人到底是誰呀？”有學生忍不住站起來去看鬥笠下的真面目。

就在黑衣人準備動手之時，對面忽然出現道白色身影，将劍客手裏的劍鞘提起來，順手挑飛了黑衣人的鬥笠。

“啊！黑衣人是郁停風！好**帥！”

“宋照岚是什麽時候上舞臺的？！”

“宋照岚這身衣服，我看千遍萬遍都不會膩，請把這個造型焊在身上！”

“啊！這一幕是不是和剛剛走秀的最後一幕連上了？！”

“！！！！”

黑白兩道身影幾乎是同一時間動了起來，其他人紛紛散開，為這二人辟開場地。

如果說方才幾組的對決已經讓人嘆為觀止，那麽這最後一組的絕對讓人大開眼界。

也許是給人的反差太大，誰也沒想到郁停風正經起來這麽帥，更沒想到宋照岚居然還會武術？！

真是比你厲害的人比你還努力，宋照岚一定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學武功，卷死他們！

兩人出手速度一樣的快，還沒來得及看清，就已經動手了好幾招，即使觀衆們并不會武功，可姿勢标不标準、夠不夠到位，還是看得出來的。而且兩人似乎十分默契，攻守得當。

但在習武之人眼中，可就沒那麽簡單了，越是看起來默契，實則越是旗鼓相當，每一招都恰好被對方接住，又反擊回來。

而且這二人的招式越來越奇怪，逐漸偏離排練時的動作了。

這是真打起來了呀，臺上的人如此想道。

郁停風是第一個發現這個問題的人，當宋照岚一掌伸到他胸前，而不是從耳旁穿過時，他就察覺對方是真想跟他過招。

也難怪，宋照岚一直想跟他好好比試一下，正好趁此機會與他動手。

宋照岚意識到他開始認真應對的時候，嘴角彎了一下，而後招式越來越淩厲，憑借着敏捷的反應力，躲過幾掌。在對方使出潛風指時，向後傾去，上半身幾乎與舞臺平行，而後站直。

臺下一陣掌聲和叫喊：“少年，好腰！”

宋照岚：“......”

這一分神，就被郁停風擊中了右肩，他後退幾步，郁停風突然神色一變：“小心。”

宋照岚一腳踩在舞臺邊緣，人還沒反應過來，郁停風就及時攬住他的腰，強硬地把他拽了回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嗑死我了！”

“我是土狗，我就愛看這種！”

“雖然但是，這麽好的場景，主角為什麽不是柳追追或者虞肖卉？”

“你們懂個啥，這才叫出其不意嘻嘻嘻！”

“我真的好想磕邪/教！”

宋照岚與他對視片刻，眨了下眼，低聲道：“我輸了。”

而後從他懷裏閃出來，重新比劃起排練的姿勢，郁停風立即跟上。

最後兩人不分勝負，各自擊對方一掌，互退數步，凝視着對方。

雨聲還在繼續，柳追追半躺在地面，長發垂在身前，我見猶憐。

虞肖卉撿起地上的紅傘，舉在柳追追的頭上。

柳追追擡起頭看着她，臉色蒼白，握住傘柄。

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尤為好看，雨聲停了下來。

觀衆們又忍不住發出雞叫，紛紛為這個結局鼓起掌，在營造故事的前提下，又展示了武術，像一出真正的江湖戲，這絕對是今晚的最佳表演，有人甚至表示有空要學學武術。

底下開始交頭接耳，讨論着這場無與倫比的表演。

誰知這時，柳追追突然一躍而起，一腳将傘踢開，紅唇漾開一抹詭異的笑，突然出招，招招直往虞肖卉身上招呼，兩人馬上纏鬥起來。

雨聲陡起，聲音比之前的更急更快，在燈光漸漸暗下去的時候，還能看見這群人又在雨夜中混亂地戰鬥起來。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待到燈光重新亮起，臺上空無一人時，大家才驚醒，這次是真的結束了。

操場寂靜無聲了片刻，緊接着爆發出一陣尖叫聲，好半天都不能停下來。

“啊啊啊啊啊這個結局太神了啊！”

“竟然是個開放式結局？！救命，我好想知道他們最後到底怎麽樣了呀？！”

“柳追追才是大boss嗎？天哪，好帶感啊！”

“我怎麽覺得boss另有其人？每個人都很有可能啊！”

“這才是真的江湖吧！”

紀秀媛激動地抓着戚然的手：“啊啊啊！他們呈現的好好！我就知道他們能做到的，比我預想的還要好！”

戚然捂住嘴，差點都流淚了：“太好了，結局是你想的嗎？”

“不是，我只是給宋照岚提了個建議，加點故事更容易吸引觀衆，然後他就用了這個結局。”紀秀媛也快哭了，“天，彩排的時候他們只是走走位，我還以為只是随便玩玩呢。”

“我也是啊！”戚然一把抱住她，兩人高興得團團轉。

宋照岚等人回到後臺，受到了所有選手的歡呼，全都圍在他們身邊詢問剛才的表演細節。

其他人都不禁露出喜色，或得意，或謙虛地跟同學們回答問題。

主持人在臺上宣布藝術節正式結束，各班老師和學生會組織着學生回到教室放板凳。

學生們還沉浸在剛剛的表演中，路上全是讨論聲。

幾位領導也忍不住交流着觀看心得，最後拍了拍主任的肩膀：“你們這一屆的學生，可了不得啊。”

主任笑得見牙不見眼的：“那也是他們自己争氣。”

後臺的演員們漸漸散去，将服裝還給負責人之後，有說有笑地回寝室去。

宋照岚目光逡巡一圈，沒看到郁停風，只好來到空無一人的禮堂，找了張椅子坐下，低頭看了看腳。

這時，有人走了進來，人還未走近，他就問道：“你跑哪去了？剛剛怎麽沒看到你。”

“你說呢。”郁停風走到他面前蹲下，掏出一張膏藥，然後拉起他的褲腿，“把鞋脫了，我看看。”

宋照岚照做。

郁停風捏了捏他的腳踝，宋照岚疼得皺了一下臉。

“都這麽腫了，最後還那麽盡力幹什麽，随便糊弄兩下不就好了？”郁停風皺着眉。

“都是最後關頭了，怎麽能前功盡棄。”

郁停風沉默地給他貼膏藥，半晌，才問道：“是不是差點摔下去的時候傷到的？”

“嗯。”

郁停風輕輕地撫摸着他的腳踝，懊悔道：“早知道我就直接認輸了，還比什麽比。”

“不怪你。”宋照岚雙手捧起他的臉，注視着他的眼睛，淺淺地笑，“怪我，我這輩子就對兩件事沒有抵抗力。”

郁停風問：“哪兩件？”

“郁停風的武功，和郁停風的紅豆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