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家庭地位
車一停穩, 姚思睦不等司機來開車門,就推門跳下車,揪住一個服務員往門裏拖。
“周嚴果訂的哪個房間?”她殺氣騰騰地問。
服務員被拖得踉踉跄跄, 還保持着禮貌,“我帶您去。”
姚思睦跟着服務員穿過大廳和江南小院的造景, 靠近一個奢華的門邊, 就聽到媽媽的笑聲:“沒想到你們是在那裏認識的,我跟他爸在那裏生活了好多年, 那臭烘烘的畜牲糞便味兒幾年都洗不掉的感覺。”
她快步撲進房間,正在說話的父母忽然沉默下來, 望着她只是微笑,她的眼圈兒一紅,沖過去抱住他們, “爸爸!媽媽!”
宋安珀摸了摸她的臉,姚明沛安撫地拍着她的背,一家三口抱了好一會兒才松開, 姚思睦在父母背後站起身, 擡起眼睛就看到周嚴果不要臉地對她展開手臂。
意思很明白,既然抱了, 不能落下他。
她盯着他狠狠磨牙。
周嚴果的目光移向宋安珀,輕輕地挑了下眉。
姚思睦低頭走到他旁邊坐下, 不情不願地抱了他一下, 在他耳邊低聲罵道:“一會兒小心點兒別噎死。”
周嚴果的唇移到她耳邊, “最好別發生這種慘劇, 我死前說不定會跟你爸媽說真話。”
姚思睦轉過臉,摸到他的腰不留情地掐了一把。
周嚴果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改,親密地攬着姚思睦, 對姚明沛夫妻說道:“想不想聽聽,我們是怎麽認識的?”
腰上那兩根兇殘的手指立刻松開,識事務地在剛剛掐過的地方溫柔地撫摸。
“說說看。”宋安珀的手支到桌上問。
“我在國外有個商務洽淡,飛機因為天氣原因備降邊境的一個小機場,我趕時間就帶着随行人員乘車到國內的機場轉機,但是車子一過邊境兩個車胎就爆了,我們只能步行到最近的那個村子,”周嚴果感覺到腰上的手指簡直是讨好地摩挲劃圈,笑了一下,接着說道,“當時我的随行人員有一個接近失溫,我極度絕望的時候,她就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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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麽會去那裏?”宋安珀問女兒。
“我——”姚思睦為難地咬了下唇,她不想騙父母,但又不能說出那三個月被人追殺的事。
就在她難以啓口的時候,周嚴果接過話,“您聽我說完就知道她為什麽會去那裏。”
“那你接着說。”宋安珀興致盎然,姚明沛也直起背,神情露出一絲期待。
“等一下,你跟我再去确認一下菜單。”姚思睦拉着周嚴果起身。
周嚴果拉她坐回來,“不用,助理在旁邊房間,他會留意的。”
姚思睦勉強笑了笑,扳過他的頭在他耳邊說道:“我不罵你了,你也不說了好不好?”
宋安珀向他們投來詢問的目光,周嚴果按住她的頭,笑着說道:“她有點害羞,不肯讓我說。”
“那你出去逛會兒吧,”宋安珀無情地對女兒說,“我們聊完你再進來。”
姚思睦昂起頭,不滿地吼道:“媽!”
“來,繼續說。”
周嚴果瞥了眼從頭至尾都溫儒地微笑,不怎麽說話的姚明沛,和俨然是姚家發言人的宋安珀,心裏忽然産生一個不好的預感。
這個家庭氛圍,他的前途堪憂。
“快說啊!”宋安珀拍了下桌子催促,全然不像其他回避兒女情感的父母,八卦女兒的感情經歷不但沒有任何心理障礙,還表現得興致勃勃,“她出現了怎麽樣?為什麽會出現?”
姚思睦已經扯出了他的襯衫,冰涼的手滑了進去,貼着他的皮膚,用盡解數讨好誘引。
“她把我們帶到她住的那間民宿,随行的律師情況好轉,當晚我們也住在那間民宿,”周嚴果說完,那只手放心地歇了口氣,按着他的腰側,“按計劃,我們本來第二天就要離開,又遇到大雪封路,只能滞留。”
服務員進來上菜,主廚跟在後面,端了條晶瑩剔透,堪稱藝術品的凍魚上來,一通客氣的自我介紹後又介紹菜品:“這是野生大黃魚,重達4.5斤,極為稀少——”
主廚介紹着這道高達數萬元的菜品,在場的人無人在意,宋安珀等主廚離開,接過周嚴果的話說:“那裏的冬天很冷。”
周嚴果點頭說道:“我在南方長大,對于極端的嚴寒天氣不了解,穿着單薄的衣服就出去散步,凍得快死的時候——”
他轉過頭,勾起姚思睦的下巴,黑眸沉沉地凝視着她說道:“她當時站在民宿栅欄外,穿着一身漂亮的粉色外衣,白茫茫的冰天雪地,我已經準備放棄躺在雪地裏,恰好那時就看到了那一抹醒目的粉色。”
姚思睦怔然地望着他,心頭情思湧動,她知道因為她的懇求,他在編一個故事,編造他們浪漫的初遇和相識,可明知是假的,心裏還是像打翻了蜜罐。
周嚴果的指尖拂過她的臉頰,聲音陡然低啞,“那時我腦子裏閃過的念頭是,既然讓我看到她,那我就再多活一段時間。”
姚思睦輕輕地眨了下眼睛,仿佛在問他:真的是這樣麽?
周嚴果的指尖輕柔地拭過她的眼角,抿嘴微笑,“當時我還不明白,這是一種要命的吸引。我忍受不了她不把我看成一個特殊的人,也忍受不了她的無視和輕慢,我那時——很對不起她。”
姚思睦怔愣一瞬,一頭紮進他的胸口,低聲罵道:“混蛋!”
眼淚漫出,沾濕他的西服時。她忽然明白,他是在用委婉的方式,當着父母的面跟她道歉。
他狂傲,暴戾,厭世的性格,即使知道錯了也說不出口,所以他一直拖着,可他知道父母是她最愛的人,也是最愛她的人,他選擇在這種時候跟她說對不起,他沒有給這段感情一個好的開始。
周嚴果抱住她,親了一下她的發頂,笑着對宋安珀說:“她是不是從小就這麽情緒化?”
“嗯,她小時候我和她爸擔心過她是反社會人格。”宋安珀喝了口茶,淡定地看着秀恩愛的女兒,“以前她抓了只野兔,養它一段時間就覺得是家人了,有天早上,兔子跑了。她帶着狗又抓了只回來,非說是跑掉的那只,抓回來後就關進籠子裏,直到病死才抱出去埋了。”
“媽!你再提以前的事我馬上走。”姚思睦在周嚴果的西服上蹭掉眼淚,悶悶地警告。
主廚再次帶着稀有的半頭鮑出現,化解了尴尬後又出去。
“後來呢?”宋安珀切了塊鮑魚送進嘴裏。
“後來就遇到了停電,我們去了牧場,”周嚴果望着姚明沛說,“我陪她去找了她小時候遇到棕熊抱住的那棵樹,她帶我去了你們以前住過的氈包。”
姚明沛聽到這裏來了精神,放下刀叉問道:“當時我刻了條線,還在嗎?”
“在,我給她拍了照片。”
“給我看看。”
姚思睦在手機裏找出照片,繞過長桌走到姚明沛旁邊遞給他看。
“拍得不怎麽清晰啊,”姚明沛略顯失望地說,“只能隐隐約約看到那條線。”
姚思睦挑了挑眉,望着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周嚴果。
“我故意拍得不清晰,”周嚴果擡起頭,厚顏無恥地說道,“這樣我才有借口跟她說下次再去重新拍。”
姚思睦盯着他一邊磨牙,一邊坐回位子上,周嚴果把切成小塊的鮑魚放到她面前,拿了她的那盤又俐落地切開。
“這就沒了?”宋安珀問。
“沒了,路通了以後她跟我一起回來,過年本來她是想回美國的,知道我孤身一人,她臨時決定來陪我,”周嚴果說道,“害你們過年沒能跟她團聚,我很抱歉。”
“你的父母呢?”宋安珀關切地問。
姚思睦按在周嚴果腿上的手指緊張的卷曲。
“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抛棄了我跟我母親,”周嚴果拿餐巾抹了抹嘴,手垂到桌下握住她的手說,“母親在我六歲那年過世了。”
“噢——”宋安珀擡起眉毛,仿佛松了口氣說,“往好處想,至少不會被我女兒氣死了。”
“媽!”姚思睦生氣地叫道,“您能不能不要随時随時地開玩笑?”
她氣得跳起來一通抱怨,周嚴果按住她的手,安撫拍了拍,她轉過臉看到他鎮定地笑着接過話頭,“那她說不定也有把死人氣活的本事。”
“她真的有。”宋安珀和姚明沛都笑了起來。
姚思睦看着氛圍不算糟,心裏暗暗地松了口氣,心疼地把他的指尖攥進掌心。
宋安珀和姚明沛吃完去了洗手間。
剩下兩人在房間,姚思睦轉頭瞪着他,“你混蛋到連我爸媽都騙!”
“你覺得說實話比較好?”周嚴果伸手摸到她的臉側,把她撥到唇邊,低聲說道,“那我實話告訴他們,你把自己賣給我,欺騙利用完我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姚思睦氣得咬他一口,“我走了嗎?”
“既然不打算走,把我介紹給你爸媽有什麽問題?”周嚴果捏住她氣得鼓起的腮幫,“還是你想把我藏起來,你繼續在父母面前冒充單身?”
他再不出來,夏文森就該介紹她的助理給她父母了。
“你陰暗死了,”姚思睦說,“我本來就想——”
他的話沒說完,周嚴果的吻壓了下來,姚思睦用力捶他的肩膀,房間裏響起父親尴尬的咳嗽。
她一把推開周嚴果,尴尬至極地撩了把頭發。
“吃好了嗎?”周嚴果站起身,若無其事地問。
“吃好了。”姚明沛說。
“長途飛行很勞累,好好休息幾天,”周嚴果說,“她的生日就剩半個月,我想邀請你們一起去我的島上度假,順便給她過生日。”
姚思睦意外地望着他。
宋安珀完全沒意見,“我們可以。”她說着,對周嚴果招了下手,“你多留一會兒,我跟你說幾句話。”
姚思睦又緊張地抱住周嚴果的胳膊。
周嚴果抽出胳膊,扶着她的背把她輕輕往前一推。
姚思睦只好提着心,跟着姚明沛走出房間。
“放心好了,你媽媽什麽時候幹涉過你的事?”姚明沛攬着她走到外面,車開到他們身旁停下,司機開了門,姚明沛先坐了進去。
姚思睦轉過身就見周嚴果跟媽媽一起走出來,宋安珀一坐進車裏,她就抱住周嚴果的胳膊,把他拖得遠遠的。
“我媽跟你說了什麽?”姚思睦焦躁地問道。
周嚴果擡手拂開她的頭發,“你覺得她會跟我說什麽?”
“我怎麽知道?”姚思睦神色越發的焦躁,“我媽這人經常語出驚人,但沒有惡意,你別——”
“語出驚人?”周嚴果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到底說了什麽?”姚思睦揪住他的袖子搖晃。
“她說看我們感情很好,要我小心點——”周嚴果摟住她的腰,端詳着她緊繃的表情,放低聲音說,“她說她暫時還不想帶外孫。”
“啊啊啊啊!”姚思睦尖叫着跳腳,抓狂地說道,“誰要她帶?她會帶嗎?我小時候她一忙起來就喂我吃煮白菜!長大回了城裏,我天天能吃到被同學嫌棄的食堂感動得差點哭出來——”
姚明沛聽到女兒氣急敗壞的叫喊,問妻子道:“你跟人家說了什麽?”
宋安珀淡定地回道:“說了一下我們家的規矩,我們誰也不幹涉誰,但是誰也別給誰找麻煩。”她伸手往外一指,“好不容易把女兒帶大,我們這才剛自由沒幾年對吧。”
“……”對什麽對?明明就自由十來年了。姚明沛心裏想,但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