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服軟
工人拿着單子走後, 姚思睦回到那把破椅子上坐下,瞪着那扇關上的門。
她等了半天,裏面也沒有丁點動靜, 大過節的,他一聲不吭, 這又是打着不主動不負責的主意, 她厚着臉皮賴下去他就接受,她願意走就趁早?
王八蛋!
剛剛因為他買了除濕機和耳塞眼罩才壓下去的火氣又蹿了上來, 她一腳踢開門,“我馬上叫人來接我!你就自己過去吧。”
她發完脾氣, 一屁股桌椅子上撥出電話。一接通就換了個甜軟的腔調,“嗨!你還記得我嗎?”
“……”那邊沉默了一瞬,冷淡的女聲響起, “你這語氣聽着不像是來給我拜年的。”
姚思睦的聲音又軟了幾個度,“對啊,是我, 上次在餐廳你要了我的號碼。”
“……是不是根本就不需要我說話?那我吃蘋果了。”
聽筒裏響起咔嚓咔嚓啃蘋果的脆響。
姚思睦忽視了難聽的噪音, 賣力地撒嬌,“我記得上次你說過, 你過年要留在城裏加班?現在你還是一個人過年嗎?”
“咔嚓……原來你沒回美國,跑去跟周嚴果過年了?……”
姚思睦連眼尾都漾起甜蜜笑容, “那正好, 我也是一個人, 要不要一起過?”
“咔——”那邊一口蘋果咬了一半, “你倆大過年的就不能消停點兒?”
“可我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沒有車,你能來接下我嗎?”
“你是吵架吵昏頭了, 周嚴果腦子壞了才會信你剛好遇到一個跟你搭讪的男人,又剛好一個人過年,還剛好願意去接你。”
“好的,我馬上把地址發給你——”
Advertisement
她的話還沒說完,手機被抽走,她怨恨地回頭,就見周嚴果沉着一張臉,把手機貼到耳邊說道:“韓總,新年快樂!代我向何總跟家人問好。”
他挂了電話,把手機摔回她面前,雙手插在口袋裏,冷冷地瞥她一眼,轉身離開。
姚思睦飛快地扯出他的手,送到嘴邊,狠狠咬住,然後眼皮往上翻,恨恨地瞪着他,“是不是以為我找不到人?”
周嚴果兩手撐在桌沿和椅背彎下腰,臉上浮出冷笑,“找得到又能怎麽樣?”
姚思睦咬牙。
周嚴果掐緊她的下巴,“我讓你回家過年,可沒說過讓你去跟別的男人鬼混。”
“我去跟男人鬼混還會讓你知道?”
“你說我會不會知道?幸好你只是耍了個小花招——”周嚴果提起她的下巴,一直抵到他的唇邊,才低語道,“如果真的有男人來接,你跟那個男人就一起去海裏喂魚。”
姚思睦忍痛想扭開臉,他的手指像鐵鉗一樣,她只好更加怨恨地瞪着他,“怎麽不說你還養着前女友?!”
周嚴果愣了一下,手指松開,垂下眸子,指尖輕柔地劃過她的脖子,“我幾年沒見過她了,以後也不會見。”
“沒見過你也還是養着她,”姚思睦退開,眼睛逐漸濕潤,“是不是只要我有錢,我也可以跟你睡,然後拿錢給別的男人花?”
“非要找死?”周嚴果的目光驟然陰沉,冰冷的嘴唇壓了下來。
姚思睦拼命想要擺脫令她刺痛的吻,掙紮推打,卻只像個對着石像揮舞的瘋子。
這種無能無力的憤懑讓她自暴自棄,她木然地睜着眼睛,一動不動,只有眼淚往下淌。
周嚴果的怒氣散去時才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他摸着她的臉,指尖拭去她眼下的淚,心裏莫名地閃過一絲驚痛。
“為什麽你總是想把什麽都毀了?”姚思睦隔着一層模糊的視線,望着他虛渺的臉,“這是我頭一次,過年沒跟爸爸媽媽一起,明明你就可以選擇開心地跟我一起過節,可你偏要把這一切都毀了!”
毀了這一切的也有她。
她已經開始後悔故意打電話激怒他,後悔她沒有壓制住脾氣,一定要他對她服軟。
這讓她明白了,他永遠不會對她低頭。
她的淚眼模糊,看不見周嚴果嚴峻的神色已經逐漸軟化,猶豫地朝她伸出手。
“我們結束吧。”她抹掉眼淚說,“再在一起,不是你殺了我,就是我殺了你。”
周嚴果默默地收回手,藏到身後握緊,緩緩直起身說:“我給助理打電話。”
“不用。”
姚思睦抓起手機,撥出電話,“阿初,能不能派個人來接我?……你等一下,”她把手機塞給周嚴果,“告訴她地址。”
周嚴果慢慢地把手機靠在耳邊,報出了地址,聽筒裏響起韓念初冷若冰霜的聲音,“周嚴果,我不罵你,是因為你不知道她去陪你過年意味着什麽,但是大過節的你都能對她寸步不讓,你可真行!”
周嚴果正要說話,那邊咔地挂斷了電話。
三輛車依次停在空地,姚思睦把箱子遞給司機,回頭望着周嚴果,臉上強扯出一個疲憊的笑容,“新年快樂!”
周嚴果的手從口袋裏抽出來,落在她的頸後,凝視着她說道:“已經給你安排好飛機了,到了市區給助理打電話,回家好好過個年。”
姚思睦抿嘴點了下頭,緊接着又聽到他說:“過完年我派人去接你。”
她倏地睜大眼睛,立刻說道:“不,不用——”
話沒說完,摟着她後背的手收緊,她被迫仰起臉,他的吻落了下來,半晌才松開她,“去吧。”
姚思睦揪緊他衣襟的手也緩緩松開,垂眸點了下頭。随便他去哪裏接,能接到個真的宋三木算他厲害。
馬上她也沒空理會這種小事了。
“我走了。”姚思睦說完,跟着司機和保镖一路走到車旁。
周嚴果看着走在她身旁身後的三個保镖,還有守在空地的那幾個,不禁皺起了眉頭,送她去個機場用得着這麽嚴密的保護?韓念初是不是擺譜上瘾?
三輛車離開,他在躺椅上坐下,手支着額頭,耳邊又響起她早上視頻時說想念爸媽的那聲哭腔。
這麽粘父母,去接她時正好問問她,父母願不願意一起過來?反正他的房産很多。
随即他又猶豫,邊境牧民能适應大城市的生活嗎?何況還有長輩要照顧。
早上沒聽到她提起爺爺奶奶,只有一個外公,大城市的醫療條件更适合老人居住,過完年讓人把島上的房子收拾出來,有直升機場在緊急時使用,老人能安心休養。
他在熏暖的陽光中,越想眼皮越重,索性躺下閉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間,他感覺到有點冷,手機鈴聲急促地響着,他摸到手機睜眼,太陽偏西,移到了斷崖背後,溫度驟然降了幾度。
他的手指劃到接聽,劉錫明在電話裏着急地說道:“周總,宋小姐沒到機場。”
周嚴果陡然坐直身體,“你說什麽?”
“約定的時間過了一個小時,她的手機好像把我屏蔽了,我打不進去。”
“等一下。”周嚴果挂斷電話,從手機裏找到她的電話撥出,一陣冰冷有序的忙音。
他翻出何謹修的電話,撥通後說道:“讓你老婆接電話。”
那邊換了一個人,韓念初的聲音響起,“周總?”
“你把人給我接哪去了?”周嚴果火大地問。
“我送她到了機場,”韓念初說,“哦,不是停私人飛機的機場,她不肯坐你的飛機,我的人給她買了票,送她到安檢才離開——對了,她說她拿你的那些錢會轉到我這裏後再還你——”
周嚴果直接挂斷了電話,又撥給劉錫明,“叫司機來接我。”
韓念初收起挂斷的電話,走回沙發前坐下,“這個不可一世的混蛋終于知道着急了。”
姚思睦想笑,笑容還沒浮出嘴角,臉又繃緊,仰頭環視這套頂層住宅,“你還是換個地方讓我住吧,總不能讓你倆把房子讓給我。”
“我們可不止這一個家,”韓念初遞給她一瓶礦泉水,“還有一個地方,我們偶爾會回去住一段時間。每次阿謹不太像話的時候,我就住過去。”
姚思睦斜斜地睨着她,似笑非笑,“我明白了,不就是初次滾床單的地方?”
韓念初一口水噴出來,抽出紙巾胡亂擦了兩下,握在手裏的瓶蓋随手砸到她身上,“閉嘴!”
姚思睦接住瓶蓋,放到桌上,兩腿盤起,“我跟他的初次連床單都沒有,就一根柱子。”
韓念初的臉扭到一邊,剛要喝水,顧及到生命安全,急忙拿開了。
“說起來,這種畸型的關系就應該結束才對,”姚思睦自顧地點點頭,“結束就對了。”
“你先別想這個了,接下來一場惡戰呢。”
姚思睦沒說話,目光在房子裏四處打量。
“你找什麽?”韓念初問。
“在想什麽地方才是你們沒翻滾過的,”姚思睦收回目光,“感覺處處都有痕跡。”
韓念初伸手指到窗邊,“那裏沒有。”
姚思睦拍了下沙發扶手,“我就在那兒打地鋪,”說着,又問,“你們要放棄這塊地方嗎?我怕你們以後想到我在那裏睡過就膈應。”
韓念初白她一眼,“那種時候誰想得起你。”
“也對!”姚思睦站起身,笑道,“幸好是我借住你家,要是反過來就不好辦了,26樓每一寸地方我們都玷污過。”
韓念初偏頭盯着她看,直到她的笑容僵在嘴角,才說道:“不用這麽辛苦地裝出玩世不恭的樣子,想他就是想他,我不會因為你想念一個混蛋,就覺得你混蛋不如。”
姚思睦呆住,緩緩癟起了嘴唇,眼圈也紅了,“我難過的地方在于,本來有他天天做飯給我吃的,現在我又得吃外賣了。平時也就算了,你看這還大過年的,太凄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