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表演成另一個人
郁悠然白着臉半天沒說話，秦斯昂只靜坐在旁邊，也沒催她。
過了一會兒，郁悠然緩了過來，搖頭說：“不用。”
她驚魂未定，聲音還帶着些微顫，可神色卻很堅定。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惡作劇，已經算是威脅恐吓。
郁悠然自覺這些年來，自己人緣不說多好，但也為和什麽人結過仇，想來想去她目标鎖定了一個人。
就在這時，安靜的車廂裏，響起舒緩清揚的鈴聲——是郁悠然的。
兩個人同時垂眸，看着那部手機。屏幕上一串未備注的號碼躍在兩人眼前，似乎有些心照不宣的想法。
過了幾秒，秦斯昂淡聲問，“接麽？”
他的聲音一如往常，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此時，郁悠然卻不合時宜的想，不知道他本身就是如此淡定沉穩的人，還是因為那件之後真的心如止水，什麽都不能讓他有情緒的波動。
就好像，今天早上他的忽然失控，只是她未睡醒而産生的幻象。
鈴聲的高|潮部分再次響起，郁悠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在這個時候走神了。她抿了下唇，擡頭看向他，眼底是有仇必報的狠絕，“接。”
秦斯昂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挑，親自将手邊的手機拿起，放到了她的手上。
郁悠然接通電話前，按了錄音。随後深吸了兩口氣，将電話接通。
下一秒，趙宏福陰冷的聲音從手機的那頭傳來，“看到那些照片了麽？接下來就是你。你看我現在每天過得像是個過街老鼠一樣，你很得意是不是？我告訴你，我不會放過你的！”
郁悠然聲音十分平靜，像只是在敘述一個事實，“趙宏福，我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而你只是受到了應有的懲罰，說實話你是死是活我都不在意，不過你現在做的這些事，我已經可以報警起訴你了。其他的，你在看守所和警察聊吧。”
Advertisement
說完，她也沒等那邊在說些什麽，直接挂斷了電話。
原本靠坐在椅背上休息的秦斯昂聽到她的話猛地一頓，平靜的眸子變得幽深起來。
郁悠然察覺到身旁男人打量的目光，大概是她的什麽動作又讓他把自己當成了替身，可她已經無力思考。
她只覺得疲憊。
遠離男人，不然會變得不幸。媽的她簡直是無妄之災，因為不配合就活該受到傻逼男人的死亡恐吓麽？！
郁悠然氣的手都有點不受控制的發抖。
她一想到要把那些資料整理備份，就不得不再看一遍那些圖片，便感受到了深深的排斥與無力。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沒發現車子竟然已經停到了警察局門口。
郁悠然有些錯愣和茫然的看着他。
“不是要報警麽。”秦斯昂淡聲道，說完便率先推開了車門。
郁悠然反應了幾秒，才回過神來，下車快速跟上了他。
秦斯昂陪她走完了一些列流程，雖然全程沒說過什麽話，但是他跟在哪兒總比她一個人好。
如果是她一個人，她再怎麽氣憤畢竟是第一次來報警，遇到這種事也總會覺得慌張和無措。
她确實應該感謝一下人家，而且之前他好像隐約也想幫忙，被她拒絕了以後，還主動陪她到了警察局。
回到車裏，郁悠然對着他認真的說：“秦總，今天麻煩你了，謝謝。”
我原諒你今早對我造成的心靈傷害了。
只不過這後半句，她沒說。
秦斯昂看了她一眼，輕“嗯”了一聲，算是應了。
臨近公司的時候，車忽然靠邊聽了下來。
秦斯昂忽然淡淡開口，“下午沒你什麽事，自己回去吧。”
說是自己回去，郁悠然卻發現這條街是公司給她安排的公寓樓後街，走回去兩三分鐘的路程。
郁悠然心裏感動的，簡直要哭了，這是什麽中國好老板啊。
見她沒動，秦斯昂輕挑了下眉，“怎麽，想回去加班？”
“謝謝老板。”郁悠然笑着推開車門跳了下去，去取行李箱。
車子即将重新啓動的時候，她卻又忽然的快速跑了回來，輕輕地敲了敲秦斯昂這邊的車窗。
秦斯昂眉頭微皺，不知道她想幹什麽，但還是沒什麽表情的将車窗打開。
郁悠然帶着燦爛微笑的臉便這樣跳了出來，然後她忽然舉起手拇指和食指交錯比了個心，“明天見啊老板。”
她說完，便提着箱子蹦蹦跳跳的走了。只留下一陣清甜的果香，和有些錯愕的秦斯昂。
-Pao pao
回到家以後，郁悠然洗了個澡出來，在家轉了一圈發現無事可做。從以前那種瘋狂熬夜加班肝到爆的環境中忽然走出來，她竟然有點不習慣。
她去廚房又走了一圈，發現竟然有個烤箱。房子是公司安排的，東西倒是齊全。
想到今天發生的事，她信念一動，打算自己拷一份蛋撻，明天給秦斯昂帶過去，就算是感謝。
她搬過來半個月還沒開過火，好在樓下不遠處就是超市，她想了想随便套了件衣服便出門。
等電梯的時候，她打開微信找到那個人的頭像，她看着對話框裏簡單的工作相關對話，發現她這是第一次以私人問題聯系他。
[郁悠然]：老板，明天你來公司麽
她問完，那邊并沒有人回複，想了想，又覺得自己一個助理問老板行程，好像有點僭越。想撤回，又怕解釋起來更麻煩。
郁悠然開始煩躁起來，明天拿過去就是了，管他人在不在心意到就好了。
而不遠處的秦斯昂，只是靜靜地看着手機上的消息，眸子沉靜看不出情緒來。
他的手輕一下一下的輕敲着桌子，将那些藏在記憶深處的細節挖出來，幾乎是折磨自己般的拆分對照。
他沉靜的眸子中閃過晦澀難辨的光。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斯昂拿出手機，撥了一串未存備注的號碼。
第三聲之後，電話接通。
“那些人有舉動了麽？”
“還沒有。”
秦斯昂語氣平靜，絲毫沒有任何氣餒挫敗，“繼續盯。”
這七年來，重複着無數次這樣的對話。饒是阿K這種見慣生死，常年游走在黑白界線之間的人，都有些被觸動到。
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支撐着他，嘗試過無數次失敗和打擊後，竟然還不放棄的。
阿K無聲嘆了口氣，這些不是該他多管的，拿人錢財替人辦事罷了。
“好的，秦總。”
本以為那邊已經挂斷，卻沒想到忽然聽秦斯昂問，“上次找你查的人，确定沒問題？”
阿K心中一凜，他們合作多年，秦斯昂并不是多疑反複之人，他這麽問就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她的住址，生活背景确實沒有問題，一切都可追溯。”他說完，又不放心得問，“是出了什麽問題麽秦總。”
秦斯昂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那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即使一切都讓他覺得荒謬不可能，卻還是忍不住的去探究。
“沒有。”他心裏說不出是失望還是什麽，斂眉問，“從她出生到現在，全部都對得上麽？”
阿K解釋，“只差了她高中到現在，畢竟再往前，年紀太小了。”
他說的簡單，但是也都懂。就算真的是安排人設計、計算，又怎麽可能從一出生就安排好一個人的軌跡。
而且年紀也對不上啊。
秦斯昂閉了下眼，又睜開，“全部查，從出生到她大大小小的就醫記錄，只要有記錄的，全部查。”
“是，只不過我需要些時間。”
“盡快。”
挂了電話後，秦斯昂深吸了一口氣，随後抽出了一根煙來咬在嘴裏，點燃。
等一根煙燃盡，又看到了微信上那條還未回的消息，忽然就想起今天她下車時比的那個動作。他眉頭輕蹙，鬼使神差的點開了搜索框。
當出現結果時，他眉頭皺的更深了。像是有些嫌棄的啞聲低吶，“什麽亂七八糟的。”
可沒過幾秒鐘，他卻又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過去。
“秦哥，這麽早就醒了啊？”路星予接到電話的時候有點詫異，畢竟昨晚……，這麽早就起來好像不科學。
秦斯昂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十五點四十五。
呵。
他懶得和這種天天黑白颠倒沒有時間觀念的人計較，簡單的說明了情況，淡聲說：“浔城那邊，你打聲招呼。”
路星予滿口答應，心裏卻大為震撼。
好家夥，秦斯昂什麽時候對除了簡晞以外的事過問過。管他是不是被恐吓，哪怕真的殺人分|屍他可能都不會多說一句。
這是，真的上心了？
做完這些之後，秦斯昂還是回了消息過去。
廚房焦香奶甜已經彌漫，帶着深秋溫暖的味道。
郁悠然看着時間，烤箱已經在倒計時。這時手機突然有消息進入。
[秦總]：怎麽，想趁我不在偷懶？想都別想，明天準時來公司
“叮”的一聲，提示烤的蛋撻已經好了。可聽到郁悠然耳朵裏，更像是像秦斯昂隔空啪的打在她的臉上。
前一秒，她還覺得秦斯昂不像是看上去那麽冷漠無情，還挺有溫度的。
下一秒，呵呵。
秦扒皮。
第二天一早，郁悠然到底還是把蛋撻放在盒子裏拿到了公司。秦扒皮不做人，她還是要做個懂得感恩的善良人的。
她剛處理完今天上午的工作，還沒來得及主動去找秦斯昂，人便一個內線電腦把她叫了過去。
郁悠然擡起頭，來回看了看周圍的人，都在低頭認真工作。
她随手取了兩個文件夾，将蛋撻盒夾在中間，做賊心虛似的走了進去。
讓同事看到多不好，不然還會以為她想巴結領導，她才不是那樣的人。
只不過她進去以後，剛剛還認真工作的幾個助理們全都停下了工作，擡頭看了一眼，眼神裏帶着心照不宣的暧昧。
助理群裏。
[又進去了，還神神秘秘的。]
[這可是唯一一個空降，我們哪個不是過五關斬六将殺進來的，說他們沒有什麽我不信！]
[我也覺得，什麽時候看到過秦總身邊有人敢離這麽近。嗚嗚嗚我見到他都腿軟還冷。]
[秦總快談談戀愛，人不要在那麽冰塊了，我在這裏三年了，可是我還是見到他就好害怕。]
[家人們，我也是啊。如果是真的，這是真的勇士啊，我會感激她的。]
總裁辦公室內。
秦斯昂擡頭認真的打量着她的五官，不帶任何情緒好像是在看一個觀賞物似的。
郁悠然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也有些不爽。
她知道，他又在透過她的臉，在看別人。
可這不就是她能被選中，有這麽一份不錯工作機會的原因麽。
她忽然釋然，大大方方的被他打量。
畢竟，任何東西早已标好了價格。
秦斯昂凝視着她的眼睛，突然說：“你試着，安靜地、不帶任何情緒地、淡淡地看着我。”
郁悠然聽到自己心中發出一聲冷笑，但卻照做。
“啧。”秦斯昂眉頭微皺，“不是讓你睡着，把眼睛睜開。”
郁悠然照做，眼睛睜的像是在瞪人。
“你會靜下來麽？”秦斯昂難得有耐心，“就好像世界只剩下你一個人，誰都不想理，把自己縮在自己的殼子裏。”
我又不是蝸牛，上哪兒給你偷殼子去啊？
她心裏不知道哪裏來的火，臉上表情不變，可是話卻帶着刺，“我只有睡着的時候才會安靜。”
秦斯昂的耐心終于高捷，郁悠然看着他擰起的眉頭，心裏暗爽。只不過沒等她高興起來，秦斯昂忽然拿出一張卡片，推到她面前。
她下意識拿起，上面只有名字和電話號碼。
沒等她問，秦斯昂就主動說：“晉安，曾經拿過無數大獎的導演，現在退出一線，在教表演課。你過去跟他學。”
郁悠然傻眼，壓着心裏那股氣說：“秦總，我是來當助理的。”
在必要時候安慰你，被你暫時當做替身，是和路星予的買賣。你竟然還嫌不夠，直接讓我去學，每天表演成另一個人？！
一種從未有過的屈辱感和委屈感在她體內燃燒，即将炸開。
“你當時沒看合同麽？”
郁悠然愣了下，接着就聽秦斯昂字正腔圓得說：“聽從秦總的一切安排。”
“……”
郁悠然就像是個打到一半的氣球，就這麽卡住了。
“晉安難得收人，一課難求，跟着他學，也許你會愛上表演。”
愛表演上頭，好每天在你面前演出一想要的樣子麽？
如意算盤打得真響，不愧是個成功的商人。
郁悠然突然改變主意了，她要好好學，要站在頒獎臺上，把秦扒皮踩在腳下！
她勾了勾唇，收下名片，“感謝秦總給的機會，我會好好真心的。”
秦斯昂點頭，看到她手裏的盒子，問“你拿的什麽？”
郁悠然看着那盒蛋撻，覺得臉比昨天打的還響。
她咬牙切齒的說：“豬、飼、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