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出宮
“哭什麽?”
季元恺的聲音有些沙啞。
“妾身……是喜極而泣。”蘇靈秀抹了抹眼淚,“聖上能醒來,妾身,也就放心了。”
季元恺淡淡抿唇,然後将目光投向了床邊的萬若塵,不由一笑,“若塵回來了。”
萬若塵一禮,“是的,聖上。”
“不必多禮……”說了兩句話,季元恺開始急喘。
“聖上剛剛醒來,身體虛弱,還需好好靜養。”枕歌出聲。
“這位是?”季元恺的目光轉向枕歌。
枕歌跪下行禮,“民女呂氏元容,拜見聖上。”
“好,好,免禮。”季元恺說完,又交待了蘇靈秀兩句,便疲憊地睡了過去。
沒多久,季元恺醒轉的消息便傳遍了前廷後宮。
“義父。”樂安流向座上季浦和行過禮,“不知義父一早召孩兒過來,可是有什麽緊要的事?”
季浦和放下茶杯道:“宮中傳來消息,聖上已經龍體大愈。我已經向宮中遞了請見的折子,你準備準備,我們一會兒進宮給聖上請安。”
“是。”樂安流應聲。
正要退出去,忽聽季浦和又道:“聽聞,聖上此次能夠這麽快大好,多虧了那呂氏的醫術。這呂氏的身世還有些傳奇,據說是雨肖盟前盟主呂垂華之女,最近又與萬若塵關系頗密。想來在芙城之時,你也有親見過吧。”
樂安流眨了眨眼,垂眸答道:“确實打過交道,彼時在芙城,她便已與萬若塵交好。”
“小名叫什麽來者?枕歌?”季浦和道:“聽說頗通解毒之術,人也生地秀致。雖然不是什麽名門閨秀,但想來聖上特意召她入皇都,也是看重的意思。”
“想來是的。”樂安流将頭垂地更低。
“嗯,去吧。”季浦和沒再說什麽。
樂安流退了出去,轉身之時,臉上有些誠惶誠恐的表情,漸漸轉為平靜。
“去看過聖上了?”皇後蘇靈秀看向近前的駱滟君,“聖上醒來後,也念叨着你,生怕因為自己的病情,而耽誤了你的婚期。”
駱滟君小心回答,“臣女正打算去天陽宮拜見聖上。”
蘇靈秀一笑,“聽聞聖上醒轉,昭王也急急忙忙地進了宮,以表孝心。如今,人就在天陽宮。可見,你們倆心意相通。
雖然,婚儀之前,你們不該私見。但如今情況特殊,天陽宮又還有那麽多伺候的奴才,也就不算違了規矩,快去吧。”
“謝殿下。”駱滟君行禮而退。
蘇靈秀淡淡看着駱滟君遠去的身影,端起旁邊的熱茶啜了一口放下,“本殿早該想到,如此身份之人,又能得太祖爺與聖上如此照應,豈非不是一顆擁有七竅玲珑心之人?過往,本殿還真是小瞧她了!”
秀歡在一旁道:“她再蹦跶,不也要乖乖嫁去昭王府?難不成,她還敢違逆聖意?”
“我看她沒什麽不敢。”蘇靈秀道:“連本殿與麗妃都敢算計,何況是昭王?讓人瞧仔細了,她若再敢在宮中興風作浪,本殿絕對不會輕饒!”
若不是駱滟君擔着霄國最後一位皇室的身份,蘇靈秀還真想立馬出一出這口惡氣。
但眼下,還需以大局為重。
如果駱滟君當真在宮中出了什麽事,反倒對聖上的聲名不利。
季元恺已醒,在萬若塵的建議下,枕歌将後續事宜轉托給幾位禦醫,然後便告辭與萬若塵離開了皇宮。
她也明白,季元恺這麽快好起來,委實跟她沒什麽太大的關系。既然季元恺醒都醒了,下毒的人也好,治毒的人也好,應該都不會再有什麽動作,她也就沒有再留下的必要。
回到萬若塵的府邸,多日不見的伍歲晏正與蕭越心風花雪月,對雪飲酒,圍着小火爐吃火鍋,好不惬意。
“哇,你們這對神仙眷侶可真是逍遙快活。”枕歌當即在小火爐邊坐下,立即吩咐人去添碗筷,萬若塵也跟着坐下。
“可不是,我與枕歌在宮中經歷生死一線,這兩人一點都不擔心。”萬若塵接腔。
蕭越心有些不好意思,“一直沒有聽到宮中傳來消息,又想着枕歌是給聖上治病,應該是無礙。”
伍歲晏道:“萬六爺這麽大的本事,還生死一線?誰信?”
萬若塵不由搖頭一笑,“聖上醒轉過來,懷霄公主的婚期也會如期舉行。我估計在這之前,聖上應該會抽空召你們進宮一趟,你們也提前作好準備。”
聞言,蕭越心的動作一頓。
伍歲晏道:“遲早的事,早見早了。”
萬若塵道:“你就不怕聖上給你……”
“美食當前,淨想那些有的沒的作什麽?”枕歌蹬了萬若塵一腳,“有什麽話,過後再說。”
說着,枕歌斟了酒,向蕭越心敬道:“慶祝咱們順利到了皇都,也希望以後都順順利利的。”
“嗯。”蕭越心舉杯與枕歌一碰,兩人豪爽飲下。
萬若塵看了一眼枕歌和蕭越心兩人,舉杯向伍歲晏道:“兩位女俠都如此豪氣了,咱們兩個也不能落後。來來來,擇日不如撞日,今天趁着這熱鬧,咱們幾個飲個痛快!”
鍋中不斷蒸騰而出的熱氣,以及四人的笑鬧聲,生生将這滿庭的雪色與冷氣驅散大半。
這一路四人遭遇不少事情,這一頓大概是幾人吃地最開心的。
縱然還有不少煩惱等着他們,但眼下,已被四人抛諸于外。
天陽宮自季元恺醒來,便一直熱鬧不已,人人都争着表孝心,以示心中的喜悅之情。
季元恺雖然有些厭煩,也只能由着這些人。
到了夜裏,宮裏總算清靜下來了。
剛阖上眼睛,就感覺身邊一道熟悉的氣息靠近。
“你來了。”季元恺睜開眼,轉身看向走近的喻非水。
喻非水輕移至前,行禮,“妾身來遲,還請聖上見諒。”
“過來。”季元恺拍了拍床邊的位置。
喻非水起身依言上前,扶着季元恺坐起身,然後自己也在床邊坐下。
季元恺拉住喻非水的手,“一段時間不見,你又瘦了。”
喻非水輕笑,“聖上說的可是反話?如今更瘦的,可是聖上。”
季元恺一嘆,“我知道,我昏迷的這段日子,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現在我醒了,以後定會讓你少受些委屈。”
“怎麽會?”喻非水道:“宮中一切無恙,妾身也很好。”
拍了拍喻非水的手,“這兩天,有些奇怪的流言在宮中興起,明顯便是沖着你去的。我已經吩咐人去追查,你在宮裏頭也當心些,人心難測。”
喻非水一笑,“聖上,就不懷疑妾身嗎?或許那些謠言,是真的呢?”
“調皮。”季元恺一捏喻非水的軟處,“這宮裏頭,誰都有可能害我,唯獨你不可能。”
喻非水道:“那可不一定,妾身原是官家娘子,後來卻因家族之累,充入宮中為婢。妾身可是受了不少苦,正怨恨聖上呢。”
季元恺摩挲着喻非水的手,“如果當真如此,愛妃就不會三番五次,毫不猶豫地替我擋災。而且,有那麽多的機會,如果愛妃真要動手,只怕早就得手了。”
喻非水抿唇,“那可說不準。”
“聽說……”季元恺轉了話題,“懷霄進宮後,有些不安分?”
喻非水斂了笑意,“聖上如此聰慧,懷霄如何,何需再問妾身?”
季元恺臉色微冷,“這些年來,我也待她不薄,她竟是還不知滿足?”
喻非水的目光轉向虛空,“有些人,有些事,是注定不會改變的。”
“朕倒要看看,她還能在婚宴上翻出什麽花樣來!”季元恺聲音冰涼,帶了一絲肅殺之氣。
天色暮沉,微醉的萬若塵非要拉着枕歌外出散步。
“出了宮,感覺可好些了?”萬若塵攬着枕歌出聲。
“好極了。”枕歌不由長嘆出聲,“感覺渾身都放松了。真不知道,那樣的地方,聖上、皇後,還有麗妃他們,一日日,一夜夜都是怎麽呆下去的。”
萬若塵輕笑起來,“你不喜歡權力,不代表別人不喜歡。多少人寧願舍棄最珍貴的東西,去追逐那高位,那被衆人擁捧的感覺。”
枕歌轉頭看向萬若塵,“就算是,那你又怎麽知道他們不會有後悔的時候?”
“後悔嗎?”萬若塵有些感嘆,“大概不會。”
看向皇宮的方向,萬若塵停住腳步,“她曾經母儀天下,也曾被太祖爺厭棄,甚至差點丢了性命,但她,還是樂此不疲。”
“你說的是……”枕歌問,“太祖爺的文僖皇後?”
收回目光,萬若塵攬着枕歌繼續前行,“說過的,要帶你去看我幼年所居之處。”
“現在?”枕歌有些驚詫。
“嗯,現在。”萬若塵應聲。
“前方何人?入夜之後還敢在皇城私游?”前面突然走來一列兵衛,朝萬若塵與枕歌大聲喝斥。
萬若塵沒回答,只是将腰間驚塵令解下,往身前一亮。
近前的兵衛見狀,立即變色行禮,“小的見過萬六爺。”
身後人也跟着行禮。
萬若塵沒理會,收回玉佩,繼續前行。
枕歌回頭看去,直到看不到影了,那些人似乎還跪在原地。
“是不是覺得我很威風?”萬若塵聲音中透露出一股冷諷之意,“萬六爺?沒有官身,卻能令大小官員見佩彎腰。天下羨慕的人,只怕不知有多少。”
話語一頓,萬若塵有些疲憊地道:“可每每如此,都會讓我覺得,我的存在,是個天大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