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烈侯長子
走出房間的枕歌看了一眼四周,向身邊的人問,“六爺出去了嗎?”
不然,伍歲晏清醒過來這麽大的動靜,他怎麽會不出現?
“回枕歌姑娘的話,六爺說如果您問起,便說他去雨肖盟了。”那人回答。
枕歌不由微笑,這人,還向自己交待起行蹤來了,當自己是什麽人?
點點頭,枕歌吩咐,“你們去忙接下來的事,伍先生的治療一切照舊。”
“是。”衆人應聲,各自散去。
想了想,枕歌正想回房間,打算重新規劃一下接下來的治療計劃,就見樂安流踱步而來。
“五……”枕歌抿抿唇,改口,“樂公子。”
樂安流含笑走近,“聽說伍先生醒過來了?”
“嗯,剛醒。”枕歌回答,“我也沒想到,他能這麽快醒過來。”
“那是你醫術高明。”樂安流與枕歌在檐下階上并肩而坐。
“我其實真的心裏沒底,應該也是伍先生自己的意志堅強,還有身體底子好。”枕歌打了個呵欠。
樂安流看向枕歌,“清瘦了不少,接下來別再日夜操勞了。一般的事,交給其他人去做就好,別救活了伍歲晏,你把自己給累垮了。”
枕歌笑着搖頭,“我心裏有分寸。”
“是啊。”樂安流突然感嘆起來,“我們的小食已經長大了。”
枕歌看向樂安流的側臉,“你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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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安流默了默,“我今天是來向你告別的。芙城已經大定,我也該回皇都,義父身邊去了。”
枕歌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舍,但還是道:“崇王對你有恩,你如今又身份不同,自然應該早些回去。”
“小食。”樂安流道:“其實,如果你願意跟我回皇都的話,義父那邊,也不會多說什麽。不說讓你過地多風光,至少,衣食無憂。你我,也能時常相見。将來,義父也能為你做主尋一門稱意的親事。”
枕歌淡笑着轉開了目光,“我野慣了,哪裏能習慣那樣束縛的生活?你的好意我明白,但我真的不想與王公貴戚打交道。不過,我倒可以時常去看你。只要,你別嫌棄我這個窮親戚就是了。”
樂安流不由笑出聲,擡手摸了摸枕歌的腦袋,“我若如此,也就不配為你的五哥哥了。”
說着,樂安流将銀珠遞給枕歌,“如果受了什麽委屈,盡管來皇都找我。我得了空,也會去律城看你。”
枕歌看着手裏的銀珠,問道:“這銀珠,是你的貼身之物,是不是也與你的家人相關?”
聞言,樂安流的笑容收斂,“我的家人都已經亡盡,現在,只剩下你了。”
枕歌默然,她這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或許還好些。而像樂安流這般,應該是有些童年記憶的。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樂安流站起身。
枕歌也跟着站起身,“我送你。”
“不用。伍先生那邊也要你照看。”樂安流看着枕歌,“你也要照顧好自己,這樣我才能安心。”
枕歌點點頭,“放心。你多保重。”
樂安流含笑轉身而去,枕歌看着樂安流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心裏不由生了一絲惆悵。
匆匆相認,又匆匆相別。
為什麽,她還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這是小人的請罪書,還請萬六爺代為轉呈給聖上。”岳正青将手中的冊子送到萬若塵跟前。
萬若塵随意瞥了一眼,沒有接。
“不必如此,蘭承安的事我已向聖上交待過了。眼下,岳盟主要做的,是重新整頓雨肖盟,這請罪書,還是燒了吧。”
聞言,岳正青擡眸看了萬若塵一眼,有些拿不準萬若塵的意思。
萬若塵放下茶盞,“雨肖盟之所以讓人如此惦記,就是因為從前的名頭。若雨肖盟還是照老路走,都不用聖上動怒,自己也很快被人算計幹淨了。”
岳正青的臉色一白,“小人愚昧,還請萬六爺明示。”
萬若塵看了一眼靜坐在旁邊的司馬秋彤和翁正祥,“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與其一枝獨秀,倒不如百花齊放。岳盟主以為呢?”
岳正青一時無語,萬若塵的意思便是要縮減雨肖盟的規模與勢力了。
司馬秋彤開口,“萬六爺的話的确有理,咱們雨肖盟也經歷了這麽多事,再也折騰不起了。與其維持着表面的風光,倒不如靜下心來,好好磨煉門中弟子,倒比那些虛名強得多。”
“沒錯。”翁正祥跟着道:“這些年來,雨肖盟底下幾個分盟,早與總盟隔閡已深,有些弟子也心思活躍起來,長此以往,不是什麽好現象。這分盟主之位,我也做地累了,倒寧願回總盟做一清閑老人。”
心中一嘆,岳正青向萬若塵一禮,“一切,敬聽萬六爺安排。”
剛走出雨肖盟的大門,萬若塵便見徐東近前禀報,“爺,伍先生醒過來了。”
聞言,萬若塵一喜,“極好。”
“還有。”徐東接着道:“樂公子已經領着人離開了芙城,還托奴才帶句話給爺,說是……皇都見。”
聞言,萬若塵不由皺眉,這話怎麽聽上去,有些怪異。
“先回去再說。”萬若塵壓下心裏的不安,上馬起行。
芙城之外,河水之畔,阮餘蓉靜立在河邊,看着水中的倒影怔了半晌,然後将手中的一支玉镯扔進了河中,喃喃開口,“你對我的情意,未必有十分。但以你的身份來說,卻已是難得。
可惜的是,你是淮國的王爺,這一點,就注定我們不可能相守到最後。即使,沒有枕歌的出現,你贏了芙城一仗,最後也不會有好結果。我幫不幫你,都已經不重要。
忠義難兩全,今生到底是我負了你的情。若有來世,便是為牛為馬,也必定還盡你的情義。殿下,安息。”
輕聲一嘆,阮餘蓉轉身走回大道,翻身上馬,沉聲道:“起行。”
音落,一行快馬飛馳着向皇都的方向而去。
看過伍歲晏的情況,的确比想象中的還要好。伍歲晏還和萬若塵說了一陣話,直到枕歌催促,萬若塵才離開。
兩人并肩走出屋子,來到院中坐下。
萬若塵看向枕歌,“伍先生的病,還需要調養多久?”
枕歌沉吟,“他剛醒過來,現在也不能确定,得看看他這兩天的恢複情況。不過,若要下地,只怕還需半月以上。”
萬若塵想了想,“那可能乘坐馬車?”
枕歌搖頭,“他現在需要好好休養,不能輕易移動。而且,各樣的治療也還需照舊,路上怕是不方便。到底怎麽了?感覺你有心事?”
萬若塵搖頭,“沒什麽,只是離開了律城這麽久,有些擔心。”
枕歌沒再多問,默然看向了別處。
“你不要誤會。”萬若塵握住枕歌的手,“我不是有事情瞞着你。只是,一天不回到律城,我一天就不安心。”
枕歌微笑,“你想到哪裏去了,我只是在想,伍先生的毒,到底是何人,何時所下?之前看伍先生的症狀似乎十分嚴重,但治療下來,我又覺得下毒之人,似乎并沒打算下死手,倒有些手下留情的意味。”
萬若塵凝眉,“來到芙城之後,諸事不斷,也根本沒人會注意這些,連近身伺候伍先生的寒清都沒有察覺,可見此人計劃周密。更難想象的是,他為什麽要對伍先生動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枕歌問道:“會不會,是伍先生的仇人?”
萬若塵搖頭,“伍先生,是烈侯長子,雖然曾經出入戰場,但那都是多年以前的事了。縱然真有什麽仇敵,也該是刀對刀,劍碰劍,而不是這樣。”
枕歌有些驚詫,“伍先生竟然是這樣的來歷?”
點了點頭,萬若塵道:“伍先生的未婚妻一家牽涉進謀反事件,全家被誅。伍先生一時接受不了,又與家裏鬧了矛盾,所以才心灰意冷離開皇都,去到律城。”
枕歌輕嘆,“難怪。”
萬若塵看了一眼角落一閃而過的身影,微微垂眸。
蕭越心背靠牆角,表情有些怔忡。
原來,伍歲晏的身份當真不俗。烈侯長子,伍家,是了,皆是與太祖共同征讨天下的開國功臣之家。
伏雪岫,伏家,也同樣是開國功臣之家,卻牽涉進了當年的獻王謀逆案之中。當年被牽涉進的功臣之家還有不少,在淮國上下很是轟動。
這樣,也注定他們之間,不可能有結果了吧。
随即,蕭越心一嘆,那又如何?就算不能開花結果,能相伴一程,同走一段路,也未嘗不好。
想到這裏,蕭越心也漸漸恢複了臉色。再轉身看去時,院中已不見了萬若塵和枕歌的身影。
蕭越心莫名地松了一口氣,又定了定神,才朝伍歲晏的屋子走去。
聽到響動,伍歲晏不由睜開眼睛,見是蕭越心,頓時抿唇而笑。
“我吵醒你了?”蕭越心關好門,轉身看向伍歲晏,“我來換藥熏。”
說着,蕭越心忙活起來。
看着蕭越心麻利的動作,伍歲晏一嘆,“這些事,讓其他人來做就好了。”
蕭越心擡頭一笑,“怎麽?心疼我了?”
“嗯。”伍歲晏應聲,“你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不該做這些。”
聞言,蕭越心倒是一愣,随即抿唇,“原來你也不是個悶葫蘆,最近說的話,越來越多,都快趕上念叨個不停的老婆婆了。”
“過來。”見蕭越心換好了藥熏,伍歲晏開口。
“嗯?”蕭越心不解,但還是依言走了過去。
伍歲晏伸手拉住蕭越心的手,“越心,你不必将就我,安心做你的蕭孟爺。我會回律城斜陽居,做一輩子的伍先生。或許,我不能給你什麽承諾,也不能明正言順地站在你身邊。你介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