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的陰暗
景王季昆傑哈哈一笑,舉杯道:“本殿能有今日,王妃功不可沒。”
阮餘蓉含笑飲下杯中酒,餘光有意無意地掃過旁邊的假山。
假山之內,枕歌和萬若塵透過大小不一的石洞,也清楚地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只見景王正與一華服婦人對坐而飲,而剛才景王喚此婦人為王妃。
這麽說來,那天擄走自己,給自己帶來師傅的信的面具女子,居然就是景王妃?
枕歌半天沒反應過來,她怎麽也不會想到,那個人會是眼前的景王妃。
看她模樣,美貌端莊,看似柔弱婦人,但眉眼間的那抹相似的英氣,卻怎麽也遮掩不住。
“妾身還記得……”阮餘蓉放下酒杯,“剛進王府之時,殿下對妾身多有防備,并不能接納于心。”
季昆傑微笑,“你我的婚事,雖然是由父皇作主,卻是由當年的皇後舉薦。我深得父皇寵愛,皇後又豈會真的如我的意?
所以,我才冷落了你一段時間,只因為擔心你會是皇後的探子。但你不是……”季昆傑握住阮餘蓉的手,“這些年來,不止你盡力輔佐于我,連阮家,也一樣暗中支持着我。我自然感恩在心。”
阮餘蓉看了看季昆傑的神色,“阮家的支持,微不足道。重要的是,殿下的上進之心。殿下能有今日,全是殿下自己的能力。妾身,實在不敢居功。”
季昆傑哈哈笑了起來,“王妃今天好謙虛。”
“并不是。”阮餘蓉突然認真地道:“妾身陪伴在殿下身邊多年,殿下也算待妾身不錯,妾身本應相助到最後。但很可惜,天意難違。”
季昆傑的笑容慢慢收斂,看着阮餘蓉問,“王妃此話何意?”
阮餘蓉緩緩站起身,直直地看向萬若塵與枕歌所呆的地方,“其實,有個秘密,妾身真的隐忍太久了。今天也是最後的機會,再不告知殿下,怕也是沒有機會了。”
季昆傑擡頭看向阮餘蓉,神色微有變化,“王妃,你今天到底怎麽了?為什麽盡說些奇怪的話出來?是不是這段時間太過勞累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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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除開三子與一位長姑娘,從來沒有什麽小女兒。”阮餘蓉淡笑,“這一點,其實如果殿下認真去查的話,應該是能查到的。只可惜,殿下當年一意認定了,我是皇後的棋子,反而沒有深究我的來歷。”
季昆傑手中的酒杯哐當落地,看着阮餘蓉的神情十分複雜,微微顫抖的嘴唇想要說什麽,卻最終沒說出來。
“當然,我也不是什麽皇後的棋子。”阮餘蓉轉頭看向季昆傑,“我來到殿下的身邊,的确是為了要好好輔佐殿下,積蓄力量,然後好與當今聖上抗争。最好,能讓你們自相殘殺,鬥個你死我活。”
“為……什麽?”哪怕到了此刻,季昆傑還是沒有辦法相信剛才聽到的話。這麽多年來,他早已經視阮餘蓉為心腹愛妻,盡管他的心思更多的是在大業上,但此刻聽到阮餘蓉的坦白,他的心還是難以抵制地感到痛苦。
“報歉。”阮餘蓉微微一笑,“原因我不可以告訴你,你也不需要清楚。蕭将軍和他的人恐怕不能按時來接應殿下了,而朝廷清剿叛逆的大軍也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至于城中,萬若塵早已瞞天過海,放了不少鄰城的兵衛進來,雖免不得苦戰一番,但要對付殿下的兵衛,也不難。更何況,還會有人暗中相助。殿下,這一局,你早已經輸了。”
“你胡說!”季昆傑突然激動起來,一把掀翻面前的矮桌,杯碗盤碟叮當碎落在地。
季昆傑站起身伸手惱怒地抓向阮餘蓉,卻被阮餘蓉輕巧地避開,還不等季昆傑再動手,阮餘蓉便在幾招之間利落地将季昆傑打趴在地,動彈不得。
“放肆!來人!”季昆傑又氣又惱地罵咧起來,可附近值守的兵衛與奴才卻仿若未聞,未見。
感覺到脖子一涼,季昆傑噤了聲。
阮餘蓉蹲着身子,手中的匕首緩緩劃過季昆傑的後頸,“刀槍無眼,殿下還是莫要激動地好。萬一妾身手滑,傷了殿下,可就不好了。”
這下,季昆傑總算感到了徹底的寒意,與深深的悲哀。想不到,與他同床共枕這麽多年的王妃,居然會有這麽深的心思,與這麽好的身手。而他,居然一直這麽信任她!
“到底夫妻這麽多年……”季昆傑有些艱難地開口,“你當真要置我于死地嗎?你想要什麽?還是你們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們,也可以照你們的話做……”
遠處天空閃過幾道信號,阮餘蓉将匕首扔在了一邊,淡聲道:“殿下的兵衛已敗,趁着城中混亂,殿下趕緊逃吧。”
季昆傑爬起身,看向阮餘蓉的背影,“這麽多年來,你真的對我沒有過一絲的真心真意嗎?”
“或許吧。”阮餘蓉的聲音染上了些許悲涼。
季昆傑嘲諷地笑了兩聲,然後轉身大步離開。
窩在假山內的萬若塵與枕歌清清楚楚地看到這一幕,連萬若塵都沒有想到,事情最後會發展成這樣。
如果阮餘蓉剛才所言都是真的,那阮餘蓉和她背後的人就太恐怖了。多年以前就布下了這麽一顆棋子,隐忍多年,就為了今朝挑起淮國皇室的內鬥與自相殘殺。
“戲看夠了嗎?”阮餘蓉淡淡看向萬若塵與枕歌的方向。
“挺精彩。”萬若塵拉着枕歌循着假山的出路來到阮餘蓉面前。
枕歌問,“你故意讓我們看到這一出?”
阮餘蓉向枕歌一笑,“我說過,我會幫你。現在,景王已經不是威脅……”
阮餘蓉轉而看向萬若塵,“但他是。”
枕歌微愣,随即反應過來,轉頭看向假山的方向,就見院中已經多了許多執兵器的身影。
萬若塵輕笑,安撫地握了握枕歌的手,然後放開,“阮王妃為了設計我萬若塵,下的功夫也挺足的。只是,安排這麽多位高手,是不是有些太高看我了?”
阮餘蓉道:“怎麽會?這些年來,萬莊主的所作所為,還有不一般的能力,很難不讓人注意與忌憚。的确,你很聰明,但有時,聰明也會反被聰明誤。
我既然與枕歌見了面,就想過你會順藤摸瓜地來查我。我便大大方方地讓你‘順藤摸瓜’來查我,你以為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可你忘了,這芙城已在景王控制之下多年,而這景王府,更是常人不能染指之地。但凡你多一點警戒之心,就不會如此大意地,鑽進我的陷阱。”
萬若塵抿唇,“其實我更想知道,你想殺我,除了因為我是萬若塵,還有沒有別的原因?比如……”萬若塵看向枕歌,“因為枕歌。”
枕歌詫異地看了看萬若塵,又轉而看向了阮餘蓉。
“重要嗎?”阮餘蓉道:“我可不打算,給你講什麽故事。動手!”
阮餘蓉一聲令下,黑壓壓的人群圍向了萬若塵。
枕歌看向萬若塵,“六爺。”
萬若塵神情平靜地撫了撫枕歌的鬓發,“相信我嗎?”
枕歌默然不能言語。
溫柔一笑,萬若塵猛地出掌,将枕歌揮向了阮餘蓉的方向。
“六爺!”枕歌剛站穩,急急想往回沖,卻被阮餘蓉一把拉住。
眼見萬若塵陷入了衆人的圍攻當中,枕歌回掌擊向阮餘蓉,阮餘蓉輕松攔住,兩人過了幾招,枕歌自然落于下風。
“別再費勁了,我不會傷你,但你也救不了他。”阮餘蓉聲音平靜。
“為什麽?”被制住不能動彈的枕歌看向奮力拼殺的萬若塵,“他只是驚寒莊的莊主,一個江湖人士而已。就算與當今聖上有什麽關系,殺了他又有多大的意義?”
“正因為他是驚寒莊的莊主。”阮餘蓉搖頭,“看來,他還沒有告訴你他的真實身份呢。這樣的人,真的值得你去維護和真心相待嗎?”
“什麽意思?”枕歌緊緊地盯着萬若塵的身影。
他的武藝雖然不凡,但以一敵多,阮餘蓉的這些人也絕非泛泛之輩。就算一時傷不了萬若塵,再耗下去,萬若塵只怕也扛不住。
“驚寒莊,只是個幌子啊。”阮餘蓉也盯着萬若塵的方向,“你以為驚寒莊可以這麽快名震江湖,坐穩老大的地位,真的是因為這萬若塵嗎?
他的背後,除了有皇家的支持之外,還因為驚寒莊本身便不簡單。我敢說,這江湖中事,甚至是官場衆人之事,沒有什麽是驚寒莊調查不出來,與不知道的。
還有,那些隐于暗處,不分黑白,只知殺戮,與殺手無異的襄龍衛,也正是出自驚寒莊,萬若塵親自訓練出來的手下啊。襄龍衛這些年來,不知暗殺了多少霄國舊臣與異黨,人人聞之色變。”
枕歌聽着阮餘蓉的話,內心說不震驚是假的。她雖然有想過驚寒莊不簡單,也想過萬若塵有不凡的秘密。但她怎麽也不會想到,驚寒莊和萬若塵會與皇家有着如此的淵源。
“枕歌,現在,你還以為,這樣的萬若塵,會真心待你嗎?”阮餘蓉接着道:“你大概只見到了,他深情溫柔的一面,卻未曾想過他根本就是個冷血無情的殺手。
這些年來,經他手和不經他手的鮮活性命,有多少,你又可能想象?這樣一個人,真的會為了你,放棄一切,放下所有的戒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