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牽挂
枕歌淡笑,“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舉捉我來這裏?”
“原本呢,你與萬若塵都不在我們的計劃之中。”鹿鴻志回答,“可這麽巧,你們偏要選擇這個時機來芙城,還一心助力雨肖盟,那就只好順帶除之了。
至于你,你得多謝萬若塵今天的舉動,他既然這麽關心你,在意你,那為你付出點什麽,也是值得的。”
“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枕歌垂下目光,“我與萬若塵并不算熟,更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麽親密,他也絕對不會為了我做出任何損害自身利益的事情來。”
“是嗎?等着瞧。如果你當真是如此沒有價值的話,那我也只好當你是棄子了。”鹿鴻志含笑轉身離去,門被重新關上。
枕歌轉頭看向司馬秋彤,“雨肖盟從前與紹蘭堡有來往?”
司馬秋彤搖頭,“只聽過兩次,但與雨肖盟并無來往。這次鹿鴻志會來芙城參與英才會,我們都只當他是因為仰慕萬六爺的名聲而來。包括其他門派,也是如此。”
說到這裏,司馬秋彤轉為苦笑,“說到底,自從呂盟主過世後,雨肖盟已然不複當初的威望。江湖人還肯給些面子,一是看在朝廷的份上,二是家大業大,有人惦記啊。”
枕歌轉回目光,“起起落落,本是尋常。雨肖盟,到底也風光了那麽多年。”
“如果沒有當年之事……”司馬秋彤搖頭,“雨肖盟萬不會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當年?”枕歌問,“雨肖盟與故霄敏榮皇太後之間的那場争鬥嗎?”
“這不過是當中的原因之一罷了。”司馬秋彤輕嘆,“當年德宗在位時,便知道故霄大勢已去,奈何敏榮皇太後太過強勢。
德宗早在駕崩之前,便明白谷王必定會成為敏榮皇太後的新棋子,所以曾密召呂盟主見駕,命其全力襄助谷王。而呂盟主,又何嘗不想淮霄兩國可以和平過渡?
芙城萬千百姓,雨肖盟上下數衆弟子,他又願意看到哪一個有事?可正因為雨肖盟的影響實在太大,便成了某些人眼中的沙粒啊。
呂盟主和雨肖盟背負了不該有的罪名,多少英雄前輩命喪于那場動亂之中?就連……”司馬秋彤話語一頓,轉頭看向了枕歌,“呂盟主親女,元容小姐也在那場混亂中失了蹤跡。”
聞言,枕歌有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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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秋彤的目光變地恍惚起來,“呂盟主舊病未愈,又添新傷,後來已完全處于昏迷之中。而呂夫人,也因打擊過大,日漸消瘦。呂盟主病逝後,夫人強撐着病體尋找元容小姐的下落,可到底也沒能捱過去……”
看着司馬秋彤有些濕潤的雙目,枕歌似乎明白了什麽,“你……與呂夫人是舊識?”
垂下目光,司馬秋彤抹了抹眼角,點頭,“我那時還年輕,性子有些莽撞,常常被師傅責罰,多得呂夫人照顧,才少吃許多苦頭。呂夫人,真的是個很好的人,與呂盟主也是夫妻恩愛,相敬如賓。”
枕歌沉默一陣,“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說,我這脖子上的玉墜,與呂盟主或是呂夫人相關吧?”
司馬秋彤擡頭看向枕歌脖間的玉葉墜,“是,這玉墜的原材還是由我師傅護送回雨肖盟。我當時貪玩,偷偷揭開來看,被師傅發現,還狠打了一頓。
這玉葉項墜,還有懷霄公主的那一對玉葉耳墜,皆是呂盟主一點一點親自打磨制作出來的。”
“懷霄公主?”枕歌疑惑地問。
司馬秋彤輕笑,“懷霄公主雖是谷王之女,論輩分,卻要稱呂盟主一聲表叔,與元容小姐也算得上是表姐妹。”
“如果是這樣……”枕歌摸了摸玉墜,“到底還是懷霄公主的身份貴重些,這玉葉墜應當送給懷霄公主更為恰當吧。”
“具體的,我也不知。”司馬秋彤沉吟,“或者,是懷霄公主來雨肖盟暫居的那段時日,與元容小姐貪玩換過了吧。”
司馬秋彤深吸一口氣,“其實,我說了這麽多,便是想問枕歌姑娘一句實話。我與師兄當年,的确是有愧于呂盟主與呂夫人,還有那麽多的雨肖盟冤魂,死不足惜。
但我想在死之前,親耳聽到元容小姐的消息,她……可還好?”
枕歌有些歉意,“這個問題,我真的無法回答你。”
司馬秋彤詫異,“這玉墜,難道不是元容小姐轉贈于你?”
枕歌搖頭,“贈我玉墜的人是男性,而且,論年紀,都可以做我的阿爺了。”
眼中閃過疑惑,司馬秋彤又問,“那不知枕歌姑娘家在何處?令尊高姓?”
“雖然我覺得我不太可能是你口中的元容小姐,但我幼年之時,曾被人送到了律城。後來,我的護養人說,送我去律城的人,很可能與雨肖盟有關。”
枕歌道:“所以,我這次來芙城,也是為了找贈我玉墜的人,問個清楚明白。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天色漸漸黑沉,坐在窗邊看着暗夜的萬若塵,背影顯得有些孤憐。
這麽長的時間過去了,底下的人也尋遍了芙城,沒有枕歌的消息,而對方也還沒有下一步行動。
萬若塵此刻的心有些惶然,他真的害怕自己的想法會是錯的。如果對方真的只是沖着枕歌去的,又或者根本不在乎和他做什麽交易,而是只想拿枕歌洩憤……
不敢再想下去,萬若塵騰地站起身,轉身便要朝外走。
徐東驀地攔在了萬若塵的去路,“爺,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讓開。”萬若塵聲音冰涼。
“爺。”徐東擡首直直對上萬若塵憤怒的目光,“如果您有了萬全之策,奴才絕不會相攔。如今芙城不太平,您這樣貿然出去,難保不會中了對方的詭計。枕歌姑娘沒有消息,爺擔心是正常的。
可正因為如此,才需要爺絕對地冷靜下來,想辦法救出枕歌姑娘。如果連爺也亂了方寸,随心行事,萬一受到傷害的話,身處于困境的枕歌姑娘又該如何呢?”
萬若塵的眼中浮現掙紮,但他明白,徐東說的話,他必需聽。越是這個時候,他必需越冷靜,否則,枕歌可能就真的不能回來了。
然而,曾經經歷過那麽多生死一線的危險,也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令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亂與無助。
這,便是牽挂?
“爺。”飛濛匆忙而入,萬若塵立即看了過去,眼中露出希冀的神色。
飛濛向萬若塵一禮,禀道:“紹蘭堡鹿堡主求見。”
萬若塵微一凝眉,有些不耐地道:“就說我睡下了……”
“等等。”萬若塵猛地叫住已經準備轉身的飛濛,陷入沉思。他恍惚記起了在紹蘭堡發生的事情,以及枕歌對他說過的話。
“請他進來。”萬若塵轉身走到桌邊坐下,臉上的神情恢複了平靜,眼中也變得清明起來。
徐東輕松了一口氣,轉而默然退到一邊。
“小人見過萬六爺。”鹿鴻志進門,朝着萬若塵悠然一禮。
“不必客氣,請坐。”萬若塵緩聲開口。
“謝萬六爺。”鹿鴻志在萬若塵對面坐下,打量了兩眼萬若塵的神色,含笑道:“今天英才會發生了那麽大的事情,岳盟主到現在也還未曾清醒過來,實在讓人難過。”
“相信岳盟主定會吉人天相。”萬若塵放下茶盞,抿了抿唇,“不知鹿堡主這麽晚過來,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當。”鹿鴻志對上萬若塵審視的眸子,臉上毫無懼色,“只是聽聞雨肖盟的司馬盟主失了蹤,而小人如果沒記錯的話,當時和司馬盟主一起離開茶樓的還有枕歌姑娘才對。
憶及之前,小人與枕歌姑娘也算有些交情,所以特意過來詢問她的情況。不知,枕歌姑娘可安然無恙?”
萬若塵盯着鹿鴻志看了半晌,淡笑道:“鹿堡主敢這樣明目張膽地走進我萬記客店,想來定然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既然如此,明人不說暗話,你們……到底想如何?”
鹿鴻志哈哈笑了起來,點點頭,“看來,枕歌姑娘在萬六爺的心目中,的确還有那麽些分量,這倒是難得啊。”
萬若塵目中閃過寒光,“如果她傷了毫發,不管你背後是什麽人,什麽來歷,我一定會讓他明白後悔兩個字的真正含義。”
“小人當然相信萬六爺有這樣的能力,所以,并不敢苛待枕歌姑娘半分。這不,一處理好手頭上的事情,小人便趕緊過來與萬六爺談條件了。”鹿鴻志臉上顯着無比真誠的神色。
萬若塵将身體往後一靠,并不說話。
鹿鴻志自斟了一杯熱茶,不急不緩地抿過幾口茶,這才開口,“不知道,枕歌姑娘的性命,值不值得一個雨肖盟呢?”
徐東擡眼看向了鹿鴻志,萬若塵輕笑,“口氣不小,野心挺大。”
“可最終,不還要萬六爺來點頭嗎?”鹿鴻志微笑,“其實說句實話,雨肖盟早在當年就該覆滅了才對,能茍延殘喘到現在,也是朝廷太過仁慈的緣故。
既是天定之命,何苦人為強求呢?雨肖盟不存在了,萬六爺的驚寒莊也就更多了一層實實在在的江湖尊名。兩全其美,小人相信萬六爺并不會舍不得一顆注定要被抛棄的棋子。”
萬若塵垂眸凝思片刻,淡聲問,“想要我怎麽做?”
鹿鴻志笑眯了眼,“過程不重要,只要,雨肖盟徹底消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