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97
◎傻小子◎
“……”
戚生生一時沒反應過來,怔了兩秒才懂時忱是什麽意思，下意識看了季夢歌一眼，但下一秒便被時忱擋住了視線，捏着她的臉讓她只能看他。
“別看了。”他的口齒因為酒精的影響略有些模糊,落在戚生生耳朵裏像是最濃郁的烈酒,沾染的她也有點醉了,“我去趟洗手間，你乖乖在這等我,別亂跑。”
聽到這像哄小孩的話，戚生生眼一熱，乖巧地點點頭。
樓層的洗手間都在走廊盡頭,走出包廂涼風吹拂到面上,驅散了幾分酒氣，他平時酒量不差,鮮少有上頭的情況發生，可今天心裏高興，就和林钰他們幾個多喝了幾杯,坐在那還好，這會子一出來就感覺眼前晃得不行。
他閉了閉眼，擡手撫了把後腦,從洗手間出來走到水池邊用冷水洗了把臉，剛轉身要走,餘光就瞧見了站在不遠處吸煙區裏的男人。
是虞宋。
男人背影單薄,倚靠在牆上,襯衫領口半敞,單手插兜,指尖猩紅閃爍,随意地點了點煙灰，一身落拓蕭瑟，聽到身後的動靜，不經意擡眼，與時忱懶懶的視線對上。
時忱雙手插兜，嘴角輕扯，主動走了過去，漫不經心道：“喲，這不是虞總麽。”
虞宋眼尾稍擡，看到時忱的瞬間他就想到了當時在車上戚生生說的話。
【他是我很久以前就真正喜歡的人。】
想到這，虞宋如黑曜石般的眼眸頓時黯淡，他沒有吭聲，将煙蒂在垃圾桶上按滅，擡步走到時忱面前，嗓音很冷帶着吸煙後的沙啞：“時導，幸會。”
時忱名字今天在熱搜上挂了一天，一個年輕有為又長相出衆的導演，确實能引爆話題。
時忱眼尾上挑，眼神透着不羁和桀骜，無聲地回應。
不僅很狂傲，還很令人讨厭。
虞宋眸色深冷，在兜裏的手緊握成拳。
兩人莫名陷入了一種暗自較勁的狀态，走廊狹窄，燈光昏暗，誰都沒有想先避讓的意思，直到身後傳來一道溫軟的聲音。
“時忱，你在嗎？”
聽到這個聲音，虞宋眉骨一跳，心都揪了起來，胸口像被人猛地砸了一拳，喉間泛出苦澀。
“來了！”
時忱面上沒什麽表情，但眼裏不加掩飾的成功者的情緒還是清楚地印在了虞宋的眼底。
時忱欠揍地勾了勾唇，酒精沒讓他混亂思緒，面對這個多年前讓他止步不前的男人，時忱第一次覺得暢快。
這是戚生生給他的底氣。
“不好意思，虞總，我女朋友叫我了，先走一步。”
這聲親昵的女朋友讓虞宋愣在原地，時忱沒再跟他浪費時間，轉身就要走，但身後的男人卻突然叫住了他。
“說起來，我也算是生生的前男友。”
“她性子軟，以後請你多讓着她點。”
男人不甘示弱，絲毫不介意反擊回去。
時忱聞言低頭輕嗤一聲，舌尖頂了頂左腮，胸口堵了口氣，現在就想舒緩出來：“前男友？”他冷笑，“這種生物是應該出現的嗎？”
“……”
虞宋神色一凜，目光深邃帶霜，形容孤寂而落寞，沉默地注視着時忱離開的背影。
剛出去就看見戚生生披着他的外套乖巧地等在那，黑色長發披散，臉上泛着紅暈，黑眸明亮，看起來清純又嬌媚。
她見他出來迎了上去：“怎麽去了這麽久？”
時忱垂眸，帶着醉意的眉眼鎖住她，一動不動的。
戚生生眨了眨眼，覺得他有點奇怪，擡手捏了捏他的臉，哄道：“怎麽了，難不成洗手間有妖怪啊，吓得話都不會說了？”
“生生。”時忱捉住她搗亂的手，聲音沉沉，似乎有什麽話想說。
他想問問這七年，他們沒有交集的七年，戚生生都是怎麽過的。
他其實還是很嫉妒虞宋。
就算現在兩人已經在一起了。
“嗯？”
沉默片刻，時忱深吸了口氣，手指蹭了蹭的手背，扯唇搖頭：“沒事，進去吧。”
“……”戚生生極緩地眨了下眼，沒有追問。
回到包廂之後，時忱喝酒的興致仿佛才被打開，拉着林钰他們開始玩起了小游戲，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水平太差，每輪基本都是他被罰酒，不一會就喝得連脖子都紅了起來。
戚生生皺了皺眉，攔住他又要遞到嘴邊的酒杯，擔憂道：“少喝點。”
時忱聞言捉住她溫涼的手往自己臉上貼：“燙嗎？”
戚生生感受到掌心下的炙熱溫度，笑着嗯了聲：“很燙。”
男人似乎喝得有點懵了，反應開始遲鈍，垂下幽長的眼睫，嗓音暗啞低迷，透着些難以分辨的委屈：“你的手很舒服，涼涼的，能不能別抽走。”
“好。”
看着喝多之後跟個小孩一樣的時忱，戚生生失笑，不管他說什麽都順着他。
“我頭好暈，看你像有兩個重影在晃。”
“好，我不晃了，我送你回家。”
戚生生見他已經喝得開始說胡話了，便扯過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和衆人告了別。
時忱的半個身子都靠在了她的身上，戚生生費力地扶着他走到酒店門口，用軟件打了輛出租車。
司機詢問地址，戚生生愣了下，才意識到她還不知道時忱住哪，便低頭問他：“時忱，告訴我你家地址。”
時忱緊皺着眉，看起來很不舒服，戚生生又問了幾遍，他才勉強報出一個地址：“綠城小區……”
車子啓動，司機見慣了喝醉的乘客，從後視鏡裏看了眼後排的二人，不由笑道：“姑娘，男朋友怎麽喝成這樣啊？”
時忱正一臉難受地靠在戚生生的肩頭，聞言睜了睜眼，幫戚生生回答：“高興。”
司機樂了：“發生什麽好事啦。”
“嗯，我有女朋友了。”說罷緊緊攥着戚生生的手，炫耀似的晃了晃，“師傅，我女朋友漂亮吧。”
師傅邊看路邊應付醉鬼：“漂亮漂亮，小夥子眼光真不錯。”
聽到別人誇戚生生，時忱輕哼，眼梢上挑，看起來有點得意。
戚生生窘迫地沒有吭聲，把車窗降到一半，夜晚涼爽舒緩的風吹進來，驅走令人沉醉的酒氣，迷蒙的霓虹燈光照進來打在時忱的側臉上，半明半暗間，鋒利的輪廓令人心動，戚生生盯着看了會，舔了舔幹澀的唇角，淡淡移開目光。
一路上時忱都很聽話，他酒品很好，不吵不鬧的，就是愛哼哼，說些幼稚暧昧的小話，戚生生聽得耳朵發熱，她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場面，難免心緒混亂，心跳就沒平複過。
扶着他走進電梯，按了頂層的按鈕，時忱閉着眼忽地悶哼一聲，擡手扯着衛衣領口往下拽，泛紅的修長脖頸和鎖骨肌膚暴露在燈光下，嘴裏呢喃：“好熱。”
“一會就到家了，乖，再忍忍。”
聽到戚生生叫他乖，時忱清醒了點，反手掰過戚生生的肩膀，将人攏在懷裏，低下脖頸，呼吸濃重急促。
戚生生的視線從他的喉結緩慢上移到眉眼，像是火把，所到之處都燃起了大火。
時忱嘴角含笑，眼底欲望翻滾，喉結上下滑動，手掌按在戚生生的後腦，指尖輕揉着她的脖頸，語氣缱绻帶欲：“生生。”
“嗯？”
“想親親。”
這會借着酒精，他倒沒了顧慮和不好意思，低下頭就要湊過來。
戚生生想到之前在車裏時忱的小媳婦樣，沒忍住，輕笑道：“現在不怕我太早被滿足了？”
聽到這話，時忱動作頓住，遲鈍地眨眨眼，對給自己挖的坑感到後悔，面不改色地扯謊：“我有說過這話嗎？肯定是你聽錯了。”
戚生生失笑，不再跟他計較，恰好這時電梯也到了，她扶着時忱走到家門口，見他動作緩慢地輸入密碼。
“233333，你也不怕被偷。”
這密碼屬實讓人無語了。
關上門打開燈，冷調裝潢的房子映入眼簾，這是個寬敞的大平層，三室一廳，房子裏的裝飾物很少，極簡風，和他的氣質很像，客廳有一整面的落地窗，能将綿江區的繁華夜景盡收眼底。
走進他的卧室，戚生生将人扶到床上之後去廚房想去沖杯蜂蜜水，但找了半天沒有找到蜂蜜，只能端着白開水進來。
卻見時忱坐起來，暈暈沉沉地掀起上衣就要脫掉，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整個人頓在那，手還抓着衣擺，目光低垂，長睫投下陰翳，短俏黑發淩亂，增添了幾分迷茫和孤寂。
戚生生勾唇，坐在床邊，将水放到床頭櫃上，小聲哄道：“想什麽呢？”
時忱聽到她的聲音，從呆坐的狀态裏出來，他極慢地擡起頭看着她，眼神沒什麽聚焦，手松開衣服，垂在兩側，背微微躬着，眼睛漸漸染上濕潤。
戚生生見他突然哭了，不由心一亂，連忙心疼地把人攬在懷裏：“怎麽了？胃裏不舒服？”
這是戚生生印象裏第一次看見時忱哭，他是個很倔很傲的男生，哭這種事應該只會發生在他十歲之前吧。
時忱的呼吸聲很重，噴灑在頸窩處，戚生生身子一縮，但沒有推開他，她能感受到他現在心情很不好。
氣氛沉默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二人都沒感受到時間的流逝，時忱染着鼻音的低啞嗓音在靜谧的夜裏響起。
“15年的跨年夜，其實我去京州找你了。”
戚生生順着他背的動作頓住，眼睫顫動。
15年跨年……
那段遙遠又模糊的記憶被時忱這句話勾得逐漸清晰完整。
那天她記得，她和虞宋去了電玩城，給時忱釣娃娃……
霎時，一個殘忍又揪心的想法閃過她的腦海，她恍然地推開他，四目相對：“你……”
時忱輕扯起唇，露出一個自嘲的笑：“我當時就在電玩城門口，看到你和他一起站在娃娃機前面。”
說着說着，他似乎又回到了當時的情緒裏，眼裏翻湧着難以言喻的哀傷：“生生，你知道我當時滿腦子都在想什麽嗎？”
戚生生眼眶泛熱，啞聲問：“在想什麽？”
“在想，你跟我再也沒關系了。”
“你是真的不要我了。”
他的眼神和話語像把鈍刀，磨着戚生生的心，又痛又麻。
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下來，時忱用指腹擦過她泛紅濕潤的眼梢，愛撫性地摸了摸她的臉，靠過去，唇瓣輕碰她的額頭，落下一個克制憐惜的吻。
“乖，不哭，都過去了。”
他越是這樣溫柔，戚生生的眼淚就掉的越多，她無聲地搖搖頭，像個犯了錯的孩子，為曾經分不清真正心意的自己而生氣，也為那個時候的時忱難過。
他該多委屈啊。
“對不起。”她抱住他，哽咽道。
時忱輕笑：“怯生生，你是什麽小學生嗎，這麽愛道歉，都說了不是你的錯。”
戚生生抿唇閉上眼睛，将臉埋進他的頸窩，聞着時忱身上清冽的味道，一切遺憾和誤會都在這個擁抱裏得到釋然。
“生生，我今晚在洗手間撞見虞宋了。”
戚生生沒有吭聲，但抱着他的手臂收緊。
時忱聲音淡淡的，語氣沒有指責和生氣，只是有點失落：“他說他是你的前任。”
“其實，說真的，我好羨慕他。”
“羨慕他能陪你走過那段時間。”
戚生生心疼得要命，不住地搖頭：“不是的，我和他只談了不到三個月，我們什麽都沒做，其實我……”
“那就好。”時忱樂呵一笑，打斷她，顯然還沒清醒，“三個月，我們肯定能超過三個月，我肯定比他強。”
傻小子。
戚生生哽咽，無聲地長嘆一口氣，将想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算了，等他清醒的時候再說吧。
屋外夜色濃重，深秋的晚風吹落一地枯黃，冬天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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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