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94
◎跟着了魔一樣,只喜歡你。◎
很快就到了觀衆自由提問區,工作人員把話筒随即放下去,有問題想問的可以舉手示意。
随着主持人的聲音落下,下面就想起此起彼伏地熱烈招呼聲,戚生生看了看周圍想要提問的觀衆,默默放下悄悄舉起的手。
時忱像是看見了她的小動作,輕扯了下唇,伸手擡了擡帽檐,擡眉盯着她的方向,湊到主持人旁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不知道說了什麽,主持人頻頻看向戚生生所在的地方,了然笑着點點頭。
被提問最多的就是兩位主演,女主季夢歌是表演系的在讀學生,這是她參演的第一部 電影,首次擔任女主角就入圍了獎項,可謂前途光明。
有媒體問她為什麽會參演這部電影,畢竟題材大膽壓抑,她這個年紀的演員會不會擔心自己演不好。
戚生生聞言才将注意力放在主演的身上,在看到季夢歌的瞬間,有片刻的晃神。
這個女生,長得很像蔣顯允。
特別是那雙清冷疏離的鳳眼,遙遙看人的時候,像是一陣缥缈的風,讓人捉不住,碰不着。
戚生生頓時愣在座位上,連呼吸都有片刻的凝滞。
電影的海報上沒有演員的照片,網上的預告片裏女主角只有零星的背影和側臉,懸疑感十足,沒想到真人竟然長這樣。
“起初是我在微博上偶然看到導演發的人物小傳,被女主唐夢的形象所吸引,而且我名字裏也有個夢字,所以就大膽地主動像導演舉薦了自己,去參加了試鏡,當天晚上就收到副導演的信息說就是我了。”季夢歌低眉輕笑,中長發被她随意地用抓夾挽起,看起來利落又溫柔,“至于擔心這件事,我沒想過,拍攝過程中我覺得我就是唐夢本人,而且劇組的前輩們也很照顧我,導演也非常專業,會幫着我一起揣摩演法。”
這番發言大方得體,在場的媒體都露出贊賞的笑容,觀衆席發出如雷的掌聲,只有戚生生呆坐在原地,愣怔地望着她。
真的好像,連笑起來時的表情都很相似。
閃光燈的閃爍照射下,戚生生恍惚覺得站在臺上的人漸漸化成了記憶裏蔣顯允的模樣。
這個想法讓她漸漸紅了眼眶,胸口酸澀彌漫,她難以想象施映要是看見這個叫季夢歌的女生會是什麽反應,她擡手揉了揉微紅的眼睛,不讓自己在這種場合失态。
又陸續站起來幾位提問的觀衆,主持人忽然畫風一轉,指向戚生生他們所在的方向,笑道:“我看到那位戴着黑框眼鏡的小姐剛剛舉手了,您有什麽想問的嗎?”
話音落下,周圍的眼光齊刷刷地看過來,場館內有片刻的安靜,陳樂兒反應過來,扭過頭見戚生生沒有動靜,不由碰了碰她的手,小聲提醒:“生生,讓你提問了。”
戚生生回過神,眨了眨眼,她下意識看向時忱,時忱嘴角翹起溫和的弧度,懶懶一笑,似是鼓勵。
戚生生深吸口氣,接過前排傳來的話筒,緩緩站起來,卻沒有朝着時忱的方向,而是将目光落在女主季夢歌的身上。
時忱頓時收斂笑意,皺了皺眉,盯着那道纖瘦的身影,委屈地眨眨眼。
所有人的視線聚焦在她的身上,戚生生抿了抿唇,感受到從胸腔湧到鼻間的酸意,她強忍着哽咽,看着臺上鮮活的女生,扯出一個笑:“季小姐,你……開心嗎?”
她頓了頓,補充了句:“參演這部電影。”
季夢歌愣了愣,她本以為後面的問題應該會越來越刁鑽,沒想到竟然只是問她開不開心。
季夢歌笑得開朗明媚:“開心,能參演這部電影我非常開心。”
“……那就好。”
戚生生放下話筒,神色有些暗淡,剛剛一瞬間,她把季夢歌當成了蔣顯允,她當然知道這是自欺欺人的,但聽到開心這兩個字,心髒還是疼得縮了起來。
要是蔣顯允沒死,她一定也會活得光芒萬丈吧,可以任意在她向往的天空裏自由翺翔。
首映禮的最後一個環節就是觀看時常将近兩個小時的電影,影廳的燈被熄滅,嘈雜也歸于平靜,一旁的陳樂兒接了個電話,随後便說要先走一步,游聞自然也跟了上去。
頓時只剩她一個人坐在那。
幕布上光影不停變換,戚生生面無表情地看着電影裏女主沉靜內斂的表演,耳邊是演員的原聲臺詞,周圍都被精彩的劇情吸引,沒人發出一絲聲響。
兀地,戚生生第一次感受到,原來時光真的已經過去很久了,原來,被時光帶走的人,是真的回不來的。
在她愣神的時候,有個寬闊的身影貓着腰從旁邊的過道那走過來,在黑暗裏慢慢靠近她,不一會就輕輕在她的身邊坐下,強烈的存在感讓戚生生回過神。
她還沒看清來人,就感受到自己搭在扶手上的右手被他握在了掌心,還惡劣地捏了捏她手背的嫩肉。
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飄過來,戚生生嘴角一松,在變換的光線裏看過去,撞上時忱耷拉着的眼,裏面看起來盛滿了不爽。
他低下頭湊過去,視線緊鎖着她,彼此呼出的氣息糾纏在一起,戚生生垂下眼,低聲道:“你坐這幹嘛?”
時忱聽到她還問他想幹嘛,不由沒好氣地拿額頭撞了撞她的,嗓音低沉:“剛剛給你機會提問,你就這麽浪費了,合着女演員開不開心比我重要。”
“……”
聞言,戚生生心口一窒,擡眸盯着他,正好這時電影裏色調變得昏暗,影廳裏也跟着暗了下來,在一片黑暗裏,男人眸光漆黑,眉眼間透着些委屈。
“對不起。”
沉默片刻,戚生生吸了吸鼻子,貼着時忱的耳側輕聲說:“你最重要。”
細碎溫軟的呼吸撲在耳後,時忱喉頭一緊,剛想說些什麽就感覺臉側印上了一個溫涼輕柔的觸感,只輕輕一下,很快便撤離消失。
他猛地轉過頭,對上戚生生泛紅的眼眶,心尖一顫,仿佛有股輕緩的電流從她的唇角蔓延到他身上,時忱擡起手撫了撫被女生親過的地方,語氣有些不确定:“這是什麽意思?”
戚生生後知後覺地感到窘迫,她坐直身子眼睛盯着屏幕,有點後悔自己沒買份爆米花進來,想擡手給自己的臉降降溫,但忘了手還被時忱握着。
“說話。”他繼續追問,目光直勾勾地鎖住她,看這架勢是不肯讓她糊弄過去。
被迫再度與他對視幾秒,戚生生憋出兩字,嗫嚅道:“就是……”
“跟你道歉的意思。”
“……”
場面沉默下來。
戚生生懊惱地閉上眼,想立刻原地失憶,她剛剛說的是什麽狗屁理由。
時忱觀察她的表情,忽地垂下長睫,自顧自地低笑起來,胸腔都在震動。
戚生生聽見他的哼笑,臉燒得厲害,睜開眼惡狠狠地威脅他:“不準笑。”
時忱逐漸息了笑聲,頗為感慨地嘆了口氣,湊到她耳邊:“怯生生,你這算什麽道理,道歉要靠占我便宜,你也太霸道了。”
緊接着手指插進她的指縫,十指緊扣,他舉起相握的手随意地晃了晃,聲音帶笑:“算了,既然這樣能減輕你的愧疚感,那我就忍忍吧。”
“……”戚生生咬牙微笑。
那還真是委屈你了。
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默契的沒再說話,掌心相對,靜靜地看完了整部電影,直到結尾字幕出現,導演時忱的字樣映入眼簾,戚生生扯了扯他的手,眉眼彎彎:“恭喜啊,時導。”
“嗯?”時忱掀了掀半垂的眼皮,遲疑地扭過頭。
戚生生隔着眼鏡鏡片,深深地注視着他,這張記憶裏青春又張揚的臉在時光流逝中變得更加俊朗深刻。
時光對每個人都很殘忍,它帶走了一些重要的東西,但也留下了一些。
起碼對她的少年來說,留下的是饋贈。
他的夢想沒有讓他失望。
“恭喜你做到了,實現了當初放棄小提琴都要實現的夢想。”她輕聲說,語氣真誠。
聽到這話,時忱緊了緊手上的力度,喉結極緩地滑動,仿佛過了很長的時間,但其實只有幾秒,他才盯着她開口,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啞:“可是為了這個夢想,我丢下了你。”
戚生生呼吸停頓,溫吞地看着他眨了下眼,有點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耳邊适時響起片尾曲低迷輕柔的曲調,周圍有人開始起身離場,不出片刻,就剩下來他們二人,空氣安靜。
七年前,在得知戚生生想去京州大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和時伍童慧珊說了自己的想法。
放棄走純文,去參加藝考,報考京州大的攝影系。
但那天晚上,時伍大發雷霆,将他的相機從窗外扔了出去,砸在戚生生的面前。
那段時間,他好像一直活在煎熬裏,但心裏還是有個隐秘的希冀支撐着他,想着和她考到一起,也許,她也會慢慢喜歡上他。
可直到他發現了虞宋,發現戚生生小心珍藏的目光歸處。
心裏那微不足道的自尊和自欺欺人被猛地撕裂開來,暴露在陽光裏。
他好想逃。
人生第一次,想要逃避。
臨走前還自私地把那些最辛秘的證據留給她,連q q都不敢打開,怕接收到一點她拒絕他的痕跡。
哪怕是愧疚也好,惡劣地想讓她一直記得自己。
可是重逢後,他又後悔了。
不希望這一切親密的舉動,是因為愧疚。
他想要她的全心全意。
時忱松了松唇角,避開戚生生的視線,站起身用力揉了把她的腦袋,輕笑道:“走吧,電影結束了。”
戚生生沒有動,她的唇線漸漸抿直,握緊了牽着他的手,深吸口氣,像鼓足了勇氣,聲音發着細微的顫意,聽得人心都揪了起來。
“是我不好。”
她擡頭仰視着他,頭頂刺眼的燈光被試車遮擋,像鍍了層不真切的濾鏡,惹得眼眶一陣陣泛熱。
“是我太笨了,活該被你丢下。”
這明顯喪氣又難過的樣子讓時忱立刻沒了主意,他蹲下來與她平視,鋒利的眉眼緊皺,眼底閃過自責和慌亂,他安撫性地捏了捏戚生生的臉頰和手臂,可女生卻越哄越難過,眼淚都掉了下來。
他立馬像哄小孩一樣将人抱在懷裏,下巴擱在她的頸窩,沉吟片刻才嗓音低啞道:“我才要說對不起。”
“……”戚生生聞言心一緊,從他懷裏擡起頭,擡起濕潤的眼。
時忱收起平日裏的懶散和吊兒郎當,面對眼前的人,第一次沒有詞不達意,閃爍其詞。
“你沒有錯,不要把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他勾唇哼笑,帶着點自嘲的意味,“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是不能勉強的,被愛的人沒有錯,愛不應該是負擔,被愛更不應該。”
他懶懶地擡起手像從前那樣按在戚生生的頭頂,指腹揉捏着她的額頭,迎上女生發懵的目光,眼裏的情緒炙熱又濃烈,宛如積壓了許久的感情從細碎的縫隙處傾倒而出,燙得人不敢直視。
影廳偌大,空蕩蕩的空間裏說句話都能帶來回音。
時忱喉結滾動,薄唇上下開口,終于說出了那個藏了十年的,不算秘密的秘密。
“戚生生,我喜歡你。”
他輕輕扯唇:“十年時間,一點都沒變過,跟着了魔一樣,只喜歡你。”
◎最新評論:
【想起最近電視劇裏某位暗戀天花板也是十年,喜歡一個人十年都變成習慣或者執念了吧。】
【喜歡】
【來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