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59
◎虞宋給她點贊了。◎
末班的公交車上,只有他們兩個人，還是最後一排的位置，時忱懶散地托着下巴盯着窗外黯淡的街景，霓虹燈光偶爾照進昏暗的車廂,光影在空間裏浮動,誰都沒有開口打破這份靜谧。
戚生生覺着氣氛有些莫名的尴尬,悄悄側過頭看了時忱一眼，只見他将整個注意力都放在了窗外,沒有任何雜念，但周身散發出的信號并不是很閑适的感覺。
“你困了？”
女生獨特的溫軟嗓音在車廂裏響起，時忱淡淡地嗯了一聲,沒有回頭,側臉輪廓硬朗分明，眼睫低垂,看着沒有一絲朝氣。
氣氛又沉默了下來。
戚生生見他這幅樣子心口不是很舒服，她抿了抿微涼的嘴唇，想起了什麽,接着便拿出了手機把拍下來的成績單翻出來放到時忱的眼前。
時忱耷拉着的眼皮微微上挑，将身子坐正，奪過戚生生的手機看清了上面的數字,輕笑一聲：“不錯嘛怯生生。”
戚生生學着他平時的樣子揚了揚眉尾，嘚瑟的小表情落在時忱的眼底。
他看着她,忽然道：“所以決定好去哪裏了嗎？”
戚生生聽他語氣認真,想起自己在晚自習寫下來的那四個字,擡眸迎上了他的目光：“京州大學。”
“我想去京州大學。”
是戚生生自己想去,不是因為虞宋,不是因為任何人。
四目相對,時忱目光漸漸落到她的唇上，不知不覺間失了神，陷入了自己的情緒裏，直到戚生生叫他才回過神來。
“怎麽了？”她問。
時忱撇過臉，目視着前方，車輛依舊在前進，車廂裏安安靜靜，耳邊只有戚生生的聲音，他好想一直這麽坐下去，和身邊的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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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生生。”
“嗯？”
時忱喉結滑動，手在黑暗裏握緊又松開，聲音低啞：“如果，假設，我有一天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你會……”
他頓了頓：“你會想我嗎？”
戚生生一愣，眉頭皺起來：“你要去哪？”
時忱扯着唇笑了笑，沒心沒肺的模樣：“沒有，好奇問問。”
你的好奇怎麽這麽多？
戚生生心裏笑道，雖然沒把少年這話放在心上，但還是認認真真地回答：“當然會想你啊，還會擔心你能不能好好照顧自己。”
“以什麽角色呢？”時忱盯着她，眉眼帶笑，仿佛只是随口一問。
戚生生似是被問住了，良久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什麽角色？
姐姐？還是朋友？
好像哪個都不是她想說出口的答案。
時忱沒有催她，嘴角的弧度松了下去，恰好這時車輛到站，他眨了下眼站起身徑直走向下車口：“到了，走吧。”
話題被打斷，應該說是被刻意忽略了。
兩人像往常一樣一前一後地走在巷子裏，時忱背影寬闊，戚生生接着月光打量着他，總覺得他今晚不知為何沒有了往日的蓬勃生機。
“小忱。”戚生生輕聲叫他，“你想好未來要做什麽了嗎？”
時忱聲音悶悶的：“沒有。”
……
話題沒有開始便結束，那天晚上戚生生看着少年遠去的背影，忽然覺得他們兩個人其實離得很遠。
如果說虞宋對她來說另一個世界的人，那時忱就是看似很近，但始終無法真正靠近的人。
戚生生讀不懂他，他也不願意讓她讀懂。
他的一切行為都在戚生生的意料之外，說的話做的事都讓她無法預設，像朝陽，沒有道理地照進黑暗裏。
回到家的時候桌上擺着一個草莓蛋糕，是陳隽買的，戚生生簡單吃了點便去洗漱回了房間。
她躺在床上打開手機，點進空間的時候看見了大家給那條說說點的贊，戚生生笑了笑，正要退出去的時候，餘光瞥見其中一個點贊的網名。
YU
是虞宋。
虞宋給她點贊了。
這個認知讓戚生生愣了愣，難言的情緒在胸口升騰，她仔細确定了很多遍，才有了實感。
她慢慢把手機合上，眼睛在黑暗裏眨了眨。
應該只是因為禮貌吧。
畢竟虞宋是個很好的人。
學校的效率很高，才過了一天就把海報做好了，姬明把它貼在門口，一下課全班都聚在門口互相調侃着對方的志願。
“哇，京州大學，生生你有把握嗎？”施映嘴裏叼着牛奶吸管問道。
戚生生搖搖頭：“沒有。”
施映攬着她的脖子，鼓勵道：“沒事，我相信你可以的。”
戚生生笑了笑，指着她的志願問她：“那施映同學你有把握嗎？”
施映還是如往常一樣，自信又驕傲，她昂了昂頭：“必須的，我可是未來最厲害的女明星。”
“等我賺了大錢，我就在京州買套最大的房子，把你和小允都接過來，我養你們一輩子。”施映得意地笑道，目光落到蔣顯允填的學校名字上，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京州大學有飛行專業嗎？”
戚生生聽到這話，心情也落了下來。
蔣顯允競賽的那天梧城的天空很陰沉，天上壓着厚厚的雲層，偶爾能聽見幾聲沉悶的雷聲。
林若岚特意開車送她到考場，戚生生和施映也來到了考場門口想給蔣顯允一個驚喜，但還沒等蔣顯允笑出來，林若岚沒有起伏的聲音就蓋了過來。
“小允，時間要到了，進去吧。”
蔣顯允嘴唇瞬間泛白，她朝着二人笑了笑，跟着人流走進學校，直到背影消失。
施映不滿地看了眼林若岚，連聲阿姨都不想喊了。
戚生生沒什麽表情地叫了句阿姨，随後三人便一句話都不說了。
考試将近三個小時，等待的時間很無聊，林若岚忽然開口：“聽小允說，你們兩個都是藝考生？”
戚生生嗯了聲，不明白她問這個幹嘛。
林若岚聽到回答，嘴角這時忽地扯了個不鹹不淡的微笑，眼裏閃過一絲輕蔑。
戚生生看在眼裏心裏有些不舒服。
“這樣啊，這也是一條捷徑，蠻好的。”
蠻好的這三個字落在耳朵裏沒有一絲讓人舒适的意思。
二人都聽懂了弦外之音。
藝考是差生考上大學的捷徑。
林若岚沒有絲毫想收斂的意思，也不覺得自己一個大人在孩子面前說這些有什麽不對：“我們小允文化好，倒給我省了筆錢呢。”她輕笑一聲，“聯考結束了該校考了吧，那更沒時間學習了，我們小允不一樣，是要靠成績考進京州大的，時間很寶貴的，這段時間你們仨就少來往吧，等高考結束再說，你們不學習小允還要學呢。”
這話說得很清楚。
你們來找她會影響到小允的學習。
施映氣笑了，林若岚也不看看蔣顯允現在的狀态，哪裏像個健康的樣子，都快學得要暈倒了，這還怎麽被影響？
她正要出口嗆回去的時候，戚生生拉住了她，施映喉頭一頓，憤憤地閉上了嘴。
戚生生胸口憋悶，也想駁斥她，但這裏人多口雜，跟長輩争論起來也不太好，她深吸口氣，表情嚴肅，直視着林若岚，冷聲道：“阿姨，就算是機器也是需要休息的，何況小允還不是機器，她是個人，需要睡覺需要喘氣，我們可以不來找她，但請您讓她喘口氣。”
林若岚聞言瞬間不樂意了：“哎！你這孩子說的什麽話啊？你什麽意思啊？誰不把她當人了？誰不讓她喘氣了？”
施映翻了個白眼，在一旁小聲道：“誰反駁說得就是誰呗。”
“你！”林若岚指着她倆，滿臉怒意，聲調拔高，吸引了周圍人的視線：“你們爸媽怎麽叫你們的？！跟長輩這麽說話，我的孩子你管我怎麽教！”
林若岚一副破防的樣子，頗有不辯個高低不罷休的氣勢。
戚生生注意到周圍越來越多探究的視線，她不想在蔣顯允的考場外引起什麽騷亂，也不想蔣顯允在她們和林若岚之間為難，拉着施映的手朝外走，施映臨走時還淡淡看了眼發瘋的林若岚。
那一眼淡漠，像在看挑梁小醜。
林若岚被那個眼神刺激到，胸口氣得起伏不斷，礙着周圍人的視線才沒有追上去。
蔣顯允考完出來沒有在門口看到戚生生和施映的身影，林若岚面如冰霜，她原本放松下來的心情瞬間落了下去。
“媽，我同學呢？”
聽到蔣顯允出來第一件事就是找那兩個人，林若岚冷哼一聲：“走了，人家不想等你。”
“我警告你，以後都不準和那兩人來往，一點禮貌都沒有，也不知道家裏人怎麽教的，就那麽就長輩說話，什麽東西——”
蔣顯允明顯不信，她皺了皺眉，沒有力氣和她吵：“媽。”
她心累地嘆了口氣，知道林若岚是個什麽樣子，她肯定和施映她們說了什麽。
“我們回去吧。”
一路上，林若岚都在問她考得怎麽樣，難不難，有沒有空着的，一等獎有把握嗎……等等，沒有問一句她是不是餓了，想吃什麽，冷不冷……
蔣顯允盯着車窗外飛馳的綠化帶，覺得胸口越來越悶，氧氣越來越稀薄，她快要喘不過氣了，胃裏開始翻滾，她覺得自己像只翻着肚皮的金魚，雪白的肚子對着空氣，生命力在一點一點地消散。
“啊——！”
在林若岚又在問她怎麽不說話時，蔣顯允受不了地抱着腦袋用盡全身力氣大叫了一聲。
林若岚被吓了一跳，在紅綠燈前剎住車。
“你發什麽瘋？”
蔣顯允低下頭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享受着這片刻的寧靜，眼淚無聲地砸在褲子上。
“蔣顯允，你發什麽瘋？”
女人冷靜又淡漠的聲音在車裏響起，似威脅又似警告。
發什麽瘋？
蔣顯允面無表情地放下手，眼眶很紅，眼底血絲遍布，她空洞地盯着紅燈，直到它變成綠色。
她可能真的瘋了吧。
作者有話說：
我也氣飙了
◎最新評論：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