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7
◎“等你。”◎
聯考的那天是十二月六號,梧城難得下了場雪，細小的雪花落到地上便消失不見。
考點梧大離家有些遠，陳隽本來想提前叫輛出租送戚生生去考場，但時伍卻搶先打了電話來,表示他可以順道送戚生生過去,考完再一起回來。
陳隽本來想一起跟過來,可戚生生不同意，她本來就緊張,一想到陳隽還在門口等着自己，心裏就更加無法安定了，還不如讓她在家等着自己回來。
這天是周六,校門口卻堵滿了等候的家長和畫室老師,發覺副駕駛上一直沒有動靜，時伍看了眼戚生生,小姑娘緊張地手捏在一起，目不轉睛地注視前方。
時伍想緩解一下氛圍，輕笑道：“不用緊張,正常發揮就好，加油。”
戚生生嗯了聲，扯了下唇角：“我會的。”
車不好開進去,時伍便停在了街對面，他和戚生生一起下車走到校門口,打算去辦公室等着她結束。
“生生,考完給叔叔打電話,在教學樓下等我,今天學校裏人多,別亂跑。”兩人分開前時伍囑咐道。
戚生生乖巧地點點頭,等時伍走進去，她在校門口找到了李鑫和于萌萌。
李鑫見到她趕緊招了招手，等她走到面前，分了個暖手寶給她，嘴裏重複道：“別緊張，就把這次當成一次普通的檢測，別有太大的心裏壓力……”
戚生生收緊暖手寶，耳邊是李鑫暖心的鼓勵，眼前于萌萌咬着肉包子，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戚生生加速跳動的心髒逐漸安定下來，靜靜地等待時間到來。
不一會，保安将門打開，入場時間到，只能考生進去，李鑫最後給他們加了次油，然後便目送着他們走進了考場。
戚生生和于萌萌的考場不在一起，兩人在岔路口分了別，各自走進自己的考場。
等待是煎熬的。
上午要考兩場，等到最後一場素描結束的時候，時間已經将近中午12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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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的鈴聲響起，戚生生交了畫，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随着人流走出教學樓，看着周圍如潮水般的人群，她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一切已成定局，她在自己有限的範圍內做到了最好。
戚生生走到樓前的花壇邊給時伍打了電話，不一會就見到男人的身影從左邊走過來，臉上帶着笑意，虛攬着戚生生的肩膀，帶着她往校門口走，沒有提考試的事：“走吧，叔叔帶你去梧大周邊最出名的餐廳吃飯。”
“謝謝叔叔。”戚生生眉眼低垂，笑着看向時伍，真誠地道了聲謝，“麻煩您了。”
時伍看着這雙眼，目光微頓，随即笑着搖了搖頭：“沒事，應該的。”
兩人來的有些遲了，餐廳裏已經排起了長隊，都是考生和他們的家長，時伍看到了裏面的場景，皺皺眉：“這也不知道會排到什麽時候，我們要不換一家？”
“我吃什麽都行。”
這條街基本都是小吃店和餐館，兩人從街頭走到街尾，才看到一家面館裏人不是很多，時伍忙讓戚生生占了個座，自己去前面點了兩碗牛肉面。
戚生生給他倒了杯熱水，自己也連忙喝了杯下肚，這才感覺活了過來。
她捧着水杯暖水，兩人之間一時有些安靜。
時伍微微一笑，主動道：“第一次進梧大裏面吧？”
“嗯，比我想象中還要大，我差點迷路。”戚生生老實道。
“那想考進來嗎？梧大的美術學院很不錯的，雕塑系在全國也是排的上名號的。”時伍喝了口熱水，推薦道。
“雕塑系？”戚生生還是第一次聽說美術學院裏的專業劃分。
“對啊，梧大雕塑系的任教老師可是國內外知名的雕塑大家，你有時間可以去了解一下。”時伍說完嘆了口氣，語氣感慨，“唉，要是你和時忱都能考到梧大就好了，可是這臭小子不聽話啊……”
戚生生聽到時伍提起時忱，不禁好奇：“那小忱想考哪啊？”
“誰知道呢，臭小子對這事閉口不談，你童阿姨都問不出來。”
正巧這時面被端了過來，撲鼻的香味鑽進戚生生的鼻子裏，讓她本就空蕩蕩的肚子更加空虛起來，兩人終止了對話，開始專心地吃面。
吃完飯，兩人在校門口分別，時伍讓她下午考完到車子邊等他，戚生生走到畫室集中的地方，于萌萌也在不一會吃完飯走過來。
等人到齊，李鑫簡單了解了一下試題和大家的情況，沒有追問和苛責，鼓勵了幾句讓大家下午再接再厲。
這個平日裏嚴格正經的老師在這個時刻展現出了他溫柔的一面。
于萌萌表情不是很好，速寫一直是她的弱項，這次考得也不簡單，但她是個沒心沒肺的，絕不讓已經過去的事情幹擾到自己現在的情緒，和戚生生牢騷了幾句之後就恢複了元氣。
下午的色彩考試在兩點開始，衆人走到早上的考場裏繼續戰鬥，三個小時的時間，戚生生的心态很平穩，她已經過了緊張的那個點，徹底地放松下來，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狀态。
在臨結束還有十分鐘的時候，她就完成了作品，戚生生靜靜地收拾好東西，整個人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目光落在窗外蕭瑟的景觀上，緩慢地眨了眨眼。
考場裏很安靜，只能聽見畫筆在紙上舞動的唰唰聲，窗外又飄起了細密的雪花，但戚生生知道，這樣的雪是積不起來的，除非是像京州的雪那樣，鵝毛一樣的雪，踩在上面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厚度能堆出一個人高的雪人，還可以打雪仗。
她從沒有堆過雪人和打過雪仗。
戚生生不禁想起游聞那天說的話。
“要不要考慮一下京州？”
京州，那是施映常挂在嘴邊的城市，也是她理想學校所在的城市。
戚生生其實是想去的。
她垂下眼睫，收回了視線，周圍陸陸續續有考生提前交卷，可戚生生還是想等到最後一刻，這樣才圓滿。
不一會，鈴聲響起，戚生生跟着人流走出教學樓，走出梧大的校門口，她跟李鑫道了別，聯考成績出來後還有校考，她還不能懈怠。
時伍把車停在巷子口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街邊的燈光亮起，把地上的潮濕照得明亮。
戚生生下了車，獨自走進巷子裏。
巷子裏一如既往的黑，戚生生集中在腳下，擔心自己踩到水坑，等走出巷子的時候她才擡起頭，這才看見站在燈光裏的時忱。
少年一襲黑衣，戴着白色針織帽，露出的頭發俏皮地翹起，破天荒地戴上了一副細框眼鏡，眼睛半睜，聽到動靜懶散地看過來，嘴角噙着一抹笑。
“考完了？”
說起來這是戚生生回來後二人第一次見面，感覺只是說長不長的幾個月沒有看見他，時忱仿佛又變了樣子。
個子更高了，肩膀比記憶裏的愈加寬闊，臉上棱角分明，五官也深刻了起來，微微一笑就好看到不像話。
戚生生這才恍然驚覺，時忱已經高二了，不是那個記憶裏初三的孩子了。
因為這個認知，戚生生面對時忱忽然心口有些莫名的緊張感，她眨了眨眼，忽視心口的不适，走到時忱面前，仰頭輕笑：“嗯，考完了，你怎麽在這？”
時忱為了照顧她的身高，微微低下頭看她，眸色溫潤，眼角微微上挑：“等你。”
戚生生從沒見過少年戴過眼鏡，給人的感覺和虞宋完全不一樣。
虞宋氣質優越，戴上眼鏡更顯得溫和謙遜，但時忱五官深邃俊逸，性格驕傲不羁，戴上眼鏡倒顯出一絲斯文敗類的氣質。
這樣直勾勾地盯着人看，有種難言的壓迫感和侵略性。
戚生生目光微閃，有點結巴道：“等，等我幹嘛？”
“想問你件事。”時忱輕咳一聲，唇線抿直。
“什麽事？”
“你決定好要考到哪了嗎？”
少年遲疑片刻，啞聲問道，眼神定在戚生生的臉上，表情難得的認真。
怎麽最近大家都在問她這個問題。
戚生生低眉失笑，把之前的回答重複了一遍。
“我還沒想好，校考的時候再看吧。”
時忱原本微擰的眉頭放松下來，眼尾松散地上揚：“那你決定好了告訴我一聲。”
“幹嘛？”戚生生不解。
時忱單手插進兜，轉過身走進回去的小徑，聲音飄散在寒風中，慢悠悠傳進戚生生的耳朵裏：“好奇問問，你別多想。”
“……”
戚生生盯着他的背影，笑得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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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