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傳喚
寧雪勤有些無語的看着柳夫人離開的背影,也不知自己怎麽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魚,直到從水榭方向突然傳來了一個尖利的聲音:“姓柳的,你這個賤人!你敢打我!?”
應雨萌一手捂着臉,另一只手提着裙擺,不顧形象地沖過來,實在是她剛才被柳夫人的一巴掌直接打懵了,直到現在才回過神來。
她跑到寧雪勤身邊,向豔青道:“豔青姑姑,你剛才、你剛才看見了吧?那姓柳的打了我!她不但打了我,還将蓉夫人推到池裏!”接着又轉過來對寧雪勤說道:“你也看到了吧?她剛才還想打你是不是?那個賤人!我、我要殺了她!”
寧雪勤看着氣得滿臉通紅,被衆人紛紛攔着的應雨萌,心中微微搖頭,這女孩平日裏看來機靈聰明、小有城府,怎麽在面對柳夫人時會這麽沖動?這滿園都知道柳夫人正當受寵,也就她急忙忙的沖出來,只怕是被某些有心人當槍使了。
看着那落水之人抽泣着被人扶走,寧雪勤心下嘆了口氣,果然就見新任的掌事姑姑急急趕來,喝斥了應雨萌一番,又罰她關禁閉五日,茹素靜心,其他夫人則每人抄五遍《女誡》。
就在衆人紛紛福身答應時,一直站在一旁作壁上觀的寧雪勤突然間向前踏了一步,低着頭說道:“姑姑這樣的處罰,恐怕不大公正。”雖說聲音有些小,但周圍的人卻都聽清楚了。
衆美愕然,全都扭頭看向她。掌事姑姑面色微沉,看了旁邊低着頭的豔青一眼,道:“哦?思夫人覺得我這處罰不公,那照你的意思,這件事要如何解決呢?難不成還要我禀到吳貴妃那裏?”
衆夫人一聽說這話,立時急了,若是掌事姑姑真的禀到了吳貴妃那裏,也就等于老爺也知道了,要知道,老爺是最讨厭自家後院的這些個莺莺燕燕鬧得不可開交的,以前就有兩位夫人因為争風吃醋大打出手過,恰好被老爺來時撞見了,結果那兩位夫人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聽說……她們的結局很慘!
今日這思夫人也不知怎麽了,平日裏悶聲不響,一句話都說不囫囵,怎麽今日竟頂撞起掌事姑姑來了?
當即便有一名夫人站出來急急說道:“姑姑,天氣熱,這思夫人怕是發昏了,您向來公正之極,姐妹們都是信服的,我們待會就回去抄書!思夫人,你還快向姑姑道歉!”
一旁被兩個好姐妹簇擁着的應雨萌捂着臉,看着寧雪勤的目光也滿是驚奇,她對于這掌事姑姑的處罰當然不滿意了,做錯事的又不是她,為什麽将她罰得這麽重?但她卻是沒膽子頂撞對方的。可沒想到平日裏不聲不響的寧雪勤竟然會替她出頭?應雨萌的心中頓時覺得五味雜塵起來。
寧雪勤依舊低着頭,聲音略帶着些緊張,還有些嗑巴的說道:“本、本來就是柳夫人的錯更、更大的,她還打了萌夫人一巴掌,還、還想打我……姑姑怎麽能只罰我們……不罰她呢……”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最後頭都快要埋到胸口去了。
衆人見她這樣,又覺得以前那個思夫人回來了,心中暗想:難怪道她敢站出來說話,恐怕是因為老爺這麽久對她不聞不問,心中着急了,見柳夫人受寵,心中早已忿懑多時,今日之事,也确實是那柳夫人過于跋扈了。思夫人平日裏雖然膽小,但有這樣一個踩柳夫人的機會,也是不願錯過的。
掌事姑姑冷笑一聲:“我什麽時候說過不罰柳夫人了?只不過今日有人被推落水,事關重大,要好好查清楚才能給她定罪!沒想到思夫人倒是個心直口快的爽俐性子,可是叫我刮目相看了!”說罷轉身走了。
寧雪勤讷讷的站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似乎想替自己辯解一二,又不知道該怎麽說,最後在衆人的目光中掩面走了。
回到芳歸閣,便聽身後跟進來的豔青不冷不熱的說道:“夫人今日好大的威風,連掌事姑姑也敢頂撞,看來在這蕊香院裏住久了,心性倒是養高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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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雪勤眼中含淚,低聲道:“就連姑姑也這麽說我……”捂着眼匆匆跑進卧室去了。
豔青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聲,轉身走了。
當天下午,蕊香院鬧劇一事的最終結果出來了,這個結果驚掉了一大片眼球:茗醇閣的柳夫人被連降兩級成為了柳美人,遷至春風院!
就在衆人議論紛紛之際,柳美人大喊不服,要老爺來替她做主的尖銳聲傳遍了大半個蕊香院,然而她很快被人堵住嘴,被幾名粗壯仆婦架走了。
緊接着,衆人又收到了第二個消息:兩個月來從無恩寵的思夫人,被傳喚往正院去了!
說實話,這樣的結果是早上到吳貴妃那裏傳消息的豔青也沒有想到的,跟在一臉忐忑的寧雪勤身後,她心中也是充滿了疑惑,不明白兩個月來對寧雪勤毫不過問的吳貴妃怎麽突然間就要召她去說話了。
寧雪勤安靜的跟在吳貴妃兩名貼身丫環的身後,心情沉靜,腦中卻是飛速運轉。
今天早上之事,确實是她故意出頭的,這也是她看到應雨萌鬧起來後臨時想到的法子:與其這樣不明不白的在蕊香院等着那未知的結果,還不如主動出擊,以吳啓正曾經對她的特殊體質表露出來的興奮,他絕對不可能就這樣白白放着她不管。
那麽她不如主動出擊好了,在蕊香院中鬧出一些事情來,假如今天不行,她日後還要鬧出更大的事,總之要鬧到她在蕊香院住不下去為止!
她倒要看看吳啓正究竟在打什麽算盤,如果能借此提早讓他暴露對自己的一些決定,自己才能根據情況做出對自己有利的打算,也總好過每日像瞎子摸象一樣在心中猜疑煎熬。
可沒想到她還沒進行下一步行動,吳貴妃那邊就已經派人将她召過去了。她也不知道這是吳啓正終于想好要怎麽處置她了,還是吳貴妃單方面的一個召喚,不管怎樣,有變化總是好的,她現在要做的,只能是見機行事,剩下的,就聽天由命罷!
寧雪勤跟着兩人來到正院前,其中一人将豔青攔在了臺階下,而另一人則是帶着寧雪勤向房內走去,替她們打簾子的一名小丫頭道:“思夫人來了。”
一進門便只覺得幽香撲鼻,好聞卻不膩味。跟着那婢女轉過一道繪了嫦娥奔月圖的雲母屏風,只見一室的富麗堂皇,一名略顯豐腴的美豔婦人正斜靠在正中的卧塌上。寧雪勤不敢亂瞧,斂目垂首,俯身跪拜道:“妾身見過貴妃娘娘。”
吳貴妃道:“起來吧。思夫人,到本宮身邊來。”
寧雪勤聽話的起身走過去,臉上帶着局促不安之色。
吳貴妃起身,拉她坐到自己身邊,笑道:“本宮又不是那等洪水猛獸,思夫人這麽害怕做什麽?”
寧雪勤道:“貴妃好似天仙下凡,高貴不凡,妾身不敢直視。”
吳貴妃掩嘴輕笑起來,道:“瞧瞧這嘴,可真會說話,不過在蕊香院學習了兩月,倒似換了個人似的。”
這話裏似乎有話,寧雪勤心中微微一凜,又聽吳貴妃繼續道:“你也不必太緊張,我今日喚你過來是要給你道喜的。妹妹第一天來的時候,我便知道老爺對你不同于他人,今日一看,果然如此。老爺他啊,這次走得急,在臨行前特意囑咐我,說他這次出行回來後便要收你為徒,讓我這段時間好好教導于你呢。”
寧雪勤心中有些驚訝,吳啓正出門去了,而且回來後就要收她為徒,怎麽會這麽突然?她擡頭看了吳貴妃一眼。
吳貴妃拍了拍她的手背,用下巴點了點一旁的椅子,道:“你坐過去吃些茶點,我慢慢同你說吧。”
寧雪勤點點頭,走過去坐了半邊屁股。
就見吳貴妃端起一旁的茶,用蓋子劃了劃,輕輕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後才慢雪勤開口道:“這段時間,老爺并非丢下你不聞不問,而是門內有些事情叫他忙得焦頭爛額,他一方面要顧及門內之事,另一方面又要趕制他的一件寶物,以期在未來的一場大戰中能多一份拼殺之力。還有,不是姐姐瞧不起你,你剛來時,确實需要人好生教導一番規矩功課,我聽豔青說你學習得異常刻苦,這點很好,老爺也是知道的。”
“老爺雖然從未傳召過你,但卻命我多加關照于你,否則的話,我也不會讓豔青留在你身邊,你在蕊香院裏的日子,怕是也不會像之前那麽清靜的。”
寧雪勤就想到蕊香院中應雨萌時常跟她說起的那些明争暗鬥,也難怪衆人只在最開始的兩天騷擾了她一下,後來就不見找過她麻煩了,原來這背後是有人在打點的。
想到這裏,她心中暗暗警醒自己,原以為自己這段時間以來心思慎密長進了不少,可看來還是有很多沒有想周到的地方,不要小看身邊這些不起眼的情形,能夠看清這些東西的話,說不定會對她看清周遭的局勢有更大的推進作用,而且,有時某個小小的形勢恐怕會颠覆未來的一盤棋局,她身處這種危局中,更是不能大意才行。
吳貴妃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話竟就讓寧雪勤想到了這麽多,還反省了自己的大意,見她低着頭不說話,臉色也沒什麽變化,便繼續道:“老爺這次出行,歸來的時間也不确定,也許會趕不上門內大比,但最遲都會在冬至前趕回來。在這之前,他交待我先看顧你的功課,思妹妹,從今天起,你便跟在我身邊修煉吧。”
見寧雪勤擡起眼來有些詫異的望着她,吳貴妃輕笑道:“怎麽?難不成思妹妹覺得姐姐沒有資格在修煉一途上指點于你?”
寧雪勤忙搖頭道:“妾身只是沒有想到,原來貴妃娘娘您……”
吳貴妃打斷她的話:“你以後便叫我吳姐姐吧,你沒想到我也是修道中人?”見寧雪勤不好意思的點點頭,便笑道:“這裏是三玄門,修仙門派,我們家老爺是門中實權長老,又已是築基初期大圓滿的修煉。做為跟在他身邊最久,又最得他信任的女人,怎麽可能只是一介凡人?不單是我,另外的德、淑、賢三妃也都是跨入了煉氣期的修仙者,只不過她們如今最高只不過煉氣三階,而我已經是煉氣十階了。”
聽到她說自己是煉氣十階,寧雪勤心中十分驚訝,這位吳貴妃居然是個比郝得厚兄弟更厲害的人物!?
“不瞞妹妹說,從你第一天來時,我便已經看出你已經跨入了煉氣期,按理說,你該被封妃號才對,不過老爺做事向來自有深意,我當時雖沒有問,但也知曉你不比蕊香院那些凡人女子的。好了,雖然這麽久了才召妹妹來說話,不過我想妹妹不會怪我才是。”
寧雪勤忙道:“不會,妾身還要多加感謝貴妃、呃,吳姐姐私下的照拂呢……”
吳貴妃揮了揮手,将左右摒下,等屋裏沒人了,這才道:“妹妹已是我同道中人,日後也不須在我面前自稱為奴了,來,讓我瞧瞧你體內修煉詳情如何。”
寧雪勤心中忽地緊張起來,但在這當口根本不容她有任何拒絕,只得起身坐到塌上,伸出手去讓吳貴妃搭脈,心中卻是飛速思量起之後如何解釋的問題來。
吳貴妃将兩只纖纖玉手輕輕搭在她的脈上,臉色倏忽一變,沖口叫道:“你竟已是煉氣三階修為,而且修煉成了《三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