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化骨心的确是想讓百裏晴遷死,所有的恩怨,将在斷魂島終結。
柳長歌淚如雨下,她不怕死,就怕晴遷受到連累。她不知道化骨心為什麽這麽恨晴遷,總而言之,她絕不會讓化骨心稱心如意。
感覺掐在喉頭上的指力愈發加重,只怕這次,将是她與晴遷最後一次見面了。“快走……”
出乎所有人意料,百裏晴遷并沒有離開。她來斷魂島,只想解決皇室之間的紛争,讓天下,不再重燃戰火。
然而她并不想讓長歌卷進來,當然,化骨心的陰謀卻是她始料未及的。
她心疼,确實心疼。仿佛整間密室裏的空氣都在這種沉默的氣息中,悄然變化。
一道銀芒從她纖纖玉指間飄出,優柔而淡雅的姿态給人一種美好的錯覺。那道光線沿着黑暗的氣息行走,對準的,竟是長歌的心髒。
化骨心眸光詫異,難道她估算錯了?百裏晴遷居然不在乎柳長歌的性命。覺得那銀針越來越靠近她了,柳長歌滿足的閉上眼。
這個局勢已然無法扭轉,唯一出路,也只有如此。
化骨心放開柳長歌的咽喉,将她置于身前,以抵擋飛來的銀針。左右兩側都是禁衛軍,她無處可躲,但她要看看,百裏晴遷,究竟能不能狠下這個心!
也許化骨心的想法是對的,柳恒滿臉不可置信,怒吼一聲:“百裏晴遷,你敢!”
怒發沖冠的皇帝想要沖上去,卻被魏明西攔住。
而百裏晴遷,則消失在原地。那根銀針,竟真的穿透了長歌的心髒,而化骨心,卻瞪着眼,她居然沒有料到,結局竟是如此……
“你在中原,不過是為了複國。我說的對嗎,國師大人。”百裏晴遷站在化骨心的身旁,偏頭看着她。
她看不到化骨心的表情,因為化骨心可能到死,也不願摘下這張面具。只是她眼裏,凝着沉重的不甘。
她努力地喘息,手無力的從長歌的肩上滑落,一股鮮血從心髒裏噴湧而出。“為什麽?為什麽她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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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骨心指的當然是柳長歌,柳長歌此時,卻已被百裏晴遷抱在了懷裏。那根銀針,确确實實的穿透了心髒,她為什麽沒事啊?
百裏晴遷輕輕地将她垂落的發絲撩到而後,溫和地說:“因為你的心髒比正常人偏了兩寸半。銀針雖然穿透你的身體,可你卻不會有性命危險。”
“百裏晴遷!”化骨心不甘心地叫喊一聲,砰!身體居然當場爆裂……她的西域複國夢,終究是毀在了百裏晴遷的手裏。
事情還沒有完結。當化骨心爆體而亡時,禁衛軍後方卻閃來兩道黑影。是鳴烈與天炎,鎖魂手與伏魄掌終于聯手了。
兩道強悍的掌風迎面而來,百裏晴遷來不及細想,直接将長歌推到柳恒的懷抱,身姿後退。
當身軀靠近蒼龍牆壁之時,她已知避無可避。一道冷風鎖定了咽喉,而心髒,則在面臨強悍掌風的剎那間不住地顫抖。
看來這兩個人,已将畢生所學發揮到極致。
他們以為,樓主一人就足以掌控全局,而他們只要制住凜嚴就可以了。
可是,在聽到樓主那聲慘叫之後,他們心慌了!
他們居然犯了如此低級錯誤,就是小看百裏晴遷!
百裏晴遷的身軀猶如一只輕燕,在兩人逼迫之下旋身沖天。
一聲劇烈的爆破就像黑暗裏的鐘聲,如此銅牆鐵壁的頂層,居然被她輕而易舉的端了。
星辰之光已然斂去,只剩下一片萬裏晴空。而她的身姿,居然沖入了雲霄。
柳長歌看不到晴遷的身影,她只知道這一刻,她的心髒險些要跳出來了!
天炎與鳴烈随擊而上,勢必要為樓主報仇。
但是,在他們迎雲而上時,一道燦亮的光突然突破雲層,直射而下。
這道光,是劍光。因為光芒裏的鋒利之勢,在他們的雙眼裏,形成一道狹窄而恢弘的白練。
雲海劍?
在斷魂島中央打的不可開交的昆展群等人驚呼一聲。
沈懷明居然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秦西風被他重傷不足為據,斂眉霜的鞭子也無法給他造成威脅。
這世上除了雪淩霄,他根本不把任何鞭法世家的人放在眼裏。唯一難纏的,就是昆展群的昆吾蒼天劍。
正打的火熱,卻聽不遠處的高峰上傳來驚世震響。一道白光沖入雲層,兩道黑影随之而上。
之後,便是一聲威凜的龍吟呼嘯,雲海劍的劍光恐怕是世上最風華的色彩了。
他們的眼中,仿佛彙聚了無數道劍影。
然而,他們很清楚,那劍影無論是從哪個方向斬來,都是虛影。真正的劍芒,隐藏在萬道劍氣之中。
理論上他們好像很懂啊,她精明銳利的眼眸裏卻是不屑。如果他們認為雲海劍訣這麽簡單的話,那他們可就大錯特錯了。
百裏晴遷的劍法居然如此高超?昆展群和斂眉霜簡直不敢置信。她不就是一個江湖醫者嗎?怎麽還會舞劍。
她不但會舞劍,而且舞出的劍式,竟如此的氣勢斐然。
如果司馬雲海在這裏,一定會擊掌稱贊,不枉他從小就拉着她練劍,雲海劍訣的精髓,她怕已研習的比他還熟練啊!
萬道劍芒如風卷浪濤之勢,的确是浪濤之勢。
衆人眼裏一片天藍。仿佛雲海相間之中,一道翠麗的光霧。
劍芒飛散,在悄聲無息間,抹過天炎的咽喉,數道劍息透入鳴烈心髒。
也許他們在死的一瞬間,都無法想明白,這劍法的精妙,究竟是什麽。
劍中有劍,卻也無劍。她達不到人劍合一的境界,無法參透最終的精髓。因為劍道,畢竟不是她所向往的東西。
劍氣太鋒利,傷人,卻也傷己。
她握劍凝息,眼中之物有些朦胧。她只能靜靜地望着長歌,身姿卻搖晃着險些摔倒。
方才穿雲斂芒,已經耗費了她全部的內力。若此時禁衛軍出手,她怕是難以抵擋了。
“晴遷……”柳長歌顫抖地呼喚一聲,卻怎麽也掙脫不出柳恒的懷抱。
柳恒忌憚百裏晴遷,到現在為止,他仍然忌憚至極。
就憑她一介女流,一個江湖醫者。居然以一己之力毀了化骨樓,怎麽能不讓他忌憚?“來人,給朕活捉百裏晴遷!”
燕紹有些猶豫,百裏晴遷對公主有恩,對皇朝有恩。皇上下達這個命令,會不會不妥啊?然而這猶豫卻在皇帝再次怒喝之時,徹底煙消雲散。“圍起來!”
柳長歌驚怒着朝柳恒喊:“她救了你們啊!父皇,你居然恩将仇報?她救了禁衛軍,維護了皇朝的顏面,她救了我!”
不管柳長歌如何精神崩潰的叫喊,柳恒始終都是無動于衷。
他冷冷地凝視百裏晴遷,然而她,也在凝視他。
可笑啊,這場幾乎毀滅性的交鋒,贏得居然是皇帝。
化骨樓的勢力沒有那麽容易消滅,也不僅僅是殺了化骨心和兩個護法這麽簡單。她心中仍有疑惑,眼前卻看不見任何景物。
可能昏迷時,她的手,也依然緊緊地握着雲海劍。雲海,她最終無法放下的竟是十幾年的友誼……
皇帝是想活捉百裏晴遷,可惜啊,事與願違。當禁軍沖上去的時候,一道黑影翩然而落。随着黑影的飄落,濃霧也跟着彌漫開來。
霧氣擴散時,百裏晴遷已經不見了。
她仿佛做了一個夢,伸手便可觸及星辰。她翺翔在漫無邊際的星夜裏,卻看到了長歌的身影。
她不顧一切的追上長歌,将她擁抱在懷。可這一瞬間,長歌卻消失了。她抱着的,只是孤獨。
“長歌……長歌!”
她忽然坐起身,渾濁的眼神逐漸清明。清明的眼裏,是一片深邃的海洋。
她坐在夾板上喘息,耳邊傳來雪淩霄的聲音,“喝口茶吧。”
百裏晴遷盯着雪淩霄,半晌,接過茶杯說:“化骨樓的勢力,已經被你們鏟除了吧。”
雪淩霄蹲在她面前,挑眉笑道:“化骨樓的殺手不下數千,而絕厲堂卻只有幾百人,這鏟除二字,百裏姑娘說的是否太過輕松了?”
百裏晴遷淡淡地笑了起來:“化骨樓的勢力的确不能小觑,但來斷魂島的也就只有數百。剩餘人手必定留守中原。絕厲堂向來以一敵十,想要除掉這數百人,又有何難?而且,我不相信來斷魂島的人,只有你一個。恐怕,莫靈姑娘也會不甘寂寞,想要親眼看着化骨樓如何覆滅吧。”
“百裏晴遷,你的确是聰明人。”莫靈從艙內走出來,柔發披散,黑衫裹着她纖瘦的身軀,在夜風裏搖搖欲墜。
她的容顏依然蒼白如紙,雙眸裏的溫情,卻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自己,永遠不要忘記,那份短暫而又刻苦銘心的情感。
看來莫靈,還沒有對無情徹底死心。她就是絕厲堂的副堂主,曾經在三年前與公孫棋一戰而消失的副堂主。
百裏晴遷不知無情為何要殺公孫棋,可能與莫靈有關吧。
但她卻能肯定一點,就是莫靈既已重返絕厲堂,那麽必然與無情有關。或者,她想利用絕厲堂的勢力尋找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