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也許只有莫靈自己心裏明白,她是可以避開的。她不但可以避開,她甚至能夠手刃那個射箭之人。可是,她不想在公孫棋面前展現武功,因為她已經失敗了一次。
望着公孫棋與莫靈消失的方向,男子放下長弓,唇角揚着一抹張揚而邪肆的微笑。公孫棋,你永遠不是擋路之人,三年之前的你不是,此刻的你,仍舊沒有這個能力。愛上莫靈,是你人生中,最大的失足。
長歌亭最近特別冷清,也許不是最近,它一直就很冷清。可是,她依然每天都來長歌亭看一眼,在閣樓中靜坐。她似乎在等待着什麽,也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皇帝是個好父親,幾乎每天都會按時照看融楓。也許在每個嫔妃的眼裏心中,都盼望着自己能有這樣的殊榮。就算得不到陛下的愛,也要得到陛下的關愛。
可是黎萱卻不這麽認為,她坐在二樓,靜靜地俯視花園中的景色。依舊是滿目蒼白,只有秋天,楓樹才會開枝散葉。也只有秋天,是最讓人黯然神傷的季節。“長歌,你什麽時候能再回來呢?”
黎萱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長歌亭了,她幾乎每天都來。她幾乎在每天,皇帝抱着融楓逗玩的時候,她都會悄悄地來到長歌亭。好懷念,懷念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雖然你對我的情感平淡如水,可我卻依舊放不下,放不下你祥和眼神裏的溫柔。雖然這溫柔對我而言,是那樣的遙不可及,可我還是想你,控制不住地想念。
作為一個皇帝,柳恒是天下臣民的君主,也是後宮的天。可他卻并不知曉黎萱已經精神出軌,在心裏上,背叛了他。或許他從來就沒有認真的關注一個人,除了皇後。就連長歌,在他心中的分量,依舊不及皇後。
此刻龍隐宮內,站着許多大臣。他們一清早就火急火燎的趕來,原因是出現了一件天大的事情。太子,太子居然在天牢裏,畏罪自殺了!他們雖然憤恨太子的所作所為,可真的聽說太子的死訊,卻又惶恐不安。
太子,太子他是何等懦弱,離開元孤風的太子,就像被削掉羽翼的雛鳥,他也許會萎靡不振做個頹廢的囚禁者,可是死對他來說,那樣的遙遠。他怎麽會如此選擇呢?這件事,是否有內情?
然而他們将這件事情奏報之後,皇帝的态度反而沒有想象中那樣過激,他依然是平靜的。皇帝平靜的态度,讓群臣感到心悸。安逸之一直在觀察皇帝的一舉一動,皇帝只是平靜而微笑地逗着懷中的八皇子,融楓。
柳恒搖了搖撥浪鼓,寂靜的龍隐宮內全是這撥浪鼓的敲打聲。群臣汗流浃背,只覺得陛下好像對太子之事漠不關心。虎毒還不食死呢,難道太子的死,還不足以讓陛下釋懷?
融楓睜着可愛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撥浪鼓。忽然咧嘴笑出了聲,清脆的笑聲打破了內殿的沉靜。柳恒也跟着笑了,轉頭掃視群臣,“太子的死,朕也很心痛。可是他謀逆犯上,罪不容赦,這是最令朕痛心的事。朕最恨有人背叛朕,何況是親生子。殘害手足,蓄謀奪位,還曾令京城千萬百姓近乎死絕。太子的罪孽,還遠遠不止這些。朕顧念他是朕的兒子,允許他葬入南郊皇陵,你們有何異議?”
這已經是給太子最大的寬恕了,群臣還能有什麽異議?說再多,只怕就不是異議,而是逆旨。
安逸之率先拱手:“臣,并無異議。陛下寬宏仁德,天下之幸。”
連安丞相都這麽說了,群臣自然效仿:“臣,并無異議。”
“退下。”柳恒不再理會他們,而是專心地逗弄小兒子。這是他最小的兒子,也是他唯一的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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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楓,你長大之後,一定不要學你太子哥,不得善終。你要學你大皇姐,就算身在外,心也是惦記朝堂惦念朕的。只要你有足夠的孝心,朕,必定會把江山交給你。
融楓聽不到皇帝的心聲,他似是困了,就眨了眨眼,在柳恒的懷中睡着了。龍隐宮寂靜無聲,柳恒欣慰地望着融楓的睡顏,小孩子真是天真無邪,而且細看融楓的容顏,倒與長歌有幾分相似。這是柳恒最為歡喜的地方。
也許你沒有你大皇姐那般祥和的眉眼,可是你的整體輪廓,卻顯出一種清麗的優柔。楓兒,朕的楓兒。
柳恒感慨萬千,對融楓更是愛不釋手。他忽然問:“地圖拿到了?”
黑暗中跪着一個人,他說:“地圖在屬下手中,陛下是否觀看?”
“不必,你照着這份地圖畫出十份,分別送到各門派。這個任務,就算完成了。”柳恒輕拍皇兒,臉上還挂着慈祥的微笑。口中說着一件事,心裏卻又想着另外一件事。這天下都在他的掌握中,何況那份小小的地圖。
黑暗中的人已經明白怎麽做了,在柳恒陷入思緒時,他已悄然離開。
原本今日是舉辦武林大會的日子,可是主持人百裏晴遷卻稱病在風琴樓。這到底是何意,各派執掌怎會不清不楚。他們心中有數,那百裏晴遷武功極高,又愛好喝酒。每天與酒打交道,原本就是避疾之道。她自己又是神醫,她會生病?簡直開玩笑。
“你這個理由,真的很白癡。聰明人都分析的出,你只是不願主持大會而編造的借口罷了。”柳長歌斜眼撇着百裏晴遷。
百裏晴遷笑了笑,忽然挑眉說:“我最近真的覺得有些頭疼啊,一想到武林大會我就頭疼。難道這不算病嗎?我雖然是醫生,醫得了別人,卻醫不了自己。”
柳長歌才不信呢,她要去看下棋了。這些天氣溫明顯緩和了許多,身上的衣物也相應的減少。她只着一件寬松白衣,頭發松散地束着。
在晴遷眼中,長歌這個形象可謂是風度翩翩,潇灑非凡。嫣然一副真正的世家公子哥的模樣,卻更有種,風流琴師的感覺。這是百裏晴遷對長歌穿男裝以來的第一個正兒八經的評價。
晴遷忽然笑出了聲,昆展群卻詫異地問:“今日百裏姑娘的心情似乎非常之好,是否有開心之事呢?”
昆展群已經來了半個時辰了,是因為武林大會之事。現在望雲樓已經炸開鍋了,各派執掌摩拳擦掌,準備在天下人面前大展身手。可是,百裏晴遷卻沒有到場。他們不知如何是好,因為上屆武林盟主風逐雲已昭告江湖,這屆競選賽,必須由百裏晴遷主持。
各派執掌無法,只能向昆展群求救。昆展群是唯一能在百裏晴遷面前說上話的人,讓他去探聽虛實,最英明不過。
昆展群雖然來了,可他并不是來探聽虛實的。因為百裏晴遷這招稱病避世,他是知情的,不但知情,他還參與了進來。百裏晴遷因何而笑,她沒有解釋,而是說:“等化骨樓那邊傳回消息,沈懷明就會包攬人心。盟主之位讓他坐坐又何妨,只不過坐上這個位置,他的命運,就不再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誰當盟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各派的殺父仇人,到底是誰。沈懷明曾說,他們的殺父仇人是百裏晴遷,可他卻要仰仗百裏晴遷助他登位,此等小人行徑視為天下人所不齒。
昆展群瞧不起這樣的人,就算沈懷明以一己之力鏟除化骨樓,對于江湖來說,也只不過是少了一個殺手組織,又能如何呢?百裏晴遷卻說出一句話,讓他大為震驚。“如果化骨心,是你們的殺父仇人,你們會不會感謝沈懷明,從而扶他登上盟主之位呢?”
“什麽!”昆展群震驚的無以複加。化骨心,殺了他父親!他絲毫不懷疑百裏晴遷會說謊,因為她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她曾經在西域目睹過他父親慘死的過程,她說的一定是真的!
百裏晴遷伸出手,按住想要離開的昆展群,“你想去哪?”
昆展群痛心疾首,雙眼血紅,“化骨樓!”
“你有這個能力嗎?”百裏晴遷凝視他的神情,如同修羅般的臉孔,已經将滿心的仇恨都印刻在那雙血紅詭異的眸子裏。
昆展群額頭青筋暴跳:“父親的仇,我不允許任何人插手。就算我打不過化骨心,我也要讓化骨樓,損兵折将。”
“化骨樓可以損兵折将,但是昆吾派,卻會元氣大傷。你做事用用腦子好嗎?我以為你是沉穩之人,但你依舊擺脫不了仇恨。致使仇恨将你清澈的心靈蒙上陰影,如果你不能冷靜,我就只能失望了。”百裏晴遷放開了昆展群,不再阻攔,任憑他走與留。
昆展群壓下激怒,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因為他不想讓百裏晴遷對他失望。
化骨心為何要殺他父親?難道是為了鏟除各派宿敵?既然化骨心能以一己之力殺了各派執掌,沈懷明想要挑戰化骨心,恐怕是極難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