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只彈出一滴液體嗎?不,因為她不僅僅有兩根手指,她有十根手指,那一瞬間,她總共彈出了十道水滴。她冷漠地俯視那十個人,确切的說,是十個死人。
然而,她只是看了一眼,便牽着馬,打算繼續朝風琴樓方向走。黑夜裏卻走出一個人,他的樣子很熟悉,在百裏晴遷的記憶裏,好像有那麽一個人,長得跟他很像。但是,那人已經死了。
沈懷明看着百裏晴遷,淡漠的眼神裏夾雜着一絲不可置信。因為只有他,才知道死的那十個人到底是什麽身份。“百裏晴遷,你果然有些本事。難道你就從來沒想過,終有一天,你會為你當初所犯下的殺孽償還一切嗎?”
百裏晴遷淡而輕柔地撫摸着白馬柔軟的毛發,她只是在沈懷明走出來的那一瞬看了他一眼,然而只是一眼而已。因為,她已經知道他是誰了。她挑眉嘲笑:“你是來報仇的嗎?可是,你好像找錯了報仇對……”
百裏晴遷是很想說出最後一個字。但她卻看到沈懷明手中之物。那是一把晶瑩剔透的華貴寶劍,如果是一般的寶劍,百裏晴遷不會在意,可是這把劍,卻是司馬雲海的雲海劍。她皺眉:“你去了雲海山莊。”
沈懷明把玩着雲海劍,笑容爬滿了輪廓,卻無處不透着陰沉。他修長的雙指抹過劍鋒,那上面的殷紅血跡卻讓百裏晴遷心悸。那血,并不是沈懷明的血。雲海出事了!
沈懷明沒有這個能耐可以在雲海劍下走過三招,但是,他身邊卻出現一批神秘黑衣人。這些黑衣人訓練有素,頃刻之間,便已将百裏晴遷包圍。沈懷明沉笑一聲說:“百裏晴遷,我可以讓你們回到風琴樓,但你要為我做三件事。否則,我會讓司馬雲海生不如死。”
百裏晴遷最讨厭有人威脅她,更何況,是用她最好的朋友司馬雲海來威脅她。逆鱗已觸,她卻不得不壓下所有的情緒。“一個司馬雲海換三個條件,你可真貪。”
“哈哈哈,難道你覺得他不值嗎?他可是你唯一的好友。我就不信,你會放任他身處險境而袖手旁觀。百裏晴遷,你似乎不是這樣的人。”沈懷明笑的悠然自得,勝券在握。
其實他務虛與百裏晴遷多說廢話,今日夜黑風高,正是殺人時機。可他并不想讓百裏晴遷這麽快就死,他想要的東西,還沒得到呢。青弟,你瞑目吧,為兄很快就會為你報仇了。
沈懷明的如意算盤打的很響亮,他手中的雲海劍卻被百裏晴遷奪走。
百裏晴遷未動分毫,她只是用內力将劍吸到手中。雲海的劍,不能被小人染指。她就先替雲海,保管這把劍吧。“你說的對,他确實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他能平安無事,說出你的條件吧。”
既然劍已被她奪走,沈懷明也不怒不惱,笑着說:“很簡單的三件事。我知道你受風逐雲委任,來監督武林大會競選盟主事宜。但現已慘死幾位執掌,剩下幾派心神渙散,六神無主。我需要馬上繼承盟主之位,穩定江湖。”
就知道這個沈懷明沒安好心,原來他的算盤,打到了武林盟主的位置上。月影輕移,帶走了她眼中的不屑與嘲諷。“盟主之位,有能者居之,你若有能力,就去争奪喽。我只是個旁觀者,并不會起什麽大作用。”
沈懷明知道百裏晴遷在跟他打太極,不過他也不急,因為武林之勢,早已在他掌握之中。那幾個毛頭小子不足為據,有了百裏晴遷這個華麗麗的棋子,何愁大事不成?“剩下兩件更好辦了。交出你的絕厲令,之後把碧海長琴裏看到的景物畫出來。”
“哈哈哈哈哈!”百裏晴遷大笑不止,眼角有些濕潤,原來是把眼淚都笑出來了。她靜靜地盯着沈懷明的臉孔,在月光下,他深刻的五官明朗的輪廓在她眼中,已經被欲望纏繞,如此的醜惡,如此令人厭惡。“以一個司馬雲海,就可以撥弄江湖風雲。如此手腕,你真不愧是當了卑鄙無恥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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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明不在乎地笑了,眼神卻充滿了欲望和算計。只要他手中攥着司馬雲海,就不信百裏晴遷能夠逃脫他的控制。江湖風雲,朝堂風波,他沈懷明攪定了。
她醒來的時候,不但早已亮天,而且快到晌午了。昨晚在冷風裏睡着,奇怪居然睡得那麽香。晴遷呢?環視房間,并沒有看到晴遷的身影,她還沒找晴遷算賬呢,昨晚她睡着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這天氣已經從寒冷慢慢轉化溫和,長歌只着一件素雅的單衣便出了房門。卻見晴遷坐在亭子裏,一邊飲酒,一邊執筆,作畫?
“怎麽這麽有雅興啊?”長歌來到晴遷身邊,饒有興致地觀看她的畫。随即一愣,這畫上的地方,怎地如此眼熟。
雄偉壯麗的山脈四面環水,風景缭繞,群芳嬌豔。而那山川之中,卻有一座孤獨的島嶼。孤獨的島嶼,的确很孤獨。雖然山清水秀,可這座島嶼卻在晴遷的筆下,透出一種隔世的荒涼。
百裏晴遷輕嘆一聲說:“這就是碧海長琴的秘密,這個島,你應該有印象吧。”
若論天下大局,長歌不懂。但她卻對地理位置頗有研究。因為她喜歡在宮中的藏書閣觀看一些有意思的書籍與字畫。在她的印象裏,确實記載這樣的地理位置。“這座島,名叫斷魂島。這名字也真有意思,傳說斷魂島很神秘也很邪門。父皇曾經多次派人登上斷魂島去探查,可惜,沒有一個人活着回來過。于是斷魂島,被稱為不祥之島。誰也不知道島上到底有什麽,也從來沒有人探查出來過。斷魂島,被視為中原島嶼中的禁地。沒想到,它居然就是碧海長琴的秘密。”
禁地……百裏晴遷目光飄忽,斷魂島近在咫尺。只要沿着川州河繞過群鶴山,一直向西,就會看到斷魂島,難道這一切都是巧合嗎?
沈懷明所說的每一句,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相信。直到,百裏晴遷的身影出現在衆人眼裏時,他們才恍然一驚。原來沈懷明說的是真的!地圖,真的在百裏晴遷的手上。
秦西風看百裏晴遷的眼神,有着壓抑的憤怒。就好像百裏晴遷是他仇人一樣,百裏晴遷是他仇人嗎?百裏晴遷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為何再次見面,這氣氛仿佛與之前,似乎不太一樣。
這望雲樓,也似乎成了商議大事的禁地。望雲樓的老板已經以高價一千兩來論天出售,因為他別無他法。望雲樓已經沒有外來客人入住,其實這些掌門完全可以将價格壓到最低,但最終,被昆展群拒絕。
昆展群覺得,望雲樓因為江湖這些事,已經受到連累。這幾千兩銀子,就當是給老板一點補償吧。等武林大會結束之後,等他們離開川州之後,望雲樓也就開到頭了。先讓他賺點也無可厚非。
百裏晴遷自從坐落之後,就覺得自己已成衆矢之的。她不知道沈懷明都跟這些掌門說了什麽,但她卻能從衆人的眼裏,看出端倪。
沈懷明一直在微笑,他今日的心情格外的好。淡視百裏晴遷:“地圖呢?”
百裏晴遷不負衆望,真的把地圖拿出來了。各派的眼神都落到地圖上,緊緊地盯着。一聲低沉的笑聲忽然傳進了衆人的耳中,沈懷明當即皺眉,在他想奪過地圖的時候,一道影子卻比他更快。
那道黑影輕輕松松的在各派執掌的面前将地圖奪到手,一襲黑袍随風飄舞,他就立在憑欄上,凝視百裏晴遷。“這麽好的東西,豈能落入宵小之輩的手裏,不如我替你保管。”
黑影消失了,消失的瞬間,沈懷明也跟着不見了。
沈懷明是去追那個黑衣人了吧,各派以為。百裏晴遷遺憾地嘆氣:“可惜啊,那人輕功超群,沈懷明不一定能追上。”
秦西風卻語氣涼涼地說:“地圖是你畫的,你可以再畫一張。”
百裏晴遷喝了口酒,眼中略有朦胧,“再畫?恐怕我已記不住那朦胧的畫面了。此圖只有一張,能否追回,就要看天意了。”
秦西風還想再說兩句,卻被昆展群打斷:“百裏姑娘明顯是醉了,秦兄還是少言為好。”随即他伸出手來,“百裏姑娘,我送你回風琴樓吧。”
百裏晴遷會醉?秦西風疑惑地想着。卻見百裏晴遷真的伸出手搭在昆展群的手上。這一刻,他忽然有些嫉妒。
他不了解百裏晴遷,卻只聽憑沈懷明的一面之詞從而認為百裏晴遷真的是殺他父親的兇手。其實這一切,都是他毫無根據的判定罷了。
雖說百裏晴遷很年輕,武功未必勝得過各派執掌,但她人卻很聰明。如果她真想設計一個人,完全可以不用出手,也會達到目的。
這是斂眉霜給百裏晴遷的評價,然而,他卻是相信百裏晴遷的,相信她沒有殺父親,她也沒有動機設計危害各派。沈懷明說的話,他一個字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