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是臣妾,應該做的。”黎萱有些緊張。陛下居然這樣扶着她,這樣的榮寵不應該屬于她。而是屬于,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既然沒死,為何不出來接駕呢?
黎萱猶豫着要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來,因為她不想看到皇帝再為皇後而憂愁,那種勞神傷肺的情感,讓她心疼。
一股清淡的冷意忽然旋繞而來,黎萱看着風逐雲的目光,雖然淡雅,卻比往日清冷。
她忽然明白了什麽。原來,武林盟主不希望她把皇後的事情說出來,為什麽呢?
一抹銳利的光澤在眼中一閃而過,柳恒笑着對風逐雲說:“朕知道長歌在你這,讓她出來吧。”
父皇怎麽知道她在這?難不成,父皇對她的行蹤了如指掌?
其實柳恒不确定長歌是否在天一閣,但他對長歌的了解,萱妃生産,長歌或許會回來看她一眼。因為之前,長歌與萱妃交情頗深,別以為他什麽都不知道。
長歌已經離開數月了,他很想念長歌。眼中的清麗女子,她眉宇間的親和,似乎越來越像他了。“長歌……”
柳長歌壓抑不住內心的思念,快步來到柳恒面前,被柳恒一把抱在懷裏。這寬闊的臂膀與溫暖的懷抱,诠釋了父愛的情懷。這一刻,她終于崩潰了。“父皇……”
魏明朗靜靜地望着這一幕,長歌公主果然在這!他終于明白,為何接萱妃娘娘回宮皇帝會讓他跟随,原因就是,想讓他看到他心愛的女人。
柳長歌當然知道西征的勝利,也感受到了魏明朗熱切的目光,但她不想理會。此刻在父皇的懷抱裏,她什麽都不願想。就像,那個夜晚,那雙溫柔撫摸她的手,如此的懷念,如此的感傷……
黎萱在欣慰的笑,風逐雲卻在擔心。柳恒為了讓長歌回宮,竟不惜用詐。看來柳恒今天來的目的,不只是接萱妃回宮,而是要……
一道利箭從禁衛軍後方射出,不知沖向哪裏。風逐雲卻看到了柳恒唇邊的笑意,如此勢在必得。
一道白影翩然飄飛,踏過枯枝,優柔而純淨的雪,靜靜的飄落。她的身影像是一道素白的光,在衆人的眼裏閃爍着璀璨的芒。不過,她腰間的酒囊極為熟悉,掠影過亭,在衆人還沒反應之際,就已經站在了眼前。
她纖細的手,比那抖落的雪花還要細膩潔白。一只長箭,被這只手靜靜的握着,老遠就能聽到那銳利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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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箭無論是速度還是尖銳程度,都與禁衛軍的箭羽不同,到底是誰射出來的呢?恐怕,只有射箭人的人,才知曉。
柳長歌緊張的掙脫柳恒的懷抱,卻被他強拉住,根本不允許她接近百裏晴遷。銳利的眼神凝視晴遷,卻質問長歌,“你跟百裏晴遷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為何你如此緊張她?”
這只利箭是誰射出來的,已經不用追究了。如果是刺客,太監第一反應就是喊救駕,禁衛軍也會有所舉動,魏明朗不會那麽淡定。這一切,都是皇帝的安排。
他想殺晴遷?
風逐雲從頭到尾都淡定在站在那,不動聲色,更不緊張。小小一只箭羽,根本傷不了晴遷。讓他注意的是另一個方向,那是禁衛軍最後方,有一雙眼睛,在默默的注視一切。
看來皇帝,也很不簡單。
沒想到這一切都是父皇的安排,如此鎮定冷靜的态度真可怕,長歌的心在疼痛。“父皇,您為什麽要傷害晴遷,她救過我的命。”
百裏晴遷是想讓長歌在柳恒的懷裏多待一會,讓長歌徹底對這份父女情,做個了斷。
如果你選擇做公主,你就要回皇宮聽從皇帝的安排。如果你選擇和我浪跡天涯,那麽從此之後,你将不再是皇朝的公主。皇帝對你而言,只是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君王。
晴遷的心忽然傷感起來,眼中的傷感也從來不會掩蓋。她閉上了眼,掌中的箭羽化成了粉末。卻聽到了長歌的喊叫:“我永遠不會傷害她!永遠不會離開她!”
柳恒一怒之下,禁衛軍一擁而上。不待晴遷出手,風逐雲振臂一喝,“當我天一閣是什麽地方,皇朝的人,也敢放肆?”
一股強勁的氣流從風逐雲身上擴散,數千禁軍難以抵擋。他們這些将門虎子,常年練武,卻根本連這虛無的氣勢都抗不過。紛紛被推至門外,只要他們敢踏進半步,必然會受到難以想象的教訓。
風逐雲笑的十分淡雅,看着滿臉震怒的柳恒,“你是天子,是天子就應該有容人雅量。百裏晴遷曾有功于皇朝,就算你看她不順眼,也不能對她動手。如此過分之行徑,非明君所為。”
柳恒強拉着長歌,不許她再和百裏晴遷有半點牽扯。風逐雲的意思他怎麽會不明白呢,只不過是想保全百裏晴遷。可百裏晴遷,好像不太領情啊,一直在那冷着臉。
作為皇帝,柳恒的确是不應該跟一個江湖女子計較。但,百裏晴遷的存在,已經影響了長歌,他不能看着女兒陷入萬劫不複之地。“長歌,你到底跟不跟我回皇宮?”
柳長歌忍着心痛,堅毅地搖頭,“不,我不要回去。父皇,求您放了我吧。”
柳恒死也不會放手,面前卻飄過一陣柔風。冬天這麽冷,這風卻如此柔和。當他反應過來時,長歌已經不見了。“百裏晴遷,朕不會放過你!”
耳邊回蕩着柳恒的怒吼聲,百裏晴遷卻不在乎地笑了。就算懷中抱着長歌,但以她的輕功速度,天一閣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追不上她的腳步。就連那個射箭的人,怕也是見不得光的。
見不得光,只能生存在黑暗裏。在黑暗中,他們才能真切的認識自我存在的意義。
天一閣之事已經了結,皇宮,長歌怕是永遠的告別了。
“你真的選擇和我天涯海角?”
“嗯,從此之後,有你的地方,必然有我的追随。”
錦繡閣裏的繡品當真是天下一絕。不過,她不喜歡。琴棋書畫,她樣樣都不喜歡。她愛的,是快意恩仇的江湖行俠。
父親要明西來找她,無非就是不想讓她破壞武林大會。可是,他來了,他來參加盟主競選,她就必須要來,必須要破壞。
此外,她心中仍然惦念長歌。那日她偷聽到了百裏晴遷與長歌的談話,得知長歌的真名。
萬萬沒想到,她的名字居然是長歌。長歌,柳長歌。她的身份,出乎意料。
楚念陷入沉思,不可自拔。只要一想到長歌,她的心跳就會莫名的加快,為什麽呀?看着長歌和百裏晴遷在一起,那麽親密,那麽快樂,那麽出雙入對,她內心就止不住失落!
頰邊的發絲忽然飄蕩,是一股疾風帶出的效果。楚念臉色沉靜地望着木柱上的短镖,尾部懸挂着一封信……
夜深人靜時,林中的黑暗讓楚念有些害怕。不過,她仍然是來了。
望着那個逆着月光的人,他的背影依然那麽挺拔。曾經,她對他是有好感的,如此雅致的男人,任何少女都會抵擋不住他的誘惑。但如今,她卻為當初的不知廉恥感到惡心。
男子微笑着轉過身,如畫般的劍眉下,是一雙充滿算計的眸子。在楚念的面前,他不用費心計的去掩飾自己的內心。其實楚念對他來說,還真有那麽點紀念價值。畢竟當初,他還是很喜歡她的,如此單純的喜歡。
楚念盯着他手中的扇子,不屑地笑了,裝腔作勢。以為搖扇子就風度翩翩了嗎?以為搖扇子,就能掩飾你惡心的本質嗎?簡直可笑。
不過,這把折扇好漂亮。如此精致的做工與材質,她不相信是堕雲谷之物。如此雅致之物,田子謙根本配不上它!
田子謙的笑容依然如沐春風,并未在意楚念的神情,而是搖着扇子繞着楚念行走,輕笑說:“楚大小姐深夜來此赴約,真是給子謙面子,子謙在此謝過。也許這夜太深了,咱們直奔主題好了。我知道你最近認識了一個人,而且她還幫過你。我想請你,把我引薦給她。”
楚念雙臂環胸,冷言冷語:“本小姐認識的人多了,不知你說的是誰。”
田子謙凝視楚念的眼睛:“不要跟我裝傻,我說的是風琴樓的傾歌。”
楚念警惕起來,轉身就要走。卻被田子謙橫臂攔住,月光照在他的臉上,照着他詭異的笑容,“不要逃避,難道你不想讓你母親醒過來嗎?”
楚念雙拳攥緊,勉強壓制着胸內即将噴發而出的怒火,早已紊亂的內息經不起這般強硬的壓制,那氣流直沖喉嚨。被她痛苦的咽下去,“我是認識傾歌先生,但跟她沒有那麽深的交情。恕我無能為力。”
“你既然無能為力了,那我也就無能為力了。你明白我指的是什麽。”田子謙不再攔她,而是轉過身,笑着把玩折扇。
楚念內心糾結,忍着無力邁出了一步。卻聽田子謙幽幽地說:“若沒有還魂丹,下個月圓,你母親就會真正的離開你,離開你的父親。你忍心看你父親悲傷?忍心失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