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時遇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心上人,時間多一分就是多一份的難熬。醒來便再難入睡,于是幹脆起床洗簌,在樓下等着。
剛過六點,林繁縷不會這麽早來,但他願意等。
等待難熬,度秒如年,一等就是三個小時。可當第一時間見到他的喜悅洶湧地漫過心扉,盛滿胸腔,時遇就知道,無倫多久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那顆浸泡在喜悅裏的心髒,咚咚咚地猛烈撞擊,清晰且快速地跳動着。
小啞巴揚着如沐春風的笑意緩步朝他走來,在他面前站定,黑曜的眸子裏藏着光,“時遇,等很久了?”
多種情緒揉摻一處,是怦然心動也是夢寐以求,是觸手可及也是遙不可攀。
紊亂的呼吸險些出賣他,時遇盡量調整,放慢語調道:“沒有,我剛下來。”
“那就好,我以為你等很久了。”林繁縷問,“你還要上去拿什麽東西嗎?沒有要拿的,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嗯,走吧。”時遇提議,“人民路離這兒有點遠,我們坐989公交車去。”
林繁縷沒異議,“好。”
公交車上人多,沒有空餘的座位,兩人站了一路。時遇一手抓車頂的把手,一手撐在側邊的扶手上,形成一個圈,将林繁縷護在懷裏,不被別人擠到。
窗外的風吹揚起林繁縷的發梢,洗發水殘留的清甜柚香萦繞在時遇鼻尖。
兩人站立一前一後,時遇微微垂眸,眼前是一截瑩潤粉白的後頸,他不着痕跡地輕嗅,是淡雅的風鈴白蘭的味道。
時遇盯着後頸的那一小塊皮膚瞧,窗外的陽光落進來,灑上林繁縷身上,顯出了附在皮膚上的一層細軟絨毛。
時遇喉結滾動,想俯身親一口,驗證是不是真的這樣軟,會不會留下令人遐想的印記。
公交車到站停車,又陸續上來十幾位乘客,車廂位置有限,像罐頭裏的沙丁魚,比肩而立。
司機熟練地回頭高喊:“別堵門口,都往後走走,還有位置,往裏擠!讓後面的人上來!別站車門位置,上來上來,往後擠!都往後擠擠!”
時遇被迫挪了一寸,挨了林繁縷半個身。車動了,時遇也動了,情動。
林繁縷挺高的,就是太瘦了些。時遇用視線丈量寬度,一只手就可以完全将他抱個滿懷。
機械的廣播報站聲,擁擠攢動的上下乘客,車裏外的鳴笛聲響,鬧哄嘈雜的環境下,時遇屏蔽周遭,任由思緒飄散。
到站提示的女聲再次想起時,林繁縷回頭小聲叫他:“時遇。”
車廂內擠得兩人緊貼大半個肩臂,只要一轉身就勢必會碰到時遇。時遇伸手抵住他的肩膀,沒有讓其轉身。
牛仔褲貼身,又加外套的遮掩,雖然旁觀看不出異樣,但只要觸碰到,便會知曉他身體的變化。
難道小啞巴察覺到了?時遇手心有些冒汗,“怎麽了?”
林繁縷擡頭指着上面的路線站牌,“是不是下站就到了?”
虛驚一場。
時遇只顧留意林繁縷,差點坐過站,“嗯,人民路下車。”
人民路有條小吃街,幾乎包羅了各省市當地的特色美食:新疆手抓飯,西安油潑面,廣州茶餐點,重慶酸辣粉……
林繁縷從來不知道有這樣一條街。吃完糖油餅又一路逛下去,美食嘗不完,胃容量有限,這次只買了幾種嘗:溫州燈盞糕,阜陽卷馍,廈門沙茶面,南京板鴨……
正不正宗地不地道林繁縷吃不出來,只分好與不好吃。而他覺得都好吃,吃得飽肚圓潤,撐得胃裏難受,時遇給他買了盒健胃消食片。
再好吃的東西也要講究适量,否則就會像林繁縷這樣,癱在出租車的後座,時遇正忙着幫他揉肚子。
林繁縷有些難為情,“我平時吃得挺少的。”
時遇憋笑:“我知道。”
“你是不是不信?”
“信。”時遇忍俊不禁,“不然怎麽會多吃兩口就撐成這樣,連路都走不動了。”
林繁縷難堪,“那你別笑了,忍住。”
林繁縷的媽媽是位事業型女強人,因為忙于工作便少了對兒子的陪伴;稱兄道弟的周琦瀾更是無法無天不服管教,成天不是帶他掏鳥窩就是帶他去地裏捉青蛙;像時遇這樣,專程帶他來吃街頭小吃的還是頭一回。
不怪他貪嘴,任誰能抵住美食誘惑?每一樣看着都那麽有食欲,他都想嘗一嘗。
到了小旅館後,林繁縷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回家,而是跟着時遇上樓進屋。
他肚子還漲着,走不動。坐在床沿邊,小口抿着時遇泡給他的熱茶。
時遇越看越樂,小啞巴怎樣都可愛,“早知道你胃口這麽小,我就該攔着你,不讓你吃這麽多。”
林繁縷佯裝生氣,“難得出來玩,你不要掃興。”
“好好,你開心最重要。”時遇說,“下回再帶你去。”
林繁縷吃了消食片,胃裏舒服很多,懶洋洋地趴在桌上看電視裏正播放的都市劇。
今天還好,只有左邊的在叫床,右邊叫了幾分鐘就偃旗息鼓沒動靜了。難得安靜,這回終于聽清了電視劇的狗血臺詞。
林繁縷看得正入迷,所及視線裏驟然出現了一顆玉墜,墨綠綢線穿引一端,另一端握在時遇手裏。
玉是塊好玉,和田羊脂玉,質地上乘顏色透白,佛前受十年香火供奉,是時遇媽媽為時遇求的一道護身符,貼身之物,戴了二十年。
時遇把它摘下來,親手幫林繁縷戴上:“送給你,小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