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柳菲菲終于回到自己和柳丹雯居住的小區時，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十二點。
進門之後沒有開燈，她快步走到窗前掀開窗簾看出去，剛剛送她上來的少年已經不見了蹤影，讓她心底甜蜜夾雜着失落，反而說不出到底是什麽滋味來。
輕手輕腳走了兩步，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去，客廳的燈忽然亮了。
柳丹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雙眼睛冷冰冰。
柳菲菲吓了一跳，撫着胸口，平靜過後才低聲地抱怨：“媽，忽然開燈幹什麽，吓死我了。”
“你剛剛在看什麽？”柳丹雯平靜地問，帶着不易察覺的失望。
“曾涵送我回來的，我看他走了沒有。”
柳菲菲說完，忽然一皺眉，“對了，媽，如果我想和他走到一起，你反對嗎？”
柳丹雯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女兒，十六歲的年紀，正是花朵一般嬌媚的時候。她深深地嘆息一聲，疲憊潛藏其後：“如果我嫁給了葉鑫成，你才有機會。”
她凝視柳菲菲的目光仿佛在凝視另一個自己，十幾年前的自己。
“否則，門不當戶不對，不說曾家同意不同意，我就先不同意。”
“為什麽？你就只顧着自己，就沒考慮過我的感受。”柳菲菲控訴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柳丹雯的心，她強硬地回答：“你多觀察觀察就知道我是為了你好。現在，趕緊去洗澡睡覺。以後，絕對不允許你和他出去到這麽晚才回來。”
柳菲菲忿忿不平地沖進了自己的房間，柳丹雯站起身來，一陣心煩。
女兒的不聽話并不重要，她心煩的另有原因。
她一直以為，自己為葉鑫成付出了這麽多，現在收獲甜美的果實，是理所應當的。
但是，他的前妻死了這麽久，他的目光開始漸漸落在那些青春少艾的女人身上，對自己也諸多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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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有一天，他會毫不客氣地抛棄自己。
一想到這個可能，柳丹雯的目光就變得兇狠起來。
絕對不允許這種可能的發生，葉鑫成身邊的那個位置，曾經她為了将來的幸福讓給了顧長寧，現在，她絕對不允許另一個女人再站上去。
手撫上小腹，她微微皺眉。
也許，自己也應該有另一種打算了。
這個時候的葉千雪，正躺在床上，睜着一雙眼看着在黑暗中顯出灰白的天花板，怎麽都睡不着。
從發現自己重生回來之後到現在，她終于有時間去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想一想自己到底想幹什麽。
她翻了個身，床頭的鬧鐘指針閃着隐約的光。
重生，就是不讓遺憾發生。
那麽，一定要讓那些該受到懲罰的，受到應有的懲罰，那些曾經有過的不甘，不再發生。
她露出凄厲的微笑。既然已經沒有來世，就讓自己不惜一切代價，來改變過去吧。
柳丹雯的婚禮，小姨的死，葉鑫成對公司的掌控，這一切，都不會再發生。
坐在教室裏，葉千雪覺得課本對自己來說有如天書。
當年的自己無心向學，隔了十年之後，那一點學過的東西早就不知道丢到了什麽地方。
也許，為了不留下遺憾，自己應該認真學習一下？
絞着手指想着這個問題，有人捅捅她的手臂：“喂，昨天你們去哪裏玩了？我有看到大新聞喲~”
葉千雪回神，坐在她旁邊的人不知何時已經換到了後排座位上，原本後排座位上的人做到了她身邊。一個看上去有些眼熟的女生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想不想知道？”
想了一陣才想起來這個人叫貝蕊，葉千雪懶懶回答：“你想說就說。”
這是自己曾經的“好友”之一，最後卻成為了柳菲菲最忠實的跟班。
“我昨天看到曾涵和一個女人一起進酒店了，我去前臺問了，他們去開房了。”貝蕊貼着葉千雪的耳朵說，竭力想要勾起她的興趣。
葉千雪心知肚明，微笑道：“曾涵也到了年紀了，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貝蕊驚訝地瞪大了眼。“你不是一直喜歡他嗎？”她脫口而出。
似笑非笑瞥她一眼，葉千雪站起來，将書桌上的書收攏起來，袅袅婷婷走出去：“喜歡而已，又不是非他不可。”貝蕊仿佛看外星人一樣看着她走出教室門，才焦急地大喊一聲：“你去哪？下一節課是班主任的課！”葉千雪無謂地背對着她揮了揮手。
她準備去醫院給自己開一個證明，證明自己有不得不需要回家休養一段時間的病。
現在的她繼續留在學校，也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太過薄弱的基礎，單憑自己的努力想要趕上進度，無異于癡人說夢。
順利下了教學樓，一群說說笑笑的學生迎面而來，似乎是剛剛上完體育課的樣子。“小雪，你去哪裏？”
有人迎面叫着，過來擋在他面前。
是曾涵。
葉千雪停住腳步，擡頭看着他。
這樣一個少年，有着還算英俊的面孔，家裏又有錢，性格也熱絡，足夠成為很多人眼中的王子。從周圍少女們的目光中就可以看出來。
葉千雪對他微微一笑：“去醫院。”
“你生病了嗎？”曾涵關切地問，想觸碰她的額頭，被她一閃身避開了。
“又不是感冒發燒，這樣怎麽看得出來。”她這樣說着，揮手準備離開，“你去上課吧。”
曾涵愕然看着她離開的身影，有些說不出的迷惑。
她，似乎似乎有點什麽不一樣了吧？
一點說不出道不明的反常，反而讓他格外上心。還在猶豫着是不是要追過去問清楚，她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曾涵只好轉身回去，想着什麽時候去看看她。
顧長卿正和對着前來接替自己工作的人說這話，前臺打電話上來說葉千雪在等她。她訝異之餘，加快了交接的速度，然後急急下了樓，在會客室找到了葉千雪。
“你怎麽來了？”
“我想小姨了呀。”葉千雪露出純真笑臉，過來輕輕抱住她。
顧長卿好笑地拍一拍她的頭，“陪我去吃晚飯？”
兩個人在餐廳點了菜，葉千雪随口問姨夫去了哪裏。顧長卿溫柔回答：“他去幫我聯系香港的醫院了。”
葉千雪心底的喜悅仿佛泉水汩汩流出，讓她說話也歡欣雀躍起來：“決定了嗎？”
顧長卿姿态優雅地将垂落的長發挽到耳後，笑容柔美：“是啊。我已經将公司的工作交接了。過段時間就去香港。”
葉千雪歡呼一聲：“回來的時候幫我帶東西。”
“你呀！”一指頭點到她的鼻子上，顧長卿的語氣卻是溫柔而寵溺的。
嘿嘿地笑着，葉千雪心底的興奮全然與是否會得到東西無關。如果去了香港，就能避免小姨早夭的命運，那麽，無論如何她也要促成。
吃到一半，顧長卿才問了來意。
“小姨，能不能幫我找一個全天候的家教？”葉千雪吞下口中的美食，又喝了一口水，才說。
“怎麽忽然想起來要發奮了？”顧長卿答應着，随口問，卻詫異地看到，對面那人的情緒頓時低沉了下來。
“因為，不發奮不行了。”最後，葉千雪這樣回答，笑容悵然，仿佛歷經滄桑。
顧長卿心中一痛，對面那張臉，和自己早早就離開人世的姐姐如此相似……
“好，你要什麽樣的家教？”最後，她柔聲問，對葉千雪更生憐惜。這個孩子，已經沒有了母親，父親就算再關心，也總是差了一點什麽的。
“先幫我補基礎吧……”葉千雪垂頭喪氣，“我的底子，實在是有點差。”
十六歲的少女，就連喪氣的樣子都格外好看。顧長卿失笑。
雖然磨着顧長卿讓她同意給自己作假寫假病歷同時瞞過葉鑫成有些難，但是只要肯撒嬌，也總會達到目的。
葉千雪坐在回家的車裏，越靠近那棟房子，心情就越沉郁。
如果記憶沒有出錯，明天，又是一個重要的日子呢……
進了門，就有人殷切地過來接過她的外套，同時說着葉鑫成有事找她。
葉千雪上樓敲了敲書房的門，聽到裏面的應答之後才打開門進去，在葉鑫成對面坐下，歪着頭看他。
平心而論，葉鑫成是個外形相當出色的男人，就算不說出他的身份，就那樣走在街上，也一定會有不少人圍觀。
葉千雪想，如果不是這樣，當年自己的母親顧長寧大概也不會看上他。
他正在寫着什麽，寫完了之後，才擡起頭對着葉千雪歉意一笑：“小雪來了啊……剛剛在寫工作報告。”
兩個人漫無目的聊了一會兒天，他似乎漫不經心地提起：“小雪，你說，讓柳阿姨住進我們家怎麽樣？”
葉千雪驚訝地瞪大眼：“她家出什麽事了嗎？難道沒有房子住了？”她依然記得當年的自己是多麽毫無戒心地一口答應下來，然後就那樣漸漸地在柳丹雯虛假的溫情中被蒙住了眼，居然去相信她的溫柔。
葉鑫成的表情一僵。他想過女兒答應或者不答應，卻從未想過會得到這樣的反問。
“不，沒有。”最後，他這樣回答。
葉千雪露出燦爛笑臉：“我想也是。再說，要是她家真的出了什麽事，父親你也不會看着不管的，怎麽都不可能讓她這樣毫無理由地住到我家來。”
怎麽可能讓你這麽輕松如意，讓你住進母親的房子。她在心底惡狠狠地想着，笑容卻依舊甜蜜：“您說是不是？”
葉鑫成嘴角抽搐，随後卻大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兩個人一時沉默。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好~大家周末愉快麽？作者我苦逼地被拖去加班了啊！明天還要去啊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