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血祭(20) 九道符,九條魂
黑暗中, 好似有兩個金色的小點一閃一閃。
“聲?音是從那裏發出來的。”文熙淳将馬燈伸向前方?,眸子裏映照出微弱的橘色火光。
“哥哥,要不?我們還是走吧, 這地方?邪氣太重了, 我害怕。”阿銘躲在最後面瑟瑟發抖。
考慮到阿銘還是個小孩子,應對危險能力較弱:“你去上面等我們吧, 順便替我們望風。”
阿銘縮着脖子回?頭看了眼黑不?見底的來路,寒氣從腳底上湧:“還、還是算了吧……跟着你們比較安全。”
文熙淳搖搖頭,舉着馬燈慢慢向前走去。
只是剛過了長長的石橋,姚景容忽然橫插到他前方?,從他手裏奪過馬燈不?着痕跡将他護在身後:“我去看看, 你在這等着。”
文熙淳愣了下,最終緩緩道?:“那你小心點。”
這恐怕是二?人間為數不?多的和諧時光,姚景容倒是十分受用。
他提着馬燈, 皮鞋踏過石磚路發出清脆的聲?響。
随着這聲?聲?響動, 一行人不?禁心提到了嗓子眼。這個時候他們就恨人類為什麽?要發明皮鞋這種東西,特別在這種情況下就顯得很雞肋。
姚景容走到黑色水缸前——
“哇!”的一聲?,一道?黑影忽然從水缸上面騰空飛起, 拍打?着翅膀肆意叫嚣着。
烏鴉?
這種不?見天日的地底為什麽?會?有烏鴉。
黑色的大鳥扇動着翅膀繞着姚景容飛了一圈,嘴裏不?住發出難聽的嘶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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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那詭異的摩斯密碼是烏鴉啄水缸發出的聲?音, 但是烏鴉比較通靈性,也極其擅長模仿,一般來說,是它在哪個地方?聽到了這種節奏的撞擊聲?才會?在這裏閑來無事模仿解悶。
那麽?它是從哪裏聽到的呢——
姚景容定了定神,走到水缸旁, 慢慢舉起馬燈。
水缸的周圍好像有亮晶晶的水漬,散發着難聞的異味。
姚景容蹲下身子, 手指抹了把地上亮晶晶的液體?,湊到鼻間嗅了嗅。
他忽然轉頭對着身後人道?:“你們誰有火機。”
阿銘從雲牧遙身後探出半個腦袋:“火柴行麽?。”
姚景容沖他勾勾手指示意他把火柴扔過來。
“嘩嚓——”火柴的頂端瞬間燃起跳動的小小火苗。
他将火柴慢慢移動到亮晶晶的水漬旁,霎時間,地上的痕跡像是發了瘋一樣瘋狂燃起熊熊火焰,火舌怒舔,以水缸為中心呈放射狀疾速向外延伸。
原本漆黑的地洞瞬間被照耀的如同?白晝。
這時候大家猜看清,水缸後面是一座圓形的巨大祭壇,祭壇整體?呈青灰色,石磚地面畫滿奇怪的圖騰符號,處處透着股邪祟詭谲的意味。
“這是什麽?。”文熙淳看着腳邊搖曳的火焰條,眼睛瞬時睜大,睫毛微微顫抖。
“這些像水漬一樣的是火油。”姚景容甩滅火柴,“有人用火油在地上寫了符文。”
幾人繞着那幾條長長的火油轉了一圈,看着由火焰組成的形狀——
“這些符號,不?就是那幾個死者身上的符號,一模一樣。”文熙淳掏出手機,對着地上的火焰符文拍了幾張照,又找出之前死者身上的符號對比了下。
果然,絲毫不?差。
“一二?三?四?……”雲牧遙數着地上的火油條,“一共九道?符。”
“雲大學?家,可?否同?我們講解下這九道?符的作?用。”姚景容笑得有些陰陽怪氣,似乎是有點受不?了雲牧遙這煞有介事的模樣。
雲牧遙沉吟片刻,目光最終落在那只巨大的黑色水缸上。
“或許,答案就在這裏面。”
他擡手撫摸着水缸的蓋子,指尖輕輕劃過一圈,接着敲了敲缸蓋:“打?開。”
文熙淳從不?質疑雲牧遙,伸手就要推缸蓋,阿銘也在一旁幫忙,只有姚景容,隐匿于燭火中的面容笑容逐漸消失。
缸蓋動了動,被三?人推開了一道?縫隙。
霎時間,一股濃烈的惡臭迎面撲來,就像當頭給了幾人一個大耳刮子。
“嘔!”涉世未深的阿銘當即扶着牆就一吐千裏。
文熙淳捂住鼻子剛想上前一探究竟,手又被人拉住了。
一扭頭,就看見姚景容站在身後,表情是難以形容的冷峻,瞳眸中映出火光搖曳,看起來就像雙眼在冒火。
奇怪,他又在生什麽?氣。
但是那股屍體?腐爛一樣的惡臭實在太讓人在意,文熙淳甩開他的手,喉結動了動,慢慢向着水缸裏探出頭——
因為驚恐與?不?甘而大睜的雙眼,攪斷的四?肢橫七豎八擠在一起泡在一缸紅黑色的液體?裏,散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臭味。
“這不?是……阿蘭的奶奶。”文熙淳皺着眉,看着那顆驚悚的頭顱。
阿銘聽到這個名字,也顧不?得惡心,焦急湊過來一看,瞬間瞳孔地震:“真!真的是阿蘭姐的奶奶!”
阒寂中,忽然聽到一聲?嘆息。
幾人尋聲?望去,就見姚景容站在幾米開外的位置,一副好像早就知?曉一切的模樣。
文熙淳從口袋裏扯出手套戴好,先拍了幾張照片取證,又娴熟地翻動着水缸裏的頭顱觀察切口痕跡。
“橫切面沒有出現萎縮,不?存在死前肌肉高僵的情況,也就是說,死者是在死後被人砍下頭顱和四?肢。”
“那、那是誰殺了阿祖。”阿銘膽子也是大,正常小孩看到這種場景恐怕早就吓暈過去,阿銘竟然還能眼瞅着那缸血水詢問死者情況。
文熙淳更佩服他了。
但經他這麽?一提,腦海中便不?自覺浮現出當晚和姚景容一起偷窺到的場景:
老舊的二?層竹樓裏,年僅十九歲的女孩抱着一顆圓滾滾的東西哀哀痛哭,腳邊散落着斷肢殘臂,血流滿地——
“我們先電話給總局請求支援,讓他們多派些人手過來。”一股不?安忽然湧上心頭,文熙淳馬上點亮手機給總局那邊打?電話。
但是地下信號極差,一撥就是呼叫失敗,所有人的手機都一樣,沒一個能用。
“我想起來了!”阿銘忽然一拍大腿。
“想起什麽?了。”
“之前我三?更半夜偷溜進七層樓的時候,在一樓書架上看到過一本小人書,裏面有幅圖片和這個場景一模一樣!”
文熙淳瞪大眼睛,雙手扶住阿銘的肩膀:“你還記得那是本什麽?書,這個場景又有什麽?用途。”
阿銘看着文熙淳摸過屍體?的手,尬笑着拂開他的手:“我想想……看過去太久了。”
在三?人當中,只有文熙淳無條件相信一個小孩,因為他知?道?,比起大人,小孩的世界更加豐富多彩,他們的小腦袋能記住更多成年人觀察不?到的細節。
現在,唯一的希望再次寄予這個看起來猴子一樣的小男孩。
“我記得……那本書好像叫招邪秘式,是講怎麽?請神的,關于那幅圖片……”阿銘的眼睛看向那九條熊熊燃起的道?符。
“好像是說,九種魂魄聚齊時,道?符才會?被點燃,要九人獻出靈魂什麽?的……具體?的我記不?清了。”
文熙淳猛地擡頭。
九種魂魄聚集?道?符才會?被點燃?
他的眼珠慢慢移動,望向地面中熊熊燃燒的九條道?符。
“如果說這件事和那幾個死者有關,那麽?賀嫣是一條,暴食致死的女孩是一條,自殺而亡的男人是一條,死在床上的女人是一條,阿蘭的奶奶是一條……那還有四?條分別是誰。”
文熙淳無神地喃喃道?。
阿銘縮着脖子,目光在在場幾人身上一一劃過。
忽然間,他一下子瞪大雙眼,嘴唇不?住地顫抖:
“你看……我們在場的,是不?是……有四?個人。”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看向阿銘。
文熙淳忽然疾步走到阿銘身邊,扯過他的衣領撕開——
為什麽?,為什麽?阿銘的肩膀處會?有一道?和那些死者身上一模一樣的文身。
“你身上這個文身哪來的!”
文熙淳突如其來的怒吼吓壞了阿銘,他趕緊揪起衣領一個勁兒往後退:“我,是阿蘭姐姐給我畫的,說是能保佑人長命百歲的圖騰,我,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等一下。”倏然間,一直默不?作?聲?的雲牧遙喊住了他。
回?頭看去,就見雲牧遙慢慢将袖子挽上去,露出半截細白的手臂:“這個文身,我身上也被畫上了……”
文熙淳愣了下,接着挽起袖子。
他的手臂上,出現了一模一樣的文身!
“什麽?時候畫上的。”文熙淳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道?文身,任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到底是什麽?時候被畫了這種文身。
“我們會?不?會?死啊——”阿銘的聲?音明顯漫上一絲哭腔。
“我們還是先回?警局找人增員,畢竟現在發生的事已經有點超出我們的認知?。”雲牧遙道?。
這一次任千霖沒有再固執己見強行留下來調查線索,他們馬上沿着來時的石板路匆匆往回?走。
阿銘更是吓得腿腳發軟,像只軟腳蝦一樣踉踉跄跄往前跑。
雜亂的腳步聲?響徹寬闊的地下石洞,幾人踏着臺階上了七層樓裏的一樓大堂。
只是,四?人依次爬進大堂後,還沒來得及拂去衣服上的石土——
意外的,對上了一張張面容怪異詭谲的臉。
他們死死盯着四?人,嘴裏發出“嘻嘻”的怪笑聲?。
第88章 血祭(21) “奶奶……救我啊……三面神到底在哪裏啊奶奶……”
四個人背靠背緊挨在?一起, 黑水村的?村民?手持鋤頭扒犁,将他們團團圍住。
這次出警沒有帶槍是個錯誤的?決定。
人群中忽然讓開了一道通道,一個身着少數民?族服裝的?女?孩從後面緩緩走來。她面容冷峻, 卻又透着絲憔悴。
“阿蘭姐!”阿銘激動地喊了一聲。
阿蘭看着他, 水杏一樣的?眼睛卻是極度的?冷漠。
阿銘縮了縮脖子,也不敢再看她的?表情, 讪讪低下頭。
“你們知不知道,擅闖七層樓是什麽下場。”人群中顫巍巍走出一個老頭,拿拐棍怒指阿銘,“你這小?兔崽子,我們看你無父無母, 誰家有飯菜都端過去給你怕你餓死?,結果?你倒好,吃裏扒外, 扭頭就帶着一幫外人進入我們的?禁地!”
老頭說?到激動處, 花白大胡子都跟着一抖一抖。
阿銘低着頭,似乎覺得這老頭教訓的?是,一向嚣張的?他竟然連還嘴都不敢。
“老人家, 別怪罪孩子,是我們強迫他的?。”文熙淳趕緊出聲替阿銘解圍。
畢竟自己是外來人, 走就走了,可阿銘生?于黑水村長于黑水村,出了這事以後免不了要遭到村裏人的?排擠。
“你們就這麽好奇?”這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阿蘭忽然擡頭,聲音微微發顫, 像是在?努力克制情緒。
“我們一族為了躲避世間紛擾不惜離開家鄉從遙遠的?南方遷至此地,甚至還将村子建在?這永遠不見天日的?地下, 我們活得真的?很辛苦,為什麽你們還要來打擾呢。”
阿蘭說?着,眼眶微微泛起紅。
“阿蘭小?姐。”沉默良久,姚景容緩緩開了口?,“實話說?了吧,我們是徽沅市刑偵總局的?警察,這次來你們村是為了調查幾?樁命案,并非有意?叨擾。”
一聽到“警察”這個身份,明顯看到村民?們多?了幾?絲顧忌,原本?團團圍住的?人群也下意?識往後倒退了兩步。
“你們說?是警察就是警察?再說?,我們本?本?分分過日子,警察又憑什麽調查我們!”一個男人向前一步不依不饒地叫嚣道。
文熙淳擡手摩挲着口?袋,想找警員證來證實自己的?身份。
但是一摸——
忽然想起來警員證還在?阿銘那裏。
他用手肘戳了戳阿銘,低聲道:“我的?警員證呢。”
阿銘尴尬笑笑:“忘在?家裏了……”
文熙淳無語,又轉向姚景容:“你的?警員證呢。”
姚景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沒帶。”
得,問了一圈,除了自己誰也沒把警員證帶來,唯一的?一本?還被阿銘忘在?了家裏。
“說?實話,冒充警察過來打探村子的?,你們也不是第一波了。”阿蘭笑笑,就像剛見到她時那樣,唇角漾着真誠和清純。
“但是後果?,大差不離吧。”她的?笑容一點點褪去,清秀的?臉蛋慢慢隐匿于微弱的?燭光中。
這時候,一幫村民?接收到“這些人是假冒警察”的?信號,二話不說?一擁而上?,想将他們全部綁起來,像處理其他外來人一樣殺了了事。
一個村民?高舉鋤頭,率先沖着三人疾走而來。
姚景容一個擡手截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以至于指節都泛着一抹蒼白。
“哎呦!疼疼疼!”村民?的?手腕被姚景容反剪在?背後,手指瞬間失了力,鋤頭應聲落地。
其他村民?見到自己的?好基友被教訓了,心頭怒火瞬間沖到腦門,他們舉着農具蜂擁而上?,朝着三人齊齊跑來——
不過三人畢竟是警校畢業的?,這些村民?相較于中國警察的?身手還差了那麽點意?思,基本?上?是來一個倒一個,來一雙倒一雙。
文熙淳喘着粗氣,精準對抗村民?的?間隙還要護着阿銘,畢竟這就是個半大孩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況且也是自己牽連這倒黴孩子跟着挨揍。
阿銘也不是吃素的?,雖然手上?功夫不行但勝在?激靈,他一個委身趴在?地上?,從這場混亂中悄悄爬了出去,然後直奔家中想去拿文熙淳的?警員證。
這些村民?,多?是些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三人也沒怎麽費勁,周圍便倒了一片“哎呦”不停的?傷者?。
最後,只剩下阿蘭還站在?那裏,冷冽的?目光中絲毫沒有對于三個男人的?畏懼。
倏然間,一絲詭笑漫上?她的?嘴角,笑容漸漸擴大,尖細嘲諷的?笑聲從她最終傳出,回想于這空蕩的?大廳中。
“看來你們是有備而來呢。”阿蘭勉強收住笑,看着三人的?眼神中滿是不屑。
文熙淳抹了把臉上?的?劃痕,眉頭微微蹙起:“說?了,我們是警察,來查案,而且有搜查令。”
不過跟着一起夾在?了警員證裏。
阿蘭深吸一口?氣,笑容陰恻恻:“那說?說?看,你們到底想從我這調查什麽。”
文熙淳也實在?不想再藏着掖着,興許一開始計劃就出了問題,倒不如?直接帶大隊人馬強行搜查,就算最後這幾?件案子和黑水村無關至少也是按照章程辦事,坦坦蕩蕩,就不至于像現在?一樣鬧得兩頭不是人。
“樓上?吊着的?屍體、地洞水缸中令祖的?屍塊、徽沅市接二連三死?去的?死?者?身上?出現了和地洞中相同?的?符號文身,這些都請你解釋一下。”
阿蘭仰着頭,眼睑垂下看着他們,眼神中寫滿了輕蔑。
“看來你真的?很好奇呢。”她露出幾?顆貝齒,依然笑得明豔爛漫。
只是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卻詭異的?從姚景容身後劃過,只是一瞬而過,很快将視線移回到文熙淳臉上?。
文熙淳覺得不對勁,餘光悄悄探去,卻驚然發現,姚景容的?身後出現了一道黑影!
一個剛從地上?爬起來的?村民?,手裏高高舉着鋤頭,下一刻就會落到姚景容頭上?,然後……可能就沒有然後了。
“容小?心!”他焦急地大喊一聲,身體随即不受控制地沖了過去。
痛,仿佛要将身體四分五裂的?痛,夾雜着濃重的?血腥味,瞬間在?空氣中蔓延開。
姚景容聽到喊聲後一回頭,眼前是文熙淳蒼白的?面容,濃稠的?血絲順着他的?額頭緩緩流下。
那一瞬間,他感到心裏好像忽的?空了一下,強烈的?痛楚鋪天蓋地襲來——
姚景容紅着眼睛一腳踢過去,村民?哀嚎一聲凄慘倒地,接着他将那個村民?死?死?按在?地上?,從他的?手中奪過鋤頭,高高舉起——
“姚景容。”突兀的?,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胳膊。
擡起頭,面前是雲牧遙略帶焦灼的?瞳眸,他緩緩搖了搖頭,手指輕輕摸到那把鋤頭,一個用力将鋤頭奪下。
霎時間,所有人好像都聽到了地上?傳來隐隐約約的?鳴笛聲,接着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過後,七層樓旁邊的?山洞裏探出無數顆腦袋,整齊劃一地戴着警帽。
“那幾?個,是文隊他們吧。”黃赳站在?洞口?處,用他不太好使?的?眼睛打量着。
下面一片狼藉,躺滿了也不知是屍體還是什麽,只是中間三個人,看起來倒是有點眼熟。
“就是文隊!”童嗣一聲驚呼,立馬帶着警員順着那顆百年古樹往下爬。
阿蘭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幾?百號的?特警,步伐向後移動幾?下,随即向七層樓裏跑去。
她實在?是想不通,這些警察到底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明明,明明已?經很努力的?像空氣一樣生?活了……
“截住她!”童嗣一聲令下,幾?十個警員立馬抱着槍疾步向她沖去。
阿蘭抖着身子從一樓大堂的?地洞口?裏爬下去,腳步虛晃穿過長長的?石板橋,最後跑到那只黑色的?水缸旁。
但她終究只是個平凡的?女?孩,很快便被持槍特警層層包圍。
“小?姐姐,不要亂動哦,子彈不長眼的?。”童嗣哂笑道。
阿蘭瞳孔劇烈震顫,接着身子仿佛失掉所有力氣一樣癱軟了下去,一下子跪倒在?水缸旁。
她望着缸裏那雙不甘的?眼睛,那些被符咒包起來的?肢體,那晚的?一幕幕,再次湧現在?腦海中。
“水缸裏是什麽,檢查一下。”童嗣一挑眉,對身旁一個警員低聲道。
警員雙手持槍,皮鞋踩在?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只是他剛走到水缸旁,那個女?孩又忽然直起身子,火速從水缸中捧出一顆頭顱,緊緊抱在?懷中。
“奶奶……救我啊……三面神到底在?哪裏啊奶奶……”眼淚大顆大顆落下,落在?手中的?頭顱臉上?,凝結着血跡慢慢滑下。
女?孩哀哀哭泣的?聲音在?偌大地洞中不斷回旋,就像是丢失了心愛之物的?小?朋友,透着委屈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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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從黑水村回到地面,必須爬過那顆盤虬交錯的?老樹,再沿着狹窄的?洞穴踏過遍地泥濘。
姚景容将文熙淳背在?後背,一只手使?勁托住他的?屁股,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樹幹,手臂上?布滿了血痕,但他沒有絲毫的?懈怠,只有心中不斷催促自己的?聲音:
不能讓歷史重蹈。
黃赳在?下面看着二人,伸手想幫忙托一托他們文隊的?身體。
“別碰他。”姚景容冷冷喝止道,牙關緊咬,繼續順着老樹往上?爬。
黃赳被他這一出吓得也不敢再動,只能站在?樹下張開雙手随時應對突發狀況。
文熙淳趴在?姚景容後背,意?識已?經開始一點點模糊,鮮血順着他的?後腦汩汩流出,将襯衫都染成了鮮紅色。
“他們來了麽……”他聲音微弱缥缈,像根羽毛輕輕落在?了姚景容的?心頭。
“來了。”姚景容深吸一口?氣,通紅的?眼睛卻如?月牙般彎起,“放心,他們都來了。”
聽到這句話後,文熙淳終于眯了眯眼,眼皮沉沉翕上?。
地面上?停了十幾?輛警車帶一輛集裝箱式警式卡車,岑法醫也站在?其中,看着狼狽的?二人忙迎上?去。
“出什麽事了,怎麽傷的?這麽重。”
姚景容沒說?話,将文熙淳抱上?卡車,手指顫抖着打開急救箱,從裏面找出消毒藥水。
“我來幫忙。”岑法醫拿過棉簽沾了點消毒藥水,手指在?觸碰到文熙淳的?前一秒,卻忽然被人猛地按住了。
她詫異擡眼,就看到姚景容冷冷注視着她,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迫感瞬時襲來。
岑法醫點了點頭,縮回手:“那我不添亂了。”
警車呼嘯穿過貧瘠的?荒原,朝着最近的?醫院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