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渡鴉(12) 斷開的黑色發圈
“除此?之外, 也有可能?是從?事生?物研究工作的。”
姚景容拿起?裝有蛆蟲标本的玻片,指尖摩挲兩下:
“這種蛆蟲是麻蠅的卵孵化而成,生?長?周期在七天到十四天, 算是蠅類中生?長?周期較短的一種, 兇手非常熟悉蠅類生?長?周期,甚至熟悉蛆蟲培養, 所以我猜除了醫生?有可能?是從?事生?物研究,退一萬步講,理科生?。”
文熙淳回到辦公室,現整理下以下線索:
1、死者均死于?失血過多(除心髒病)而非一刀致命,說明兇手熟知如何将人慢慢折磨致死又能?避開致命要害。
2、作案工具疑似為現場尖銳的樹枝、廢棄金屬等。
3、兇手擁有醫療手套, 熟知麻蠅生?長?周期等生?物知識,說明兇手有可能?為醫生?或者從?事生?物研究者。
4、兇手為本地人,熟悉監控盲區, 曾經在案發地帶出現過勘察地形。
文熙淳将線索整理好, 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剛打算下班回家,辦公室的門卻猛然打開。
門口站了個花裏花哨抱着手抓餅啃得美?滋滋的小夥子。
童嗣正啃着手抓餅,在心裏怒罵自己猜剛來就要被安排值夜班, 一推門——
哎呦?老天爺真顯靈了?知道自己值班寂寞難耐,還特地送了個如花似玉的妹子來?
“有妹——”
“別吵。”不用聽文熙淳也知道他要說什麽, 先?一步打斷施法。
童嗣揉揉眼睛,瞧瞧文熙淳,再揉,再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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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覺得你這麽眼熟呢?”
文熙淳幹脆将假發扯下扔一邊:“眼睛不好趕緊治。”
一口手抓餅,噴出三?米高——
“咳咳。”童嗣被嗆的咳嗽兩聲?, “文隊,你這是什麽特殊興趣愛好?”
“是啊, 被你發現了,看來我只能?毀屍滅跡了。”文熙淳嘴上這麽說着,眼睛卻始終沒離開過電腦。
“不過文隊,你不是下班走了?怎麽還在這?”
文熙淳沖童嗣招招手,示意他過來看自己整理出來的線索。
“所以說,我們一開始方向就錯了,不是眼睛有疾病或者唇腭裂,而是……”
兩人對?視一眼,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
“童仔,要不要跟我來個深夜樹林游。”文熙淳笑得神神秘秘。
童嗣擡手抹了把腦門的冷汗,雙腳不自覺後?退兩步,搖頭似撥浪鼓:
“不……我不……”
“不,你想。”
說話間,不算高大但頗具壓迫感的身影已經斜斜壓了下來,可憐的童仔猶如一個被餓狼盯上的獵物,只能?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警車後?座的童嗣,一臉了無生?望,只是迷茫地望着窗外飛嘯而過的夜景。
本來想,吃個手抓餅,刷刷微博看看直播,這樣?值夜班也不至于?太難熬,不成想,原本打算好的恣意快活小日子就被這麽一個……非常難以形容的上司給打破。
警車在新罘車站前停下,兩人下了車。
新罘車站的站牌已經被重新洗刷過,還貼了新的站點貼,新的像是剛建成一樣?。
發生?命案的樹林隐匿于?阒寂的黑夜中,扭曲的枯枝盤虬縱橫,像是一只只枯槁駭人的鬼手。
文熙淳打開狼眼手電,對?着樹林深處照過去。
一眼望不到盡頭。
童嗣搓了搓胳膊,努力把根根站立的寒毛按下去:“哇這地方……真是,瘆人。”
文熙淳沖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小點聲?,免得引來什麽深林野獸,我可打不過。”
童嗣趕緊閉嘴,跟在文熙淳後?面亦步亦趨。
鞋子踏在厚厚的枯葉上發出令人心慌的“嚓嚓”聲?。
破舊的小木屋,血腥氣還未散去,肉眼可見地散發着紅棕色的毒氣一般。
“我進屋找,你在外面找。”文熙淳使了個眼色,悄聲?道。
童嗣不明所以:“找什麽。”
“找什麽,找兇器啊。”文熙淳白了他一眼,擡手慢慢推開這幢散發着奇怪氣味的小木屋。
和上次來時一樣?,只不過多了些勘察號碼牌。
文熙淳将手電光範圍開至最大,順着角落一寸一寸照過去。
按照兇手一般思?路,就算是不易被察覺的兇器也得銷毀才能?保險,如果兇器是樹枝,那麽需要怎麽做才能?将樹枝銷毀呢,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燒毀。
果不其然,當?文熙淳想到這個方法時,餘光便瞄到了一旁角落裏的一搓黑乎乎的物質。
他拿出鑷子夾起?一點黑色物質,湊到鼻間嗅了嗅。
果然,是燒焦的氣味。
看來和猜測的一樣?,兇手将唾手可得的兇器原地銷毀,以為這樣?就能?神不知鬼不覺。
還以為是個什麽不怕死又憤世?嫉俗的中二病,還不是為了隐瞞身份做了這麽多準備。
“文隊~”陰恻恻的聲?音從?門口響起?。
文熙淳一回頭,正對?上慘白一張臉。
“你能?不能?別大晚上裝鬼。”文熙淳被這張臉吓得一踉跄,看清來人後?,這才如釋重負地摸了摸小胸脯。
“文隊,恕我直言,你這女裝更吓人。”
童嗣笑嘻嘻湊上來,将手中的東西拿給文熙淳看:“不知道算不算線索,我在木屋後?面那條小溪裏發現了這個。”
手裏捏着的,是一根斷開的黑色發圈,發圈上沾滿髒污稀泥,濕噠噠的還在往下滴水。
文熙淳用鑷子拿過發圈,仔細觀察一番:“這是死者用的?”
童嗣搖搖頭:“如果是按照受害者被從?車站拖過來留下的拖行痕跡來看,死者應該從?車站方向進的小樹林,并沒有踏足過木屋後?方,所以,有可能?……”
文熙淳登時瞪大眼睛,瞳孔微微發顫。
難道這發圈是……
“是……”童嗣皺起?了眉,“是途經此?地的村婦所留。”
文熙淳:……
“不管是誰留下的,先?帶回去做個檢測。”
兩人在這深山野林裏忙活到大半夜,算是摸黑把現場重新勘察過一遍,一直到淩晨三?點多兩人這才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回到家,文熙淳洗漱好打算先?睡下,但就在他掏外衣口袋找手機的時候,一只透明的薄膜袋從?口袋裏掉了出來。
是那根斷開的黑色發圈。
奇怪,剛剛明明已經把這個放在證物室了,怎麽又莫名其妙鑽到自己口袋裏了?是記憶出現了誤差?還是根本就忘了放。
文熙淳坐在椅子上,手裏把弄着這根詭異的黑色發圈。
只是,這發圈像是有什麽奇怪的詭秘巫術一樣?,也可能?是到了點,文熙淳越看越看,腦袋一點一點猶如小雞啄米。
最終,他腦袋一歪,沉沉睡去——
****
“是先?天性視網膜脫落,建議進行玻璃體切割手術,再填充矽油使視網膜複位,但不排除再次脫落的可能?,嚴重的話,很可能?會造成失明,建議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素白的診斷室裏,醫生?仿佛已經習慣了這些或由先?天或因後?期造成的各種眼部疾病,說出這話的時候也沒有注意觀察患者家屬的表情變化。
如果可以治療,自己會盡最大努力,如果無法治療,自己也不會為其感到悲痛,最多是一句不痛不癢的“抱歉,我們盡力了”。
看慣了生?死別離,看慣了病人家屬悲痛欲絕,漸漸的已經麻木了。
“醫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兒?子,他才兩歲,他還有大好前程!”家屬幹脆跪倒在地,扯着醫生?的褲腿苦苦哀求。
“我只能?說,我會盡力。”醫生?站起?身,順便對?病人家屬做了個“請”的手勢。
穿過長?長?的走廊,對?于?兩旁因為手術失敗而痛苦哀嚎的家屬視而不見,只是向着前方沒有目的地前行。
沒有所謂的醫者仁心麽?不是的,只是從?醫這十幾年?來,真的已經見過太多太多,仿佛個個都套了個模板似的,就連聽到噩耗時的表情都是一板一眼,像極了戲臺上早已被程式化的演員。
醫生?踏着風,穿過走廊,打算先?去吃個午飯。
門診樓後?面是住院部,那裏有大片的紫藤蘿,蜿蜒着攀爬在木架上,長?勢喜人,布滿生?機勃勃的希望。
這是唯一一處會令醫生?覺得放松的地方,每當?走到這裏都會忍不住放慢腳步,稍微享受下輕松的氛圍。
藤蘿花架下的長?椅,一道瘦削的身影緊緊坐在那裏,手裏捧着一本書,正看得起?勁兒?。
溫柔的深棕色長?發垂下,隐約能?看到小半白皙的臉。
醫生?的腳步猶疑了下,還是慢慢走過去。
正在看書的少女好像聽到了動靜,慢慢擡起?頭——
清澈如水波般的眼眸透露出絲絲怯意,非常靈動的眼睛,看得人心頭猛地一跳。
但與這動人雙眼極不協調的,是小巧鼻底那只……像是白兔一樣?裂開三?瓣的嘴唇。
女孩看到來人,趕緊低下頭。
但與其說是自卑地低下頭,倒不如說是害羞的低下頭。
醫生?也自知冒犯,後?退兩步移開了目光。
不大一會兒?,女孩又再次擡起?了頭,不自覺的,唇角漫上一絲淺淺笑意。
像是勾人的小爪子,瞬間抓住了醫生?的視線。
醫生?知道,這女孩是唇腭裂,看她的病號服或許是來醫院接受手術的。
雖然自身不負責唇腭裂相關病變,但在醫院待得久了,什麽樣?人沒見過。
但也真的是頭一次覺得,一個唇腭裂女孩笑起?來是這麽的……可愛,像是沖人溫柔笑着的,小白兔。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6-13 06:35:01~2021-06-17 00:12: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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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竹葉蓁蓁 12瓶;-莫魏-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1章 渡鴉(13) 從我要求受害者給警局打電話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看到了結局。
醫生只是禮貌地沖女孩點了點頭?, 轉身離開了這充滿生機氣息的紫藤蘿架。
人?這一生會遇到八百萬人?,最後?相熟的有三千多人?,親近的也只有二百來人?, 這個概率遠遠大于十萬分之一, 沒有起始,難于終結。
但就像命運牽引般, 醫生再次遇到了這個兔唇女孩,還是熟悉的紫藤蘿花架,還是那?本置于膝間的《呼嘯山莊》,還是笑起來如甜糖般明媚的唇角。
“醫生,我好像見過你。”女孩在說話時, 因為唇腭裂原因,導致有些口?齒不清,但她卻意外的自信, 完成地說完了這句話。
醫生點點頭?, 并無多言,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忙,而不是和一個僅見過兩面?的唇腭裂患者聊天吹牛。
只是當?他疾步穿過素白長廊時, 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強烈吸引着他一般,使得他不禁停下了腳步循着窗外望去。
從這個位置看過去剛好可以看到紫藤蘿花架的位置。
在那?裏, 站着一個身材瘦削,膚色蒼白的少女,她也正用她那?如秋水般的雙眸一動不動望向這裏。
時間交彙的瞬間,十萬分之一的概率開始急速縮小,二人?中間像是系起一根無形的線, 不斷将距離拉近,一點點, 一點點……
微風吹過書頁沙沙作響,最後?停留在那?句“懲罰惡人?是上?帝的事,我們要?做的是寬恕”。
該寬恕麽?
女孩似乎非常喜歡在紫藤蘿花架下看書,每天在固定的時間都能看到她專心?致志的身影,一本全英文版的《呼嘯山莊》,她用了一個星期才看完。
之後?,她又來了,這次倒是換了本書,洛夫克拉夫特所?著《克蘇魯的呼喚》。
這兩本書,好像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甚至可以說是兩個概念,但鐘愛他們的卻是同?一個人?。
醫生覺得有些訝異,禁不住上?前,看了眼那?本小說。
黑影投在書面?,女孩細長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下,忽而擡起頭?。
淡色的眸子點了絲絲水漬,看起來楚楚動人?。
醫生自知?冒犯,後?退兩步剛要?離開。
“醫生,你知?道克蘇魯體系麽。”女孩忽然喊住他,依然是口?齒不清的問詢。
說實話,何止是知?道,可以稱得上?是熱愛,迷戀克蘇魯體系所?創造的那?股不可名狀的恐懼。
“我朋友說,我長得很像它。”女孩翻到扉頁一些彩色圖解,指着其?中一只看起來像是巨型裂口?鱿魚的怪物,輕聲道。
說這話的時候,她在笑,但眼中卻泛起水光。
醫生微微皺了皺眉,他本來不打算打破女孩對于來之不易的“美好友誼”的幻想,但事實上?:
“真正的朋友是不會對你的缺陷指指點點還拿這些東西作比喻,哪怕是開玩笑,也該有分寸。”
女孩倉皇笑了笑,垂下頭?:“可是,我只有她一個朋友。”
醫生望着她頭?頂露出的小塊頭?皮,嘆了口?氣,從口?袋裏掏出名片遞給女孩:
“想找人?說話就聯系我,雖然我不太會安慰人?,但至少可以做一個合格的傾聽者。”
女孩捏着那?張名片,指尖微微泛白。
半晌,她擡起頭?,唇角漫着溫柔笑意:“我沒事,我很堅強的,我媽媽說我的嘴巴像小兔子,很可愛。”
醫生看着她的眼睛,在心?裏感嘆一句:原來不止我一人?有這種想法?。
從《呼嘯山莊》到《克蘇魯的呼喚》,再到《河童之夏》,女孩加起來讀了十幾?本書,風格各異,看起來她很喜歡看書。
一直當?女孩讀到第十五本書的時候,醫生終于知?道了她的名字:
嘉怡。
一個很常見但又非常好聽的名字。
女孩接受了整形治療,手術很成功,等拆了紗布後?,女孩便可以徹底告別這可愛的小兔唇,帶着不明顯的傷疤再也不怕遭到他人?的恥笑,可以自信地生活在陽光之下。
女孩離開醫院的前一晚,醫生又被安排值夜班,閑極無聊,拿過當?時女孩在這留下的一本書,随手翻來看看。
其?實大多都是已經翻過兩三遍,再看也沒什麽意思。
或者說,不知?道為何,心?裏總不能靜下來,滿腦子都是嘉怡明天就要?出院了,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但是醫生一再告誡自己,千萬不能動了奇怪的念頭?,不僅是出于醫生職業道德,更是對醫生和患者負責。
但腦海裏,嘉怡笑中帶淚告訴自己沒有朋友的模樣,卻猶如走馬燈一樣一幀幀劃過。
心?裏亂糟糟的,理?不清任何頭?緒。
深夜的值班室少了白天的喧嚣,一下子詭秘地安靜了下來,阒寂的黑夜中只有一盞不太明亮的小夜燈,散發着幽幽白光。
醫生揉了揉眉心?,想努力将這些不該有的想法?踢出腦中。
辦公室的門忽然響了兩聲,醫生以為是值班護士過來彙報情況,想也不想的過去開門——
門外,站着一名清隽的少女,唇部微紅,眼眸深邃。
“醫生。”女孩子笑得清純動人?,術後?的嘴唇恢複的很不錯,甚至看不出什麽疤痕,等完全恢複後?估計能一點疤也不留。
醫生怔了怔,轉過身:“你怎麽來了。”
女孩笑笑,擡手不好意思地捂住嘴:“來和你道別。”
醫生心?頭?劇烈一跳,只是佯裝無事地點點頭?:“嗯知?道了,祝你早日恢複。”
“除此之外,還有些話想和你說。”女孩上?前一步,停在距離醫生不過幾?公分的位置。
她低着頭?,向前再挪動一步,轉身到了醫生面?前。
她輕輕牽起醫生的手,纖細潔白的指尖在醫生粗糙的手心?慢慢畫下一個小小的愛心?。
女孩出院了,醫生并沒有去送她,因為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去相送,便是一場無妄之災。
他只能站在辦公室的窗口?,望着醫院大門的方向,晦暗的眼底無一絲神采。
直到那?個清隽的身影緩緩出現于視線中,被溫暖的陽光包圍着,充滿青春活力的身體。
女孩轉過身,沒有刻意尋找,好像一切早已了然于心?,她沖着醫生辦公室的窗口?揮了揮手,用唇語道了句:
“再見。”
父親曾經說過,不要?輕易對一個人?說再見,因為說不定哪次這句再見便成了永別。
女孩做完了手術回到了大學,融入了本就該屬于她的美好校園生活。
她還是經常來看醫生,這一次,便不再以患者的身份,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入。
就像所?有美好的愛情故事,相遇是意外,相戀是意料之中。
女孩和醫生很快墜入愛河,兩人?約定好,等女孩畢業就結婚。
其?實醫生想不明白,女孩身上?吸引自己的到底是什麽,只是可愛的兔唇?還是說,在面?對挫折時不甘示弱永遠笑着的堅強。
但醫生更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在挫折時女孩能笑着面?對,但當?她可以徹底擁抱陽光之際,卻選擇從學校的鐘樓上?一躍而下。
然後?屍首分離,警察趕到的時候,甚至連完整的屍體都擡不起來,只輕輕一拉,四肢便如面?團般斷開了。
校方給出的理?由:女孩畢業論?文不合格,涉嫌抄襲,有可能面?臨無法?畢業的危機,一時接受不了打擊便選擇跳樓自殺。
比不了業的打擊,難道會比成日生活在黑暗中更沉重麽?
醫生不信,這個回答無法?使他信服。
他偷偷潛入學校,經過多方調查,最終将目标鎖定在了女孩同?寝的舍友身上?。
那?個曾經嘲笑女孩像克蘇魯怪獸的“朋友”。
“她其?實非常讨厭嘉怡,經常在背後?罵她是妖怪,說大半夜都能被她吓死,嘉怡做了整形手術而且很成功,說實話,嘉怡比她漂亮太多,她就約嘉怡在學校某個地方見面?,但那?晚只有她回來了,嘉怡卻再也沒回來。”
“我勸你還是不要?管了,她爸爸是我們都惹不起的,這件事,大概率就以自殺蓋棺定論?。”
當?醫生向學校提出查看監控時,學校領導只是平靜地告訴他,監控內存不足,當?晚情況沒有拍下。
醫生在網上?發了很多帖子求助,一石激起千層浪,網民們義憤填膺,紛紛表示這根本就是陰謀是故意謀殺。
但,結果,好像真的就不了了之了。
一夜之間,所?有帖子和回複均被删除,熱搜也被撤掉水花都不剩。
這件事、嘉怡這個人?,就好像從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
只有那?條黑色發圈,輕輕挽起女孩柔順的長發,這似乎,是她存在過的唯一證明。
醫生想起《呼嘯山莊》中那?句經典臺詞:“懲惡是上?帝的事,我們要?做的是寬恕。”
可是,上?帝根本不存在。
****
文熙淳猛然驚醒,窗外飛進刺眼的陽光。
那?條斷了的發圈,就落在手邊。
清晨六點鐘,文熙淳簡單洗漱後?直奔警局,在童嗣的惺忪睡眼中打開了電腦,調出嘉怡的全部檔案。
周嘉怡,1995-2017,她只在這個時間短暫地落腳,然後?又匆匆離去。
這個案子是幾?年前的案子,早已結案,就是按照“因畢業原因自殺”結果處理?,調查歷時不過短短三天。
周嘉怡是國內一流大學中文專業學生,在臨近畢業的前一個月跳樓身亡。
這就是這宗案件的全部,短短幾?十個字便涵蓋了她的一生。
也正因如此,極致的愛燃燒殆盡之後?,便孕育出了極致的恨,正如《呼嘯山莊》,對社會的憎惡與?複仇,使醫生變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
那?麽,這個醫生是誰呢。
資料顯示,周嘉怡當?時是在徽大二附院接受的整形治療,總管眼科,也只有那?麽幾?個醫生,随便問問就知?道是誰。
說實話,文熙淳并不信邪,也不會只憑一個夢便确定殺人?犯。
但他願意相信,這是死者在用另一種方式哭訴自己遭遇的不公。
周嘉怡不是只會笑的傻瓜,她也能感覺到疼痛,也會流眼淚。
“頭?兒?!”正當?文熙淳打算下一步時,辦公室裏突然擠進來一方方正正的腦袋。
“嫌疑人?來自首了!”黃赳一個猛子撲倒文熙淳懷裏。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群人?風風火火下了樓,搭眼,便看到一個渾身髒兮兮的高大男子。
他戴着薄薄的近視鏡,穿着整齊的西裝,但是渾身上?下沾滿已經幹涸的泥巴。
斯文有禮的相貌,很難令人?信服他就是以極端手法?殘害三人?的惡魔。
“發圈在你們這吧。”
奇怪,這人?第一句話不是“我來自首”或者“人?是我殺的”,而是先發制人?向警方提出問詢。
文熙淳盯着他身上?的泥巴。
看來他已經找過了案發地的水潭泥坑,卻沒有找到這根對他來說唯一的精神寄托,所?以料到是被警方找到帶走了。
或許如果不是丢了發圈,他根本不會這麽早來到警局自首。
文熙淳取出裝在證物袋裏的發圈,擡手扔了出去。
發圈在半空中劃出完美的抛物線,最後?穩穩落在男人?手中。
斷開的部位已經用熱熔膠補好,完整無缺。
男人?溫柔的摩挲着發圈,輕聲喃喃着:“對不起,把你給弄丢了。”
文熙淳冷笑一聲,擡手對男人?比了個“請”的姿勢。
現在國內培養一名醫生需要?花7-10年的時間,但是毀掉一個醫生,僅用了短短幾?個月。
“我心?中燃着一團火,就像希斯克利夫對凱瑟琳說的,沒有你的世界,就是地獄,我也不想繼續留在這空蕩蕩的地獄,從我要?求受害者給警局打電話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看到了結局。”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卻是意外的溫柔,不斷撫摸着手中那?根發圈。
“冤有頭?債有主,你該殺的不是這些人?。”
文熙淳冷冷地看着他,他能理?解對方失去摯愛的失落與?悔恨,但無法?理?解兇手将這股怨氣發洩在無辜人?的身上?。
醫生擡眼,薄薄的鏡片後?面?是看不見光的瞳眸:
“那?什麽才是正确的呢,明明都是人?,有些人?卻活得耀武揚威,有些人?卻永遠只能置身黑暗中,這就是公平,這就是正義?”
男人?眼圈泛起微紅,或許那?所?謂的“有些人?”,在他心?裏只是特指周嘉怡。
而現在,醫生俨然一個思覺失調的機器人?,滿腦子只有報複,找不到當?年的加害者,那?他也只好變成加害者,對當?初那?些草草結案不負責任的警察發出怒吼與?挑釁。
文熙淳湊近幾?分,瞳孔中是醫生憤恨的神情,他低聲道:
“在我這裏,死者永遠不會枉死,為他們申冤就是我的全部職責。”
他還記得剛進警局時,帶教老師曾經問過他“你覺得怎樣才算是一名好警察。”
當?時天真年輕的文熙淳說:“神武威風,英勇制敵。”
帶教前輩笑着搖搖頭?,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你記住,一名好警察,就是不讓好人?受一點委屈,也不會讓壞人?嘗到一點甜頭?。”
這句話,從此以後?便深深烙在心?頭?,陪他度過了漫長的從警歲月。
****
童嗣伸了個懶腰,感慨道:“總局就是牛批啊,破案跟吃飯一樣簡簡單單。”
“得了吧,要?不是這人?一心?求死來自首,還不知?道要?查到什麽時候。”黃赳撇撇嘴,“不過,應該也快了,既然屍檢結果告訴我們兇手是醫生,那?麽我們只需調查本市眼科和口?腔科的醫生就行。”
案子一結,衆人?宛若放起了大假,一個個閑得發慌,黃赳又不出意外拿着他那?個破羽毛球拍在外面?鍛煉肱二頭?肌,童嗣也是,一開心?就給游戲主播刷了十個小火箭。
唯有文熙淳,還頂着他那?休息不足充血腫脹的雙眼盯着電腦看個沒完。
“文隊看什麽這麽起勁兒?,也讓我看看。”童嗣坐着轉椅一個漂移滑到文熙淳身邊。
屏幕中,是幾?張個人?資料信息。
“這什麽,別告訴我又有新案子了!”童嗣趕緊滑走,裝作什麽也沒看見。
文熙淳別過頭?,笑眯眯地看着童嗣:“這次你破案有功,我會向上?級幫你申請獎金。”
童嗣滑回來,只恨不能做個文熙淳等身立牌放在家中供奉:“文隊,我愛你。”
“不過在此之前,你得陪我去一趟英國。”
“我現在就收拾東西,現在英國那?邊什麽天氣,我穿毛衣可以吧,我還想帶着我女朋友,她還有一個月才回學校。”
文熙淳點點頭?:“可以,不過你得先去和于副局報備一下。”
童嗣剛打開手機準備查看英國天氣,聽到這句話後?,手機應聲落地。
作者有話要說:案子還沒完。
PS:童嗣是深處有什麽(可以翻翻專欄)裏的主角團,個人比較喜歡他的性格,拉來跑跑場,另外,童嗣有女朋友,是做卧底時騙來的,嘿嘿。
晚上還有一更。感謝在2021-06-17 00:12:05~2021-06-19 01:04: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磕cp上頭 3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centuries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