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塗裝(13)
突兀的震動聲于談話中不着痕跡地響起,文熙淳下意識循着聲音看過去,就見那邊姚景容已經接起了電話。
不是文熙淳故意想聽,只怪那邊的沙沙聲實在過于刺耳。
姚景容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響,不禁蹙起了眉。
爾後,挂斷電話,他望着手機屏幕不知開始發起什麽呆。
文熙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嘲諷道:“怎麽,被女朋友甩了?”
姚景容擡眼,眼神中是難以言喻的情緒:“再胡說八道抓你過來做女朋友。”
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将手機拿給文熙淳看:“是徐隊長打來的,他們昨天回了警局,順便把楊慧蓉的屍體也運了回去。”
文熙淳托着下巴饒有興趣地望着他:“然後呢,有結果了麽?”
姚景容搖搖頭:“你知道的,這裏信號很差,我沒有聽清他說什麽,只隐約聽到了楊慧蓉以及離開這幾個字眼。”
“是想告訴你他們已經帶楊慧蓉的屍體離開了吧。”
“不是。”姚景容堅定否認,“他們走的時候打過招呼,而且徐隊長語氣聽起來很急,好像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我們說。”
文熙淳指了指門口:“不然我們找個信號好點的地方給楊隊長回個電話。”
姚景容點點頭,在電話簿裏找到徐隊長的名字,手指停在屏幕上方後邁着修長雙腿疾步向外走去。
只是剛走兩步,人還沒到門口,卻又折了回來。
不為別的,就為那仿佛導彈一樣沖過去的黑影,以及她身上熟悉且令人心生厭煩的香味。
“文哥哥!”一聲嬌呼,文熙淳還沒反應過來,懷中猛地撞過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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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在這兒?”文熙淳趕緊推開白氏導彈,往後倒退兩步,盡量與她保持安全距離。
“想念你~思念你~想起你就心神蕩漾~”白簡上前一步,仿佛超強502,緊緊黏在文熙淳身上扯都扯不下來。
“姑娘家家的,注意形象。”冷冷的一聲響起,言辭中充滿思想老舊的直男做派。
要不是姚景容動了手開始試圖把這強力膠扒拉下來,文熙淳都要以為說話的是旁邊那群大叔了。
白簡翻了個白眼,甩開他:“跟你有關系麽?”
“好了,白簡你先回去吧,校監不是找你麽?”文熙淳出來打圓場,不為別的,旁邊那倆猥瑣男的眼神已經開始在白簡的身上來回游移。
白簡搖搖頭:“你是不是明天就走了啊,那我以後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你,或許這輩子就沒機會了呢。”
文熙淳看着她,打心眼裏覺得這女孩其實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她說得很對,即便現在網絡交通這麽發達,但有些人一旦說了再見真的就成為永別。
“算了,那我陪你去找校監。”順便想去看看姜瑜的情況,看能不能找時機把她帶出來。
“我不去。”白簡縮回手,“我的青春不是用來和半老徐娘打交道的。”
話音剛落,突然間,“嘭嘭嘭”幾聲巨響瞬間炸開,原本亮堂的禮堂就在剎那間昏暗了下來。
大家都被這幾聲巨響吓了一跳,下意識就循着聲音看過去。
所有的門窗都被封了個嚴嚴實實,好像剛才的響聲就是遮住門窗的機關牆發出來的。
繼而,禮堂裏所有的燈光都在一個不經意間熄滅,世界頓時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黑當中。
“發生什麽事了。”一個嘉賓慌張地向後退了幾步,但因光線不足,一腦袋撞在了牆上,疼的他哎呦兩聲。
文熙淳則不慌不忙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照了照周圍:“是停電了麽?”
“不是停電,門窗都被封死了。”姚景容也是不同常人的淡定,好像即使天塌下來他也只會淡淡來一句“天塌了,快跑”。
“哦~我懂了,是校監女士為我們準備的餘興節目,哈哈,這是什麽,密室逃脫?想不到我也跟了年輕人一波風。”
雖然嘉賓們并沒有把這突如其來的意外當回事,語氣裏也是抑制不住的興奮勁兒。
但文熙淳卻覺得事情并不像看到的這麽簡單。
這個時候,所有人的手機都響起了信息提示音,大家紛紛掏出手機,是一個陌生號發來的,屏幕中長長一句:
【Now,the game begins,你們六人當中,對于自己曾經犯下的罪行忏悔最深的人才有資格離開,且只有一人能離開,May God bless you。】
因為原本手機右上角只有虛弱信號的信號格,在收到這條短信後就完全空了,也就是說,有人已經用信號屏蔽儀幹擾了這裏的所有信號,是誰做的,校監麽?她到底想幹什麽。
“哈哈哈,刺激刺激,沒想到頌月這麽與時俱進。”猥瑣男中的其中一位還以為這只是場逃脫游戲,已經開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那位白胡子老人看着這條短信,慢慢攥緊了拳頭,指尖輕輕摩挲着手套下虎口處的傷疤。
此時現場有七個人,除去白胡子老人、倆猥瑣男和姚景容文熙淳外,還有一個戴着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中年藝術家,而白簡或許是個例外,不然她現在本應該已經去到了訓誡室接受懲罰。
“原來是早有預謀。”姚景容摸索着走到門窗邊,輕輕敲了敲,“門窗都是用石牆封死的,看來我們一時半會兒是無法離開這裏了。”
“不如大家都做個自我介紹吧,這樣方便記憶。”中年藝術家忽然提議道,“姓名職業,都說一說。”
看來他适應能力很強,很快就随着進入了游戲氛圍。
文熙淳卻沒心情和他們玩,他有預感,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恐怕會成為所有人伴随一生的恐怖回憶。
也可能,沒有以後。
“我姓周,叫周兆明,是國際慈善機構的總負責人。”老人家緩緩開口,語氣中聽不出半點情緒。
那倆猥瑣男一個叫王希軍一個叫李源,倆人都是上市公司董事會成員。
而那個中年藝術家,他說自己藝名叫阿爾弗雷德,是國內美術家協會的理事會長,專門研究中歐美術史,起了這個名字就是因為非常崇拜阿爾弗雷德大帝,希望成為他那樣的人造福世間。
文熙淳有點想笑,造福世間,好像真把自己當成了創世神。
相較之下,文熙淳和姚景容的自我介紹就略顯敷衍簡單:
“文熙淳,警察。”
“姚景容,法醫。”
阿爾弗雷德聽到倆人的職業後,似乎是想到開心的事情,也不知道在那捂嘴傻樂什麽,總之讓人非常不爽。
白簡緊緊拉着文熙淳的手,問道:“我也要做自我介紹麽。”
文熙淳于黑暗中摸索着将白簡護在身後,湊到她耳邊輕聲道:“這裏只有你一個女孩,保護好自己,什麽也別說。”
白簡愣了下,慢慢将臉貼近文熙淳并不算寬厚的後背,點點頭,心裏頭就像抹了蜜一樣甜得發膩。
但在幾人做完自我介紹後,氣氛再次陷入僵局,雖然已經被告知所有人已經進入了游戲中,但游戲似乎也在讀取cd中,并沒有下一步動作。
黑暗中,幾人就這麽默不作聲。
與其說是默不作聲,不如說是互相提防,因為有些人想活命,有些人想贏。
“我們這麽幹等着也不是辦法,往後走走看,說不定能找到出口呢。”阿爾弗雷德提議道。
文熙淳舉着手電,看了眼姚景容,在得到他肯定的點頭後,才跟着大部隊小心翼翼往後面走去。
禮堂是三層的圓環形建築,一樓只有大廳,而二樓三樓中有好幾個房間,房門緊緊關閉,每間房門上都用ABCD做了标記。
周兆明老人打頭,拄着拐杖慢慢踱步于紅棕色的木質樓梯上,年久失修的樓梯發出刺耳的嘎吱聲。
但是在一樓通往二樓的樓梯中間,有一座羅馬牆風格的拱門,拱門非常窄,只能容納一人通過。
文熙淳警惕地用手電照了照拱牆頂部,因為太黑,光線不強,只感到一陣刺眼的反光,除此之外也看不清其他什麽東西。
周兆明慢慢停下腳步,借着微弱的手電光稍稍打量下這道石拱門,似乎也是心生警惕,站在門口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老先生,時間寶貴,趕緊過去啊。”李源不耐煩地催促道。
他讨厭這種行事墨跡拖沓的老年人,在他思想中老年人就是社會的累贅,多死一個就減輕一分社會的負擔。
但周兆明并沒有動身的意思,只是用拐杖輕輕探着門框周圍的地面。
“快點啊老先生,需要我幫你一把麽?”說話間,李源的手已經摸上了周兆明的後背,一個使勁,周兆明踉跄兩下,向前面倒去。
“小心點!”文熙淳一個箭步沖過去,将老人拉了回來。
一條樓梯上安放一座石拱門,無論是建築風格還是建築理念上這都是說不通的。
老人勉強穩住身形,枯枝般的面龐微微抽動,他看起來好像被吓到了,身子一個勁兒發抖,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見此情景,李源更是煩躁,他幹脆趁王希軍沒注意的時候拽過他的袖子把他使勁往前面拖了兩步,接着一個發力,瘦弱的王希軍便被甩了出去,直沖那道閃着不明寒光的石拱門——
“哐當一聲。”刺耳的鐵器摩擦聲驟然響起。
黑暗中,衆人還沒來得及看清發生了什麽,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過後,大家都感覺臉上好像落了什麽熱熱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