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囍(1)
小雨淅淅瀝瀝下了五六天,空氣中腐木味的水汽在牆角陰濕開大片痕跡。
橘黃色的臺燈光夾帶絲絲倦意,電壓不穩,導致燈管微微閃跳。
“小文,這是搜查證,現在科裏急缺人手,實在是安排不開,只能委屈你自己一人……去了小心點。”徐科長從抽屜裏随便摸出一張證件拍在桌面上。
破破爛爛的搜查證,上面連張照片都沒有,說這話的時候,科長更是眼都沒擡一下。
文熙淳默默拿過搜查證塞進口袋裏,沖徐科長敬了個禮:“收到,下午我會去一趟失蹤者的住宅做個現場勘察。”
徐科長不喜歡文熙淳這事衆所周知,只因為當時競選科長時要求科員們象征性投票,文熙淳投給了當時的另一位競選者,這事不知怎麽傳到了徐科長耳朵裏,這可算結下了梁子。
但凡是重案要案,徐科長會規避掉文熙淳,一些不重要的、激不起風浪的案子才會轉到文熙淳這裏,所以六年過去了,眼看着同期進警局的同學最差也混了個分隊隊長,只有文熙淳依然是市警局刑偵科裏底層的一員。
這次徐科長分派給他的案子也很簡單,一個沒什麽名氣的懸疑小說家鬧失蹤。
失蹤案屢見不鮮,一般也是雷聲大雨點小,失蹤者要麽跑哪散心去了要麽就是在家蝸居做死宅,多半是烏龍。
但大家都不願接的任務,文熙淳願意。
他開着警車來到那位失蹤懸疑小說家所住的小區,物業說失蹤者從上個月開始就沒有交過水電費,一周前來催過幾次也一直沒人開門,調了監控不見人出去,他們害怕這小說家也像新聞中報道的那樣在家中悄沒聲的死了,所以報了警。
文熙淳從勘察箱裏拿出鐵絲,把其中一端掰了個勾,塞進鎖眼裏試探兩下——
“吧嗒”,門鎖裏傳來清脆一聲。
推開門,一股濃濃的熏香氣味撲鼻而來。
屋子是常見的套二居,聽說這小說家還是單身,因此一直是他自己一人住。
屋裏光線極差,所有能透進亮光的窗戶上都貼了一層厚厚的遮光紙,再加一層窗簾,就像夜裏十二點一樣,只有卧室裏散發出一點點橘紅色的光。
Advertisement
而越靠近卧室,熏香味就愈發濃烈。
文熙淳戴上口罩,打開勘察箱,平靜地戴好手套,拿出單反相機調試好鏡頭。
“警官,就您一人兒啊,忙得過來麽。”物業經理好奇問道。
口罩上方露出一雙精致的眼眸,眼尾微微上挑,英挺的眉頭下意識輕輕蹙起,對于物業的問詢,他并沒有給出回應的打算。
失蹤者名叫周濟,34歲,是一名職業小說家,出版過幾本不溫不火的懸疑小說,最近一段時間完全銷聲匿跡。
整間屋子的氛圍狂詭怪谲,桌上放着一臺筆記本電腦,旁邊一盞忽明忽暗的小臺燈,一只白色水杯裏插了根筷子,形成了淡淡一圈褐色的痕跡。
文熙淳踱步到筆記本旁邊拍了兩張照片,随手按下開關鍵,電腦瞬間亮起。
“國王游戲待解決問題:1、俞绮死時身上為什麽沒穿衣服。2、為什麽人們沒從監控中看到F。3、臨死前,給星留了一封信,內容為”
屏幕中顯示的文字到此戛然而止,看起來好像是特意羅列出的小說中出現一些重要的線索。
“看過監控确定失蹤者沒有出過小區?”文熙淳将“3”號牌放到電腦旁。
物業仔細想了想,确定地搖搖頭:“沒有,每層樓都有攝像頭,別說小區,都沒見過他出家門。”
文熙淳點點頭,剛想問點什麽,倏然間,電腦屏幕上猛地多出了兩枚紅色的光點。
他微微委身,仔細看了看那兩枚小紅點,發覺是身後的什麽東西投射在了屏幕上,如同黑夜中突如其來的怪物,就站在自己身後一動不動凝視着這裏。
他緩緩回過頭,刺眼的紅晃得眼睛生疼。
“這是什麽。”文熙淳側過身子,慢慢舉起相機。
身後牆面快靠近屋頂的頂端處有一道小小的內凹暗門,像個小窗臺,中間擺着一尊青銅色的雕像,不大,也就iPad大小,但擺得太高,看不清到底是什麽,而紅光就是從這裏發散出來的。
兩盞朱紅色的酥油燈隔着玻璃罩于細微的空氣流動中緩緩搖曳,香燭散發出的濃烈煙氣悠然缥缈,不着痕跡遮蓋住雕像。
“吓我一跳,他不是寫那個什麽刑偵小說的嘛,怎麽還信這個。”物業經理心有餘悸地拍着小胸脯。
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卧室,但文熙淳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緩緩擡頭,順着屋內的每一處角落看過去,試圖找到怪異之處。
想起來了。
之前調查一個小案子時,恰好當事人是個專做佛牌佛像生意的,當時聽他随口提了那麽一嘴,說其實佛像的擺放位置是有講究的:
不能靠太近門的位置;
不能放在卧室或者餐廳裏;
最好是坐北朝南;
說起來,供奉在卧室的佛像,還真是頭一遭見,在佛法文化中有這樣的說法:卧室和餐廳代表“淫”和“葷”,是對佛極大的不尊重,如果擺在卧室中,代表供奉的并非普通佛神。
文熙淳搬過椅子,鋪上一層報紙,踩上去,眼睛一點點靠近那尊極小的,青銅色的雕像。
心髒猛地一跳,就像是被人捏緊了一樣突兀的疼了下,霎時間,腦袋裏像是蝗蟲過境一片混亂。
腳底一個趔趄,文熙淳直直往下倒。
“哎呦我的警官呦,您可慢着點兒,這鬧失蹤的已經夠我受的,您要是再出點事我真就有嘴說不清了!”物業經理一個眼疾手快飛沖過去接過文熙淳。
他看起來就像接了朵羽毛,甚至還公主抱着轉了個圈。
“放我下來。”文熙淳揉着頭痛欲裂的腦袋,下意識掙紮兩下。
剛才真的很奇怪,只是看了那雕像一眼,腦袋就開始發昏,疼得像要裂開。
不甘心,文熙淳再次踩上椅子,将單反舉高,對着那尊雕輕輕按下了快門。
“警官,查出點什麽了麽。”物業經理在後邊一遍一遍問。
“你有事就先忙,有線索我會聯系你。”文熙淳正忙着檢查剛才拍的照片,沒空搭理他。
“那行,我這邊還要去其他業主家,就不作陪了,見諒。”
做了簡單的取證,又去物業那裏拿了監控錄像,晚上十點鐘,文熙淳終于回到了警局。
一碗素面,一小份水果,這是文熙淳一整天的食物攝入,本就不愛吃飯的他在進了警局六年間更是瘦出新高度。
素面涼了又熱,坨成一坨,但文熙淳眼睛卻一直牢牢黏在電腦屏幕上。
本以為周濟失蹤案也不過是一場鬧劇烏龍,但把現場照片以及證物線索整理出來之後才發現事情不是一般的詭異。
獨居,男,現場只有失蹤者一人的腳印,監控錄像并未拍攝到他離開家門,窗臺有厚厚積灰無鞋印,不存在跳窗而出的可能,常用的電腦未關,從文字表述來看,是突發性的離開。
因為那句話很明顯是說了一半未完成而非沒有思路斷在某個節點。
根據監控顯示,周濟最後一次出現是在一個月前也就是6月6日下午五點五十九分,提着一只行李箱大小的木箱,從那天以後,再也沒人見過他。
“文哥,還沒走啊。”辦公室的門響了兩聲,從門口探進來一顆略顯青澀的腦袋。
文熙淳用餘光瞄了眼來人。
丘晟,半年前剛從警校畢業進了刑偵科,算是文熙淳的學弟兼後輩。
“還在辦那懸疑小說家失蹤的案子?”丘晟放一杯咖啡在文熙淳桌上,微微探過身子,“九月九日晚九點提回家木箱?是巧合?”
文熙淳搖搖頭,取出單反中的記憶卡插進電腦一側:“不是巧合,六個數字在周易數理上都是作為兇論,是極不吉利的數字,除此之外,在某些邪術中,六是至陰之時,我大概知道他提的木箱裏是裝了什麽。”
打開記憶卡,調出最近拍攝的照片,一張張翻看着。
“哇,文葛格,你還會風水呢?”丘晟拿起咖啡杯輕輕碰了下桌上文熙淳的咖啡杯,發出清脆一聲響。
“等你多做上幾年警察,別說風水,盜墓理論都能略知一二。”
食指緩緩點擊鼠标左鍵,屏幕中的現場照片不斷替換。
“所以箱子裏裝了啥。”
文熙淳嘴巴張了張,似乎本沒有賣關子的打算,但當視線落到其中一張照片上時,嘴巴就這麽微張着,本來要說出口的話也戛然而止。
“文哥?你腫麽了?”丘晟拿手在文熙淳面前劃拉兩下,繼而随着他略顯驚愕的目光看了過去。
照片中,一尊小巧的青銅雕像,薄健的身體上半披半脫一層薄薄的絲綢,胸襟微敞,身上刻滿奇形怪狀的圖騰文字,但唯獨臉部,是模糊且扭曲的。
又翻了幾張,赫然發現,只要是和這尊雕像有關的照片,面部全部發生了模糊的扭曲。
“這……相機出問題了麽?”丘晟湊近屏幕,眼珠子都快黏上去。
文熙淳愣了半晌,忽然拔下記憶卡,提上勘察箱頭也不回往外走。
“去哪!”丘晟趕緊追上去。
漫長的雨季始終沒有要停的意思,踏過遍地泥濘,沾着細碎水珠,文熙淳踏進警車,丘晟也緊随而上。
“我知道這小說家到底在哪了。”被雨水氲濕的睫毛濃密水亮,文熙淳一聲決絕肯定的言論瞬間埋沒于發動機的轟鳴聲中。
作者有話要說:
——————預收文1《噩夢将映[無限]》
一場飛來橫禍,任千霖人沒了。
本以為這次肯定命喪黃泉,結果半空中出現一個聲音,要他在幾種類型的神明卡片中選擇一個。
顏狗任千霖選了個最美的,結果被告知是恐怖類型神明。
再次醒來,任千霖以為自己被神明救活了,卻發現自己身處的環境是前幾天玩過的一款恐怖游戲——
自己的任務就是在所有恐怖游戲、小說、電影中通關,一旦通關失敗,将永遠陷入無限循環。
肮髒擁擠的城市底層、人豬混種的黑暗末世、異種屍體堆成的神廟——
任千霖:“請問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麽?我想選那個名為戀愛的神明!”
恐怖神明:“一旦選擇,終生捆綁,不過,我談戀愛也很6。”
————————預收文2《美人他是地中海》:
許沅楚人美聲甜身嬌體軟,唯一的缺點就是少年早禿,二十冒頭的年紀卻早早混上了中年标配“地中海”。
這一頭不太茂密的頭發令許多追求者望而止步,也令許沅楚深感自卑,每日以帽遮發。
直到某日,許沅楚參加一場慈善晚宴,在這名流齊聚的晚會中,他頭頂的那只鍋,意外偶遇了生命中的那只蓋。
五官瑰麗,膚如落雪身高腿長又是頂級鑽石王老五的仲祁,唯一的缺點就是三十冒頭的年紀不出意外地混上了“中年斑禿”,頭頂只剩一盞鍋蓋。
仲祁:“功夫不負苦心人,我終于找到了生命中屬于自己的那口鍋……不是,那個人。”
許沅楚:???
回到家後,許沅楚怒把頭套扯下往地上一摔,露出一頭茂密秀發。
戴了這麽久頭套,就是為了打消追求者們的念頭,誰知道碰上仲祁這號的。
回到家後,仲祁美滋滋把頭套扯下放好,露出一頭濃密墨發。
戴了這麽久的頭套,終于成為了能配得上那口鍋的那盞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