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各取所需罷了◎
勝玉偏過頭, 一把推開他。
其實她與李樯兩情相悅,若是李樯真的說要, 她未必不會同意。
只是李樯以前一直點到即止, 讓她即便有些害怕也還是選擇相信他,從沒阻止過他的親密,這是她交付出去的信任。
結果,她醉酒不清醒時, 迷迷糊糊之中發生了那事, 清醒過來後就好像吐在了自己身上一般, 覺得惡心。
勝玉深深吸氣, 拂開他, 擁着被子坐起來。
李樯被她推開,手臂僵硬, 黑眸癡癡地落下來,好像即将要被主人家扔掉的狗。
勝玉看他這樣, 忍不住開口諷刺。
“委屈你了?”
李樯立刻抹了抹臉, 竭力揚起一抹笑, 讓自己臉色好看點。
“沒有, 沒有。我不委屈。”
勝玉抿了抿唇,聲音很冷。
“出去。”
李樯僵了許久, 不肯讓開。
勝玉定定地盯着他,眼神像看着一個陌生人。
李樯唇色蒼白了些,小聲喊她:“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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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玉徑直打斷了他:“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是真的不理解。
她并不是看重這塊貞節牌坊,她也看得清楚李樯一直以來的重欲,看着李樯為她忍耐, 她也曾經心動, 甚至想過要不要幹脆再進一步, 不過這念頭也只是想一想便過了,所以從未說出口。
但是,李樯為什麽非要偷偷摸摸?
天亮之前,兩人還極致親密。
醒來之後,他卻要面對勝玉的白眼和冷漠。
連番冷待和質問之下,李樯也生出煩躁,忍不住狡辯:“我本就想親近你,你昨夜也不推拒,為何今日就變了臉色,對我這般嫌棄?勝玉,你昨夜明明也很快樂,你忘了?”
是,他是使了一些手段,但昨夜他與勝玉水乳交融,兩人極致的親密,她與他一樣沉浸,難道那種反應能作假嗎?
李樯覺得,勝玉就是一直放不下那些禮教才會對他心生怨怼,這都不是什麽大問題。
“是啊,我很享受。”勝玉披上衣裳,掀開被子走下來,冷冷地和李樯擦肩而過,“反正我沒有神智,哪個男人來我都會很享受。”
李樯唰的面色蒼白如紙,整個人僵得像是被雷劈過的木頭。
勝玉身上的冷香從身前拂過,像一縷塵煙即将飄散離去。
李樯猛地回過神來,倉促轉身上前緊緊攥住勝玉的手腕,驚吓地把人锢在懷裏。
他幾乎是帶着惶恐小心翼翼地低頭去看勝玉的臉色,就看見勝玉神情依然冰冷木然,眼圈卻通紅,好似有無盡的淚将落未落。
若說原先只是淺薄的悔意,這一刻李樯真的感受到了心碎。
他從未站在勝玉的立場想過,也從沒想到真正使勝玉痛苦的原因原來是這個。
他現在才想象着勝玉的感受。若是勝玉一夢醒來時不是他就在眼前,察覺到自己醉酒後身上發生的一切,恐懼地猜測着是哪個陌生男人闖了進來……
李樯死死咬牙,雙眸亦恨得血紅。
僅是這樣猜想了一瞬他便渾身泛起殺意,下一瞬就要親手淩遲那個虛無的“陌生男人”,更何況勝玉親自承受着這一切。
而那個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
李樯心中複雜至極,肺腑扯裂疼痛,五髒俱燒。
他只能緊緊地摟着勝玉,試圖将自己的氣息蹭遍她的口鼻,讓她重新認識一下自己。
“勝玉,勝玉,我錯了,求求你別那麽想,我絕不會讓你遭遇那種事……”
勝玉心中滿是疲憊,伸手推開他。
“你走開,讓我自己待着。”
李樯手臂繃緊,用力得仿佛下一刻要碎掉。
但勝玉冷冷地看着他,眸底是一層陌生和防備,李樯咬緊牙關,強逼着自己松手,轉身出門。
門阖上,勝玉渾身的力氣卸了。
這時候才察覺到,原來強撐着下床已是極限,除此之外的任何一個動作,都讓她渾身不适,酸得發軟。
再低頭一看,淩亂披着的衣裳底下,腰上腿上,都是印記。
她抿緊唇走進裏屋。
小院雖外觀儉樸,裏面的東西卻是李樯一手安排的,只會豪奢過度,絕不會差。
裏屋有一個特制的桶可常年保持溫熱,最方便沐浴,勝玉将自己沉進去,心思轉了幾轉,才終于下定決心仔細擦洗。
只是手指無論碰到何處,都會激起昨夜的畫面,使勝玉在溫熱的水裏也打了好幾回抖顫。
她從一開始的驚惶,到後來的痛苦,甚至自我厭棄,某一刻消極的情緒已經達到了頂端,發洩過後,慢慢地回落,理智又漸漸回籠。
她想明白了,她最不應該折磨的就是她自己。什麽名節,清白,随着流水逝去,又有誰會在意。
至于李樯,她像是重新認識了他一遍。
無論李樯在她面前表現得多麽無害可靠,都不再可信。
他會為了自己的利益罔顧她的意願,僅這一點就足以讓勝玉明白過來,以前是她太幼稚,以為愛情真就那麽高尚,可以把原本毫不相幹的兩個人變得同心同體。
這是給她的教訓。
讓她變得懂事,卻也感受到無盡地疲憊。
勝玉深吸一口氣,掌心捧起水,撩到自己肩上,順着滑落。
昨夜的記憶漸漸回籠,又有一些畫面跳進腦海裏。李樯像個狗一樣,到處亂啃,她醉得昏昏,也沒有阻止,只是靠在枕上垂眸,懶懶地看着他。
勝玉閉了閉眼,壓下心悸披上衣裳。
沐浴完勝玉站起來,将濕發勾到前面用幹布巾擦拭。
肩後披上來一件外衣,勝玉頓了頓,擡眸往面前的一架銅鏡瞥了眼,果然李樯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後,像個小丫鬟似的幫她提着衣衫。
勝玉在鏡子裏沒什麽情緒地瞅了他一眼,拿過衣帶自己系緊。
李樯乖順地閉上眼,以示自己不會亂看。
勝玉低聲:“說了讓我自己待着,我不想看到你。”
“是現在不想看到我,還是永遠不想?”李樯擡眸問她,神情有些慌張。
勝玉沒說話。
李樯像是被她的沉默刺痛,當即發誓:“已釀成的過錯,我不強求你立即原諒我,但我更不想你為此難受。勝玉,我只要你別怕我。我對你的情誼絕不會變,除非河水倒灌,北鬥南現。”
他言語鑿鑿,神情篤定,仿佛在說什麽刻在三生石上不可磨滅的誓言。
但勝玉看着鏡中的他,卻在想,情誼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她對李樯心生戀慕,是因為李樯有恩于她,能讓她忘記煩惱,而李樯對她的喜愛,大約也是來自于這副皮相,這具身子。
那他們之間的算得上情誼嗎。
還是各取所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