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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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西菱今天加班到很晚,她被安排負責翻譯一份合同文件,在語法方面她都沒有問題,但合同的要求有着其特殊性,許多關鍵點必須一一核實,很多用語都需要專業術語,因此她反複的修改,并且将文件傳送到她某個同學那裏,核對無誤之後,才下班。沒有人要求她這樣做,可她希望每一件事都做好,帶着強烈的必須感,如果不做好她會食不知味寝不能入眠。
但做完之後,心裏有一股兒強烈的成就感,至少她現在可以養活自己,可以靠自己的雙手來讓自己生活。
從電梯裏走出來,樓下的保安見到她後笑嘻嘻的和她打着招呼。她對對方并不熟悉,不過還是送上一個笑,待人和善點沒有什麽不好。
走出大樓後,要走過一條馬路才到她要坐車的車站。
從她身邊走過一對母女,女人将孩子的手緊緊的牽起,孩子則嘟着嘴,似乎有什麽不滿正在念叨着,女人則半真半假的警告着孩子不要鬧事,否則會挨揍。
沈西菱一直看着那對母女的身影,直到他們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她的視線中,她還是盯着那個方向。剛才的那個瞬間,她好像被誰施了咒語,不能自己的去關注。回過神來,她不由得伸出右手。她看着自己的右手,竟然想象不出來自己牽着一個孩子的畫面。
她想象不到,想象不出,可心中那難以言明的難受卻讓她有窒息感。
放下手,微微抓住自己的胸口,好像這麽做,就可以讓自己不必那麽難受了。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有些東西,就算她一直自欺欺人,也一直存在着,就像她有一個女兒,哪怕她刻意的忘記掉這件事。
等着紅綠燈,她的精神狀态似乎不太好,因為剛才似乎已經跳到了綠燈前,站着的人都已經走到了對面,她才恍然大悟似的的準備擡起腳步,可綠燈在這一個瞬間已經變成了紅燈。
她看着那燈許久,心中竟然有一絲慌亂。
一輛車停在她身邊不遠處,見到她後,帶着命令的口氣,“上車。”
沈西菱幾乎沒有怎麽猶豫,便直接拉開車門上去。有些東西無論過了多久都不曾有着改變,比如說她從小到大對自己這個姐姐都帶着一點恐懼,也并非怕她,可在她面前就是不敢放肆。
沈東菱今天是特意趕過來找她這個妹妹的,本來時間已經有些晚了,沒有想到過來得恰到好處。自從在某個飯局中無意的看到沈西菱開始,沈東菱便調查到她這個妹妹的工作場所,想等自己哪天有空來處理這件事。今天本來想早點過來,但公司臨時出了點事,她必須去解決,于是錯過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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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西菱坐在副駕駛位上,此刻像一個小學生,很乖巧,也不鬧,就等着大人發話似的。
沈東菱一邊開車,一邊打量着這個好幾年都沒有見過的妹妹,樣子沒有多大改變,但氣質似乎改變了不少,整個人安靜了許多,少了過去的盛氣淩人。身體還是一如既往的瘦,可她過去瘦,也會讓人感覺是健康的瘦,現在卻多了幾分柔弱。
沈西菱的這個樣子,讓沈東菱有了那麽一點難受,似乎能夠體會到母親常常念叨的着的“西菱一個人在外面,也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吃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又瘦了,她一個人又怎麽照顧自己。”那種擔憂的心境,她自己能體會了,因為現在她自己也對這個妹妹有着這樣的感觸。
“什麽時候回來的?”沈東菱主動開口談話,眼睛并沒有看向沈西菱,而是盯着十字路口的紅綠燈。
“兩個多月,接近三個月。”她不怎麽愛說謊,哪怕一旦打算說謊便絕對死不更改,但她真的很少很少說謊。
聽到這個數據,沈東菱不着痕跡的滑過一絲不滿,“回來這麽久也不回家看看?”見她咬着嘴唇不開口,又繼續,“就算你工作忙,也該打一個電話回家吧?哪怕你對我這個姐姐有意見,也該向爸爸媽媽報平安吧?一聲不響的離開,誰也不告訴,回來了也一聲不響,你真當你就一個人?”
沈西菱輕輕吐出一口氣,低垂着頭,也不打算辯解。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多麽自私,她都清楚。她的婚姻是迫于無奈,如果當時爸爸媽媽有選擇,也不會來要求自己。想當初姐姐結婚的時候,媽媽哭了一晚上,覺得自己愧對自己的女兒,用婚姻來維持整個家,保護着父親建立的事業,哪怕姐姐堅強的一言不發。當時公司經營得還算不錯,可他們沈家只有兩個女兒,媽媽為自己沒有給父親生個兒子而自責。爸爸的那些朋友竟然還勸導着他讓外面的女人去生,都被爸爸給拒絕了。姐姐是在這種環境下,堅強起來,并且挑起公司的重擔,但公司裏別有用心的人太多,而父親的那邊親戚則唯恐天下不亂的要來幫助父親一起管理公司,內憂外患都聚在一起。姐姐沒有辦法,只好嫁給了餘家大少爺餘承立,以此穩住公司內部,也讓那些親戚知難而退。
因為姐姐的婚姻沒有能美滿,所以母親對此耿耿于懷,當時便抱着沈西菱痛哭,絕對不讓自己的小女兒也受到這種委屈。
但她還是受到了這種委屈,因為公司已經不止內憂外患這麽簡單了。父親是一個責任心很重的人,講人情講仁義,公司如同一個漸漸年老的老人,失去了活力,失去了競争力,公司的困境越來越大了,銀行也不肯繼續貸款。
其實沈西菱都知道,姐姐不惜賠上自己的一生幸福也要保住這個公司,這個公司也是父親一生最大的心血,他們都舍不得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守候着的東西就這樣流走,在逼着她就範的時候,何嘗自己不痛。
但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她無法忍受他們失望的臉龐,無法讓自己成為家族的罪人。每個人活着都如此艱難,她只能夠妥協,做出她人生中最大的妥協。
進入了婚姻的牢籠,她只想要逃,她就是一個懦夫,不敢面對自己的現狀,除了逃避,什麽都不願意做,她就是一只縮頭烏龜。
沈東菱見她這副“任君宰割”的摸樣,眉蹙得更深,語氣也越發的不好起來,“怎麽?又在想自己多麽的委屈,別人又是多麽的對不起你,你又為這個家做出了多麽巨大的犧牲?”
說不出的諷刺意味,但對于沈東菱只是性格使然。
沈西菱這才擡起頭來,搖搖頭,“沒有。”像在堅定自己一般,“我沒有。”
沈東菱打量她幾眼,也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過了,不由得軟了語氣,“你當初要出國,只是一個決定就走了,媽媽為此傷心了許久,還住進了醫院。”她原本并非是一個會煽情的人,總是一直堅強着,也努力着,這一刻卻有些不設防,大概也被沈西菱對自己那微微的排斥刺激到,有些心酸了,她也就只有這麽一個妹妹。念書的時候,她就是充當着保護着的姿态,和妹妹一起上學,放學也等她一起,習慣了保護,也和別人一樣将這個妹妹當成溫室裏的花朵,可突然有一天發現早已經不了解這朵花開放成了什麽樣子,她也不需要自己的灌溉了。
“對不起。”也不知道應該對誰說。
她一個人離開了,把那個爛攤子全都丢下,現在想起是多麽不負責任的事。她總是想要一切都完美,卻發現自己最沒做到完美的竟然是自己的家庭,她對不起自己的父母,也對不起這個姐姐。
但理智這樣想,卻又偏偏無法接受現狀,所以她自作自受。
“別說這些,媽知道你回來,一定會很開心。”沈東菱顯得有點不忍心。
這次沈西菱沒有再開口。
有時候她也會想到自己的父母,他們對自己從來都沒有太大的要求,不會約束自己,也不會強迫自己什麽,于是造成了自己想要什麽就一定要得到的偏執性格。生活真是最為生動的課堂,只用一件強迫的事,便能讓人去否定別的,從而改變人生軌跡。
如同沈東菱所料,夏言看到自己的小女兒回來,十分的激動,上前就将沈西菱抱住,上上下下打量着沈西菱,摸着她的臉,揉着她的頭發,嘴裏反複的說着出去這麽多年瘦了這麽多,一定受了很多的苦。說着說着,眼淚便流了下來。
沈初文的情況雖然比妻子要好,但也難掩激動,眼眶也微微發紅。
沈西菱看到他們這樣,心中的愧疚越發濃厚。她不是沒有想過回家,可她不知道以什麽面貌對他們。她沒有變成一個徹底堅強的人,也沒有變成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