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吳能武想讓李紅去?聽聽牆角, 李紅哪有心情,她一動不動,吳能武踢了?她兩?腳, 見她還是沒有反應,只好自?己爬起來摸到火屋外面聽。
屋內,今晚上因為出了?插曲,所以收入沒有前幾天豐厚, 只有一百零幾塊, 吳曉夢還是決定要買輛三?輪車, 一輛三?輪車三?百多塊,買了?農忙的時候還能用來拉糧食。
正記着賬, 她聽到外面什麽東西掉落在地的聲音,和兩?個兄弟對視一眼,她知道是那兩?口子在偷聽,李紅聽牆根好幾天了?, 真當他們?不知道。她随手端起旁邊的洗腳水, 吳能富非常默契地幫忙開門,她飛快将洗腳水朝牆角的黑影潑過去?, 澆了?吳能武一身。
“哎喲!”夏天的水雖然不涼,這突如其來的水也驚得他一跳。
“我還說是毛賊呢,二哥,你蹲在這裏做什麽?”吳曉夢明知故問。
吳能富倚在門口哈哈大?笑,“還說是誰呢, 二哥, 這可是我剛洗腳的水, 香吧?”
吳曉夢碰了?碰他,示意他小?聲點?, 吳能富這才想起夜深了?,家人都睡了?,笑聲戛然而止。
吳能武黑了?臉,他們?分明是故意用洗腳水潑自?己,他沒結婚前就?跟吳能富一起睡,他那臭腳能熏死人,頓時感覺渾身都是腳臭,忍不住惡心幹嘔起來。
“吳曉夢,你們?故意的是不是!”
“我們?以為是有毛賊,不知道是你啊。”吳曉夢無辜地說道。
吳能武惡心壞了?,吳曉夢仿佛洞穿一切的目光射在他身上讓他更?覺恥辱,伸手操起立在一旁的鋤頭,“你們?就?是故意的,一個爹媽生的,你們?故意不帶我掙錢,故意拿洗腳水潑我!好啊,你們?先不仁,別?怪我不義!”說着他抓起一旁的鋤頭砸在院裏洩憤,扭頭就?走。
吳能武跑去?河裏洗了?個澡才回來,沖李紅發脾氣?,“你娘家兄弟怎麽說?他們?到底願不願意拿錢,不願意拿錢我就?跟爸媽提分家,總能分到點?東西,我就?不信這生意我自?己還做不起來了?!”
李紅沒反應。
“你聾了??”
李紅幾乎聽不見吳能武的咆哮聲,直到吳能武讓她明天天亮就?去?娘家問她兄弟到底做不做這生意,她才有了?反應。
“我不去?!”她下意識地拒絕。
吳能武一愣,“為什麽不去??不是你提出來讓你娘家兄弟一起做嗎?”吳能武終究害怕自?己獨自?承擔這個風險,他種了?這麽多年莊稼對做生意這事兩?眼一抹黑。
李紅痛苦又煎熬,她閉上眼睛就?會想到那兩?人的汗水灑在自?己身上,腥臭的嘴在她身上亂拱,她痛恨一切,痛恨自?己,痛恨吳曉夢,也痛恨出這馊主意的錢英。她覺得自?己本該一死了?之,可她又怕死。
她殺人的心都有。吳能武勸了?她幾句被李紅生硬地頂回去?後,本來就?不爽,更?加不高興,沒幾句兩?人就?吵了?起來,李紅也是滿心的郁氣?,兩?人打了?一架,大?晚上弄得叮叮咚咚,連張玉蘭兩?口子都被吵醒了?。
玉琴家離吳家最近,昨晚上吳家鬧了?半宿,弄得他們?也沒睡好。
她還沒起床就?聽見婆婆和妯娌的說話聲。
“昨晚上鬧這麽半宿,肯定是為曉夢呢。這曉夢也是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有離婚後回娘家住的,這些天李紅那臉拉的,也不怪人家,平白多張嘴吃飯,放誰身上都不樂意。”
玉琴的婆婆黃素芬是出了?名的嘴碎,昨晚上興奮地聽了?半宿動靜,“這女人啊,還是要本分,離婚像什麽樣子,要放以前啊,女人被休回家,那是三?輩人都要擡不起頭的。吳建國兩?口子本本分分,誰知道生了?個這麽不知廉恥的女兒...”
玉琴皺緊眉頭,這些天她沒少?聽她婆婆背後說人家,不僅是黃素芬說,村裏那些嘴碎的婆娘嚼了?幾籮筐的舌根。
她推門走出去?,勸道:“媽,你少?說點?吧。”
黃素芬不服氣?,“怎麽,她敢做就?不要怕人家說,現在還跑去?城裏擺攤做生意,賣鳌蝦黃鳝!能文能富兩?兄弟天天下田抓,女人家抛頭露面,還是離了?婚的,知道的說她是去?掙錢,不知道的還以為抛頭露面是去?找漢子。”
這話難聽得過分,玉琴沉了?臉,“人家沒偷沒搶,什麽年代了?,離個婚還想把人家浸豬籠嗎?”
黃素芬不高興了?,“我說人家你幫什麽腔?胳膊肘往外拐,真是養不家的狗!”
李紅昨晚上和吳能武厮打半夜,家具都給砸了?,她想到自?己的悲慘遭遇,真心實意地哭了?半宿,吳家沒一個起來拉架的。
吳能富一起來就?去?隔壁村拿鐵鍋去?了?,吳曉夢端着衣服去?河邊洗,路過玉琴嫂子家,聽見她和婆婆在吵架。
零星的幾句,吳曉夢聽明白是黃素芬背後說自?己壞話,玉琴嫂聽不下去?,這才吵了?起來。
對于別?人背後的指指點?點?,吳曉夢已經免疫了?,她自?從離婚的事情傳開,即使是男方過錯在先,離婚這種驚世駭俗的字眼也讓她備受指責。讓她沒想到的是玉琴嫂的維護,一股暖流從心底趟出。
來到河邊,恰巧碰到大?伯娘和堂姐吳曉珍,她們?倒不是洗衣服,在就?着河水選爛豆子呢。別?人家豆子都不夠吃,哪舍得像她家這樣将爛豆子選出來。
“喲,這不是曉夢嗎?”張碧仙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吳曉夢穿着一件白襯衫,黑色修身長褲,簡簡單單的裝扮,清麗出塵,将她一旁的女兒吳曉珍給比到泥裏去?了?。
吳曉珍目光在吳曉夢身上轉了?又轉,不肯承認吳曉夢比自?己漂亮,開口就?是奚落,“曉夢到底是嫁過人,氣?質和當年做姑娘家不一樣了?。”
她的臉和張碧仙一個模子刻出來,說不上醜,大?臉盤子,粗手粗腳身板大?,穿什麽都不好看?。
吳曉夢選了?一塊光滑石板,似乎聽不出她話裏的奚落,“曉珍姐,你都二十?二了?吧?別?挑花了?眼,趕緊找個人嫁了?,就?是你吧,嫁人不嫁人應該都是一樣的,想改變可能得回爐重造。”
吳曉珍反應過來,頓時就?急了?眼,“你說誰醜呢?”
張碧仙比她道行深,一把拉住吳曉珍,“咱們?曉珍是得好好挑挑,咱們?可不像某些人,嫁人就?跟過家家似的,結婚離婚,還不知道被人家背後怎麽戳脊梁骨的呢。”
一股晨風從上游吹下來,一股難聞的氣?味塞滿了?吳曉夢的鼻腔,差點?把她熏吐了?,她伸手在鼻孔邊扇了?扇,“好臭啊,大?伯娘,你也洗洗澡吧,這麽重的狐臭味,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屎拉□□了?呢。”
張碧仙頓時漲紅了?臉,她不愛幹淨,狐臭自?己聞不到,別?人聞着像生化武器,她平時最讨厭有誰說她狐臭,何況還是當面說,讓人下不來臺。
又聽吳曉夢說,“我知道怎麽治狐臭,就?是開刀把你腋下的汗腺給切了?,狐臭就?沒有了?,大?伯娘你這狐臭這麽嚴重,不得去?看?看?呀?可憐大?伯天天聞,怎麽受得了?。”
張碧仙漲着臉反駁:“我哪有什麽狐臭?”三?下五除二地撿了?撿豆子,着急忙慌地喊吳曉珍走了?。
吳曉夢洗完衣服就?去?了?劉松家,他家大?魚塘裏有養了?幾年的大?草魚,今天他們?準備賣烤魚了?,先買個五六條去?試試。
劉松家的魚多半是供給副食品店的,平時村裏誰家擺酒席也在他家這買,逢年過節也會自?己挑點?去?賣。不過前些年老百姓不愛吃魚,不管餓,吃了?沒多少?肉味,不像肥肉,咬一口,滿嘴油,解饞!
吳曉夢來到劉家,劉叔正躺在池塘邊的大?樟樹下納涼,他專心侍弄魚塘,家裏的責任田都承包出去?了?,大?熱天的不像別?的農戶那樣下地侍弄莊稼。
“劉叔。”
劉松睜開眼睛,看?到吳曉夢,坐了?起來,“是曉夢啊,快坐。”
“劉叔,”吳曉夢在小?凳子上坐下,開門見山表明了?來意,“我今天來是來跟您談筆買賣。”
劉松也聽說吳曉夢他們?進城擺攤的事,眯了?眯眼睛,“想買魚啊?”
“是。我想賣烤魚,草魚就?很合适,這才來找您來了?。”
送上門的買賣,沒有推出去?的道理,劉松爽快地給了?價:“行,大?草魚一塊七一斤。”
吳曉夢來之前也打聽了?,“劉叔,我聽說你供給副食品店是一塊二一斤,我們?要做長久的買賣,您可得給我優惠價。”
劉松似乎不相信他們?能做出名堂,輕笑一聲,“我供給人家是批發,賣給你是零售,我賣給外面的人兩?塊一斤,給你還便宜了?三?毛。”
兩?塊一斤,那是逢年過節的價,平時賣不了?這麽高,劉松做了?幾年生意,學精了?。吳曉夢知道得拿出讓他拒絕不了?的成?績,才能把價格壓下來,價格壓不下來,他們?賺頭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