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道不相同
選秀的事情在城裏搞得轟轟烈烈。
這次是實打實地挨家挨戶登記适齡未婚少女。照理說，只要是年齡符合、身體健康的姑娘，全部都要進行初選。地方官員覺得稍微有點姿色的，就要讓畫師為姑娘們畫像，呈到上級單位去，再進行篩選。
一時間，民間老百姓家中有閨女的，都紮堆拜堂成親。天天都可以看到街道上有迎親的隊伍，有時候三五家隊伍擠在一起，街道上顯得異常擁擠。
好在，趙老爺拿着大筆銀兩，将地方上的各路官員全都孝敬了一遍。這才把蓁兒留在身邊，不用淌那渾水。就這樣，蓁兒還能無憂無慮地呆在家裏，每日讀書練武，跟趙華玩耍取樂，還有思念遠方的他。
一轉眼，秋風起，落葉黃。
李隐已經離開兩個多月了。這些天，書信是不可能有的。就算有，那也只會是寄給趙老爺，不可能是寄給蓁兒的。
蓁兒常在想，李隐離開時，那個吻，到底代表着什麽？是說明他愛她？還是讓她在這裏等待，等着他功成名就回來娶她？
想到這裏，蓁兒喜滋滋地雙頰緋紅，“嘿嘿嘿，他要來娶我，等李隐哥哥成了大将軍，那我豈不就是将軍夫人了。哈哈哈……”
可是，轉念一想，她又笑不起來了：“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有沒有受傷，是不是很辛苦。還有，我們什麽時候才會再見面？”
帶着這或喜或憂的念想，日子總是過得飛快！這天，蓁兒時隔很久，又來到尉遲府，來找久未見面的尉遲芸。
尉遲芸一聽到下人通報，“趙大小姐來訪。”她趕緊匆匆走出房間，在長廊裏迎到了風風火火而來的蓁兒。尉遲芸笑魇如花，握着蓁兒的手親切地說道：“蓁兒妹妹，你可是好久沒來找我了。這些天，我可想你了！昨天我還和哥哥埋怨，說蓁兒妹妹真是個鐵了心的姑娘，好久都不來見我。”
“哎呀，芸姐姐，最近不是正在選秀嘛！我爹讓我都呆在府裏，不要出門。我只能乖乖聽話羅。”
尉遲芸久未見到蓁兒，這一見面，竟然眼泛起淚花，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她拉着蓁兒，說道：“走吧，去我房裏，咱們好好說說話。”
“嗯！”
蓁兒來到尉遲芸的房間，這次，給她的感覺很不一樣。今天，房間裏擺滿了很多華貴豔麗的新款衣裙，梳妝臺上的首飾也比以前更多更華麗，耀眼十足，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蓁兒參觀了一番，感嘆道：“芸姐姐，往日裏我就知道你喜歡這些衣服首飾，不管多貴的，只要入你眼的，全都買買買。可是，你這現在置辦得也太多了吧！”
蓁兒摸着一件湖藍色厚款褶裙說道：“這衣服上繡了金絲，料子也是極奢華的！你這一套衣服，估摸着也要數百兩銀子吧！都可以買我身上這十件八件了。就我穿的這件，已經是今年做的最貴的一件了。”
尉遲芸微笑着說道：“還好吧。這些都是我哥哥為我置辦的。你看到的還不是最稀罕的，還有更貴重的你沒瞧見呢。”
“哎呀，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平日在家裏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錦衣玉食，過得很好呢！看來呀，我就是那井底的青蛙，整天就知道坐井觀天，哈哈哈……”
“誰說我蓁兒妹妹是青蛙了？這麽漂亮的姑娘家怎麽能說是青蛙呢！”尉遲德不知道從哪兒過來，突然進了尉遲芸的房間，參與了兩位姑娘的談話。
“哥哥，你怎麽來了？”尉遲芸笑問道。
蓁兒站在旁邊給尉遲德行禮，說道：“尉遲哥哥，你怎麽又取笑我了？不過，我看尉遲哥哥真是位好兄長啊，對芸姐姐這麽好，真是讓人羨慕！”
“這有何難？蓁兒妹妹，只要你嫁給我，這些衣服首飾我也給你備一份，到時候讓蓁兒妹妹豔壓群芳。讓所有女人都嫉妒，怎麽樣？”
蓁兒搖搖頭，說道：“算了吧，尉遲哥哥，你還是買給嫂嫂們吧！不過，你有這麽多老婆，估計也顧及不過來吧。”
尉遲德豪放地在凳子上坐了下來，誇誇其談道：“蓁兒妹妹這就是不了解我了。只要我娶進門的，哪個不是我心尖上的人？她們每個人，我都是頂心疼的。所以，不管什麽衣服、首飾、胭脂水粉，都是一視同仁，人人都有。都是嬌嫩欲滴的美人，我怎麽會冷落呢！”
蓁兒覺得一陣惡寒，她趕緊裹了裹自己的襖子，嫌棄地說道：“尉遲哥哥，你可真是博愛呀！可我還是喜歡一心一意的男人。”
“哎呀，哥哥，你前面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嗎？怎麽總坐在我房裏，打擾我和蓁兒妹妹聊天呢！”尉遲芸把她的兄長從座位上拉了起來，硬生生地推出門外去了。“哥哥，你趕緊去幹正經事吧！”
蓁兒笑嘻嘻地看着尉遲德被趕走，她拿起桌子上的一個桔子，剝開皮，一瓣一瓣地吃了起來。“芸姐姐，最近我爹可為我使了不少銀兩。現在這世道真亂啊，為了給天子選美人，搞得人心惶惶，我都不敢出門了。”
“奧？其實我兄長也為這件事情使了不少錢財。”尉遲芸說道。
“是吧，是吧，我就說嘛，沒有人想被選進宮去的。宮裏的日子想想就覺得可怕，要麽運氣好點，能見到皇上一面，要麽一輩子孤獨凄慘，還可能是做浣衣灑掃的奴仆。好在我爹為我想盡了辦法，才把我從名單上去掉。”
尉遲芸若有所思，問道：“進宮有這麽不好嗎？我倒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姿色絕豔，那被天子寵幸也是早晚的事情吧。如若這般，整個家族都跟着受惠，豈不美哉！”
“芸姐姐，你是這麽想的嗎？可是，你不是？”蓁兒很疑惑，她想着這尉遲芸之前不是風風火火地要娶李隐嗎？怎麽這麽快就要投入天子的懷抱呢？
“嘻嘻，蓁兒，我早就跟你說過，我喜歡強大的男人。既然李隐他看不上我，那我有了更好的機會，就一定要抓住。等我成了宮裏的娘娘，其他男人就都不在我眼裏了。”尉遲芸昂着頭，話語間透着志在必得。
蓁兒在旁邊，聽的真是汗顏啊！她扪心自問：“趙蓁兒啊，趙蓁兒！看看人家芸姐姐這志向，這胸襟。再看看你，就整天守着李隐的一個告別吻，想東想西，想着想着就成老姑娘了。可是，仔細想想，我真的願意像芸姐姐這樣嗎？”
想到這裏，蓁兒趕緊搖搖頭，要把這個不美好的想法甩出腦外。她想着，“還是李隐哥哥好，不管用什麽榮華富貴跟我換，我都不換。嘿嘿嘿……”
“蓁兒妹妹，你傻笑什麽呢？”
蓁兒趕緊擦擦自己的口水，回過神來，說道：“沒什麽，嘿嘿嘿。芸姐姐，那你這麽想的話，尉遲哥哥知道嗎？他舍得讓你進宮嗎？”
“我哥哥自然舍得。他總與我說，我的姿色如果嫁給尋常人家，着實可惜。不如拼一把，博一個好将來。所以呀，他花了重金給我準備這些衣服首飾，就是希望我能被選上。我哥哥送出去大量銀兩、字畫還有鋪子，上下打點關系。還重金請了城裏最有名的畫師來給我作畫。”
蓁兒完全是驚呆了，傻坐在旁邊膛目結舌，許久才愣愣說道：“天啊，這同樣是花錢，怎麽差別這麽大啊！這麽看來，這當官的可真賺錢呀！一件事情，可以拆無數個由頭來斂財。真是厲害啊！”
時光飛逝，轉眼間冬去春來。
新年剛過，尉遲芸就求仁得仁，順利進宮。尉遲德的生意越做越大，在四裏八鄉的名氣愈盛，成了遠近皆知的富商。
蓁兒的日子可就沒這麽惬意了。她雖然之前躲過了一輪選秀，可是這選秀是一次掃蕩接着一次掃蕩。這些官員們，盡職盡責地盤點每家每戶的姑娘還有銀兩。在一次次的搜刮之下，趙老爺變賣了很多田産鋪子，可還是不堪重負。後來，已經嚴重到經常有官兵來騷擾趙府的地步。
在這艱難的情況之下，趙老爺無可奈何地做了一個慎重的決定。他要帶着蓁兒，還有全家人逃走。背井離鄉去避避風頭。
離開的前一夜，趙華和徐令儀站在趙府門旁那棵大樹下告別。
“徐令儀，我們要搬走了。以後我會想你的。我有機會就給你鴻雁傳書，你可千萬不要因為舍不得我而哇哇大哭。那樣可就太丢人了。”
“奧。”徐令儀看起來悶悶不樂，她拉着趙華的衣角說道，“雖然你這個庶子看起來笨笨的，膽子又小，還喜歡哭鼻子。可我還是舍不得你。你要多保重，我在這裏等你們回來。”
“嗯。珍重！”趙華揉着眼睛嚎啕大哭，跑回了趙府。
這桃花初開的日子，卻是分別的日子。
又或許，是另一個相逢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