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恢複 大量的記憶在一瞬間湧上心頭
沈纖纖正說得興起, 不提防唇上突然多了一物。
她心中驚訝,雙目圓睜:“九……”
微張的紅唇方便了他唇舌的攻城略地,口中津液被掠奪, 連話都說不完整。
“嗚……”
沈纖纖腰肢被他緊緊箍着,身後是竹樓的欄杆,想要動一下也不能夠, 只好抵着他的胸膛, 被動承受他的親吻。
一吻結束, 兩人呼吸都有些重。
沈纖纖臉頰酡紅, 嘴唇發麻,她視線向下微移,小聲控訴:“你好像,硌到我了。”
晉王表情有片刻的凝滞,他眸中閃過一絲羞惱, 咬牙道:“回房!”
沈纖纖咯咯直笑。
蕭晟直接将她打橫抱起,依着記憶, 迅速回房。
回房之後,沈纖纖就笑不出來了。
上苑宮室密集, 附近還有旁人, 沈纖纖不敢發出聲響。
這要給別人聽見,真沒臉見人了。
可偏生蕭晟故意使壞, 她一雙翦水秋瞳被折磨得水汽蒙蒙,一不小心還會溢出一兩聲嬌吟。
她憤而怒瞪他, 可惜眸光流轉,妩媚天成,毫無威懾力。
晉王低低一笑:“要不,還把肩膀借給你咬着?”
沈纖纖剛要開口, 他就重重一撞。她不禁低呼出聲,只得從善如流,咬上他的肩頭。
……
清洗過後,沈纖纖被晉王松松攬着,明明非常困倦,卻氣鼓鼓的不想入睡。
“你肯定是故意的。”
“故意什麽?”晉王把玩着她的一绺秀發,懶洋洋地問。
沈纖纖小聲咕哝:“你故意作弄我,別以為我不知道。”
經常出其不意地加大動作,她想想就來氣。
晉王眉梢輕挑,語氣很淡:“哦。”
她說的沒錯,他就是故意的。他很喜歡聽她壓抑不住的聲音。
沈纖纖氣呼呼的,擡手就在他手臂上擰了一下。
這對蕭晟而言,就像是撓癢癢一樣。他絲毫不覺疼痛,甚至還低聲說道:“等回家了,你可以叫出來。”
沈纖纖臉頰通紅,還說,還說!
她眼珠轉了轉,有意折騰他:“我渴了,你給我倒杯水。”
蕭晟眉心微蹙:“怎麽又渴了?”
話是這般說,可他還是利落下床,異常熟練地斟茶給她端來。
沈纖纖也不伸手去接,就着他的手小啜一口,就擺了擺手:“好了,不喝了。”
“你只喝了一口。”
沈纖纖點頭:“對,我只有一點點渴。”
她理直氣壯,态度嬌蠻。蕭晟不想與她在這等小事上纏歪,快走幾步,當的一聲放下茶盞。
沈纖纖沖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等他重新回到床上以後,沈纖纖又去拉他的手臂,小聲撒嬌:“我要枕着你胳膊睡。”
“嗯?”蕭晟挑眉。
他晚間抱着她,她都嫌影響他睡覺。現在竟要主動枕着他胳膊睡?
“好不好嘛?”暗夜中,沈纖纖聲音嬌柔,幾乎能滴出水來。
蕭晟知道她可能在打什麽歪主意,但是這種小事沒有跟她争的必要。因為他很清楚,他若不同意,她要麽哭鬧要麽撒嬌。
與其浪費時間,不如痛快順遂她的意,反正都是一樣的結果。
是以他果斷點頭:“好。”
沈纖纖拍一拍方枕,嬌俏妩媚:“過來,手伸過來。”
蕭晟橫了她一眼,将手臂放在她頸下。
原本是虛虛攬着,這一下倒給她枕了個結結實實。
沈纖纖自覺搬回一局,心情甚好,先前被他故意作弄的氣悶瞬間蕩然無存。
——盡管他的手臂不如枕頭枕着舒服。
睡到半夜,或許是覺得硌,兩人不知不覺間就調整了睡姿。
等次日軍號聲響起時,沈纖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仍是被他松松攬着。他的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堪堪落在她胸口。
罷了,當時覺得快意就行。
晉王迅速起身穿衣,沈纖纖則慢悠悠的。
——這幾日陳皇後心情不佳,無心宴飲,令女眷們各自歇息。沈纖纖也可以再睡個回籠覺。
蕭晟出去之後,她又睡了小半個時辰,才懶洋洋起身。
洗漱過後,簡單吃一些東西,沈纖纖不想窩在房中,就帶着初一在附近賞花。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看着各種奇花異草,心情不自覺變得舒暢。
偶見一種花卉,有些眼熟,沈纖纖認不出來,就問身邊的初一:“那個是牡丹嗎?”
初一細細看去,只見其花萼淺黃,花瓣紫紅,層層疊疊,煞是好看。
對于各種花卉,初一也不了解。見王妃詢問,認真思索了一番,不太肯定地回答:“有點像,不過牡丹不是在春天開的嗎?”
沈纖纖輕輕點頭:“也對哦。”
竟把這一點給忘了。
忽聽身後有人嗤的一聲輕笑:“誰說牡丹只有春天開?連秋牡丹都沒聽說過嗎?”
是栖霞郡主的聲音。
回過頭,果真看見栖霞郡主搖着團扇站在不遠處。
栖霞郡主話一出口,就心生懊悔。早就打定主意不跟這個名義上的義女有任何牽扯,怎麽倒像是主動搭話了?
她想了想,大概是一個喜愛莳花弄草的人,實在是看不下去有人認不出花,只會胡亂猜測。
因為對方上次仗義執言,是以沈纖纖并不在意她此刻的語氣,只笑了笑:“原來是秋牡丹,我倒是第一次聽說,多謝郡主指教了。”
栖霞郡主撇了下嘴:“誰指教你了?不過是看不得有人連秋牡丹都不認得。”
“我去別處走走,不打擾郡主賞花的雅興了。”沈纖纖略一颔首,就同初一轉身離去。
她知道栖霞郡主不喜自己,也沒興趣在人家面前礙眼。
沈氏女知情識趣,顯然無心攀附,此舉正中栖霞郡主下懷。但不知怎麽,看對方比她更避之不及的樣子,她心裏有種莫名的氣悶。
栖霞郡主唇線抿了抿,繼而輕哼一聲,微微仰頭,脊背挺直,向遠處走去。
上苑花卉極多,但對她而言,真正新鮮的也沒幾樣。
随駕狩獵看似風光無限,其實也無趣得很。還不如打獵有意思。
當然,随君狩獵的人并不這樣想。
出了大皇子和薛小姐的事後,獵場的氣氛肉眼可見的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大皇子與二皇子之間只剩表面平和,兩人的較量幾乎毫不掩飾地放在了明面上,誰也不肯落後一步。
你的獵物豐富,那我就要獵物新奇。
二人相争,忙壞了各部官員以及十一歲的四皇子。
在兩個兄長面前,四皇子那兩只野兔的戰果顯然有點拿不出手。
“我們可以幫助殿下……”
“不必。”四皇子斷然拒絕,“讓你們幫忙,那豈不成了舞弊?我自己可以。”
他一向與大皇兄蕭世鈞走得近,但近來大皇兄出了點事,又格外忙碌,沒心思搭理他。
四皇子只能自己帶着親随在獵場馳騁。
他畢竟年紀小,力有不逮,有時明明看見獵物,卻給逃脫,不免心中遺憾。
不過饒是如此,他也又射中一只野兔,一只野雞。
羽毛鮮亮的野雞讓四皇子信心大作,不知不覺間将親随甩到了身後。
忽然,遠處一道紅影閃過。
四皇子心中一喜,是紅狐!
他當即從背後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彎弓便射。
“嗖”的一聲,羽箭剛剛射出,那紅狐就中箭倒下了。
四皇子興奮異常,揮舞馬鞭,驅其前行。
忽然身下的駿馬悲鳴一聲,高揚前蹄,竟将背上的四皇子給狠狠甩了下來。
四皇子猝不及防,驟然摔在地上,渾身的骨頭似是要散架,意識也有點恍惚。他視線微轉,赫然看到馬前腿上的捕獸夾,以及鮮紅血跡。
駿馬因為疼痛,發瘋一樣的掙紮,拖人前行,胡亂踩踏。
碗口大的馬蹄向四皇子腦袋踏來,馬蹄鐵閃着寒光,仿若奪命的重錘。
他拼命想要躲開,可被甩下馬背的他渾身疼痛,絲毫動彈不得,心裏只剩下一個念頭:“我命休矣。”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忽見寒芒一閃,鮮血噴湧。
四皇子的坐騎,馬頭竟被人用刀整個砍下。
高揚的馬蹄卻因着慣性,依舊重重地砸了下來。
然而意料之中的劇痛并未到來,四皇子被人抱着就地一滾,險險避開。
死裏逃生的四皇子看見自己的坐騎倒了下去,從斷頸湧出的血很快将地面染紅。
先時被他甩在身後的親随們終于趕了過來,看到眼前血腥的一幕,一個個目瞪口呆:“殿下!王爺!”
“怎麽回事?出了什麽事?”
四皇子驚魂未定,怔怔地去看從馬蹄下救了他的人:“皇叔!”
蕭晟這幾日打獵,都是游玩的心态,并不盡全力。
兩個皇子鬥法,他又何必強行表現?他也不用出這風頭。
方才看到一只紅狐,他心念微動,毛色鮮亮,或許可以給王妃做一副暖袖。
蕭晟剛拉弓射箭,就看見另有一只羽箭從其他方位射出,也射向那只紅狐。
他轉頭望去,發現和他盯上同一只獵物的是他四侄兒。
還未來得及打招呼,那邊就變故陡生。
老四的坐騎踩中捕獸夾,将其從馬背甩落,随即踩踏。
獵馬雄健高大,若真給踩一腳,不死也要丢半條命。
蕭晟哪敢有片刻遲疑?
他當即抽刀,驅馬上前,砍殺受傷發瘋的獵馬。
馬頭被砍下,危險卻并未立刻停止。
蕭晟來不及多想,飛身上前,就地抱着侄子躲開馬蹄。
還好,有驚無險。
不過方才情況緊急,他又護着四皇子,頭似乎給什麽不輕不重碰了一下。
叔侄二人緩緩站定。
心有餘悸的四皇子回過神,連忙施禮道謝:“多謝皇叔救命之恩。”
随後他又向親随們解釋:“剛才馬驚了,把我甩下來,是皇叔救了我。”
繼而又小心詢問:“皇叔怎麽樣?還好吧?”
皇叔也沒受傷,怎麽感覺神色有些不對?
蕭晟伸手輕摸了一下後腦方才被碰到的地方,沒有出血,也沒腫,只是有點隐隐作痛。
“本王無礙。”蕭晟拂了拂身上塵土,低聲告誡,“以後小心一點,萬一有個好歹……”
他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外袍,甚是嫌棄。
髒成這樣,沒法穿了。可現在身邊又沒有可替換的。
親随們也七嘴八舌附和:“是啊,殿下,王爺說的對。這次是幸運,遇見了王爺。要是下次……”
四皇子尴尬慚愧之餘,又一點委屈:“皇叔,我騎術不差的,這次是因為馬踩了捕獸夾,才會受驚的。”
“捕獸夾?”
“誰在這裏設捕獸夾?也不提醒一下,到底安的什麽心?”
……
親随們議論紛紛,晉王并不參與。
他雙目微阖,以手扶額,輕輕搖頭,試圖驅趕走眼前的重重黑影以及奇怪畫面。
他後知後覺感到有一點頭暈。
四皇子注意他不太對勁兒,忙不疊問:“皇叔!你怎麽了?”
蕭晟睜開眼睛,神色如常,擺一擺手:“沒事,有一點頭暈,歇會兒就好。”
“那,那你趕緊歇歇?”
四皇子剛站起身時,腦袋也稍微有一點暈,他猜想大概是被馬拖行,以及在地上打了個滾的緣故。
蕭晟神志仍然清醒,但感覺不只是頭暈,腦袋的疼痛越來越嚴重,腦海中仿佛有什麽要炸裂開來。
他臉色漸漸變得蒼白,額上有汗珠涔涔而落,整個人幾乎站立不穩。
十一歲的四皇子神情大變:“皇叔!”
他何曾見過皇叔這般模樣?不由地擔憂驚懼,連忙攙扶:“皇叔你怎麽了?”
又扭頭沖親随低吼:“還愣着幹什麽?快去叫太醫啊!”
天,是不是皇叔為了救他被馬蹄踩踏,他卻沒留意到?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并沒有啊。皇叔剛才還好好的啊。
親随連忙應着:“是是是……”
蕭晟倒還冷靜,強忍疼痛,低聲說道:“不必驚慌,請太醫就行……”
他那句“別吓着你皇嬸”還未說出口,就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
臨近晌午,沈纖纖協同初一回到如意閣。
晉王随君狩獵,午飯肯定不能跟她一起吃。
她一面飲茶,一面靜待午膳。
突然,外面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沈纖纖心裏一驚,立刻站起身。
須臾之間,已有人步履匆匆闖了起來。
待要出言詢問,在看清來者之後,沈纖纖雙目圓睜:“九,九郎!”
她看得清楚,清早出門時還好端端的晉王此時被一個健壯的仆從背負着。
他雙目緊閉,袖口還沾染着點點血漬。
随行的四皇子一臉擔憂、面無血色,身上更是血跡斑斑。
沈纖纖一顆心驀的提到喉頭,聲音不自覺發顫:“你們遇見刺客?還是碰上野獸了?王爺怎麽樣?”
她上前便要去探他鼻息。
四皇子畢竟年幼,聞言眼圈一紅:“皇嬸,沒有刺客,是我的馬驚了,皇叔救了我……”
沈纖纖心裏一咯噔。
只聽四皇子帶着哭腔:“他說有點頭暈,要歇一歇,然後就暈過去了,也掐了人中,但是沒用……”
一聽說沒傷,沈纖纖稍微松一口氣。聽到暈過去,不免又懸心。
“已經派人去叫太醫了……”
沈纖纖輕輕“嗯”了一聲,令人将昏迷的晉王除去外衫,安放在床上。
不多時,此次跟随狩獵的方太醫就匆忙趕到。認真診脈查看,又聽四皇子詳細說了經過後,略一沉吟:“從脈象上看,王爺并無大礙。”
“那他怎麽會昏迷呢?”沈纖纖應聲問。
因為晉王曾受傷昏迷過,她對于昏迷不醒這一點,格外的敏感。
四皇子也附和:“是啊,太醫,皇叔為什麽還不醒?他只說有點頭暈。”
明明兩人站定之後,皇叔還告誡他幾句,一切如常。
沈纖纖想起一事,神色微變:“他,是不是頭受傷了?”
會不會像上次那樣腦袋受傷因此昏迷不醒?或是其他原因暈過去?
四皇子回想了一下當時場景,搖一搖頭,斬釘截鐵:“沒有!皇叔沒有受傷。”
方太醫雙眉緊鎖,緩緩說道:“也許是力竭?也許就是王爺說的頭暈?”
他心中倒也有其他猜測,但王爺仍在昏迷中,他不敢信口胡謅。
四皇子又問:“會是突發疾病嗎?”
他記得人突發疾病也會暈倒。
方太醫略一思索,慢慢搖頭:“王爺脈象正常,不像是得了急症。”
不多時,于太醫也匆匆趕至,診脈細問後,結論與方太醫大致相同。
王爺既無外傷,又無內症。
兩個太醫先用銀針刺晉王的人中、少商、湧泉等穴位。
尋常人暈倒,刺激這些穴位,不久就會清醒。
然而這些穴道試了個遍,晉王仍無蘇醒跡象。
兩個太醫這才覺得,事情比較嚴重了。
他們對視一眼,到門外商量對策。
忍冬端了水盆毛巾等物過來。
沈纖纖用濕毛巾幫晉王擦臉,瞥一眼一身狼狽滿臉憂色的四皇子,她心中一嘆,輕聲問:“四殿下有沒有哪裏受傷?太醫就在門外,不如也讓他們一并看看?”
如意閣狹小,此刻擠了好幾個人。
她有心想檢查九郎身上是不是有暗傷,又不好當着衆人的面為其解衣細看。
“啊?謝皇嬸關心,侄兒還好。”四皇子身上有輕微擦傷,然而他此時哪裏顧得上這些?
他的親随則低呼:“殿下的傷口還在流血!”
沈纖纖輕嘆:“去讓太醫開點藥吧,我也好看看你皇叔身上是不是有暗傷。”
“哦哦,好的。”四皇子回過神,帶着親随出去,并掩上了門。
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紙灑進房中。
沈纖纖坐在床邊,一點一點凝神細看晉王的後腦,确定并無紅腫,亦無傷口。
她掀開錦被,想解他中衣,看他後頸是否有傷。
在兖州時,她也曾打暈過人,知道打人後頸,會使其陷入昏迷。
雖然四皇子言之鑿鑿,說皇叔不曾受傷,但他年紀尚小,當時正處在險境中,又哪能對皇叔的情況知曉得一清二楚?
沈纖纖低頭解他衣帶。
突然,她的手腕被人猛然攥住:“你幹什麽?”
沈纖纖一驚,随即歡喜無限。她擡起頭,眉梢眼角俱是笑意:“九郎,你醒了?”
輕輕推了他一下,她聲音嬌柔:“吓死我了,差點以為你要跟上次一樣,昏迷五天五夜呢。”
晉王蕭晟剛一睜開眼,就感覺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他記得自己解決掉了所有黑衣人後,就支撐不住,陷入了昏迷。
所以現在是沒事了?
他雙目微斂,輕聲問:“你沒受傷吧?”
“我?”沈纖纖不解,“我受什麽傷?”
蕭晟皺眉,猛然意識到不對勁兒在哪裏了。
這裏不是王府正房,而且沈纖纖的發型、衣飾非常古怪,分明是已婚婦人的模樣。
已婚……
許多畫面走馬燈一般在腦海裏一一閃現,大量的記憶幾乎是在一瞬間湧上心頭。
晉王腦袋轟然一震,一種不祥的預感漫上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