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道具:“很好看。”
“随便弄的。”季叢說,“你有什麽事嗎?”
檀玄聽他提起,沉默了一會,慢慢露出一個笑容,像是在斟酌,怎麽說好:“季叢,藝術節那天,你願不願意來前排看我……們班級的表演。”
季叢一愣。
“你可以到我的座位上,那裏在第一排。”
季叢不由朝外走出幾步,離同學遠了些,問道:“你演什麽,趙辛楣?”
“我們只選擇了最後一段的內容,沒有趙辛楣。”檀玄搖了搖頭,“我……演鐘。”
季叢沒反應過來:“什麽?”
檀玄怕他不懂,又重複了一遍:“我演末尾的那口鐘。”
“你是不是在诓我?我才不是白癡。”
檀玄解釋道:“鐘很重,搬運不方便。我負責在道具後面,用多媒體把聲音播放出來。”
季叢朝門裏看了看,舞臺上的聲音還沒有停歇:“你們不是在排練?現在可快到鐘的戲份了。”
“我提前試過設備,沒有問題。”檀玄說,“我和他們打了招呼,要出去一會。”
“就特地為了和我說這個?”
檀玄像是有點不好意思:“我怕你走開了。”
他的頭發打理得很幹淨,短短的一茬,很黑,很穩當。
季叢忽然覺得喉嚨像堵了什麽,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麽,我走了。希望沒有打擾你。”檀玄輕輕點了點頭,打算轉身離開。
報告廳的座位按階梯排布,因此後門處是最高點,要回到舞臺後臺,他需要從門外的樓梯下去,再繞前。
他一步步往下走,就要轉過彎口,到下一層階梯了。
季叢忽然飛快地跑回原來準備道具的地方,一把抓起地上的書包,一邊拉開拉鏈,一邊往樓梯口沖去。
等到了樓梯邊,他握住扶手,朝下喊道:“喂!”
檀玄動作一停,然後沿着聲音的方向,擡起頭看他。
季叢呼吸急促,喘了幾口氣,從書包裏拿出了什麽,用力向下擲去:“還給你!”
那個東西原來是一團,它從季叢的掌心墜落,接着在空中舒展開身體,變薄,變軟,變得雪白,像風一樣輕輕劃動着。
是那件白短袖。
檀玄猝不及防地接住那從天而降的衣服,他被衣服蓋住了臉,只能用手将它拿下來,收好。他應該是聞到了上面洗滌劑的香味,于是仰頭說道:“謝謝。”
季叢趴在扶手邊,托腮看着他。
他為什麽一副……永遠都不會生氣的樣子。
季叢別開臉,撇撇嘴:“還有,我會去看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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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比較困的狀态下寫的,大家随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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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很快就到了藝術節開幕。
一整天安排得很充實,上午是節目表演,按順序上場,下午則是班級合唱,按倒序上場。
早讀結束,學生們便整好隊去報告廳落座。同學們帶着很多零食,一路說說笑笑,就像去春游一樣。十班的位置在最上面,視野其實還不錯,就是距離有些遠。
燈光熄滅後,随着主持人上臺報幕,節目表演也正式開始了。觀衆席上光線昏暗,不能看書,周圍的同學又在談笑風生,季叢做不了什麽事情,只能閉上眼睛小憩一會兒。他周末打工的時候有點中暑,昨晚又學得很晚,所以精神不太好。
孟饒和其他演員早就去後臺換衣服了,沈映也帶着後勤組去準備道具,其他班級差不多也是如此,觀衆席上疏一塊密一塊,像幅沒有完成的拼圖那樣斑駁。
昏昏沉沉間,季叢聽見臺上報幕的聲音:“……圍在城裏的人想逃出來,城外的人想沖進去,對婚姻也罷,職業也罷,人生的願望大都如此。 接下來請欣賞高一(2)班帶來的舞臺劇表演,《圍城》。”
季叢放在椅座上的手微微動了動,但他實在太困了,又眯了有十分鐘,才努力睜開眼睛。
舞臺上已經開演了,季岳和一個女生(那想必就是演孫柔嘉的了)正在演對手戲。他們周圍的擺着許多家具,布景相當逼真。
季叢看了看周圍的人,趁着黑暗,悄悄起身,彎下腰走到過道出,慢慢沿着臺階往下走。
報告廳規模很大,從頂部走到底的整個坡,有近五十米的長度。越往前走,也就越往下,而舞臺上的聲音也離得他越近,身邊同學的聲音則越越來越遠。走着走着,燈光打在季叢的臉上,讓他有些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處,要去到哪裏,見什麽人。
他彎腰慢慢走着,最終還是來到了第一排。二班座位上的人幾乎都走得差不多,估計全去準備演出了,位置上放着各種私人物品。季叢挨個往前走,走到最裏面的時候,發現有個座位上很幹淨,仿佛沒有人坐過似的,豎起的椅子上放了一張紙條,筆跡頗為疏朗:
“季,請坐這裏。”
他心裏一跳,趕緊拿下那張紙,攥在手心,看看四周,發現沒有人注意到這邊,便放下座位,坐下來。
那個座位緊靠着右門的過道,季叢坐下來後,才發現在幕布的陰影裏正站着楚月老師,擡頭看着臺上的表演。她的白發簡單挽了個髻,身上一條水藍色裙子,打扮得很素簡。
楚月也看到了季叢,朝他揮揮手,打了個招呼:“你好啊,季叢同學,你也來看表演?”
她知道季叢是十班的人,不該坐在這裏,但沒有說破。
“嗯,我……”季叢簡直有點手足無措。
楚月溫柔一笑:“很好的事,祝你看得愉快。”
“……謝謝老師。”
季叢覺得她是一個自己看不懂的人,她好像已經看盡一切的滄桑,又像是磨滅了所有多餘的情緒,而只剩下安寧平和,不會再變動。
舞臺的燈光打在他們臉上,明明滅滅,閃閃爍爍的。時間好像忽然變得很快,一出劇眨眼就到了末尾。
那飾演孫柔嘉的女生說道:“……小心別讨了你那位好朋友的厭,一腳踢你出來,那時候又回上海,看你有什麽臉見人。你去不去,我全不在乎。” 可是她說得細聲細氣,太過扭捏了。
接着,季岳說:“那麽,請你別再開口。”然後按劇情走向,伸手在女生胸口一推。這明顯是個假動作,他手沒有碰到女生的胸口,而且似乎為了彰顯紳士,還體貼地在後面托了一托,導致整個動作顯得非常羅曼蒂克。觀衆席上随即發出了熱烈的起哄聲。
楚月看着,不贊同地搖了搖頭。
“大家還不懂什麽是婚姻,至少它不是浪漫小說。”她說,“季叢同學,你覺得呢?”
“可是老師,大家看起來,似乎更喜歡這樣的方鴻漸。”季叢說。
“少年不識愁滋味……”楚月笑着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這時舞臺劇已經進入了最後一幕,方孫夫妻二人的争吵也到了高潮。季叢忽然看見幕布的一角動了動,他随之注意到了那裏露出的一雙鞋。
他當即就認出了,這是檀玄。
自鳴鐘的道具是由木條和塑料板做成的,為了不露破綻,特意把它放在角落的黑暗裏,僅遠遠露出一個威嚴的影子。而塑料板的背後,只有季叢這邊的位置才能看見。
檀玄整個人小心地蹲在道具後面,低頭在調試設備。他腿長手長,如果要藏得不露痕跡,就得蜷縮成比較別扭的姿勢。
他幾乎算不上是這場劇目裏的角色,沒有臺詞,沒有動作,甚至沒有露面的機會。就這樣獨自待在黑暗裏,好像有點寂寞。
檀玄感受到視線,微微轉過頭來,和季叢對上目光。他的眼睛很小幅度地彎了一下,像是在說:“你來了。”
季叢的臉莫名其妙地發起熱來,他覺得心髒砰砰亂跳,手裏的紙條也不自覺被攥得亂七八糟。
正在此刻,太陽穴忽然像被尖刺了一下,他的頭久違地開始疼痛起來。眼前只剩舞臺上斑斓的燈光,像打翻的顏料那樣暈染成一片,耳邊則出現了許多紛亂的聲音:
“好,她來我就走,你們兩個女人結了黨不夠,還要添上一個,說起來倒是我男人欺負你們,等她走了我回來 。”舞臺上念白。
“這是什麽樹?”一個孩子模糊的聲音。
“你是個Coward!Coward!Coward!我再不要看見 你這個Coward!”念白。
“這是梭羅。”另一個孩子的聲音。
“你替我警告她,我饒她這一次。以後她再來教壞你,我會上門找她去,別以為我怕她。李媽,姑太太來,別專說我的錯,你親眼瞧見的是誰打誰。”念白。
“我覺得它可以把我們兩個人都遮住。”孩子的聲音。
緊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