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阿燭還不知道自己差點被人三言兩語便定了終生,和意泠笑笑一起擺好了東西便擡着小踏過去。
那邊兩人因為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取得一致意見,便很默契的沒有多提。
見點心茶水來了,便倚在一處吃吃喝喝。
周清清忽的道:“幹坐着無趣,阿燭給我們彈一曲琵琶吧。”
沒想到周清清會忽然想聽她的琵琶,阿燭有點無措,道:“都沒帶呢。”
本來周清清也不過随口一說,沒有便罷了。
誰知詹王卻來了興致。
“清清會琴我是知道的,阿燭還會琵琶?!”詹王驚訝道:“我竟從來不知。”
周清清笑道:“這有什麽可驚訝的,我幼時學琴,總不能叫阿燭幹看着吧。況且我一個人學也無趣,便叫阿燭一道學了。
“我獨學琴,阿燭什麽都胡亂學過一點,不過她的琵琶是好的。”
“我們還合練過幾曲時興的曲子呢。不過是在王府的事情多,才撂下了而已。”
詹王越發來了興致,“要學怎麽不專門學一樣,貪多可嚼不爛啊!”
“這可別冤枉我,”阿燭失笑,趕緊道:“您問娘娘就是。”
周清清這才紅着臉道:“是我喜歡,但是我又懶得學那麽多,便都叫阿燭學了。”
說的雖輕巧,但那一段卻将阿燭累的夠嗆。
周清清的喜好包括但不僅限于琴、笛、筝、蕭、琵琶二胡等等等等,各類絲竹管弦均囊括在內——主要還是看顏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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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興趣廣泛的叫人簡直遭不住。
偏偏她又是三分鐘熱度的性子,經常是阿燭為了趕她的進度不眠不休好不容易才将一個樂器學了個模糊大概,斷斷續續能奏出個鬼哭狼嚎的調子來之後,她卻忽然就對那玩意不感興趣了。
後來阿燭狠狠的哭了一場,周清清才算了,叫阿燭自己挑一樣自己喜歡的學去。
詹王大笑着擰周清清的臉蛋,直把那小巧的梨渦都折騰紅了,才道:“我算是看明白了。若不是阿燭,誰能受的了你小時候的脾氣,怪道你離不開她呢。”
“我若是你,我也離不開她了。”
周清清只抿嘴兒笑,看着阿燭:“難得王爺興致好,左右你也能彈幾曲琴曲,便在這彈一曲助助興吧。”
“就用這把琴,王爺都調過了。”
阿燭只得依言,席地坐了,随手撥彈一試。
那琴聲清脆柔和,聲聲入耳,絲毫沒有半點雜音。
就算阿燭這樣沒見過世面的,也知道這可能是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再碰一下的好琴了。
“我久沒碰琴,若哪裏彈錯了,”阿燭向周清清道:“娘娘好歹幫我想個借口圓一圓謊。”
抱着多彈半刻都是占了大便宜的低俗心态,阿燭信手彈了一首最拿手的——果然還是有幾處銜接的不好。
好在詹王也不是于此道上登峰造極容不得一點錯的的大師級人物,相反琴棋雅藝與他而言不過閑來無事打發時光的東西,只要他自己心裏覺得有意思,便不會覺得曲中有誤便難以入耳。
借着這逐漸成熟順滑的曲子,詹王和周清清耳鬓厮磨,輕言慢語。
待周清清不知不覺睡着了,詹王才一擡手止住了阿燭的曲子。
阿燭會意,趕緊止住,放下琴,悄悄站起來。
她坐的久了,一時腿麻。
慢慢挪着,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意泠總是等着她的,幾步上前一把扶住她,沒說話。
笑笑也迎上來道:“姐姐受累了,這有我,姐姐們去歇歇吧。”
“噓。”阿燭忙看了身後一眼,周清清果然不舒坦的動了動,詹王正看着她們。
阿燭悄聲道:“小姐覺輕,你在這服侍,說話小聲些。”
“是。”笑笑雖然也領着貼身丫鬟的份例,但周清清晚間一貫只叫阿燭意泠近身服侍,所以她并不知道周清清覺輕,尤其是這種不是正當睡覺的時候,很小的動靜她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意泠扶着阿燭走開來,離得遠了才低聲道:“那小妮子今兒差點害死你們。”
“哪有這麽誇張。”阿燭淡淡的道:“我會小心,也管住我自己的。”
“那我似乎只能祝你好運了。”意泠頓了片刻,說:“其實若有王爺做主…”
“別瞎想了。”阿燭打斷她的話,道:“我憑什麽能得王爺做主?”
別看她們現在似乎在詹王面前很有幾分面子,沒事還能和詹王沒大沒小的說幾句笑話,可那依賴的全是周清清,是因為周清清是詹王喜歡的人,所以她們才能額外得詹王的青眼。
若是沒有周清清,她們又是哪裏來的能耐能和詹王對面說話呢?
意泠想了想,也是。
“我着像了。”意泠道:“你比我清醒。”
“你向來最清醒,如今也不過關心則亂。”阿燭道:“我承你這個情的。”
“別別別,”意泠忙擺手道:“上次你說承我的情,結果給我買的是你愛吃的甜點。這次又是承我的情,你的承情,不過是為了給你自己買吃的做理由罷了。我不擔你這個話。你要謝我,買些我愛的蹄筋兒給我吃才是。”
“就你機靈!”
大戶人家,丫鬟和主人的飯是不在一起做,更不會一起吃的,平素丫鬟們都會比主人晚半個時辰吃飯,所以阿燭二人的飯都是又等了一會子才送來的。
打開一看,每人都是份例裏的一碗飯一碗湯兩個菜,除此之外,還有兩份小食。
一份是蜂蜜牛乳紅棗方糕,一份是油炸牛蹄筋。
意泠道:“今兒廚房是怎麽了,怎麽還多出一兩件東西來?”
她們剛來的時候別院小廚房孝敬過她們些東西,她們沒敢受,叫人送了錢去。
雖然廚房的人沒收,硬是給她們又送回來來,但是也明白她們不會貪圖這些小便宜,便也沒有做其他多餘的事情。
早便不會這麽奉承她們了,如何今兒又送些額外的東西來?
叫來人問,廚房那邊卻說是她們自己派人拿了銀子去要的。
更是摸不着頭腦了。
後來一想,或許是周清清給她們加餐。反正不過兩份點心,為這個糾結久了反而顯得太小心了。
她們便開開心心的受用了。
尤其是阿燭,她就好這一口甜食,吃這一口,簡直能開心的忘記自己是誰。
有了這碟方糕,阿燭整個一下午心情都很好。
直到傍晚都收拾東西要回別院去的時候,周清清才忍不住人後打趣她道:“不過賞你一把琴,就這麽高興?早知道你喜歡琴,當年就叫你和我一塊學琴了。”
“又打趣我。”阿燭笑道:“我有很高興嗎?我又沒有笑,怎麽看出我高興的?”
“你是沒有笑,可人要是高興起來,光是忍住不笑那是遮掩不住的。”
那是一種從全身每一個細胞裏都散發出的滿足喜悅的情緒,豈是只控制表情,就能隐瞞的?
“我從下午起來便見你一副精神煥發的樣子,早就想問你了。不過怕當着人問你,你那紙一樣薄的臉皮撐不住罷了。”
意泠笑道:“她高興是高興,只是不光為王爺賞她一把好琴,下午吃飯的時候,她一人吃了一份甜點…”
話未說完,周清清便笑道:“我的天,阿燭你還是這麽愛吃甜的啊。還好我們從小就不許你多吃,不然你這麽喜歡吃,這牙齒可是不能要了。”
阿燭中午吃的多了些,晚上便沒有好生吃,誰知到了夜裏又忍不住餓。
因為是半夜,便沒有叫小丫鬟,自披了衣服,抓了一把銅錢,也沒數多少,就一股腦的塞進了荷包裏,打着燈籠往廚房摸索着去了。
越是大戶人家,夜裏廚房越是不熄竈的,必有一兩個人守在哪裏。就是預備着主人半夜想吃點什麽,一疊聲就能做的。
便是她們這些丫鬟,去了要吃什麽,直接拿錢叫人做就是,也不費什麽事情。
遠遠的便能看見廚房燈火明亮,阿燭緊趕着幾步進去。誰想,竈上雖還有點火,可人早不知哪裏躲懶去了。
阿燭找了一圈也沒摸到人,放下燈籠,撸起袖子就要自己幹——來都來了,左右這麽大一個廚房,她還能空着肚子回去不成?!
阿燭也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雖然貼身服侍周清清,但早些年她也是能踩着小板凳做兩個吃不死人的菜的。
四處打量之下,不由得一喜。
倒也不必她認真做點什麽,廚房裏還有好些擀好的面條,都用一個竹簸箕蓋着,也不知是做什麽的。
下面條這事,阿燭熟啊!
抓夠了自己吃的量,自己出去打了水,又往竈裏添了柴,拉起風箱,通起了火。
燒水的時候感覺光是吃面沒意思,就去找了點新鮮的菜又放在清水裏洗了洗添進去。
想找雞蛋卻找不到,不知叫廚娘收在哪裏去了。
摸不着,便算了。
等阿燭把一碗面條盛在幹淨的碗裏時,外面正傳來一陣腳步聲。
阿燭以為是廚娘,正打算問問雞蛋在哪裏,再給她添上個雞蛋呢。
誰知迎面撞進來的竟是蔣随。
兩人四目相對,蔣随看看她,再看看她身後的鍋。
頓時哭了:“姐姐,你是什麽胃口啊!一口都沒給我們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