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出兵定安許善之其人 (1)
趙州牧的話,鐘太守,又怎麽可能沒有想到,但是。。。。
鐘太守想到他最敬重的先生所言,石澗郡如今發展得十分不凡,先生親自去了石澗郡,那女太守弄出來的水泥城牆,先生細細看過,據說可抵10萬大軍。
而且,石澗郡在那女太守的治理下,官民同心,其百姓以入軍為榮,而兵還似古時秦國一樣,立功好戰者多矣。
先生說,石澗郡已經具備出兵定安的實力!
先生昨日還曾大為感嘆,那位姚太守雖是女流,卻比天下無數名士都要适合做一郡太守。還說出,得此女,不亞于得一韓信。
鐘太守很心驚先生這般評價,不過,他是先生教養長大的,少時,常青亭與他在州府求學,不過一此對弈,先生就說常青亭有三公之才,現在常青亭為太尉,三公之一,當初他年輕氣盛,對常青亭并不大深交,如今他區區郡守,還是家族為其謀來的。
後來,先生又曾評價過幾位傑出的人才,大多如先生所言,而剩下那些不中之人,他們性子與先生說得并無二致。
剛極易折的蔡封,年輕之時才名名傳天下,後入仕年就一貶再貶,不過而立之年就已經命隕了……
先生向來很少評價人,看重得更少,可昨日,先生竟然對那年輕女太守的贊譽超出無數人。
就是常青亭,先生後面也曾說,他性子自負,晚年若是不容納百川,高位是不長久的□□。
先生卻對這位女太守贊譽多多,卻不曾說任何□□。
鐘太守早就過了年輕氣盛的年齡,他已經明白,天下并非自己一個人才,超出他的多矣。
可聽了先生對比自己小兒子還小的女太守如此高的評價,他自己還是不願相信的,也在懷疑先生是不是老了,眼睛有些迷了,可是內心深處,他還是有對先生很沉重的信任。
如今州府和叛軍的局勢已經僵持下來,叛軍有着從冀州、定安、出雲章臺三郡的兵力和糧食的支持,自圍攻州府以來,都是源源不斷,而且兵力越來越大。
反之,州府的支持只有兩郡,可以說,州府已經處于下風了。
趙州牧的話引起在場諸多的将士和謀士的點頭,他們根本沒有想過,區區石澗郡,又為一個女太守所掌控,還有實力出兵。
因為在他們心裏,石澗郡能夠被收複已是上天保佑,現在他們根本不敢想郡城有兵力出兵,對于他們而言,石澗郡能夠保住自己,不讓叛軍攻破城池,便是幫了他們的大忙了。
“州牧大人言之有理!石澗郡,偏遠之地也,郡城人口不足10萬,又經過兩次攻防戰,也不知現今是否還有5萬人?冀州的精銳從定安而來,其目的是亡我欽州,定安和石澗兩郡隔着青雲山,地勢高,山坡重重,根本不利于行軍前進,叛軍之所以敗在石澗郡手中,其原因是地勢問題,冀州根本未曾派過重兵,更別說精銳了。”說話的金莳,趙州牧身邊最具趙州牧信任的主簿。
鐘太守連忙反駁:“石澗郡覆滅三千興漢鐵騎,此事早被證實,興漢鐵騎怎不是精銳?”
金莳不慌不忙,說道:“欽州上下傳聞,那女太守覆滅興漢鐵騎,只怕中間有過多曲折,據莳打聽,冀州本不欲派軍進入不易行軍的青雲山,只是石澗張刀驅百姓攻下郡城,冀州這才放少量輕兵過青雲山。只是輕兵到了郡城,方知郡城已被那姚石澗乘着張刀和郡城兩敗俱傷奪回。”
說到這裏,金莳對姚靜很少不屑,奪回郡城,運道而已。
他接着說到:“冀州輕兵主将乃向宏川,向宏川,冀州扁縣野人,有巨力卻不通智謀,為一莽夫。莳聞那向宏川半夜以興漢鐵騎襲城,實是愚不可及,興漢鐵騎之敗,在于向宏川也!”
金莳說得大家都點了點頭,尤其是同兵法的武将,騎兵攻城本就是大忌。
鐘太守也聽說過向宏川用興漢鐵騎攻城……看看四周,他心中一嘆,若無先生所言,他也會和在場中人一樣的想法。
趙州牧轉頭看向大家:“諸位可有破敵之法?”
在場文武都皺起眉頭,叛軍勢大,而且步步穩重之餘,攻城也十分犀利。
州府曾設下陷阱,叛軍卻識別出來,此外,他們夜襲叛軍軍營,也未逃到絲毫好處。
叛軍就像雞蛋,沒有任何縫隙可鑽。
如果也像雞蛋那麽容易碎就好了。可惜,叛軍是雞蛋,卻是有曾棉絨保護的雞蛋,而他們同樣是雞蛋,卻少了幾層保護。
兩個雞蛋若是全無顧忌拼過去,定然是兩敗俱傷,不過,他們更加危險。
鐘太守聞言搖了搖頭,說道,:“以本府所知,石澗郡郡人口已有萬戶,而且本府寧彙郡下,多有百姓逃往石澗郡。石澗郡人口已經超越旱前,那麽在這冀州步步緊逼地情況下,石澗郡姚太守擴軍是勢在必行!”
古代信息傳遞的慢,尤其是石澗郡這偏遠地方,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山谷圍着一大塊郡縣,想要去別的郡或者州,除了翻越出大山,就是從‘山谷’中的河流流過去,當然,石澗郡和寧彙郡隔着的山只是一個不高的山坡,這才有石澗郡的消息,若是沒刻意傳播,或者出現大事(興漢鐵騎被滅,冀州叛軍攻城),外界是絲毫不會關注石澗郡的。
寧彙郡之所以知道,是因為姚靜刻意讓本郡人向周邊寧彙、定安和延州傳播石澗郡有糧的事宜。
随着石澗郡人多了,水泥水車的事便也會讓前來投奔的百姓看到希望,中間也會出現人回去家鄉搬家,這就導致,水泥水車的事讓周圍近的人知道了,方才讓寧彙郡得到消息,并且因為離得近,寧彙郡的官吏和士族還親自趕到了石澗郡。
至于定安郡,定安已經歸叛軍,加上路和石澗郡不大順當,自是除了跑出來投奔的百姓,看不到其他人。延州,雖然可走水路,可水路還是挺遙遠的,一時之間,得到消息後再啓程,比寧彙郡的人來得晚多了。
萬戶?
在場的人有些驚疑,要知道,旱前整個石澗郡縣加起來也不過三萬戶而已,現在鐘德安告訴他們光郡城就突破了萬戶,那就是至少三十萬人啊!更別說,石澗郡是出了名的地廣縣多。
以前郡城全盛時期連萬戶都不到吧!
趙郡守有些心動了,若是石澗郡真如鐘德安所說,說不得石澗郡還真有兵力……
鐘太守繼續說道:“石澗郡郡城覆滅興漢鐵騎或有誇張之處,但是前去攻打石澗郡的一萬叛軍,确确實實被姚太守打退,更何況,期聽聞,那冀州向宏川雖然不智,以興漢鐵騎攻城,但是消息中,鐵騎是沖入了郡城,在郡城和姚太守的兵馬進行了血戰,興漢鐵騎,劉赦最引以為豪的王牌軍隊,其精銳當不負盛名。在入城血戰中,石澗郡能夠勝過興漢鐵騎,就已經證明,姚太守和其部下,戰力定也不俗。”
此話說的倒是有人深思起來。
中間也有将士官吏第一次聽到,那興漢鐵騎是沖入石澗郡被解決,而不是在攻城是破滅,這些人更對鐘太守的說法有了信的理由。
是的,興漢鐵騎三千可與京城精銳的西園軍拼下數萬而不落下風,面對面的厮殺,就是興漢鐵騎被包圍,也非是尋常軍隊所能抵擋的。
他們心中還是不信一個女流能帶兵打贏興漢鐵騎,但是這時候已經留下了信任的種子。
鐘太守見衆人深思起來,心中之前的不确定,因為自己的這些話反而更确定幾分。
“萬戶之數,石澗郡擴軍,至少也有三萬之數,加上本身的兵力,石澗郡至少有四萬兵馬,留五千到八千守城,發兵三萬多,就算不能奪下定安郡郡城,卻也能給予定安郡的十分威脅,屆時,我等可再虛虛假假,放出定安郡已經被官軍,州府下的冀州叛軍見我後退之路斷掉,軍心定然大亂,他們大亂之時,就是我等破叛軍的機會之時。”
鐘太守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而且越說,也都帶了他不曾察覺的興奮,不得不說,他還是受了不少先生的影響,将姚靜放在一個希望的位子,覺得她能出兵定安,為州府取得曙光。
大家聽完,互相看了看,鐘期說得挺好,他們也有些人猶豫了,但是和鐘期一樣有信心的,可以說沒有一個。
鐘太守嘆了一口氣,說道:“禀州牧,可去信一封,由姚郡守自專,若是姚郡守覺得在能守住石澗郡之餘還有兵可出,那自是萬好,若是無兵可出,也不過是一封信而已!”
衆人聽了鐘太守此話都點點頭,這個法子好。
“恐姚郡守年輕氣盛,又或優柔寡斷,還請州牧許一良将和一智謀之士前去……”
鐘太守相信石澗郡的局勢大好,但到底還是有着先天的蔑視,他還是提出了這等建議。
趙州牧同意地點了點頭,若是石澗郡不出兵,那自是萬事皆休,若是出兵了,他們是怎麽也不想将希望寄托于一個女流的。
派人前去看着,的确是最好的主意。
趙州牧看向大夥:“誰願前去?”
在場沒人做聲,在場的,那個都是欽州中有着崇高權利地位的。
鐘太守倒是想去,可是他是寧彙郡太守,自己帶着兵在州府的,他若是走了,不能将兵力帶走,這樣一來,他的兵力可不是被人拿走了?
趙州牧有些不悅,作為趙州牧的親信金莳立即就感覺到了,忙道:“主公,在坐都是拱衛州府的重要力量,都身兼重任,實不可分派出去。”
趙州牧的臉色這才緩了緩,說道:“汝等可又人舉薦?”
鐘太守不說話,他心裏頭不放心那石澗郡女太守,可又不想得罪那女太守,所以這派人一事,他就不摻和了。
誰知道那女太守會不會心胸狹隘,對于派出去的人認為是看輕她!
金莳目光一閃,他想起一人。
此人在州府一日,主公身邊第一心腹謀士就岌岌可危,他太聰明了。
所幸前些日子勸阻主公不成,反被主公給名其整理軍糧去了。
“主公,許倫可勝之!”
趙州牧一聽,頗有些不喜,許善之此人太不知好歹了,脾氣又臭又硬,此等重任如何能用?
剛想否決,趙州牧也頗為重用的謀士付玉起了身,揖手說道:“許善之才智出衆、處事果斷,玉附議。”
許倫許善之是付玉所佩服的謀略大家,然許善之性格剛直,常常與州牧較勁,他看得出來,州牧對其忍耐已經差不多了,多次參謀軍機,現在許善之都被革出在外了。
金莳是想将許善之支走,若此次石澗郡不得出兵立功,自此,趙州牧對許善之會更加不待見,許善之再有才又如何,也是難以入州牧的眼,若是石澗郡能夠出兵立功,那麽……金莳心中早有分寸,便叫這許善之永遠留在石澗郡或定安郡吧。
而付玉的想法很簡單,州牧對許善之越來越疏遠,不如先讓許善之先離開一時半會,免得州牧對他越見越煩,如果此次石澗郡真能出兵立功,當也為許善之積累功勞,可以重新得到州牧的看重。就是沒能立功,也不過重回現在的處境,倒是再好好謀劃便是。
趙州牧最重要的兩個派別的心腹都出來說話了,餘下人自是附和,趙州牧想了想,那許善之還是有不錯的謀略的,他身邊的人在關鍵時間也不好放出去,便點了點頭。
良将呢?
趙州牧看下去,現在的良将可是對付叛軍的重要寶貝,他更舍不得了。
一個郡城……趙州牧這會兒越想越沒抱希望,說道:“讓許善之去挑一個校尉以下的勇士,再給……一屯人馬!”
趙州牧本想說一曲的,後來覺得太多了,就臨時改成一屯。
鐘太守見狀,如何不知道趙州牧的信心并沒有多少?
***
許善之看着登記好的賬薄,親自坐下來查看記錄,讓一旁的登記官不由地冒出冷汗了。
自從這位許先生負責軍糧這塊,他少疏忽一袋糧食都不能了。因為之前有登記官被他查出來,這許善之就讓人将那登記官拖下去打了三十軍棍,差點沒了半條命。
“善之!”登記官比許善之本人還要來得快過去張望,發現付玉後,他就像看到救命恩人似得。
許善之沒去理會來人,繼續認真查着賬薄。
賬薄沒錯後,開始計算軍營各處需量。
付玉見這情況也不當一回事,因為他早就習慣了,許善之做事向來極其認真,別說同事了,就是他兒子或老婆過來拖人都不成。
登記官見狀,心更是跳個不停,希望自己沒出錯吧。
沒想到這許先生竟然連付祭酒來了也不當一回事……
許善之查完後沒發現問題,将東西親自整理好收起來,準備上繳州牧府。
等到收拾好後才看向等着自己的付玉。
他行了一禮才起身,道:“惠義,有何事尋我?”
付玉拉住許善之,準備去接過他的賬薄,不過被許善之拒絕了。
付玉說道:“主公讓你去軍營選一屯人馬,然後即刻去石澗郡!”
說到這裏,他不由地一嘆,主公不僅不露面,連讓善之去辭別的機會都不給。
“石澗郡?”許善之皺眉。
随後道:“莫非叛軍又起大軍攻石澗郡?不必了,我何需過去,那女太守就是贏不了,守得比州府還長不是問題!”
付玉又好氣又好笑,三天前就是善之向主公提議,讓主動學那女太守謹守州城,靜待時機,而不是想着出城破敵。
那話哪裏會讓主公高興,豈不是說主公不如那女太守?
可是他勸過多回,許善之可還是在當說的時候還是毫無顧忌地說,簡直讓他恨不得将其打暈了去。
“不是。”付玉沒好聲氣的說。
許善之說道:“那為何去石澗郡?”
付玉嘆了口氣,說道:“鐘太守今天提了石澗郡,依他之言,那石澗郡似乎有了至少三萬兵馬,鐘太守提議石澗郡出兵攻定安郡……”
付玉還未說完,許善之就大聲地說道:“胡鬧!”
付玉忙道:“善之,善之兄,慎言!”
許善之撇開付玉的袖子,說道:“從石澗郡到定安,需翻山越嶺,若是大股行軍,只怕剛到定安就人疲馬倦,定安郡叛軍若再設下一二陷阱,石澗郡的人馬只怕沒靠近定安郡郡城就損失無數了!石澗郡是我欽州府退路,若是州府被破,欽州府可用兵向石澗郡後撤,再以石澗郡為據地,待延州戰亂平定,便和結延州兵馬一步步收回州郡,倘若不能收回,也可帶兵退入延州,助延州早日平定戰亂,再做準備等候冀州攻向延州,團兩州之力,延州固若金湯,又可尋找時機,收複欽州!”
付玉目瞪口呆,許善之說的是什麽啊!
如果他不是主公之臣,他當贊一句許善之遠見,可是他是啊!
他第一反應,就是主動聽到了會如何?
只怕會立即氣的隔了他的職吧!
“石澗郡不能動,我自當去勸主公收回此令。”
說完,就大踏步準備走。
付玉只得用力去拉扯他,并将他拉住,他清楚得很,主公剛下了令,他這會兒若是去谏言,算是抗命之舉,只怕這次搞不好是被主公丢進牢裏了。
“善之兄請慢!”
許善之不理會,欲掙脫付玉,付玉這會兒雙手拉着他了。
“善之兄,主公令已下,豈可朝夕令改?”
付玉也是聰明人,他知道許善之的性子,若是說什麽你去說了,主公會大怒,你許善之會性命不保之類的,許善之是絕不會理會的,所以付玉說到主公的聲名和威望問題,果然讓許善之停了下來。
付玉見狀,手松了下來,看看四周,确定無人後,說道:“主公之令,說是讓石澗郡的姚太守自專,要是她覺得有本事,就去出兵……你且去看看,若是局勢實在不行,你可以想辦法勸服那姚太守!”這後面幾句話,付玉的聲音小的不能再小,只怕連許善之都聽得格外艱難。
付玉是聰明人,也是小心人,同樣的,他也是重情又懂得變通的人,這樣的人,是最能讓主公省心,也同樣有着不錯的人緣。
許善之思慮了片刻,不答話。
付玉說:“主公此令定不能改,畢竟已經在衆官下了诏令,你此去若是谏言,主公只道善之兄你不想去,屆時不讓善之兄你去……如果是心大想要立功的,前去石澗郡後,鼓勵那姚太守攻打定安……豈不是……”
許善之哪裏會不明白付玉的苦心,只是他的思想是為人下屬的,得主公提拔,當無謂生死聲名為主公前路着想。
“罷了,我便去石澗郡,也好……我也想看看那位女太守!”
付玉露出笑容。
說道:“善之兄到與旁人不同,對那女太守格外看重!沒有如他人一般有絲毫的輕視!”
許善之說道:“非我不輕視,是她之所為輕視不得,你觀她三戰,她的對手都犯了輕視她之大錯,所以,我不能也不敢有絲毫輕視!”
付玉笑了笑,對于那位姚太守也有了些許興趣。
“那鐘太守還說了衆多石澗郡變化,據他所言,石澗郡人口已增……”
付玉将今日鐘太守說的石澗郡之事全部說來,許善之的眼睛有些一亮,兩人不知不覺中出了糧倉。
付玉見許善之往右走,忙将他拉住,說道:“軍營就在左邊,善之兄何故往右去?”
付玉問着,又在懷疑擔心許善之還想去勸谏主公,畢竟主公的州牧府是往右走的。
許善之的臉上露了些許笑意,說道:“我去主公府,将我所查完的賬薄交去主公府,便再來軍營。”
付玉懷疑道:“可真否?”
許善之點頭。
付玉見狀,只能選擇相信他,畢竟到了這地步,如果許善之還是沒想通,他也沒有辦法。
人生在世,總有很多人很多事都不盡如人意的。
***
卻說許善之去了州牧府将賬薄交去後,明明已經被派了其他差事,還是對這差事辦得事無差錯,交接的官吏恨不得這喋喋不休的許善之早點滾蛋。
軍糧精算到半年以後就算了,糧中一石粟配小麥能省一日口糧都算出來了……算出來就算出來,但是能不能不要教他計算的方法……
根本不需要好不好!
軍需官欲哭無淚,正好,金莳走了進來。
軍需官大喜,打斷許善之的喋喋不休,說道:“金主簿,這是許先生交回的賬簿。”
金莳笑眯眯地說道:“沒出錯吧!”
軍需官搖了搖頭。
金莳點點頭,就對他揮揮手:“既然沒錯就下去。”
軍需官如臨大赦一般迅速離開了。
許善之連拉住他的機會都沒有。
他看向金莳的臉格外地黑,應該說,許善之看金莳的臉從來沒白過。
不過金莳常常是笑着的,對許善之也是,哪怕金莳很忌憚又恨厭惡的許善之,他還是能保持着笑容。
“善之兄此次前去石澗郡重任極大,主公還期待善之兄回來為主公出力呢?”
許善之理都不理,直接拂袖而去。
不得不說,許善之在人際關系上實在不及格,和金莳比起來實在差得太遠。
金莳也不急,他走後,他的笑容都還在的。
不過他的眼底深處卻有了殺意閃過。
一屯兵馬,無論選哪一屯,他的人都會進去的,一個普普通通的文士,這輩子都難回來了。
***
許善之入了軍營,來挑選他的一屯兵馬。
一屯兵馬有500人,許善之沒想挑精銳,他覺得,精銳留給主公守衛州府是最好的法子。
許善之想了想,還是從新兵上選。
名冊都沒看,就将目光放在一個年輕人身上。
此人是衛雲,字叔直,初夏大旱,欽州匪亂無數,這位衛雲手持銀槍,一人之力将數百匪賊趕跑,救了一村之人,他上前與之搭話,此人武勇不說,竟然還研習過兵法,實為将才,他當即就願為其引薦入州府,可惜他拒絕了,說是他此次下山是為師父買糧,并未出師。
時隔半年,竟然在新兵中看到這位将才。
許善之第一反應就是立刻将這位年輕人引薦給主公,區區副隊太大材小用了!
衛雲在新軍中是副隊,在軍隊中是升得極快的,畢竟他是從小兵做起。
可是随後……許善之固執剛直,但是不代表不聰明不明白,他清楚得很,主公對他有意見,如果他引薦人過去,只怕還會連累主公對這位将才的不喜。
當下,許善之按捺下來。
就讓他在軍中自行成長吧,他的武藝和将才想來很快就會被發現。
這時候,許善之連挑人的興致都沒有,對這新兵的校尉說:“戰功最少的一屯即可。”
新兵的校尉是金莳的人,金莳早就摸透許善之的性子會再新軍中挑,所以無論許善之選了哪一屯,都是他早就安排的那一屯人。
校尉見許善之不挑,更讓這校尉省心。
随着許善之回了營帳,給手下親兵打了個手勢,他手下的親兵立即将早就準備好的一屯人馬集合起來。
等到許善之出了州府後半日,他從馬車下來吃食時,愕然發現,他看重的将才衛雲衛叔直竟然也在裏面!
***
石澗郡。
郡城發展得很快,尤其因為水泥,郡城幾乎是一天一個樣,随着姚靜鼓勵商貿,郡城各處街道很快就繁華起來。
而且,也因為求知樓的緣故,郡城內識字之風格外猛烈。
就是姚靜那不愛讀書的堂兄姚夏和姚金柱兩個,也因為這股風學了好些字。
作為太守的家人,若是連字都不識,哪裏好意思自稱士族?
是的,因為姚靜成了郡守,姚靜已經成了郡城百姓中的新士族。
而且城中各士族也都承認,自此,石澗郡郡城上報士族中,又多了個姚家。
位列士族,除了有名望的族人和家主,就是得得到城中士族至少二成認可,為其舉薦并錄名入州府,放才成為普通的小士族。
士族在這個世界的地位是極其效用的,很多的書院,只收士族學子,很多的地方,只對士族開放,很多吃食穿戴,也只能士族能穿……
士庶等級森嚴,又是一條鴻溝。
姚靜對此不置可否,只因姚父姚母對士族之名看重,姚靜也就随她去了!
自從名錄錄上去,姚母的興致格外高昂,與城中士族後眷相交,竟然請了幾個女先生進了郡守府,就是為了教姚家女眷的詩書禮儀。
現在,姚家女眷的年紀一個個都大了,可是在姚母的彈壓下,還是一個個的有模有樣地學。
姚家随她們去折騰,不過姚靜對于姚香和姚燕兩個親姐妹,還給她們增加了兩項課業。
就是馬和劍術!
姚母根本不敢對姚靜有任何異議,應該說,整個姚家對姚靜沒有絲毫異議。
因為姚家如今是姚靜打下來的,他們不僅要仰仗她,而且,對于姚靜有着濃厚的敬畏。這其中也包括大母,大母敢和姚母叫板,但是姚靜一出現,保準她溜得比誰都快。
而姚父,姚父的性格本身就比姚母還要脆弱畏縮,姚父只看了姚靜兩回接見城內士族後,就不敢獨自過來找她了,差距太大,他打心裏害怕。
大母因為姚父的回來,果不其然鬧騰了,她進不了太守府,但是可以叫姚父前來大兒子家。
不過可惜,姚父雖然去了,可任她怎麽向姚父告姚母的狀,說姚母和姚香的不是,姚父就是在一旁聽着,聽完就走,事後也當沒聽見,更別說如大母的意教訓一下姚母了。
說到底,姚父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求來的兒子差點被母親害死,他的心裏也是後怕不已,對于大母到底也生了巨大的隔閡。
可到底他還是孝順的人,但是他又不覺得姚母有什麽錯,所以幹脆就這樣聽着,聽完了就過去了。
大母說了兩三回見姚父沒動靜,氣得半死,她一直以為兒子回來,她就能體面起來了。
誰知道,不僅沒有将她接入太守府,後面更是來她這兒越來越少了!
這原因很簡單,再老實的人,天天被娘數落說自己說媳婦的不是,也是會不高興的,為了孝道不能叛逆,但是我不見你總行了吧!
對于姚父如此無聲的反抗,姚靜和姚母很滿意,既然試探出姚父的态度,姚靜就不再準備讓大母蹦跶了,可是姚靜還沒派人出手,姚母就行動了。
還是尋了個服侍士族的老婦前去教授大母禮儀,大母一鄉下老婦,言行舉止具都粗俗,一開始她也向往着要做太夫人,不過前來訓導的老婦格外嚴厲,大母就不樂意了,可惜,這會兒她不想學也沒用了,因為大母是被單獨在一個院子學習,未學成不能出來,姚家上下都在學,大母怎麽可能不學,就是大母最孝順的三個兒子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此外,在大母準備破罐子破摔撒潑尋死着不學時,姚母斷其糧食都無用了,因為大母清楚姚母不敢餓死她。
姚靜當即就派人去警告了大母,大母得知她自己若做好一個士族老夫人,姚靜就會派人去尋小兒子後,她馬上就變得積極起來。
大母最愛的不是自己,而是小兒子姚文慶,小時候的确是因為王侯太夫人的名對于聰明伶俐的小兒子格外寵愛,但是之後,随着這份寵愛成為尋常,小兒子就已經成了她的眼珠子,哪怕她現在明白,能讓她成為王侯太夫人的是孫女,她還是将小兒子看成眼珠子。
因為大母親眼見過姚靜殺入,甚至姚靜當初對她的嗜血的威脅,在大母眼中,姚靜就是惡魔,她敢鬧,但只敢在姚靜不在的時候鬧,且只敢在以前欺負慣了的兒子兒媳和孫子孫女面前鬧,但是她連接近姚靜都是絲毫不敢的,更別說到姚靜面前去求姚靜尋她小兒子了。
不過,大母還是有些小聰明地,打着親情牌讓姚大伯等人和姚靜說尋小兒子,可惜,姚大伯等人也不敢。随後大母就鬧騰,姚母雖說厭惡姚母,但是對于小叔子到也沒多大怨恨,但也說不上喜歡,不過到底也不願看見自己熟悉的人死了,所以後來還是和姚靜提了提。
姚靜也派人在貴縣和石澗郡城找過,并沒發現,對于姚靜來說,當時她根基不穩,哪裏會刻意派人出去無休止地尋人,所以就放到一邊去了,随着根基穩了,姚靜也只是囑咐手下勢力在辦事之餘都注意一下有沒有姚文慶的消息,之後也不再提。
然後姚母就鬧騰着讓姚大伯出門去尋人,這成功惹怒姚靜,當天就派人給姚母發了話,要尋人就自己去,外面戰亂連連,想死別拖他人!
大母再也不敢鬧騰讓姚大伯出去尋人了,随着小兒子一天天又沒消息,大母日子雖然過得很不錯,可到底心裏還是擔憂着,這會兒聽到姚靜的許諾,大母就像抓了救命的茅草,變得格外乖巧聽話起來。
至于姚父,姚靜問過姚母。
姚母想了很久,終究還是讓姚父做一個普通人,姚大伯和姚三叔都被姚靜安排職位,可姚母沒讓姚靜為姚父安排。
在這個君臣父子的年代,真給了父親官位,那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因為父親若是有本事取代兒女的地位,那是符合倫常的。
姚靜可不怕姚父有本事奪位,畢竟若是連姚父都掌控不了,她還做什麽郡守,甚至還在謀劃着整個欽州!
最後姚母笑道:“你阿父若做了官,我就管不住他了,他納妾要美姬怎麽辦?”
姚靜頓時愕然。
姚母繼續說道:“兒女不得管長輩私房事,這是倫常,你阿父如今這樣做士族阿翁,無憂無慮地,我也能掌控他,最好!”
姚靜微微一笑,姚母這個決定,除了她說的這些原因,也是在為了姚靜,姚靜明白。
姚母已經長了很多見識了,該懂得,也都懂些了。
這讓姚靜格外感動,她似乎可以專心忙外面的事,後宅和姚家的事,她應當相信姚母會處理好。
“好。”姚靜答應下來。
姚母看着眉眼開始張開的女兒,原本只是清秀的輪廓,現在卻已經見得英氣了。
女子的英姿飒爽,在如今身着儒服的女兒身上顯現得淋漓盡致。
“你大姐的婚事剛剛定下,你二姐歸來也及笄了,又迎來許多提親的,你大伯三叔家的蘭兒和銀珠也有多家相求。”
姚靜考慮說道:“二姐的意思呢?”
姚母已經清楚,到如今這地位,她的女兒是不愁嫁的,她說道:“你二姐不想嫁,說是才回家,得好好孝順我和你阿父。”
姚靜剛想說這樣很好。
可是姚母卻憂慮說道:“我觀你二姐似乎有了心上人。”
姚靜聽到姚母不确定的話,知曉她是問不出什麽來,因為姚燕……姚靜和姚燕相處不多,見面也不少,但是短短時間也發現姚燕是有城府有成算的人,加上和家裏剛相處不久,想知道她的心事是很困難。
“随二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