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見陀思有追上來的意思,他立即逃到外面的走廊上。
但沒走幾步,旁邊突然就伸出一只手,從後面掐住他的脖子,然後将他按到陰暗的角落處。
“你——”
“別動。”
琴酒的聲音。
由于光線晦暗,陀思并沒察覺到他的蹤跡,徑自走過去,消失在長廊的盡頭。
眼看着陀思走遠,他松了口氣,但與此同時,一個堅硬的金屬物品抵在他腹部,似乎是槍。
啊,完了。
那支槍抵在他身上,因為用衣服遮蓋住了,外人看上去只是琴酒将手放在他身上而已,這動作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親昵。
“為什麽跑?”對方在黑暗裏輕笑,“我剛剛叫了三杯波本酒,其中一杯就是請你的啊。”
剛剛琴酒在餐廳裏遇見筱原時也,立即就聞出了對方身上的氣味。
薄荷味的香水,聞起來很孩子氣,只有筱原時也會用這麽幼稚的香水。
“用不着這樣。”筱原時也将對方的手撥開,“你如果想談,咱們就找個地方談,不要妨礙到這兒的生意。”
為了不引起別人注意,他心甘情願的被琴酒挾持到某房間內。
說真的,情況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至少對方沒一槍崩了他。
“見你一面還真難。”對方冷冰冰的将酒杯推給他,“對于你的背叛的行為,你都不作解釋嗎?”
“啊,你是指我單方面跟你分手的事?”筱原時也端起酒杯,“這是我的錯嗎?”
對方冷笑,“不是你的錯?啊,戀愛不就是這種東西嗎,你不能只喜歡我光鮮亮麗的那面,也要喜歡我殘忍的那面才行。”
喜歡他殘忍的那面?他做不到,他看不慣黑衣組織殺人的手段。
“你做不到?‘戀愛就是要包容對方的缺點’,時也,這種蠢話不是你說的嗎?”
這話滿滿的諷刺。
筱原時也想了想,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可能我沒那麽喜歡你,所以我沒法包容你的缺點。”
他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他有頑固的底線,不殺人就是他的底線之一。
對方聽了,突然咧嘴一笑,“對我沒那麽喜歡,對波本就是真的喜歡嗎?”
筱原時也手上還端着酒,一時沒反應過來,“波本?”
“你的那位安室先生,他可是我們組織裏的得力幹将,你猜他手上沾了多少人命?”
筱原時也聽此,渾身血液逆流。
安室透之前說“我的職業也是反派”,他一直以為這話是開玩笑的。
波本,難怪他說自己喜歡波本酒的時候對方那麽得意。
“現在明白了嗎?你離開組織之後,為了防止你洩露組織的秘密,所以特意派了波本來監視你。”
“果然你喜歡波本這種貨色,很快就上鈎了。但可惜,你跟波本之間所謂的完美感情,是建立在謊言的基礎上的。”
這話字字如刀。
他佯裝鎮定,“有必要這樣嗎?你既然覺得我是威脅,為什麽不直接殺了我?”
對方陰沉的笑出聲,他撣了撣煙,煙灰撲簌簌的落在了筱原時也的酒杯裏。
“殺了你多沒意思,看看你現在的表情,多精彩。”
筱原時也懂了他的意思,沉吟片刻後拿出手機,給安室透撥去電話。
對方很快接起,“等急了麽?”
“安室先生。”他直截了當的來了句,“咱們分手吧。”
對面的人很久沒說話,話筒裏只回響着很輕的呼吸聲。
“你知道了?”
他輕輕“嗯”了一聲。
對方嘆氣,語氣輕且無奈,“時也,我确實是被派來監視你的,但沒有向組織彙報關于你的情報……關于咱們兩個的事,我是真心的。”
他相信,所以他才要分手。在整個黑衣組織籠罩的陰影下跟他戀愛,太過不切實際也太過危險,他不想害了對方。
筱原時也回到寺廟時,所有人都察覺到他情緒不對。“失戀”這兩個字就寫在他臉上,失意的氣息從他毛孔裏散發出來,讓衆人不敢靠近。
“心情不好嗎?”裏梅問道,“您要來點波本酒嗎?”
“你自己留着喝吧。”
裏梅搖頭:“我不可以喝酒的,我喝酒之後會引起很嚴重的事故。”
“那就把冰箱裏所有的波本酒都扔了吧,今後不準再提波本這兩個字。”
“……是。”
“我想自己一個人靜靜,別來打擾我。”
他走進房間,摔上門,上了鎖。
漏瑚它們察覺到不對,湊在一起嘀咕:“老大好像很傷心。”
“我們要不要去安慰一下他?”
然而五條悟一腳踩在牆上,攔住它們的去路,“你們不準去。”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你們太醜了,筱原時也看見你們會更不開心的。”
漏瑚抗議,“我們不醜。”
五條悟不關心筱原時也跟誰分手了,但筱原時也這幅霜打茄子的模樣,讓他心情也變得很差。
笨蛋,就是失個戀而已,至于這個德行嗎?
筱原時也在房間裏躲了一整天,淩晨時分他仍舊坐在床上,機械的處理着電腦上的工作。
他為了擺脫失戀陰影,主動要求加一個月的班,上司們見他如此勤勞,慷慨的給他增加了10
%的薪水。
但他并沒覺得高興,而是越想越覺得人生無趣。
為什麽他遇見的都是身份特殊的人,就不能給他一個普通的男人,然後讓他好好談一場戀愛?
他想了又想,然後想通了——他本身就不是什麽完美的人,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完美的戀愛對象。
既然如此,那他幹脆今後就到處找野男人,幹脆就只走腎不走心。
已經無所謂了,反正結果也都是一樣的。
呵。
他正心灰意冷的想着,突然聽見門響了一下,看見小五抱着枕頭,無精打采的站在門前揉着眼睛。
他合上電腦,有氣無力的開口:“我是不是說過不準打擾我?我想一個人待着。”
他在屋裏待了一整天,不吃不喝也不睡,不想跟任何人接觸和談話,整個人像是枯朽了一樣。
但小五打着哈欠,“我屋裏好冷,我睡不着。”
“讓裏梅把壁爐給你點上。”
“不。”
“那就去抱着漏瑚的腦袋取暖。”
“好惡心。”
小五走進屋,不由分說爬到床上,在筱原時也身邊躺下,“我今晚要睡在這兒。”
“不行,要睡你睡地板,就是不能睡我床上。”
由于他聽覺敏感,所以即便是對方輕微的翻身聲和呼吸聲也能把他吵醒,所以他的床上不允許有別人。
小五趴在枕頭上,透過額前的碎發幽幽盯着他,“你交往過那麽多男人,就沒跟他們睡一起嗎?”
筱原時也差點窒息,“這話是你這個年紀該問的嗎?”
“說啊,你以前就沒跟禪院直哉睡過一張床嗎?”
他和直哉那時候年紀還小,私下裏牽個手就是大尺度了,“接吻”這兩個字有傷風化,“上床”這兩個字他們壓根就沒聽說過,單純的睡在一張床上也是不行的。
“那你之後交往的那些人呢,也沒有?”
“這些話誰教你的,是不是童磨?”
他發現小五經常去找童磨聊天,二人似乎很合得來。但童磨是很嚴重的表演型人格,擅長對別人進行心理操控和洗腦,折讓他有點擔心。
“快點回答。”
煩死了,小兔崽子,他正忙着體會失戀的絕望,為什麽跑來打擾他療傷。
“我的前任們都志向遠大,他們要麽忙着毀滅世界,要麽忙着違法犯罪,在他們對我的身子産生興趣之前,我就已經被他們的所作所為吓跑了。”
小五将臉壓在他胳膊上,“那你以後有了男人,也不讓他們睡在床上?”
這确實是個問題,他以後總要跟別人一起睡的,總不能上完了床就把對方給趕走吧。
“所以說啊——”小五往毯子裏一鑽,“今晚我就睡在這兒了,我來幫你提前适應一下有人睡在旁邊的感覺,免得你以後不習慣。”
他還想繼續工作,但這小子睡在旁邊,他怕敲擊鍵盤的聲音會吵到對方,只能合上電腦。
他倚在床邊發呆,想放空一下腦子,但旁邊的人卻不停地湊過來。
“你睡就好好睡,別往我身上靠。”
“……”
“再往我這邊擠,就滾出去。”
“冷。”
筱原時也給對方蓋上一條毯子,對方順勢躺在他胳膊上,眼睛盯着他,一下下慢慢眨着,瞳孔裏是黯淡下去的藍色。
筱原時也察覺到對方的頭在他身邊蹭來蹭去,帶着剛喝過牛奶的氣味,突然覺得心軟了許多。
有人陪着還是蠻好的。
但此時,他聽見對方的低語:“你就不能,偶爾也依靠一下我?”
他一愣,“說什麽?”
“你有煩心事就不能跟我傾訴嗎?”對方惱了,揪住他的袖子,“怎麽什麽事都不告訴我,分手了也不告訴我,難過也不告訴我,我就那麽靠不住?”
他半晌沒說話,最後嘆氣:“你是小孩子,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麽?”
“我現在不想當小孩了。”
“為什麽?”
筱原時也什麽都不讓他做,每次他想提點建議之類的,對方就來一句“一邊待着,小屁孩不要管大人的事”。
以前他假裝小孩,就是為了被筱原時也寵着,但現在他不想當小孩了。
這麽想着,他揪住筱原時也的胳膊,“就算失戀了,你也不準出去找野男人。”
筱原時也試圖掩飾,“我沒有。”
“呵,別想騙我,都寫在你臉上呢。”
他說着,在筱原時也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這次只是手,你如果自暴自棄随便去找野男人過夜,下次就咬斷你的脖子。”
他說到做到。
幾個月後的早晨,筱原時也收到禪院家發來的一條消息:“家主大人病了,請您近期回家探望。”
他舅舅病了?估計是喝酒喝的。
雖然舅舅小時候揍過他,但畢竟也是把他養大的人,如果不回去探望一下,似乎說不出去。
于是他向衆人宣布:“我今晚要回禪院家一趟。”
裏梅不贊成,“時也,上次你在禪院家就差點被圍攻,這次肯定也要出事的,你最好別去。”
“沒事,禪院家那群人我還對付得了,不會有危險。”
“那請允許我跟你一起去。”
“你清醒一點,禪院家全是咒術師,你死在那兒我還得給你收屍。今晚誰都不許跟着我,我自己去。”
五條悟見筱原時也固執的要回禪院家,還不許別人跟随,有點在意。
于是他想了想,有了個主意。
裏梅不是害怕酒精嗎,那就利用這點好了。
裏梅每天準備高熱量食物,處心積慮的要把筱原時也養胖,可惜沒什麽效果,筱原時也的體脂率永遠在13%左右徘徊。
他這幾個月心情都很差,又實在吃膩了那些高熱量餐點,于是決定自己做飯。
裏梅謹慎的搖頭,“還是不要了吧,每次你做飯,廚房裏就會有一股什麽東西死掉的味道。”
啧,他确實沒有做飯的天賦,但他可以學。
他去藏書閣裏找了本年代久遠的菜譜,打算簡單的做道雞蛋羹之類的菜。
但食物盛進盤子裏之後,他怎麽看都覺得顏色不對,于是舀了一點放在小五嘴邊,“你來嘗一下?”
小五皺着眉後退,“讓裏梅嘗。”
裏梅上前吃了一口,臉色瞬間變綠,“你在裏面放了酒?”
“沒有啊,雞蛋羹裏怎麽可能放酒?”
“不好意思。”小五手裏拿着酒瓶,滿臉都是僞裝出來的歉意,“我剛剛把紅酒和醬油拿混了。”
他是故意的。
他知道裏梅不能碰酒精,一旦喝了酒就會發瘋。
于是裏梅扔了勺子,捂住嘴狂奔出門。好久之後,外面傳來了裏梅的嘔吐聲,像是發了情的河馬在咆哮。
十五分鐘之後,裏梅開始發酒瘋。
筱原時也最開始沒當回事,直到裏梅舉着菜刀橫在他面前,以死威脅:“你,不準去禪院家。”
“那個,把刀放下。”筱原時也試圖安慰他,“我只是去探望一下舅舅,我很快就回來。”
“你敢去的話,我就死給你看。”
“好,那你死吧。”
“……”
現在這個正挂在他身上,面目猙獰的人,确實是裏梅沒錯。
“你敢去的話,我就死給你看,除非你帶我一起去。”
“裏梅,你別這樣,你OOC了啊。禪院家可都是咒術師,他們就算認不出你的外表,也能聞見你的氣味。”
“我必須要去,我必須保證你的安全!”
裏梅死纏爛打,先是揪着他的袖子,然後是扯着他的胳膊,最後抱着他的腰死活不放他走。
小五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看戲,最後還是童磨看不下去,開口勸阻:“時也,妥協吧,否則你今天就別想出門了哦。”
看來只能這樣。
“那他身上的氣味要怎麽掩蓋?會被咒術師聞見的。”
筱原時也想了想,“那就……多噴點香水吧。”
他有種預感,帶裏梅去準沒好事。
于是,裏梅随同他來到禪院家,雖然身穿着規矩的白色和服,但身上的香水味能飄出十裏之外。
筱原時也全程捂着鼻子,但香水的氛圍瘋狂的包圍了他,他稍微一呼吸整個口腔都是濃郁嗆鼻的氣味。
這一路上裏梅虎視眈眈,但凡是靠近筱原時也的活體生物,不管是人是狗,裏梅都将其一腳踢走。
“……裏梅,你到禪院家之後千萬不要随便說話,那些咒術師很容易就會認出你的。”
裏梅表情微醺,但板着臉保證,“放心,我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
來到禪院家門前時,看守的護衛們想上前确認筱原時也身份,但裏梅突然就擋在他身前,吼道:“離他遠一點!”
說着,裏梅瞬間發動了術式,将此地的人都凍成了冰雕。
筱原時也驚了,“你幹什麽?”
“他們離你太近了,他們要對你圖謀不軌。”
他就知道,就知道帶裏梅來肯定沒好事。
筱原時也直接去見了自己的舅舅,也就是身為家主的禪院直毘人。
對方斜倚在榻榻米上,手邊放着酒壺和杯盞,臉上蘊着醉意。這個人就算在生病中也是嗜酒如命。
筱原時也恭恭敬敬的上前,“舅舅,還好嗎?聽聞您老貴體欠恙,我甚是心焦,我連吃飯的心思都沒了,趕緊跑過來看您一眼。”
“哼,油腔滑調,一百年也改不了。”對方不屑,“我想抽你一頓,可惜我年紀大了,做這種事不體面。”
“想要體面的話,您就少喝點酒。”
禪院直毘人斜睨着桌上的禮物,“你不想讓我喝酒,還給我帶了酒當禮物?”
“這還不是為了讨您歡心嗎?”筱原時也笑了,“再說了,您是長輩,怎麽糟蹋身子是您自己的事,我哪好意思去管?”
禪院直毘人“哼”了一聲,伸手去摸旁邊的酒壺,想要給筱原時也斟上一杯,但被筱原時也推辭:“我白天不喝酒。”
其實失戀之後他就戒酒了,倒不是他主動戒的,因為小五威脅他如果不戒酒就把整座寺廟拆掉。
“時也,家主的位子,你是怎麽想的?”
“我沒興趣,不過直哉他成天盼着當家主,您就成全他吧。”
但對方搖頭,“時也,你得正視現實,只有你才是最适合的。”
筱原時也讨厭這個話題,準備跑路。
但當他溜到門前時,禪院直毘人又來了句:“就算你再怎麽不情願,你也是禪院家的人,這一點就算你化成灰也沒法抹去。”
“不能嗎?”他語氣譏諷,“你們能抹掉甚爾在禪院家的痕跡,為什麽不能也同樣抹掉我的痕跡?”
他起身離開屋子,走出很遠之後,聽見房間裏傳來了摔杯的聲音。
一大把年紀了,還這麽沉不住氣,難怪會被氣病。
筱原時也離開廂房後,迎面撞上了月彥。
他招呼也懶得打,想徑自離開,但被對方攔住。
“時也——”對方優雅的開口,“你要走我不攔着,但你見了我,至少要規規矩矩的打個招呼吧?”
筱原時也無奈,“舅媽,您還活着呢?”
“還是這麽沒禮貌。”
“這兒又沒外人,你還裝模作樣幹什麽。童磨和魇夢都在我手上,你就不打算把他們贖回去?”
“沒有這個必要。”月彥語氣淡然,“我能遠距離監視他們兩個的一舉一動,他們兩個監視着你,就等同于我監視着你。”
這幾日由于他舅舅生病,成千上萬的人來探望他,每晚外面廳內都會擺上夜宴,招待前來的客人們。
這哪是生病,簡直就是辦喜事的規模。
“時也,關于家主的位置,沒得商量,必須由你來。”
“你也跟我說這個?”筱原時也露出不解的表情,“你為什麽拼命讓我當家主?”
“沒有為什麽。”
筱原時也冷不丁抓住對方的手,“不說嗎?”
對方感受到他手指尖的溫度,怔了一下,想将手抽回,未果。
筱原時也無視對方的掙紮,身子主動湊近,聲音壓低:“你是想讓我回禪院家,把我綁在你眼皮子底下,方便我跟你偷情,對吧?”
這暧昧語氣惹惱了對方,“你給我放尊重點。”
對方嘴上這麽說着,卻并沒有後退避開。
筱原時也甩開他的手,冷笑,“你要是真的想讓我尊敬,就不應該派人去騷擾我,也不應該陷害我身邊那個孩子。”
“你這話什麽意思。”
“‘筱原時也身邊有個白發的小孩,長得跟五條悟很像’,這話是你故意散播出去的吧?就因為你這句話,每天都有雇傭殺手來找小五的麻煩。”
對方被拆穿,倒是大方的承認了:“我哪裏說錯了嗎?那孩子确實很像五條少爺,當初你還利用他騙了我呢。”
他就不應該跟無慘吵架。
他不是什麽好人,無慘也不是,兩個混蛋湊在一起,然後互相指責對方損害了自己的利益,挺矯情的。
“時也,我知道你看不慣我殺人的行徑,但你将我視作惡人,這公平嗎?”
“有什麽不公平的?”
“我是喜歡殺人,但這并不是我的錯,變成鬼也不是我的選擇。我是被迫變成鬼的,殺人這種事,是身為鬼的本能而已。就像饑餓猛獸噬咬人類一樣,我是服從于身體的本能。”
“呦,你還指望我理解你?”
“是啊,人類既然能夠理解猛禽惡獸的苦楚,為什麽不理解我的苦楚?我就像那些猛禽一樣,只是服從自己身體的渴望罷了。”
無慘他媽的還是個哲學家。
就在二人唇槍舌戰之時,禪院直哉悄無聲息的路過這兒,冷不丁聽見了二人的對話。
他一直不太喜歡月彥這個後媽,此刻不小心聽見“月彥是筱原時也的前任”這個消息,心情無法言喻。
筱原時也跟他後媽也有一腿?
筱原時也這個人,還真是能給人帶來意外驚喜啊。
筱原時也好不容易擺脫月彥,一看時間,已經淩晨。
該見的人也見了,也該叫上裏梅回家。裏梅一整晚都很安分,乖乖跟在他身後沒搗亂,他欣慰不已。
外面的宴會依舊熱鬧非常,他在路過會場的時候,有個模樣出挑的女孩子盯上了他,上前來搭讪。
“那個,我想……”對方略帶羞澀,遞給他一杯酒,“我想請你喝杯酒,請不要拒絕。”
筱原時也明白她的意思,雖然接過杯子,但露出抱歉神情,“不好意思,我不喜歡女孩子的。”
“哦?哦,是嗎,對不起,我就是……”
他喜歡男人這件事已經不是秘密了,但也只是極少一部分人知道。
“沒關系。”筱原時也安慰她,“像你這麽漂亮的女孩子跟我表白,是我的榮幸。”
那女孩子十分惋惜,但還是跟他告別離開了,臨走前還表示絕對不會向別人洩露他的這個秘密。
乖巧懂事的女孩子,還真是讓人心情舒暢。
如果他有的選擇,他寧可喜歡這種溫和善良的女孩,可惜他沒這個能力。
他這一耽擱,宴會上的其餘人也都注意到了他,開始拼命朝他這邊聚攏,熱情的跟他搭讪。
這群人倒不是真的關心他,只是想讨好他,因為他極有可能成為下任家主。
“時也少爺,您還不曾考慮結婚生子嗎,只有先安頓好自己的家室,才能更好履行身為家主的責任……”
他微笑,“不考慮。”
他回應的語氣還算客氣,畢竟大庭廣衆之下,最起碼的禮儀還是要有的。
只是被一群人圍在中間,他想走也走不掉,只能假模假樣的應酬起來。
那人沒察覺到他語氣中的抗拒,繼續獻殷勤:“時也少爺,我家女兒跟您同齡,不如你們就……”
此時,旁邊的禪院直哉莫名發出冷笑。
“笑什麽?”
“笑你啊,裝模作樣。”直哉淺淺的抿了口酒,并将目光轉向賓客們,“你們不用費心給他介紹女人了,他只喜歡男人。”
衆人愣了,剎那間整個會場鴉雀無聲。
“幹得漂亮。”筱原時也朝他舉杯,“這麽勁爆的秘密把您給憋壞了吧?”
直哉沒理睬他,繼續說道:“他不僅喜歡男人,而且還在家裏藏着一個小白臉,那小子還沒滿18歲。”
衆人嘩然,喜歡男人頂多是性取向的問題,但跟未成年孩子在一起就是醜聞。
“醜聞,這就叫醜聞啊?”筱原時也不緊不慢的喝了口酒,“直哉少爺,你之前把我按在琴房想要強行上我,這算不算醜聞?”
賓客們聽得入迷,已經忘了喝酒和談話,紛紛豎起耳朵聽八卦。
直哉有些惱了,“我後媽是你的前任吧?你抛棄了她,然後包養了那個更年輕的小白臉,這不是事實?”
這一番話激起了千層浪,賓客們嘩然,禪院直毘人直接愣住了,“我老婆是你前任?”
啧,完了。
禪院家的良好名聲,将在今天終結。
剛才跟他搭讪的女孩聽了這話,開始發火,“你舅媽是你前任?你不是不喜歡女人嗎?”
筱原時也正要解釋,此時旁邊的裏梅拍桌而起,“你跟誰嚷嚷?不要對時也吼!”
筱原時也連忙拉住他,“不是,裏梅,你別摻和——”
禪院直毘人看向裏梅:“這是誰?”
旁邊的仆役開口:“好像是時也少爺的屬下,古裏古怪的。”
裏梅見衆人對着筱原時也指指點點,滿腔怒火,“你們都給我聽好了,這不是時也的錯——他當年認識月彥的時候,月彥還不是他的舅媽,也還沒有扮女人的癖好!”
“扮女人?”禪院直毘人聽了這話,直接将酒杯打翻在地,“我老婆是個男人?”
筱原時也捂住臉,他就知道,就知道帶裏梅來沒好事。
禪院直哉也愣了,原本他只是想讓筱原時也出醜,沒料到後續曝出的信息量這麽大。現在他得知了自己的爸媽都是男人,大為震撼。
筱原時也見場面亂成一團,實在看不下去,于是揪起裏梅準備離開。
臨行前,他朝呆若木雞的賓客優雅的鞠了個躬:“諸位,我先行告退,用餐愉快。”
把局面攪亂就跑,真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