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聽政結束後, 石忞就去了文書殿批閱之前積壓下來的奏疏,一邊批閱,一邊召見大臣。
第一個召見的是郭凡秋, 問了下暗言和平準商行的近況, 就開始詢問尋醫一事進展,消息已第一時間傳下去,但因為時間短, 目前還沒有回複。
郭凡秋還将平秀殿的事也大致彙報了一下,知道半月她們沒露餡, 也不意外, 不是她信任半月這個吃貨, 而是她做了那麽多安排, 又派了個精明的內官去, 都還暴露的話, 他們也不用幹了。
之前她讓郭凡秋去查雲鼎凡三人的資料,這會倒是有了結果, 三人詳細資料全擺到了她面前。
雲鼎凡,當代墨家墨長, 和傳聞中墨家着裝偏樸素、行事低調完全不不一樣, 要不是用了排除法, 人數又少,憑感覺來她十有八九會認錯。
祖籍丹東,一個水路陸路交通發達, 經濟富饒的地方, 也是墨家的發源地和世襲地,不是朝廷封的,而是一代一代繼承下來的, 歷史比華朝還長。
墨家收徒嚴格,墨長可能是個廢物,但墨徒一定各有所長,而且普遍擅長兵器和機械,制造的武器和機關都是精品,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
幸好墨家家紀嚴明,每代收徒最多也不會超過二十個,又與世無争,忠君愛國卻又不愚忠,守着自己一畝三分地的同時盡量幫助周邊百姓,在丹東及附近幾個省聲望教高,卻又影響不到皇權,朝廷也就沒管。
守規矩、有底線、有原則也是墨家能從萊朝末年一代一代繼承到今天任屹立不倒的根本原因。
雲鼎凡雙親俱在,卻都是不太想管事的,她一成親,她父親就迫不及待的把墨子之位傳給了她,自己則帶着她娘跑了,她又要顧家又要收徒,忙得腳不沾地,感情産生裂痕,兩年前已經與前夫和離,現在孑然一身。
張揚的性格卻是天生的,所以周邊人對雲鼎凡的評價也是一言難盡,對眼了稱兄道弟都行,看不過眼神都不給一個。
因為忙碌顧不上家庭,導致感情破裂,這讓石忞突然就想到她和步千雪,在現代她和工作狂一點也不沾邊,若不是強制或者實在忙不過來,她都不會加班,到這裏,卻被迫成了一個工作狂,她實在是無法保證每天都有時間陪步千雪。
若是成親後,最後的結果任然是分開,那她寧可不結這個婚!
內心顧慮重重,可一閑下來她又會忍不住去想步千雪到哪裏了?什麽時候到?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麽危險?
這樣自相矛盾的自己,讓她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想當初她何等灑脫一人,為什麽現在卻這般猶豫不決!為什麽?她想說不知道,可心裏有個聲音告訴她,她知道!
一直恭敬守在不遠處等候陛下下一步指示的郭凡秋,半天沒聽到陛下翻動紙張的聲音就往主位看了一眼,結果被吓了一跳。
随侍陛下這麽多年,她從未見過這麽出神、周身氣壓低迷、臉色低沉仿佛随時要大發雷霆的陛下,頓時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低下來。
石忞下意識不想去觸碰那個明明知道的答案,硬是把自己的思緒從回想中拉了回來,開始繼續看手中的資料。聽見聲音,郭凡秋偷偷瞟了一眼主位,陛下已經恢複正常,莫名松了口氣。
比起雲鼎凡的命運多舛,吳禮立的就順遂得多,仕途平順,家庭和睦,有一女,同僚評價不錯,又受百姓愛戴,簡直稱得上是完美履歷,和上次他快來繁都述職時,查到的差不多。
男生女相看上去不起眼的邱協,查到的資料卻是讓她大開眼界,五十多歲,竟然成親過四次,和離過三次,還是男女通吃的那種,要按現代的意思來分,就是一個穩妥妥的雙、性、戀,這裏沒有這些之分,只是老和離會被歧視。要不是他是言子,現在絕對是一枚穩穩的單身狗。
成親這麽多次,年歲也不短,居然一個孩子都沒有,也是挺難得的。才學尚可,但絕對稱不上是大才,要不是他姓邱又是長子,言子這個稱呼根本就到不了他身上,也當不了儒家的主。這樣,倒是挺符合他被趙程凡拉來配角子。
石忞不喜歡儒家,哪怕這裏的儒家和古代中國的儒家有不少差異,也改變不了她不喜歡儒家這個事實,要不是這裏的儒家也和墨家一樣低調,她可能會快狠準的直接出手碾壓,但凡威脅到女性地位的事,沒得商量!
要是穿到中國古代,她一定會不遺餘力的提高女性地位,能做多少做多少,可這裏不需要,她只要保持好就行了,這裏雖然是封建社會,但男女平等的程度卻比前世口號喊得賊響,實則歧視無處不在來說,好得多。
不公平的是身份、地位和長幼,因為立長制的深入人心,做雙親的大部分都會偏袒偏愛第一個孩子,因為這個孩子會繼承他們的一切給他們養老,而小的不用,一般成年後就會自立出去,雙親不舍的也會留在家中,若雙親都不在,那就一定要分出去的,否則哪來的大宗、小宗之分。
當然也不是絕對,比如原身的母親石暄就是個例外,不喜歡她這個大女兒,偏偏對小女兒疼愛有加,簡直比偏心還偏心,要不是她的靈魂是成年人,估計她都得羨慕嫉妒恨,養成偏執的性子。
石忞看完三人資料後,心裏已經有了個普,讓郭凡秋好好尋找良醫,平準商行和暗言工作也叮囑一番後,就讓她離開了。
這一忙就忙到了用午膳,即使忙了一上午奏疏還是沒批閱完,除了郭凡秋以外,大臣也見了好幾個。午膳是和唐祿等四位皇後候選以及二勉一起吃的。
還未用膳唐祿就開口為步千雪求情,丁壽、豐水和蔔鑫銘三人完全沒有這個意思,可看到唐祿都出聲了,又想到陛下不喜歡她們相互內鬥,也只能不情不願的跟着一起求情了。
石忞倒是想解了步千雪的禁,可平秀殿裏的壓根就不是步千雪啊,一旦解禁豈不是立馬露餡,當即臉色一沉,“朕自有打算,此事不必多言”。
本來還滿懷期望以為陛下已經消氣的唐祿再不敢提,其他人連帶着被陛下不喜,再次入座後都或明或暗的瞪了唐祿好幾眼。
本來一開始話挺多的二勉這會卻是半句話都沒有,一來她和步千雪不熟,二來她也不知道皇帝表姐更中意誰,想到母親天天叮囑“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的話,她就立馬閉了嘴。
午膳吃的不算愉快,石忞本身也沒什麽胃口,匆匆用了一點就又回去批閱奏疏了,昨天騎了一天半夜的馬,歐股和上次回繁都一樣,有點酸痛,幸好也還坐得住。長時間騎馬真的很考驗馬的耐力,也同樣考驗人的體力。
幸好的平常有鍛煉,不然肯定比現在更慘,少說也得全身酸痛。
二勉想到皇帝表姐處理政事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就自己出宮玩去了,自從石忞回繁都後,她就被文淵半禁足了,天天跟看犯人似的,今天上午一知道石忞已經回來,就跟她娘說要去看皇帝表姐,也只有這個理由她母親才不攔她。
憋了這麽多天,她今天一定要玩高興玩開心玩過瘾,不然就是她娘來了,她也決不回去。
文之勉都這麽大的人了,石忞交代乙春好吃好喝供着就沒管了。要是她早知道這家夥會闖禍,她說什麽也得管着。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
下午要不是乙春提醒,她都差點忘了還要接見應招賢令而來的五十多個人,傳令讓段雲潔把人帶來後,又批閱了一會奏疏,估摸着時間已經差不多才去了正殿。
五十多個人有真才實學的沒幾個,有一技之長的也不多,見完後石忞就讓他們回去等消息,沒有直接說用或者不用,倒是從頭到尾把現代招聘那套發揮得淋漓盡致。
段雲潔被留了下來,石忞表揚了她做的五十多人的個人資料,雖然要求都是她提的,但做的畢竟是她。
按陛下指示将所有個人資料分為兩堆的乙春一聽到陛下說拿給吏部尚書,連忙把比較薄的那一堆恭敬的遞給了段雲潔。
“這些人你把他們安排到适合的地方去鍛煉一下,一個月為期,看看能不能用,剩下的按路程遠近給予盤纏,資料也返還給他們,畢竟是個人隐私,下去吧”沒有賜予官職的情況下,石忞相信段雲潔能夠安排好。
“臣遵旨,臣告退”段雲潔說完接過另一堆落選的資料,恭敬的退了出去。
一直忙到快開晏的時候,石忞才把這些天落下來的奏疏批完了,幸好比較雞毛蒜皮或者有固定程序的內閣和軍密處已經批閱,這些必需她批閱的也盡職盡責的拟了小票,對于合理的不錯的她也都會适當采納。
晚上設的宴只是小宴,除了中午的幾個人之外,就多了雲鼎凡三人,在中正宮設的宴,石忞沒什麽胃口,但為了擺出求賢若渴的态度,還是呆到宴席快結束了才離開。
席間還算融洽,實際上各懷心思,就連一向古靈精怪二勉都難得的安靜下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石忞也不好問得太正式,大部分都是問些表示關心的。
石忞一直等到半夜都沒有等到步千雪回來,想到第二天還有很多政事要處理,才不得不壓着自己睡覺,人是躺在床上了,可腦子卻清醒得很,毫無睡意。
她想了好多好多,想到和步千雪在一起的輕松惬意,也想到了自己,前世的自己,小時候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以前的快樂好像離自己越來越遠,現在的她好像帶着面具活着,這個認知讓她莫名有些心酸。
她想步千雪了,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