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鑰匙
喬裝得美麗姣好的雲暮容此時咧嘴笑起來,不再裝女人腔調,“您送我的物資,我已經派人運回府上去了。讓太子受驚,暮容實在罪該萬死。不過近來暮容為了幫助朝廷削剿江湖賊子,被江湖人士憎恨。如果不把您送到這裏,恐怕會遇上比這更糟糕的事,暮容不願見太子受驚,便委托下人送您來天之涯了。”
“你太可恨了,雲暮容。”太子眉頭緊皺,臉色羞紅,低着頭不去看他時,才能勉強恢複思考,他似乎并不能輕信于雲暮容的說法,質問道“那這封密函怎麽解釋?”
雲暮容接過下人遞來的文帛,仔細一看,裏面說的竟是如何綁架太子的事,這麽露骨的字眼,虧淩靜寒的下人能想出來。但雲暮容驟然臉色一變,心中暗叫不好。天之涯上沒有淩仙宮的守衛,又做這麽顯而易見的陷阱,看來淩仙宮很可能有備而來,這麽說,反而落進圈套的是他雲暮容了。
見雲暮容神情變化,太子忙退到寧侯身邊,顫抖手指指着他問道,“果然是你做的嗎?”
“怎麽可能是我,”雲暮容随手扔掉帛書淡定道,“我若想對太子不軌何必大費周章,這東西不管是誰嫁禍我的都好,我不想牽扯太子進來,所以真話假話太子自己斟酌損益。只要太子知道,以我雲暮容的姿色和財勢,根本不必跟朝廷較勁。”
寧侯看得出雲暮容态度有變,趕緊上來打圓場,“太子殿下,這其中很可能牽扯了不少江湖恩怨,雲公子不想說,我們也不适宜插手。您該知道雲家在朝廷的地位的,他若想叛變,早就做了,何必還做這麽花俏的準備。”
“您看我為了躲開耳目弄成這副打扮,就當是委屈了太子,您就相信暮容如何?”雲暮容繼續谄媚道。
太子還是有些猶豫踟躇,要知道他這兩天被吓破了膽子,困在這鳥不拉屎的山頂上,想着必死無疑了,無數遍詛咒過雲暮容。但此時見到他本人,卻又實在氣不起來,畢竟他的喬裝比女子還要妖豔,即便知道他是男人,還是難免要動心的。“要我相信也行。你說這是你讓下人帶我來的,怎麽好帶不帶偏帶到這種地方。若是能有個驚喜什麽的,我就原諒你。”
雲暮容撇了撇嘴,好看的容貌顯得有些嬌氣,完全看不出來這個人剛剛一路殺人如麻的樣子。
都這個時候了,要從哪裏給他弄餘興節目啊,而且還很有可能有淩仙宮的人埋伏在旁,他能找到這個笨蛋太子已經是費勁心思,連肉體都出賣了,還想怎樣啊。
寧侯深思熟路,觀察入微,他了解過雲暮容的日常作風習性,因此多少對他有戒心,只要雲暮容臉色微變他就十分擔心太子的安慰,可是太子既然提出了這個要求,也無法平白收回去,那會顯得很沒威嚴。無可奈何,他也只有投目光于雲暮容。
這可為難了雲暮容。
他此時心裏正煩得很,忽然有個女子的聲音從山下傳來。
還不待細細去聽雲暮容就心中一撞,血壓直上,急忙抓住一旁的侍衛說道,“快,我們把衣服換過來。該死,是哪個混蛋把她帶過來了,看我回去不宰了他。動作快點!”
“蘭雙,你确定是這裏嗎?唉,好難爬,衣服都破了。”那個聲音是那麽熟悉,分明就是他一直在意的女人的。
山峰非常傾斜,但對于輕功了得的人來說,并不是十分難爬,所以文妙三兩步就沖了上來,比起在淩仙宮的“太平間”爬上來,簡直容易百倍。
那瞬間四目正好相對,一個是忙着換衣裳的,還紮着女子單髻的男人,一個是貓兒似的竄上山頂的,男人般粗魯的女人。
即刻的寧靜很快被雲暮容的嘶吼聲震破,那男人大叫着,“誰讓你來的?!還敢順着我辛辛苦苦開的路來?”
“咦,”文妙愣了愣,指着那個人的身影問道,“蘭雙,那不是你家公子嗎?”
雲暮容分明聽見兩個女子忍不住發出了“噗”的笑聲,頓時怒火沸騰,“別攔着我我要殺了他們!”八名侍衛連忙攔住他,生怕他到時候把“妖嬈”殺了自己又死不承認,把罪過加在他們頭上。
倒是一直在旁邊靜看的一人猛地失了魂魄般,死死盯着文妙的身影,雙唇的顫抖始終不能平複。“你,你沒,你沒死?”說話的人正是冷靜沉着的寧侯。
文妙擡頭看了看那人,只見他模樣标致,五官清秀,是個頗具陽剛氣魄的男子,可這人怎麽看怎麽覺得眼熟,真奇怪,她還是第一次在古代覺得某個人這樣眼熟的,似曾在現代見過!“蘭雙,這位是?”
“回小姐,這位是寧侯。”
文妙看他眼神就知道這人一定是認識妖嬈的,她已經見這種眼神很多次了,不知何時開始,她不再隐晦自己的記憶,或許是有雲暮容在身邊,說話便更加有底氣,“奴家并不記得您。青樓女子,怎會與朝廷顯貴相識。說起來,前段時間世上流傳着妖嬈逝世的傳言,那不過是為了給兩位公子準備今日的見面。”
“诶?”太子看着眼睛又直了,今天是怎麽回事居然美女如雲,想不到兩三天沒看見良辰美景,受盡風沙屈辱,今兒個倒是把不爽快全忘記了。
雲暮容和寧侯兩人卻神色一沉,詫異地看着她。
文妙身穿短衣短裙,被裁破的霓裳毫不保留軀體的美麗,盡顯着妖嬈每一寸精心呵護過的肌膚。
“雲公子早已料到外面有人追殺,不便與太子直接見面,此事真假您看他身上的傷便知。奴家體力不好,走了些許日子才好不容易來到此地,還望兩位見諒。山下風景迷人,不如就讓奴家帶兩位四處走走如何?”文妙說着,望向雲暮容,“雲公子怎麽還不派人送兩位下山。”
雲暮容完全沒有搞清楚林文妙到底在搞什麽鬼,他咬着牙恨不得抓着她的脖子問個清楚,不過她的出現倒是給他解了個天大的圍。
他邊招呼下人穩妥着送兩人的行伍下山,邊瞪着文妙。
忽然文妙覺得身上一寒,才發現是雲暮容瞪她的眼神有些殺意,他問,“你現在是文妙還是妖嬈?”
“我是文妙,”她悄悄走到雲暮容身邊,樂呵呵地抓起他的大手,“你猜我找到了什麽?作為感激,以後就不要再煩擾我了如何。”
雲暮容攤開手掌,那上面冰冷的沾滿泥土和血絲的鐵器,竟突然顯得那麽耀眼。
這可惡的東西,這本就不該出現在世上的東西,她是怎麽找到的?
雲暮容握緊了手中的鑰匙,轉眼雙手抓住文妙的雙肩,狠狠搖晃道,“找到這個你就想走?你是不是忘了我說的話了?”
看他一身女子打扮,說着依舊兇煞逼人的話,文妙有點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她雖然不太記得昨天跟這個男人發生過什麽事情,但被他怎麽一搖,仿佛又回想到了什麽。
她忙掙脫他的束縛退到一旁,“你想要的東西我都還給你了,還想拿我怎樣。”
“我要的不是這個!不是!”雲暮容急了,顯得怒不可竭,“你給我等着,我去換套衣裳。”
他穿着一身女裝,着實連發脾氣也沒有底氣,他有多想這個女人清楚明白,他要的是她乖乖留在他身邊,他寧可不要這世上化解恩怨的秘寶。
更衣的手在半空停留了片刻,舉起手中的鑰匙,又緩緩放下。
從前為了找她,實在花費了太多心機氣力,為的就是取回這把鑰匙。不,似乎哪裏錯了。他并不是為了找鑰匙而找她,而是從更久以前就為了她,甘願被刺穿心髒。是文妙弄錯了,能夠解開恩怨的并不是鑰匙,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