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還是只有他一個人。只是苦了無憂……
“放手嗎?”洛玉簫沉靜下來,松開了手,“你們走吧,他……不願意和我在一起,真的是不願意……”他突然嘶吼,“為什麽他心裏會有你?你身邊明明有個無憂,他卻還是只念着你!他甚至可以為了救你的無憂派出自己的侍衛,讓自己幾乎死在穆易手裏,為什麽他要對你那麽好?為什麽他夢裏都念着你?”
蘇寧苦笑:暗漓夢裏念的那個寧哥哥怎麽會是我?他怎麽會是因為我救無憂?他救無憂,僅僅是因為他想救,僅此而已!暗漓心裏的人究竟是誰,恐怕是誰也不知道的難題。但他至少已經知道一點,暗漓想要的,只不過是能夠做他自己,也是僅此而已。
他抱着暗漓向門外走去,暗漓安靜地躺在他懷中,一動不動。
三個月後,再次對殷國出兵的洛玉簫得到消息,一對中年夫妻帶着他們十四歲的小女兒出現在夜魔教舊址千蓮山下。他默默地飲下一杯酒,對自己說:“我放手?憑什麽要我放手?為什麽我要……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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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燦爛地撒遍整個幽谷,空氣中彌散着銀蓮花甜香的味道。
坐在開滿紫色花朵的棚架下,對面是親昵地靠在一起的無憂和暗漓,蘇寧不禁嘆了口氣。剛才去山下的小鎮買米,得到一個似乎并不在意料之外的消息——殷國亡了,穆易和太上皇穆遠航成為蜀國的階下囚。
那一天和無憂會合後,兩人便改了裝扮做夫妻、又把暗漓改了女裝做女兒一路到了千蓮山,因為這千蓮山的頂峰上有暗漓離不開的落星草。他給暗漓吃的假死藥是無憂配的,本對身體無害,但當時暗漓已經到了極限,昏迷的時間長到連無憂都開始擔心他再也醒不過來。但他究竟是醒了,只是再也不可能恢複武功,這亂山之中的幽谷,憑他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出去了。
在無憂妙手調理下,暗漓似乎在一天天的好轉,對于恢複武功的事情,他絕口不提,每日裏在跟着無憂轉來轉去,種菜侍花、配藥吹簫,甜潤的笑聲時時回蕩,仿佛從來沒有過從前,也從不擔心以後。只是真的苦了無憂,他愛蘇寧,卻也真心地喜歡暗漓,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暗漓的身上,每晚與暗漓在一起休息,白天陪着他開心,連與蘇寧說的話也有限。
雖然與無憂親密無間,但暗漓拒絕和蘇寧親近,對于無憂有意的成全也視而不見,除了必要的說話之外,甚至不對他笑一笑。沒有怨恨、沒有痛苦,只是完全的漠視。這一年多,蘇寧只清楚地知道了兩個字“錯過”,是的,那份感情真的是已經錯過,再不可能挽回。
雖在山谷,外面的消息卻也能時不時地聽到,這一年多時間,洛玉簫回國被正式封為太子,然後再次攻打殷國。穆易接回穆遠航,父子聯手想要挽回敗局,但江河日下、一瀉千裏,所有的努力都不過是把被徹底打敗的時間推遲了一些而已。他們忙着為家為國,自然沒人再顧尋着找暗漓。蘇寧覺得這樣一輩子隐居下去也好,即使沒有愛,卻也沒有了恨,至少無憂和暗漓在一起是快樂的,這就夠了……
聽蘇寧說殷國亡了,暗漓笑了一笑,輕輕地偎進無憂懷中,唱道:“辛苦最憐天上月,一夕如環,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無那塵緣容易絕,燕子依然,軟踏簾鈎說。唱罷秋墳愁未歇,春叢認取雙栖蝶……”那是無憂喜歡唱的曲子,他竟也學會了。眉眼間的倦意漸漸浮上來,他蒼白的臉仿若冰雪,在這豔陽下似乎可以輕易化去。算來他已經十八歲,卻無論如何都看不出一個成年人的樣子。
無憂摟着他單薄地身子,柔聲道:“累了是不是?回房裏去,喝了藥再睡一會兒吧。”滿眼的愛意,恍然有了些慈母的味道。
暗漓撒嬌似的抱緊他,笑:“無憂哥哥,以後我會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可以睡,不是麽?”
無憂眼色一暗,強笑道:“睡多了自然也不好,不過你身體不好,多睡些自然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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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暗漓明了似的一笑,“我去睡,你抱我進去好不好?”
“好啊。”無憂果然抱起了他,看一眼蘇寧,轉身向木屋走去。
蘇寧卻呆住,那首無憂唱來纏綿多情的歌,暗漓唱出來竟隐隐帶着幾分近乎殘忍的喜悅,他不在意殷國亡了,他是真的不在意嗎?更讓他呆的卻是無憂的一句:“阿寧,他的時間不多了。”
怎麽會不多了?蘇寧小心地拔下冰雪之間的那一株雪白的落星草:有了這草不就可以維持他的生命麽?為什麽他的時間會不多了呢?無憂一定在開玩笑。他笑一笑,慢慢走下山峰,步履維艱。
返回木屋,卻遠遠地看見花架下多了數十的人。蘭色制服的侍衛簇擁着中間錦衣的高大男子,男子懷中抱着的,分明是暗漓,一身雪白的杉子在風裏翻飛不已。
看他走近來,暗漓在洛玉簫懷裏開了口,聲音出奇地慵懶、妩媚:“寧哥哥回來了,你看誰來了!”
誰來了,自然是七王爺洛玉簫,帶着已做了階下囚的穆易。無憂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只有眼中隐隐透着焦灼。暗漓倚在洛玉簫懷中,雪白的小手玩弄着他的手上的扳指,笑得風情萬種。
那般美麗的人兒,誰都想多看上一眼,但抱住他的既然是主子,那些侍衛們便自覺地低了頭不看。
待洛玉簫打了招呼,暗漓向着蘇寧笑道:“殷國亡了,我的易哥哥啊,為了活命,自然帶了他來這裏找我。知道這個幽靈谷的,除了你我,可就是他了。”眼波一轉,瞥見穆易竟然毫無愧色,不禁笑了起來,越笑越甜、越笑越媚,把頭依在洛玉簫胸前,他微微地笑:“我在等你們,你們誰贏了我就跟誰走。七王爺,既然你得了這天下,我跟你走!”低垂了頭,斜斜瞟向蘇寧的眼神卻透出一絲希冀。
本來想送給他和無憂的花散落一地,蘇寧也不知道該怎樣回應暗漓。他沒有把握戰勝這些侍衛,更沒有把握同時帶走被制的無憂和沒有武功的暗漓,難道……又要失去一次暗漓麽?可是又怎麽能抛下無憂?
看清楚他眼中的猶豫,暗漓擡眼向着洛玉簫笑了,洛玉簫的眼裏是驚喜交加,也許他從未想過暗漓會這麽甜美地對着他笑。他捧起暗漓的臉,柔聲道:“你不恨我了嗎?”
暗漓白嫩的手指撫過他的唇,甜美地笑:“這一年,我想得開了。我的武功廢了,憑我自己飛不起來了,他們……保護不了我,只會想把我幽禁在這深谷裏。得不到的我永遠得不到,又何苦不珍惜在眼前的?”
“暗漓!”蘇寧幾乎想要沖上來把他抓進自己懷裏,他看見被侍衛押在一邊的穆易是同樣的眼色。但穆易是不能動,而他,顧忌的是貼在無憂項間的單刀。
那卿卿我我的一對可沒空看他們的表情,洛玉簫喜悅無限,連說:“只要你肯在我身邊就好!”低頭便吻向暗漓的唇,暗漓笑着把掌心貼上去:“你先帶我離開這裏,我住膩了!不過,我要做一件事情!”他推開洛玉簫的手,走向桌子,倒了半杯茶,又從懷中拿出個小小紙包,把裏面的黑色粉末盡數倒了進去。
掃一眼戒備中的侍衛和驚愕的洛玉簫,他笑:“放心,我才不會自殺,到手的榮華富貴不享,我笨麽?”起身離了桌子,他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劍,走到無憂身邊甜甜地在無憂臉上一吻,笑道:“無憂哥哥,這天下,我最喜歡的就是你!”說着喜歡,卻将劍刃抵在無憂項間,回眸向蘇寧一笑:“寧哥哥,今天不是他死就是你死,自己選一個!”
甜美的笑容比往常多了濃濃的邪氣,蘇寧做夢也想不到他會這樣做,仿佛沒有了知覺地問:“為什麽這樣做?為什麽?我對你不夠好麽?無憂對你不夠好麽?”
“好啊!”暗漓嬌甜地笑,“可惜的是,我是個妖精,見不得別人得到我得不到的東西,我得不到的,你們也休想!我怎麽會給你們機會白頭到老、忘記了我?是你喝了那茶,還是讓我殺了他?不如……”他忽閃着一雙大眼,“我殺了他,你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出手,說不定還能殺了我為他報仇呢?”手腕一用力,無憂項間皮破血出。他原是個對自己就無情的人,何況是對別人?
無憂被點了穴道不能動,目中淚花轉了又轉,哀傷地看着眼前絕美的少年,那麽冷、那麽淩厲,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