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5
奇怪的男人下一秒就消失在安室透的面前,他明了,這大概又是那個世界的人。
嗯?等等,那位「绮禮」應該也不是普通人吧?這豈不是說明,這家店裏只有他是正常人嗎?
完全沒覺得多重身份的卧底也不算普通人的安室透,充滿感慨地回到了店裏,看到了同事坐在了客人先前的位置上,眼神發直地看着天花板。
安室透将信封放在桌子上,說道,“這是那位先生給的。”
“真的付錢了呀。”黑衣服的青年懶散地說道,“一周的營業額有了,明天不開門了。”
安室透覺得自己沒辦法回答這句話,只能露出了假笑,想起剛剛的事,問道,“太宰君,店裏有叫「绮禮」的人嗎?”
“……有吧。”「太宰」像是沒反應過來,随口回答道,“怎麽了?”
他坐了起來,帶着恰到好處的疑惑看向安室透。
“剛剛有位夏油傑先生來找她,沒有見到就離開了,臨走前托我帶話。”安室透理所當然地以為「绮禮」是個女性,畢竟是如此漂亮的名字,主人也應當是位淑女。
時枝千聖微微愣住了,他沒想到夏油傑會來找他。
在來到這個特異點時,為了方便他仍然暫時使用了「言峰绮禮」的身份,而且降落地點是這裏波動最大的地方。
他始一抵達,就被面目猙獰的怪物包圍起來了。這些怪物同他對抗的由世界偏差産生的怪異不同,實力要稍微弱些,可靈魂的質量更強,就像本身存在于這個世界的。
千聖捂住了自己的右手手臂,在那上面有着數十條令咒,就算是面前這樣的數量,只要使用令咒,就可以輕松優雅地取勝。
然而他并沒有使用令咒的機會,穿着袈裟的男人從夜色中走出來,怪物被他輕易地制服,變成了一個又一個黑色的小球,被他吞了下去。
「言峰绮禮」對他産生了難以言喻的好感,從心底溢出的喜悅讓他忍不住想要和這個青年搭話。
神父打扮的時候男人有些急切地上前半步,充滿悲憫之心,輕聲問道,“你……很痛苦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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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君?太宰?”
時枝千聖回過神來,安室透在叫他,他走神太久了。
“抱歉。因為你說到绮禮,忍不住想起了糟糕的回憶呢。”他說道,露出了一個微笑,“不過哦,言峰绮禮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十分地讓人讨厭。”
關系也不好呢……
安室透了然地點點頭,雖然沒想到有着這樣美麗名字的人是位男性,但他已經差不多習慣了太宰治說話沒什麽重點了,這種時候就不能被他牽着鼻子走。
“所以這位言峰先生也是店裏的員工?”他問道。
“他原本是位神父。”「太宰」手肘搭在桌上,雙手交叉,将臉靠在手上,語氣充滿了幸災樂禍的惡意,“不過現在也要老老實實的在廚房洗盤子。”
“教會也會破産嗎?”安室透充滿了吐槽的欲望,或者說和「太宰」在一起,能憋住不吐槽的人,才比較厲害。
「太宰」搖了搖頭,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因為他和我打賭輸了。你想知道是什麽賭約嗎?”
看「太宰」的表情,安室透就覺得自己一點也不想知道了,總之有種不祥的預感。但仍然是出于禮貌,他敷衍地問道,“是什麽呢。”
“之前我告訴他,想要嘗試新的自殺方法。神父先生提了就算是我也覺得相當惡毒的建議,我們打賭,如果我活下來,他就答應我一個條件。”
“可是。”安室透忍不住說道,“如果太宰君因為這件事真的死掉了,豈不是也輸了嗎?”
青年緩慢地搖了搖頭,他的聲音十分冷酷,如同惡魔的低語,“他當然是希望我失敗,繼續看我痛苦地活着。這個生鏽的世界就像一場夢境,只有死亡才能将我從夢中喚醒,我真是做夢都想得到解脫。”
素未謀面,安室透的心中已經為言峰绮禮建立了一個十分微妙的形象了。
“但是,太宰君。”安室透的聲音異常地冷靜,他望着黑衣服的青年,年紀也許比他要小幾歲,但他的經歷大約是他沒辦法想象的。
“對你說這樣的話,也許會有些越界。但我并不覺得終結生命是一個好的選擇。”安室透的眼中有光轉動着,仿佛透過他,看向了更遠處,“當死亡來臨時,往往都是意外,痛苦并不會因為心髒停止跳動而終止,而是通過羁絆,一直傳遞下去。必定會有人因為你的離開,而感到悲傷的。”
青年擡起了頭,長長的睫毛下的眼睛看向安室透,對他露出了笑容,那個笑容浮于表面,完全沒有任何的情感,“也許吧……不,你說得對。”
他站了起來,身上仍然是當首領的時候的那套高級制服,雖然是量身定制,可仍然顯得他十分瘦。他的雙手插在口袋裏,走了兩步,“所以我現在已經換了一個夢想。”
安室透做出了洗耳恭聽的表情。
“幫助老板,開一萬家分店!”他的語氣很輕快,仿佛剛剛的憂愁都是錯覺,安室透雖然覺察到了,但還是忍不住跟着他的節奏走了。
“我還以為。”安室透說道,“您才是老板呢。”
“我看起來很像閑的沒事開咖啡廳的人嗎?”「太宰」怪異地看向他,讓安室透覺得好像是自己出錯了,“老板當然就是老板,也是中也直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報複我的安全裝置。”
“這樣……”安室透似乎有些明白,只能含糊地說道。
“為這份恩情,我也得滿足他的心願才行。”太宰伸伸腰,他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就算這世界是個謊言,也只能裝作不知情,去「愛」它。”
時枝千聖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直直地倒在了沙發上。他用袖子擋住臉,一言不發。
【你被影響了。】無機質的聲音複又出現在房間裏,如同宣判般地說道。
“我不明白。”時枝千聖将手移開,望着天花板,“這個世界是虛假的嗎?”
他似乎并不需要回答,自顧自地說道,“有時候我也會思考,自己究竟在做什麽。救人嗎?但好像世界并沒有因此發生什麽改變,在上一個特異點,就算太宰做出了承諾,可他仍然死掉了。”
時枝千聖的身上出現了金色的粒子,重新變回了自己的模樣。
他的臉色十分蒼白,說道,“如果連身邊的人都沒辦法拯救,我究竟在做什麽呢。”
【或者,你可以試試看。】阿賴耶回答道,祂的聲音沒有情感,但卻像一位老師,諄諄善誘,【你的生命力,還有你的好奇心,與不願認輸的精神,都是你的財富。更何況,你已經在做了,不是嗎。】
時枝千聖坐了起來,輕輕嘆了口氣,“你說得對,是我想得太多了。”
阿賴耶說,祂複又提出建議,【或者你可以出去散散心。】
時枝千聖想起那時的事,微微翹了翹嘴角,走到了門前,他的手扶上了門的把手,“好,那就出發吧。”
房間門打開,穿着黑衣的年輕神父摸着手中的聖經,望着投入走廊的月光,表情十分地悲憫,卻充滿了違和感。
“今天,去哪裏宣傳教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