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09
“柏圖斯?”
對方說的話真的很難不讓安室透多想。組織的重要成員都是以酒名為代號,中原中也作為港口黑手黨的幹部,在這種情況下提到這個名字,一定是在暗示什麽。
看着他的臉,那位年輕的黑手黨高層嘆了口氣,頗為無奈地說道,“一定是他對你說了什麽吧,不過我勸你不要在意他的話。”
安室透挑了挑眉,似乎在等着他的後續。
“沒有意義。他想做的事別人也沒辦法阻止,反正無論怎麽樣最後都是按照他的想法發展的。”青年聳聳肩,語氣輕松又平和,就像普通的在跟同事聊老板的八卦。
“所以太宰先生,就是「老板」?”大概是覺得沒什麽繼續猜忌下去的必要了,安室透問道。
“「Boss」?”最高幹部的擡起眼瞥向他,爽朗地點了點頭,承認了下來,“從見面起就告訴你了。”
安室透:……誰能想到你真的沒騙我啊!
講道理,安室透一開始也只當中原中也在開玩笑,畢竟誰會大大咧咧地告訴第一次見面的人自己是黑手黨?琴酒都不會。
但是中原中也這樣做了。
他感覺自己可能是最近和偵探小學生混的太久,已經不懂現在混黑的潮流了。
會去查同事的資料也只是出于謹慎的态度,結果對方資料直接是機密文件,繞了一大圈才拿到手。
金發遮住了眼睛,無從得知安室透的心情。他陰沉的臉色讓「中原中也」露出了笑容,有些戲弄地問道,“怎麽樣?決定辭職嗎。”
“不。”安室透揚起臉,仿佛剛剛的隐忍只是錯覺,他勾起嘴角,明朗又陽光地說道,“還是讓我留下來吧,再找到這樣的工作可是很辛苦的。”
“那你可有的忙,他(太宰)完全不工作的。”
「中原中也」似乎一直在勸說他,不想讓他留下。安室透承他的好意,但并不想這樣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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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boss」就是有任性的權利吧。”安室透似乎是想通了,說話也更流暢,“之前和太宰先生聊到了最近很喜歡「波本」的話題,可以的話我還是不想更換工作。”
“他說過這種話啊。”「中原中也」低頭看了眼時間,啧了一聲,“都這個時間了,估計又跑到哪裏入水了,那家夥。”
“入水……”安室透下意識跟着重複了一遍。
按照常識來說,一般情況下這個詞是用來表示投水自殺的。但考慮到對方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這個詞肯定不是簡單的字面意思。
根據他這些年在組織裏的經驗,對于那些人的暗號還是有些許了解的。「水」這個詞的含義有很多種,偶爾也會用來代指獨品,不過他并不覺得太宰治那種瘾君子,雖然對于成年男性來講太宰治的身材有些過于瘦弱,并且也有種長期休息不足的感覺,但一定沒有碰那種東西。
那麽一定是那種意思吧?被稱為生命源泉的「水」,象征着生命力,那麽「入水」就是取走別人性命的意思吧?
就是不知道目标是誰,或者現在去通知警方監視太宰治是否來得及……
說起來,最近在某個地方興起的組織就叫「aqua」吧?和港口黑手黨好像有些進展上的矛盾,難道是首領單槍匹馬去端掉敵對勢力的巢穴嗎?
“是啊,算是他為數不多的不怎麽給人添麻煩的個人愛好了。”中原中也擡了擡眼,眼白占了大半,是看上去有些兇惡的三白眼,“比較常規的自殺方法,雖然會弄髒衣服,不過總比心血來潮的地獄料理強。”
“啊?”安室透想起來剛剛與「太宰」見面時說的話,似乎确實有說什麽「入水比割腕更舒适」還有什麽「明朗又朝氣蓬勃的自殺」這樣的話,因為見過的奇怪的人不少,他還以為是玩笑。
所以黑手黨的老大為什麽會執着于自殺啊!簡直超出了他的常識理解範圍了,他還從沒見過想死的黑'道,甚至超脫了世俗,把自殺這件事做成了一件每日打卡的習慣。
安室透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生命很珍貴的,可以的話還是希望他可以珍視自己。”
「中原中也」沒忍住笑了一聲,左手握拳擋在嘴邊,但是眉眼都彎了起來,平時的氣質雖然穩重又冷酷,但現在笑起來的樣子十分好看。
“你還挺有趣的,我對你稍微改觀了。”最高幹部有些誇張的擦了擦眼角,用小臂推了一下安室透,“正好是飯點,我請你吃晚餐吧。”
“你不忙嗎?”
“太宰沒事的話我就不忙。”他想要攔計程車,一邊說道,“就當是同僚之間的社交好了,你能喝酒嗎?回來我們可以再去居酒屋續一場。”
真是個好相處的人。安室透這樣想着,認真又直爽,如果不是黑手黨的話安室透覺得自己肯定很樂意跟他交朋友。
嘛,他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身為警察卻在組織裏卧底,有着好幾重身份的他注定沒辦法像中原先生這樣肆意了。但他并不覺得可惜,想要實現理想就注定要舍棄掉什麽,他只是選擇了對他來說更重要的東西。
“我有開車過來,坐我的車吧。”安室透說道。
時枝千聖的心情也不錯,他知道安室透的身份,這件事是可以對他公開的情報,他最初選中了在毛利偵探事務所樓下開咖啡廳也是因為安室透。
這個人與他所想的一般,是個聰明又有趣的人,生活帶給了他很多不幸,但是他依舊向着前方走去,是時枝千聖最喜歡的有理想又堅強的類型。
能認識這樣的人果然是很好的事。
安室透感受到了目光,回過頭來時中原中也只是低着頭在看手機,他一向自信,但這時候也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你有什麽忌口嗎?西餐還是壽司烤肉?或者中餐也不錯。”「中原中也」低着頭問道,手機屏幕上花花綠綠的,好像在看餐廳點評。
“我都可以。”安室透說道,他精神緊張了一天,這時候也感覺有些饑餓了。
“那還是烤肉,很久沒有去過了。不過這種東西還是一堆人一起去有意思。”他露出了有些懷念的神色,似乎想起了什麽人,神情相當的溫柔。
“中原先生以前常和朋友一起出去吃烤肉嗎?”安室透忍不住問道,這番交流下來,安室透覺得這種問題中原中也還是會回答他的。
況且他真的有點好奇,別的黑手黨怎麽團建的,他卧底的這些日子,琴酒倒也組織過幾次團建,不過都是去某個商廈埋炸彈之類的不健康的事情。難道港口黑手黨是賞花野餐吃烤肉嗎?
“嗯,六年前吧。那時候我還沒什麽常識,朋友經常帶我出去的。”青年朝後靠在了座椅上說道,“那時候還經常一起打臺球,不過有人打的不好總是耍賴。”
他像是回憶起了有趣的事,嘴角帶了一絲笑意,“那年年會的時候,阿呆鳥和公關官打賭輸了,還女裝跳了戀愛循環。”
安室透聽不懂,他大為震撼。港口黑手黨居然還開年會嗎!
反正組織從來沒開過,去哪開?西伯利亞嗎?開給熊看嗎?琴酒要跟小熊跳舞嗎?
“你們……生活還挺豐富的。”安室透感慨道,“你升職後肯定很忙吧,但是周末的時候還是可以抽時間和以前的朋友聚一聚。”
他說着有些羨慕,他也很想和以前的朋友再聚一聚,只是……
“嗯,公墓離那邊不遠,我偶爾會去找他們喝酒。”中原中也輕描淡寫地說道,臉上沒什麽表情,蔚藍色的眸子顯得很清澈,卻沒有多少傷感的情緒。
“抱歉。”安室透嘆了口氣,也想起了自己的朋友。
失去摯友的心情他很清楚,看向中原中也的眼神也緩和了下來。而且按照對方的說法,六年前,只有十六歲吧,就算是黑手黨也還是個孩子。
“沒什麽,而且是我自己提起來的。”赭發的青年看向窗外,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他精致的臉投映在了車窗玻璃的反光上,“我記得他們就夠了,總是難過會被他們嘲笑的。”
“說的也是。”安室透按了兩下車載CD的按鈕,舒緩的音樂響了起來,“這世界對活下來的人,說不定更殘忍些。”
“也許吧。”「中原中也」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面亮着的屏是地圖,說了一句,“到了。”
果然,在他說完之後,安室透就看到了招牌,停好車之後,兩人站在烤肉店門口。有服務生看到他們,熱情的迎上來,詢問道,“您好,請問兩位嗎?是否有預約呢?”
“沒有。現在沒有位置了嗎?”那位黑手黨幹部熟練地詢問道。
“嗯,現在稍微有些忙,您是否要等位置呢?”服務生露出有些為難的表情,問道。
“那就……”
他的話沒說完,被一個稚嫩的童聲打斷了,“啊!是安室哥哥!”
兩個人同時看過去,穿着藍色小西裝的小學生和漂亮的高中年紀的女孩子一起,看到安室透很主動的過來打招呼了。
“是柯南君和毛利小姐啊。”安室透似乎和他們很熟悉了,笑眯眯地跟他們打招呼,“你們也來玩嗎?”
“對哦,蘭姐姐抽中了烤肉券,今天晚上我們還有毛利叔叔就一起來了!安室哥哥也是來這裏的嗎?”柯南仰起頭來,天真的說道。
“不過我們沒有預約,現在大概要走了。”安室透說道,看了中原中也一眼,介紹道,“這是我的同事,中原中也先生。”
接着又為黑手黨幹部介紹道,“這是毛利小姐和借住在她家的江戶川柯南君,毛利小姐就是在咖啡廳樓上的毛利偵探事務所家的女兒。”
安室透本來有些猶豫要不要介紹的,不過阻攔也沒什麽意義,咖啡廳就在一樓,遲早要見面的。
早點介紹給那位戒心重的小偵探,也可以讓他警惕些。雖然他覺得中原中也是個不錯的人,但他始終是個黑手黨。
「中原中也」似乎很重視他們,與毛利蘭握手的時候還摘下了手套,溫和又紳士的态度讓毛利蘭有些不好意思。
戴着眼鏡的小偵探看着手套下的那只好看的手,不知想了些什麽,在中原中也蹲下與他打招呼的時候,主動說道,“大哥哥要不要和我們拼桌?我們的桌子很大哦——再來五個人也坐得下!”
赭發的青年回頭看向了安室透,後者擺擺手,說道,“我當然沒問題了,中原先生不是也說烤肉這種東西人多一點更有意思嗎?”
“那就打擾了。”「中原中也」說道。
他們跟在柯南和蘭一起到了那邊的桌子,當下很有名的偵探毛利小五郎正在跟幾個人笑着聊天,笑聲相當愉快,不知道是因為對方的恭維還是因為圍着他的幾個人都是年輕漂亮的女士。
被女兒說了幾句之後,毛利小五郎戀戀不舍地跟女孩子們道了別,對于新來的兩個人也沒什麽別的說法,“正好你來了,這兩個小孩都不能喝酒,陪我喝兩杯好了。”
“毛利老師,我要開車,不能喝酒的。”安室透的語氣有些無奈,他看出毛利小五郎的臉有些紅,已經開始上頭了。
“真沒意思啊——”他只是跟中原中也打了個招呼,根本沒覺得對方到了喝酒的年齡。
“我陪你吧。”「中原中也」拿起杯子,說道,“我也很久沒有喝兩杯了。”
“你?”
毛利小五郎瞪着眼睛看着他,在他說出什麽年齡之類的話之前,安室透打斷了他,“毛利老師,中原君可以喝酒的。”
從一見面「中原中也」就刻意提起自己的年齡,就知道對方肯定對這種事很在意。而且中原君一看酒量就很不錯,剛剛還在說要去居酒屋再來一場呢。
毛利小五郎聽到了安室透的保證,也沒什麽顧慮了,居然聊的很開心。
安室透也不管他們了,另一邊柯南還跑到他旁邊,拽了拽他的衣服,問他中原中也究竟是什麽人。
“他手上的繭是只有用槍才會留下來的吧?”柯南擡着頭問道,“真的是咖啡廳的員工嗎?而且他的衣服很貴吧,還是說他是老板之類的人?”
安室透和柯南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他深知柯南的性格,不過他還是不太想說清楚中原中也的身份。一方面覺得這種事不該讓太多人知道,二是柯南也許會去試探他,他不能拿這種事做賭注。
他笑着說道,“他是老板的秘書……大概那樣的身份吧,而且我也注意過,他身上并沒有槍的。”
“是嗎?”柯南仍然有些将信将疑,他看向那位「中原先生」,忽然噎住了,“安室哥哥……”
安室透轉過頭,那位給他印象沉穩可靠的年輕黑手黨幹部,外套被脫了下來,露出了與外套同色系的馬甲,貼身的黑色襯衣勾勒出纖細的腰,臉上紅撲撲的,眼神也有些渙散。
“太宰治!老子今天就要殺了你!”他拍着桌子大聲說道,“半夜兩點說想喝涉谷新開奶茶店的招牌飲料,我費力搞過來,這混蛋就喝了一口!”
柯南:“……好過分哦!”
“上個月炸了我的車!我剛買的新車一共開過兩次!”
安室透:“這是真的很過分。”
“還有上次,我回家的時候,我花了八千萬拍到的羅曼尼康帝,他連個招呼不打喝了半瓶!”
毛利小五郎:“我的天八千萬……”
“我今天晚上就去暗殺他,明天我要登基當老大!”他拍着桌子說道,“到時候我天天派他出差,一年兩次,一次半年!”
“毛利老師,他喝了多少?”安室透震驚,這也才沒多久,怎麽就喝成這樣了。
毛利小五郎現在還相當清醒,比劃了一下酒瓶,“兩杯半。”
酒量好……
安室透站了起來,不能就這樣看他喝醉,還是把他送回去比較好,而剛站起來,就聽到一聲槍響。
“……是炸彈人!”柯南小聲說道,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這些家夥純粹是為了報複社會,專門挑人多的地方爆破!”
“你報警,我待會想辦法接近他們。”安室透點了點頭,安排道。
吵鬧喧嚣的烤肉店一下寂靜了起來,戴着黑色頭套的兇徒們突然沖了進來,手裏拿着幾個箱子。
寂靜後就是尖叫,為首的歹徒再次放了一槍,大聲說道,“都閉嘴!”
店裏大多數都是普通人,面對這種情況驚恐萬分,都捂着嘴不敢說話,只有已經迷醉了的青年還在繼續念叨着折磨太宰治的三百種方法。
“那邊的矮子,沒聽懂我說話嗎?”
那人叫嚣着,被點到名的青年卻忽然沉默了。
“矮子?”他的臉上仍然有些泛紅,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朝着歹徒的方向走了過去。
“不準動!”歹徒沒想到居然會有這種人,一般人見到他們就已經吓得不行了,慌亂之中開了槍。
身材纖細瘦小的青年微微歪了歪頭,就躲過了子彈,藍色的眼睛深處有一抹暗紅。
他松了松關節,發出了咔嚓聲,不知為何那邊的歹徒忽然有些害怕了。
他們明明有槍,有炸彈,但是面對着這樣赤手空拳的一個人,他們感覺到了恐懼。
“你們,想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