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館長 好像這個人,他以前曾經在那裏見過
秦翰給彌月安排的課是在下午,上午有時間,彌月就開車去了博物館,打算把他想收藏的紀念冊買回來。
等他趕到博物館的時候,發現博物館的大門是關着的。
彌月一頭霧水地跑去問門房的保安,才知道今天是非開放日,博物館不接待游客。彌月表示自己不是來參觀的,而是跟工作人員約好了來取之前預定的紀念冊。
保安倒也負責,打了電話詢問館內的工作人員,然後讓彌月自己進去後樓取東西。
彌月繞過展館大樓,就看到樓後還有一座二層高的小樓。
灰牆紅瓦的小樓掩映在綠樹從中,顯得幽靜又古樸,有一種辦公場合特有的莊重感。之前曾經接待過他的那位圓圓臉的工作人員就站在大門外的臺階上,似乎在等他的樣子。
彌月跟她打了個招呼,圓臉姑娘笑着說:“之前的短信你看到了吧?我們這裏給你準備了六本,夠嗎?”
“夠了,夠了。”彌月連忙道謝。這種東西多幾本少幾本其實關系不大,他主要是想送給林青山一本,自己留一本,其餘的就拿出去給師兄弟們分了。
好容易出門一趟,就當是給大家帶回去的禮物。
圓臉姑娘帶着彌月走進一間挂着“接待室”标牌的房間,從文件櫃裏取出幾本紀念冊遞給他。
果然與參觀那天在紀念品櫃臺看到的紀念冊不同,封面就是一幅血紋瓷碗的照片。
經過了專業相機的鏡頭捕捉,血紋瓷碗有一種鑽石般的璀璨光華,每一道深深淺淺的紋理,都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時光,在這柔和的光線裏重新活了過來。
就連碗沿上的缺口,都呈現出了宛如維納斯斷臂一般驚心動魄的美。
彌月直接就看呆了,喃喃說道:“這是我見過的品相最好的血紋瓷……”
圓臉姑娘有些意外的挑眉,“現在知道這些的年輕人很少了……先生以前也見過血紋瓷?”
彌月覺得她頂着一張娃娃臉說什麽“年輕人”,老氣橫秋的,忍不住想笑,“是啊,像我們這樣的年輕人都忙着工作什麽的,除非就搞這個專業,否則知道的是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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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臉姑娘滿不在意的一笑,“你以前在那裏見過?我老板當初拿出這個碗的時候,還吹牛說全濱海市也找不出第二件。”
彌月莞爾。
圓臉姑娘又問他,“先生以前真的見過?”
彌月點點頭,“小時候曾經跟我老師去他的一位長輩那裏拜訪,這位老先生收藏了一對血紋瓷膽瓶,這麽高……”
彌月比劃了一下大約七八公分的高度,“完美無缺,非常非常的漂亮。”
“完好的?”圓臉姑娘露出羨慕的神色,“那可真難得……嗳,你說這位老先生有沒有可能把膽瓶賣到我們館裏啊?”
彌月有些遺憾的搖頭,“我聽我老師說,這位老先生家裏後來出了事,大部分藏品都售出了。”
圓臉姑娘惋惜的嘆氣,“要是有機會看一看就好了。”
“是啊,”彌月随口附和,“要是能有機會再看看就好了。”
圓臉姑娘收了錢,又随意揀出幾本其他版本的紀念冊作為贈品,一起收進了一個印有博物館LOGO的布袋子裏遞給彌月,“歡迎再次光臨。”
彌月笑着接過,“有機會一定會再來的。也希望你們的博物館越辦越好。”
圓臉姑娘笑着道謝,起身送他離開。
兩個人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見門外幾個人朝這邊走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派頭十足的中年男人。
這是一位很英俊的中年大叔,面容英俊,身形挺拔,舉手投足間有一種非常儒雅的書卷氣。
天氣已經轉暖,這個時候很多年輕人都已經穿起了短T。彌月是因為下午要去講課,所以穿了比較正式一些的襯衫和長褲。就這樣他也覺得有些熱了,特意把袖口卷了起來。
但這位中年大叔卻穿着筆挺的襯衫和西裝,渾身上下熨得平平整整,一絲褶皺都沒有,像一位老派的紳士,嚴肅,考究,一絲不茍。
或許是因為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學者似的氣場,彌月在看見他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了一種熟悉感。
蠻親切的。
好像這個人,他以前曾經在那裏見過似的。
走在彌月身邊的圓臉姑娘規規矩矩的叫了一聲“館長”。
彌月很意外能建起這樣規模的博物館的人,原來還這樣年輕。
他不認識這位館長,貿然湊上去打招呼也不合适,就在他看過來的時候,面帶微笑的點了點頭。
館長看着他,深邃的目光中帶着審視的意味,“剛才聽到你們的談話……你以前曾經見過血紋瓷的膽瓶?能說說嗎?”
彌月詫異,“啊?這個……沒什麽好說的,我也只見過一面。後來聽說收藏膽瓶的那位老人家已經過世了。他的兒女有的出國,有的搬去了其他城市。那對膽瓶聽說也已經轉手了。”
收藏界有很多藏家都非常低調,輕易不會公開自己的藏品。有些人甚至連面都不露,買賣藏品也都是委托經紀人出面來操作。
所以館長真要問起膽瓶的下落,彌月也是不知道的。
還好館長也清楚這一點,并沒有很失禮的問起這個問題。反而十分自然的轉移了話題,“聽說這位小友也是行內人?”
他站在彌月的面前,明明身高不及彌月,但硬是站出了一種高出他幾個頭的氣勢。
“我在研究所工作。”彌月克制住了想要後退兩步的感覺,若無其事的答道:“也參與博物館的一些維護工作。所以……也算同行吧。”
館長點了點頭,說了句後生可畏。
彌月目送館長一行人離開,悄悄問圓臉姑娘,“你們館長是什麽人啊?”
“他姓嚴,以前應該在國外工作,好像是做金融這一行的。掙的錢都用來收集流落海外的文物,省博有一套明萬歷龍紋青花大盤,就是我們嚴館長捐贈的。”
彌月前幾天才去過省博,圓臉姑娘說的那套展品,他還有印象。只是沒想到那套盤子還跟這位嚴館長這麽有淵源。
“後來大概是跟省博那邊産生分歧了,”圓臉姑娘攤手,“嚴館長就萌生了自己建博物館的念頭。”
彌月沖着她比劃了一個大拇指。
圓臉姑娘笑着說:“我也覺得嚴館長好厲害。”
一臉崇拜的樣子,看得出這位館長在員工心目中的地位還是很高的。
彌月拎着袋子走出了博物館,坐進車裏的時候,那種有些古怪的熟悉感又一次浮上心頭。
他的眼神、說話的樣子、甚至他的聲音……
彌月心想,他一定在什麽地方見過他。
彌月拿出手機開始搜索嚴館長的信息。但這位館長好像特別低調,彌月搜了半天也只知道他叫嚴賦,在國外生活多年,曾就職于某著名投資公司。他曾經數次将流落海外的文物帶回國,媒體給他的定位是:愛國商人。
至于私人博物館和他最近幾年的動态,網絡上就比較少見了。彌月搜到博物館開張的新聞,和一些業內人士對館藏展品的介紹。但有關這位神秘館長的報道卻不多。
彌月就有些困惑了。從嚴賦的介紹上來看,他跟這人應該是沒有什麽接觸的機會的。
但熟悉的感覺如此鮮明,彌月很難把它當成是自己的錯覺。
彌月把網頁上搜到的一張嚴賦的照片保存下來,打算回去以後問問林青山。
彌月出門之前跟大毛小毛都商量好了,他白天出去辦事,晚上帶它們出去散步。
兩只毛茸茸都已經大度的答應了,所以彌月中午就不再繞路回秦家,而是随意在外面找了個小餐館解決了午飯,看時間差不多了,才跟着導航去了濱海大學的新校區。
濱海大學的新校區距離彌月兩次出門遛猴的那片海灘并不遠。據說新校區剛投用兩年,目前還只有大一大二的學生在這邊上課。
對有些人來說,新校區周邊有些荒涼,但彌月卻覺得這一帶景色不錯,又安靜,是個适合讀書學習的地方。
秦翰提前在門衛那裏填好了訪客登記,彌月只要拿出證件來核對一下,簽個字,就被痛快的放行了。
校區面積很大,彌月繞了半天才找到考古系所在的教學大樓。
距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彌月索性停好車,在校園裏轉悠了起來。
他的大學生涯也是在濱海大學度過的,不過是老校區。而且四年當中他有一大半兒的時間都跟着林青山到處跑,所以真正安靜的學生時光,對他而言,還挺陌生。
有時候,彌月會覺得他跟這個世界是有些脫節的。他不像其他人都是念完大學才考慮工作的問題,他剛好相反,他小學還沒畢業,就跟在林青山身邊接觸這些沾着土腥味兒的瓶瓶罐罐了。
他不像林青山的學生,反而更像是古時候的學徒。從小開始培養,在漫長的歲月裏一點一點熟悉這個行業,然後傳承師門的衣缽。
他的學習生涯和職業生涯可以說是無縫銜接。他甚至沒有經歷過選擇的過程,就自然而然的融進了這一行裏。
沒有經歷過與其他人相同的求學過程,對彌月而言是有些遺憾的。
但也僅僅是遺憾。
因為相比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遺憾,他覺得自己得到的要更多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