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英雄

第37章

波恩已經入夜，而紐約這頭，午後的太陽正斜斜地擁抱整個城市。

這時候，如果在帝國大廈八十層以上的地方——無論是寫字樓還是觀景臺——尋一個避風的好位置，斟上一壺錫蘭紅茶，擺上一碟入口即化的點心……簡直沒有比這個更惬意的下午茶時光。

但當然，如果這時被請到神盾局會議室談話，前頭的設想只能是奢望。

托尼就是這麽不耐煩地對付弗瑞的。且不說他到底需不需要在帝國大廈才能享受這種待遇，至少他的确有實力這麽做。“不管我之前做了什麽，我現在都沒空和神盾局玩躲貓貓！”

弗瑞感到一陣熟悉的無奈和怒氣。但他必須忍耐：不光是為了他想要做的事，也為了之前他無緣無故帶走希德。“我知道，你現在正找人，我們可以幫忙。”

托尼對此報以白眼。“別開玩笑了，”他毫不留情地說，“如果我找不到，你們能找到？另外，被你們找到，一定沒好事。”

娜塔莎站在弗瑞身後，手背在身後，聞言眉毛動了動。但她沒有替弗瑞說話的想法……嗯，她做好她該做的就行了。

弗瑞對托尼這種油鹽不進的勁頭只能感到蛋疼。也許他之前還有機會獲取鋼鐵俠的支持，但他一手把那個機會毀掉了，以至于現在捉襟見肘。“好吧，既然如此，”他臉上的線條硬了些，“那就只能是我單方面通知你了。”

托尼攤手，一邊眉毛挑起來，下巴微揚。他還穿着戰甲，面甲推到一半。這些東西加起來，只顯出了十成十的“你可以說，但我不聽”的神态。

弗瑞盯着托尼，牙齒肌肉不易察覺地動了動，然後轉過頭。“原本要通知你的是另一件事，”他硬邦邦地說，“但現在變成這樣，大概得換個說法了。”

托尼沒接話，他倒想看看弗瑞能說出什麽來。

“我知道你覺得我把藍色立方拿出來不是明智之舉。”弗瑞道，“但你肯定也知道，我為什麽把它拿出來。”

關于新墨西哥州發生天降錘子這種事以及後續，旁人就知道表面現象，內裏聯系搞不清。而托尼一直在入侵神盾局系統，當然能把問題弄清楚。

對這種暗示性的指責，托尼毫不臉紅。

“你也看見了，我們根本沒法阻止托爾。或者說，不該把一個具體的人作為假想敵，但地球外顯然有很多敵人。”弗瑞繼續道，“而萬一那些敵人找上門，我們卻毫無招架之力。”

“你在說一個最壞的情況。”托尼總算開了口。

“我想你不需要我對你解釋墨菲定律，”弗瑞的回答速度非常快，“就和我認為你肯定知道是誰讓你弟弟失蹤一樣。”

墨菲定律，如果有兩種或兩種以上的方式去做某件事情，而其中一種選擇方式将導致災難，則必定有人會做出這種選擇。

至于希德失蹤……洛基的确不在神盾局的控制範圍內，也不在托尼的。甚至，托尼面臨的情況比神盾局更糟——就算他知道是洛基幹的，他依舊沒有辦法！

想到這些，托尼嘴角繃緊了。但他當然不可能承認希德跟洛基離開是最壞的選擇，“你是指你的選擇會導致災難？”

“我不能确定。”弗瑞倒是坦然承認了，“我只是做我覺得對的事情……可能我以後會發現我做錯了，但我不會後悔。”

托尼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他依舊認為弗瑞是在掩耳盜鈴，但他不覺得争論這個有意義。就和弗瑞說的一樣，将來發現做錯了也不會後悔——那是因為後悔也沒有用，現實已經鑄成。“你今天想說的就是這個？”他尾音上揚，顯然已經開始不耐煩。

“不，但和這有關系。”弗瑞手指彎曲起來，敲了敲桌面。“原來我的計劃是，盡早重啓複仇者。”

一直旁聽的娜塔莎露出了驚詫的表情。不為別的，就為她從未聽說過這個計劃。但她同時發現，托尼理應和她一樣驚訝，但托尼臉上一點波動都沒有。

“我想你也不需要我提醒你，這計劃已經被否決了。”托尼的回答是這個。毫無疑問，他習慣性把神盾局系統當自家後花園逛，在希德的身份暴露之前就已經這麽幹了。

“那你一定也知道原因。”弗瑞一點也沒顯出機密被偷窺的憤怒。“組建複仇者，是我在新墨西哥州事件後提出的第一個應對方案。而安全理事會之所以否決它，是因為他們覺得……”

“我不好操控。”托尼自顧自地幫他接下去，“不僅是我，還有班納博士。”

娜塔莎現在開始有種她需要倒抽冷氣的感覺。布魯斯·班納博士，也就是綠巨人浩克，前些年幾乎把整個城市都給掀翻了。假使弗瑞的計劃包括綠巨人，那可見事情不一般，或者昭示了弗瑞已經別無選擇！

“沒錯。”弗瑞聳肩。“作為替代計劃，他們覺得解封二十七年前的0-8-4聽起來更像是個好主意。”

“至少它不會說話，可以完全順從于你們的意志。”托尼一針見血。

在場三人都沒有很快繼續說下去。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個0-8-4帶來了新的問題，而且是無從入手的新問題。相比之下，組建複仇者聽起來倒是更有操作性了。

“所以你想要找希德，就是這個原因？”托尼重新理了理這件事的發展脈絡，意識到弗瑞找希德大概只有一件事——讓希德說服他加入複仇者。

弗瑞點頭，客觀道：“我原以為這是個好辦法。”

托尼少見地沒反駁。以前大概肯定不是，但最近他們關系改變，希德還真是最有可能說動他的人。可惜計劃沒有變化快，在弗瑞把這件事實施之前，洛基就先把希德帶走了。

“所以，到底是誰帶走了希德？”弗瑞追問。他覺得這件事很要命，不僅僅關乎複仇者是否能成功組建，還關乎鋼鐵俠會不會暴走黑化。

但托尼不覺得他需要神盾局的幫助。更直白點說，他不覺得他需要任何人的幫助。“我自己可以解決這個。”他開始往窗口方向走去。

不需要正面回答，弗瑞就明白，這是拒絕，托尼對加入複仇者毫無興趣。“你……”他還想說點什麽，但立刻又被打斷了。

“阿斯加德，洛基。”在啓動靴底推進器前，托尼回頭道。“看在你今天還算誠實的份兒上，否則……”

後面半句消失在遽然而起的風聲裏。弗瑞對着已經化作天際流線的鋼鐵俠幹瞪眼，但這并不影響他理解托尼的意思——要不是他今天還算誠實，對方一個字的消息也不會透露。

于是，是一個叫洛基的家夥帶走了希德？

神盾局資料裏可沒有這個，托尼是怎麽知道的？難道已經見過了？

最後，同是阿斯加德人，洛基和托爾是什麽關系？他對危險的預判，難道不幸而言中了？

當天晚些時候，依舊在德國的某塊區域。因為洛基一直在換地方，還專挑地點偏僻、人跡稀少的，所以希德不太搞得清方位。雖然他很懷疑自己正在易北河畔，但沒法證實——洛基一直在他視線範圍裏，他只能老老實實。

想着這些，希德在床上翻過一個身。今天洛基挑了一個廢棄建築的地下室作為休息地，滿地污水縱橫，空氣裏全是陰濕的水汽。但他不太關心，只借着燈泡的微光，小心轉動着腕上的手表——

沒有信號。

希德現在幾乎能确定，洛基的魔法會讓任何電子産品失靈——托尼做的東西都不行，那還用提別的嗎？

但這不是個好的發展趨勢。距離他跟着洛基離開，時間過了快有半個月，什麽進展都沒有。

要知道，洛基從來不是會和別人袒露心事的類型，也從不是很容易和別人混熟的熱情朋友，想從他嘴裏得到什麽消息，實在很難。更何況洛基手裏有心靈寶石，佐以自身魔法，足以對抗靈魂寶石的偵查。

一定要說的話，希德覺得，洛基只有今天在交響樂會上說的那句話最有暗示性。“命運在敲門”，這是貝多芬寫在樂曲之前的序言；洛基做了個引用，那暗示着什麽？馬上就要行動了？

希德不由偷偷回頭去看洛基。北歐神祗似乎不需要睡覺，至少他從沒見過洛基閉眼。就比如說現在，他在床上躺着，洛基就毫不在意地坐在磚石地面上，權杖橫在胸前。

……特麽地這事到底要怎麽辦？

希德不是第一次覺得跟着洛基就能更快發現對方意圖的自己天真，但事情已經不可能倒回到以前了。反正，只要他們沒法對付洛基，那他乖乖跟着走的決定就沒有錯。

在這些利弊對比中，希德陷入了夢鄉。他最近睡眠不太安穩，不能确定是洛基的問題多些還是自身的問題多些。但就算他已經陷入沉睡，在一聲類似爆炸的聲響發出時，也一定會被驚醒——

“……搞什麽？”希德睜開眼時，正好捕捉到一閃而逝的藍光。他半支起身，意外地發現洛基依舊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似乎根本沒聽到動靜。

……幻影分身？

希德突然意識到了這個可能，立刻翻身爬起，快步朝外頭走去——地下建築範圍很大，他待的那個只是小房間——然後馬上就被映入眼簾的東西鎮住了——

一臺似曾相識的球形儀器，一塊宇宙立方，塞爾維格教授和巴頓特工也在……

當然，還有另一個洛基。這個洛基看着塞爾維格和鷹眼把宇宙立方安回儀器中心，又回頭朝他笑道：“一個完美的驚喜，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