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英雄

第36章

這自來熟的稱呼讓托尼瞳孔一陣緊縮。希德告訴過他，洛基受傷了；但現在距離爆炸還不過半個月……他知道洛基實力深不可測，但這并不意味着他就會先敗下陣來。“我以為你們之前只見過十分鐘。”

裏頭的意思顯而易見，但洛基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實際上，不超過五分鐘，還有一個不得不令人印象深刻的結尾……”他微微側頭，向前邁了半步，“但你我都知道，那個後綴沒有必要，不是嗎？”

托尼頓時臉色發黑。洛基的意思是斯塔克這個姓氏沒有必要……對方是打着拆開他們兄弟倆的意圖來的嗎？

希德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他和托尼不是親兄弟，他早就知道了，他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他這點，尤其是洛基。“就像你一樣？”他開口，語氣冷冷。因為他腦袋裏的聲音又響起來，卻不甚清楚。很明顯，洛基現在确定他身上有塊靈魂寶石，因此采取了防護措施！

洛基保持着微微向前的姿态定住了。他也許變化了幾個表情，也許沒有，但那都不重要。因為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又意料之外地戛然而止。“你在保護他。”他又說，臉上甚至依舊有笑，“非常好。”

托尼開始不太确定這事的走向。他懂希德在說什麽——洛基不是奧丁的兒子，那奧丁森這個姓氏就毫無意義——

但希德為什麽要暴露出他知道這點？難道洛基已經知道，即使他不說，希德也能聽到他的靈魂？

還有，洛基說保護？是指希德把他自己立成了靶子？

“我沒看出有什麽好的。”希德說。他沒有正面肯定或者否定保護，但态度顯然更傾向于默認肯定。

“我猜你大概把能說的都說了，”洛基輕聲道，又重新開始走動，這回是小幅度原地轉圈，“真是美好的兄弟情誼，不是嗎？”

希德皺起眉看洛基。別人也就算了，被洛基稱贊兄弟關系好什麽的……總感覺哪裏不對，十分不對。“你最好把你想說的話說得再清楚一點。”

“我想我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洛基站住。權杖底端和地毯摩擦，發出極細微的聲響，反襯出他一瞬間刀鋒般的眼神更加銳利。“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一開始就獲得我的全部想法作為交流基礎的。”他這麽說的時候，笑容就跟凝固的冰雕一樣。

托尼不自覺暗吸了口冷氣。洛基知道了，這不是個好兆頭——洛基怎麽看都不是那種任別人戳圓捏扁的角色！

希德緊盯着洛基，聞言輕輕嘆了口氣。“說出去的話并不能收回來。”

“你以為我介意的是那個，真的嗎？”洛基用一種略帶誇張的語調反問，“我當然不指望收回來。那無傷大雅，我無所謂。”

你騙誰呢，這态度怎麽看都不像無所謂啊！無論是希德還是托尼，心裏都刷出一條同樣巨大的彈幕。

洛基似乎看出了他們在想什麽。“不管怎麽說，我的目标從一開始就定下了。”他輕聲道，臉上肌肉不再繃緊，而是扭曲成另一個笑，“我，洛基，才是真正的王！”

要托尼來說，他覺得這個北歐神已經中二病爆表到喪心病狂，離瘋子不遠了。但他沒有料到的是，希德突然站起身，“這話沒錯。”而且這麽說也就罷了，希德還擡腿朝洛基方向走去。

“……等等？”托尼大驚失色。他想拉住希德，都忘記自己手裏還拿着酒杯，急忙換另一只手，拽住了一小片衣角，“你瘋了嗎？”

“我知道我在做什麽。”希德這麽說的時候眼睛直視着洛基。兩人幾乎一般高，目光相交時，其中的意味只有他們兩人才懂——

“如果有兩塊無限寶石，我要做的事情就會變得更加容易。”

“所以，站起來，跟我走，什麽多餘的都不要說。”

“你明白我的意思，不要讓我說出來，那就會變成另一種現實。”

這些都是洛基蓄意讓希德聽到的想法——更準确地形容，是單方面命令——而希德一點也不想知道另一種現實是什麽。他大概能猜出洛基能拿什麽威脅他，他也知道托尼肯定要說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但他沒法子坐視這種事情發生、尤其在他手裏還有一個選擇權的時候。

就和他了解的洛基程度類似，洛基肯定已經知道他和托尼的真正關系。他站起來在洛基的預料之中，而他為什麽這樣做還在洛基的預料之中；大概洛基要的就是這種感覺，完全掌控人和事所帶來的愉悅感……

希德能肯定，這只是一個開頭。這種程度滿足不了洛基，洛基還有後手。他希望他知道後手是在那些手段用出來之前，那他就得先冒點險。

“希德！”托尼又叫了他一聲，調子裏透着焦急。因為希德一直在往前走，他不得不站起來跟着走過去。特麽地沒聽說洛基光用眼睛就能控制人啊？

希德停住。他轉頭看了看托尼拽着他的手，又擡眼看了看托尼的臉。

托尼以為他要說什麽，但希德什麽也沒說。不光如此，那平靜的眼神和平靜的表情，都讓托尼心一緊，不自覺松開了手。“你……”

但希德立刻轉過頭去。“我們可以走了。”

洛基站在兩人對面，把那些小動作全部收進眼底。“你很快就做出了正确的選擇，”他啧啧稱贊，“我喜歡。”他伸出權杖，點了點希德肩膀。沒發出什麽動靜，兩人立刻就從空氣裏消失了。

一室冷清。

托尼後退兩步，重重地坐在沙發上。今天發生的事情一點都不對……他把酒杯放下，用力揉了揉臉。洛基顯然通過某種秘不可宣的方式威脅了希德，他堅信這點。并且，希德最後那一眼，似乎很快地瞥了一下側邊？

想到這裏時，托尼轉過頭。然後他就發現，原本該在病房裏的哈裏悄悄走了出來。

“那個頭頂上有兩只彎角的奇怪家夥是誰？”哈裏滿心疑惑地問，“我剛才從門縫裏全看到了。”

希德這回貨真價實地失蹤了。因為不管是因為超出範圍還是因為洛基發現，事實就是托尼送給他的那只手表沒有返回絲毫信號。

托尼真心希望不是後者。

就如他所說，靈魂寶石不是什麽可靠的寶物，更可能成為争奪的權柄；比如聞風而來的洛基。所以，跟着洛基離開的希德人身安全實在很令人憂慮，因為他覺得洛基很可能做出殺人奪寶這種事。

更可恨的是，他在這件事上遭遇到了和神盾局一樣的問題——就是根本無從入手！希德身上注定有一個或者幾個大秘密，但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那他要如何破解無限寶石或者宇宙立方的謎題、甚至與之對抗？

真要說起來，托尼覺得他自己比希德更像個外星人，因為胸口反應堆的緣故。但現在想什麽都沒用，他必須把精力專注在找回希德上。不管洛基想用無限寶石幹什麽，他都不想看到希德卷入那些事！

所以，托尼只能嘗試擴大信號接收器的捕捉範圍。假使他工作效率高那麽一點、運氣又好那麽一點，他就有幾率找到希德。這是所有其他事情的前提，不是嗎？

鋼鐵俠最近很忙，最好不要去打擾，哈裏很聰明地得出了這種結論。就算是他，也覺得弟弟當面被壞蛋抓走這件事實在太打擊自信了。

當然，他并不是懷疑托尼的實力；但洛基顯然更強，毫無疑義。順道再一提，他一般對別人的事情毫無興趣，但卻少見地希望他能在這件事裏發揮自己的作用。不過，以目前他的身體情況，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只能是不添亂就好。

在這種情形下，娜塔莎找上了托尼，可想而知得不到什麽好臉色。

“我說了沒空！”對黑寡婦讓他去神盾局一趟的提議，托尼特別無趣地揮手，動作就和趕蒼蠅一樣。

娜塔莎剛從南亞密林回來，這時候不得不承認，那些花腿蚊子都比鋼鐵俠可愛多了。“要不是希德·斯塔克不在，這事本不用你。”

“要不是神盾局，希德也不會不在！”托尼一句話頂了回去，十分沒好氣。話怎麽說來着？如果弗瑞不把宇宙立方解封，不就什麽事情都沒了嗎？

娜塔莎噎了噎。她知道宇宙立方計劃，也知道希德曾為此進過行動中心，所以她覺得托尼這話意有所指。“你這是什麽意思？”她追問，“希德·斯塔克到底在哪裏？”

他們誰都不知道，希德現在正和洛基一起，在德國波恩的一座古典音樂廳裏坐着。

問幹什麽？不是大殺四方也不是妖精打架，而是正兒八經地坐在觀衆席上，聽交響樂。

廳裏洛可可式的裝修金碧輝煌，觀衆們各個衣冠筆挺。演奏的曲子同樣對得起場景——是貝多芬的c小調第五交響曲——簧管和銅管蹦出的音符在耳膜邊跳動震蕩，絲毫不掩低音提琴的美妙旋律。

樂隊技藝精湛，希德卻無心欣賞。他只覺得他最近都在體驗哈利波特裏的幻影移形——比如說，上一秒他還在紐約市斯塔克總部大廈頂樓站着，下一秒就身處某個從未到過的異國街頭。洛基好像沒有固定落腳地、也不需要，想到什麽做什麽，就和前半個小時突然心血來潮地帶他到音樂廳的三重教堂式大門外面一樣。

可洛基不可能沒有計劃，希德這麽對自己說。洛基絕不是真正地心血來潮，一定是別有所圖……

“你該專心點。我喜歡這個，”洛基突然轉向他，眼睛在稍暗的背景裏閃着光，嘴唇不動，“命運在敲門，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