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廚雜耍
星皇星後今天穿的都是一身低調的墨藍，只有外袍上有金線繡的雲紋。
六人起身行禮時，祝蘿芙悄悄打量了一下這兩位帝國現在站在權力頂端的男女。
艾倫的黑發金眸應當就是遺傳自他，但這雙金色的眼睛在艾倫身上像是收斂朝霞晨光的一池春水，在這位星皇陛下身上則是洞穿一切的銳利金劍。
而這把金劍，要星皇一進入宴廳後，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祝蘿芙能感覺到星皇在自己身上停留的目光帶着冰涼的審視。
“這是你母親的東西。”星皇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是的。”艾倫說，“這是祝蘿芙。”
“失落文明的後裔？”顯然星皇已經看過艾倫的那段采訪。
艾倫再次應是，說：“她還不會說星際通用語，翻譯器不太好用，拿去升級了。今天過來就是和您見個面。”
祝蘿芙确實摘下了翻譯器，但也不是艾倫所說的理由，不過是讓她能名正言順地少說話罷了，她現在其實已經能聽懂大部分的日常對話。
星皇沒再說什麽，和星後走向主位落座。
星後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金色長發簡單地束在腦後，露出一張明珠般的小臉，只是這小臉上嵌的一雙灰藍色大眼睛卻看不出絲毫靈動來，木愣愣的，面上也沒有任何表情，仿佛是個行走的木偶。
而且她明明是三皇子羅爾的生母，卻在進入宴廳之後，連餘光都沒有給到他過。
祝蘿芙暗自心想，這家人的相處模式也太奇怪了些，連陌生人都不如，這就是所謂的皇室嗎？
宴廳內的氛圍十分冷寂，除祝蘿芙以外的衆人卻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星皇落座後，後面的流程就一下子變得有效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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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位穿着潔白長袍的宮內女官有序進入，其中八名各端着一個瓷白的杯子，兩名去到星皇星後身邊給他們整理衣衫。
杯子放到祝蘿芙面前後，祝蘿芙看清楚了裏面的內容物——粘稠的、草綠色的……糊糊？
祝蘿芙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艾倫，艾倫小聲給她介紹：“這是抹茶。”
抹……茶？祝蘿芙轉回頭仔細盯着這杯東西觀察，她印象裏的抹茶似乎沒有這麽……黏噠噠？
可能是改良版吧。祝蘿芙心想。
就在祝蘿芙盯着這所謂的抹茶放空時，突然聽到了來自自己隔壁的一聲輕哼。
這聲輕哼好像是沖自己來的？祝蘿芙疑惑地轉頭望去。
是三皇子的那位打扮得很昂貴的女伴，她見祝蘿芙看過來，也絲毫沒掩飾自己對祝蘿芙的輕視，白眼隐晦地一翻，似乎非常看不上祝蘿芙這副土包子樣。
祝蘿芙：……好嘛，她就是個土包子，還是個原始人呢，沒想到吧！
倒是艾倫往她們這邊看了一眼，對這位女士說：“馬西娅小姐最近是沒上禮儀課嗎？怎麽作出這種醜态來？”
馬西娅小姐臉色一僵，受辱般把頭轉向了另外一邊。
這邊艾倫又輕聲提醒祝蘿芙：“現在還不能飲用。”
祝蘿芙：所以她看起來就是很饞的樣子是嗎？
“抹茶”上桌之後，星皇身邊的女官低頭請示：“是否讓南侈主廚現在入廳？”
星皇點了下頭。
祝蘿芙眼神一亮：來了！
艾倫再次挨到她的耳邊給她講解：“南侈主廚是帝國最有名的廚師之一，他手裏有最多的菜式專利。”
菜式……專利？祝蘿芙表示自己聽不太懂但大為震撼。
很快，南侈大廚就在女官的引領下進入宴廳了，還有兩個女官推着一個一人高的銀色機器過來，祝蘿芙猜這是他的烹饪工具。
祝蘿芙轉頭看他，這是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人，身量纖細颀長，過肩的銀色長發用一個長長的藍色的絲帶綁在腦後，一身月白的衣裳，寬闊的袖子竟然蓋過了掌心，腰間是一根細細的寶石腰帶。
祝蘿芙看他第一眼的反應：挺賞心悅目的。
第二眼就想：這不像是個廚子，倒像是個搞藝術的。
南侈大廚在給在場幾位問過安後，請示星皇：“陛下今天要用什麽菜式？”
星皇右手支在桌上，語氣随意地說道：“今天人到得齊，就來道傳統的團圓宴家常菜式吧。”
團圓宴！
聽到這個單詞，祝蘿芙腦子瞬間被一道道菜式填滿：蒜蓉蒸扇貝、大拼盤、白灼蝦、四喜丸子、清蒸大閘蟹、紅糟魚、燒豬蹄、烤全羊……還有各地各式各樣的八寶飯、年糕……
在祝蘿芙閃亮亮的目光下，南侈大廚再次向星皇陛下行了一個禮，道：“最近新還原一道傳統菜式，是星歷之前很受歡迎的食物，大多數人都吃過或者知道它。”
祝蘿芙疑惑：是餃子？還是佛跳牆？
只見南侈大廚按下身後銀色機器的啓動按鈕，一個廚師操作臺的空間就出現在了宴廳中央。
操作臺的輸送口主動送出了一團雪白的面團。
祝蘿芙：這看上去是要做面食，應該就是餃子了吧。
卻又見南侈大廚将面團置于手上，用力揉搓，然後在空中甩成一個大餅。
祝蘿芙再次猜測：這動作難度還挺高的，難道是要做印度飛餅？
南侈大廚又把甩成大餅的面團揉了起來。
祝蘿芙：好吧，不是印度飛餅，應該只是在處理面團。
下一步，南侈把面團放回到機器，沒過兩分鐘，機器內吐出來十六個巴掌大的、烤得金黃、規規整整的不面餅。
祝蘿芙：星際時代的機器實在是高效，但是她好像已經完全看不出這位南侈大廚是要做什麽“傳統的團圓宴家常菜”了。
南侈大廚再次點擊機器上的按鈕，一塊四四方方的白色固體狀物又被機器吐了出來。祝蘿芙一開始還以為是豆腐，仔細看才發現它上面細密的纖維紋路，應該是什麽不知名動物的肉，但是白得像豆腐似的肉，她還沒有見過，等有機會問下別人吧。
南侈大廚拿出白肉後，右手小指上戒指冒出一個小小的，二指長的光刀，肉塊往天上一扔，“唰唰”幾下，白肉塊變成了他左手托盤裏的白肉片。
像對待面團一樣，南侈大廚把肉片放進了機器裏。
祝蘿芙仿佛聽到她身邊的艾倫殿下打了個哈欠，聲音太輕了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于是疑惑地看向艾倫确認。
艾倫看了她一眼，微微側身靠近她耳邊解釋：“你不覺得這些花樣難度都比不上你現在的訓練項目？還不如你轉離心儀有觀賞性。”
這倒是真的。祝蘿芙同意艾倫的看法，但又覺得哪裏不對，烹饪和體能訓練又有什麽可比性呢？
艾倫殿下是真的把烹饪現場看作是拙劣的雜耍罷了。
南侈大廚在三分鐘後，把肉片從機器裏拿了出來，肉片似乎是被烤過，上面還有一層糖漿似的醬汁。緊接着是一坨花花綠綠的東西從機器內輸送出來，祝蘿芙猜想，這應該是調料？
南侈大廚把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均勻地抹在了肉片表面。
然後在機器口處，挨個在肉片上淋上一層白色漿糊狀物質。
祝蘿芙看着那東西像奶油，但是明顯比奶油粘稠粗糙得多。
等等，如果真的是奶油的話，面餅、肉片、奶油……
這是什麽簡易版的三明冶？
還是還有後續的操作？
但是，好像真得沒有了。
只見南侈大廚把處理好的肉片往兩個面餅之間一夾，分別放進八個餐盤裏，由女官将它們安放到在座八位面前。
南侈點下機器的關閉按鈕，廚師操作臺恢複成了銀色長方體的樣子。
他向星皇行了個禮，微笑着介紹道：“這道菜式叫‘漢堡’，在星歷前的社會上非常流行。祝您和各位殿下用餐愉快。”
祝蘿芙眼神都呆滞了，不是的……漢堡也不是這樣的。
星皇點了下頭，南侈大廚就帶着他的機器退出了宴廳。
所以……這就結束了？祝蘿芙眼神更加呆滞了。她以為的滿漢全席其實就只有一個“漢堡”是嗎？
“用餐吧。”星皇說。
祝蘿芙學着周圍幾人舉起“抹茶”向星皇致意，然後對着“漢堡”發愣。
艾倫看她幹看着卻沒動作，以為她是不知道怎麽食用，便給她示範：用餐刀切下一小塊的“漢堡”，然後叉子放進嘴裏。
祝蘿芙驚呆了。
用刀叉小口小口吃“漢堡”……她從來都是用手拿着往嘴裏塞的啊！
祝蘿芙默念着入鄉随俗，學着艾倫切下一小塊“漢堡”放進嘴裏……
……太齁了！齁甜齁甜！這世界上怎麽會有甜味的漢堡！
艾倫看她五官都皺成了一團，示意她去喝“抹茶”。
“抹茶”沒什麽茶味，一股青草汁的氣息，口感像是粉很細的芝麻糊，味道發苦，但沒有苦得很誇張，剛好能壓下“漢堡”的甜膩。
祝蘿芙算是明白了，這哪是“傳統的團圓宴家常菜”，這是苦茶配甜點的粗糙“下午茶”！
如果這就是星際時代最頂尖的廚藝，她能毫不謙虛地自稱食神！
還是說，這些星際時代的人都沒有味覺？
祝蘿芙陷入了穿越以來最深切的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