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紅衣男孩
家屬是一對夫妻。男的四十歲左右,皮膚黝黑,很憨厚老實的模樣。女的比他年輕些,中等身材,樣貌普通。兩人的神情很悲戚,妻子的眼睛已經紅腫得幾乎只剩一條縫。
已經看慣屍體的簡誠和錢瑤瑤在看到那具屍體身上的紅衣和勒痕時,還是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這是一具少年的屍體,從外表年紀判斷不過才十二,三歲。
“這裙子和繩印……”錢瑤瑤目光落到那對夫妻身上,好像在責備他們般鋒利。
身為葬儀師,錢瑤瑤本不該對往生者及其親屬多言置喙。但她就是那種藏不住心事的人,簡誠根本來不及阻止她時。
聽到她的話,妻子眼眶一紅,又哭起來:“你看,連第一次見面的人都覺得殘忍。小海肯定不是意外死亡!”
丈夫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抱過住妻子小聲的斥責道:“哭什麽?外人都在看着。警察已經定案了,你還想怎麽樣?”
“你說的什麽話?兒子不明不白死了你一點都不難過?”妻子一邊哭一邊哽咽道。
“難過兒子就能活回來了?”丈夫說着眼眶也漸漸濕潤,硬是扛着不掉下來:“別繼續折騰了,讓兒子好好走吧。”
妻子聞言禁不住哭得越來越傷心,怎麽也止不住。
簡誠和錢瑤瑤已經聽出些端倪,錢瑤瑤對自己誤會這對夫妻感到內疚。
瞧他們傷心難過的樣子心裏跟着不好受,她忙去拿紙巾給他們擦眼淚。
夫妻兩人在會客室裏坐了許久才稍微平複好情緒。錢瑤瑤也從他們那裏聽說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他們夫妻二人在外打工,只有周末才能回家看看。平日只有兒子一個人在家,偶爾請鄰居幫忙照看一下。
兩星期前的周三,妻子的手機壞了無法聯系上兒子,于是請假回家。當她回到家時,卻被眼前所見吓壞了——兒子雙手雙腳被綁住,身上穿着大紅裙子,腳上還吊着個大秤砣。他挂在房梁上一動不動,已然斷氣許久。
她慌亂間馬上報了警。然而警察查來查去也查不到他殺的可能性,最後只能以意外死亡結案。
Advertisement
她不相信兒子的死是意外,連丈夫也說與兒子最後相處的日子裏沒有任何異常的表現。
錢瑤瑤越聽越不是滋味。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到這麽大,卻不明不白死了,換作自己也接受不了自殺的說法。于是沖動之下,錢瑤瑤就把齊旭言的事告訴這對夫妻,讓他們去找他查個清楚。
簡誠知道錢瑤瑤又做了多餘的事,恨不得敲她腦袋看看裏面裝的什麽:“你是真唯恐天下不亂啊,錢瑤瑤小姐。單聽那對夫妻的片面之詞就把人拉下水,你是什麽神奇寶貝還是阿拉丁神燈?”
錢瑤瑤據理力争:“我這是做好事!那男孩怎麽看都不像自殺。誠哥,你應該也心理有數才對。”
錢瑤瑤說得沒錯。簡誠在檢查男孩的遺體時發現,男孩身上除了繩子造成的勒痕外,額頭前還有一個細小的針孔,身上其它地方都有些不嚴重的外傷。
綜合那對夫妻所說,确實不像自殺的樣子。
錢瑤瑤依舊不依不饒:“再說我只是讓他們找言哥,又沒找你,你生什麽氣?”
要不是暴力不能解決問題,簡誠早就對錢瑤瑤下黑手了:“既然這遺體還得在館裏繼續保存,你自己想好怎麽跟海叔解釋。”
向大海去警察局報備還沒回來,火葬的事不知道能不能批下來。若能批下來最好,若是批不了,向大海好不容易能清出些太平間空位的希望就落空了。
錢瑤瑤倒好,只因為想“做好事”就又給向大海留下爛攤子。
她一個激靈,猛地拍腦袋:“對喔,還有這件事……”但她畢竟是老前輩,向大海最多也就說她一兩句,又不會少塊肉。
簡誠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兩口,察覺到錢瑤瑤讨好的目光。他當沒看見,放下水杯就拿起筆寫關于新送來的屍體報告。
“誠哥……”錢瑤可憐兮兮的小聲喊他。
不用猜也知道她想說什麽:“幫忙免談。”
“誠哥,你好冷漠。”
“……”
“面對有困難的人我們要盡量伸出援手,這才算得上是新時代的傑出青年。你對往生者都那麽着想,更何況是活着的人?”
“拍我馬屁也沒用,有話直說。”
錢瑤瑤湊到簡誠面前作勢去抱他:“我就知道誠哥你嘴硬心軟。如果你也一起幫忙,這件事肯定很快解決。那樣遺體就不會保存太久,海叔也不會因此頭疼了。”
簡誠伸手擋住錢瑤瑤的靠近:“聽來聽去也沒聽出對我有什麽好處。”
“我請你吃一個星期的夜宵。”見簡誠不為所動,錢瑤瑤咬咬牙又道:“外加十套推理小說。”
“你倒懂投其所好。……行,成交。”
******
病急亂投醫,倪姓夫妻二人聽錢瑤瑤說有齊旭言這麽號人物就真找去齊旭言的事務所了。
齊旭言聽明白他們的來意,臉上的笑容漸濃。
不管是他殺還是自殺,總算又有借口跑去找簡誠。齊旭言沒有任何猶豫的接下這份委托了。
第二天齊旭言就坐在向大海的辦公室裏和向大海在侃大山。
向大海多少也聽過些齊旭言在王梅案子裏大顯身手的事,故對齊旭言贊不絕口。齊旭言也健談,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閑聊之下得知兩人竟然還有點親戚關系,更是相逢恨晚,惺惺相惜。
身為長輩的向大海拍着胸膛保證,以後齊旭言有什麽難處或是需要他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向大海都打包票了,齊旭言自然卻之不恭。
簡誠對齊旭言會出現在殡儀館內一點都不驚訝。
既然是上門生意,齊旭言哪有不接受的道理?不然在這個時代,以他“偵探”的不定性收入怎麽付得起寫字樓的租金?
簡誠暗自腹诽,那夫妻二人就算對警察給出的答案不滿意,也不該跑去找他那種三流偵探來調查真想。
還有更讓他想不明白的事。向大海和齊旭言明明才第二次見面,兩人怎麽卻熟得像認識了很多年似的?
向大海昨天已經罵過錢瑤瑤,但罵歸罵,遺體還是得好好保存。今天齊旭言過來就是為這具屍體的事,向大海能不高興嗎?
齊旭言算是他的姻表侄,四舍五入就是半個表侄子。表侄子來幫忙有什麽理由拒絕?別說拒絕,表侄子有什麽要求他還得盡量滿足。
興許齊旭言就是吃準了這點,才會獅子大開口跟向大海說借簡誠一用。
此時此刻的簡誠盯着走在前面的心機男齊旭言,怏怏的想這個混蛋真卑鄙,竟然利用向大海。偏偏錢瑤瑤不在,他都不知道該找什麽借口離開。
這也不能怪錢瑤瑤該表現的時候沒表現。向大海認為錢瑤瑤愛管閑事多半是閑出來的,所以給她交待了很多工作。現在的錢瑤瑤即便想湊熱鬧也沒那個北京時間。
走着走着齊旭言忽然頓住腳步,側過身問:“阿誠,太平間應該往哪邊走?”
簡誠收起游離的神思,說:“你不是去過一次?這邊走。”簡誠越過齊旭言走在他的前面。
嘴裏的話聽着像不樂意,但簡誠還是走到前面為齊旭言帶路。
齊旭言拿起相機拍下簡誠背影的照片,低聲笑:“你原來是這麽口是心非的人麽?”
錢瑤瑤說他嘴硬心軟,齊旭言說他口是心非。簡誠扪心自問,他是這樣的嗎?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不知道怎麽回答齊旭言。
“沒什麽不好,你這點我也很喜歡。”
“齊偵探的工作不忙麽,這麽多閑暇時間?”簡誠問道。
“最近确實沒什麽工作。難得有委托上門,這不在卯足勁頭幹活麽?”
簡誠應付式的哦了一聲。
兩人話說間已經來到太平間。簡誠把齊旭言帶到少年的遺體前面說:“男孩身上有繩子的勒痕,額頭有針孔,身上有些不重的外傷。”
“這些勒痕可以判斷出兇手的綁法很獨特專業,好像還跟小電影裏那些SM情景裏的綁法很相近。額頭有針孔?他身上穿的是……”
“紅裙子。”
齊旭言當然知道是紅裙子。為什麽一個男孩會穿着女生的裙子?難道也像劉亞聲那樣是異裝癖?
“聽說死時就是穿這一身,裏面還有套女性泳衣。不僅如此,死法也詭異。”
“詭異?”齊旭言頗感興趣的重複了這兩個字,期待簡誠的下文。
簡誠說:“他母親說這男孩子死的時候,雙手雙腳被緊緊綁住挂在家門的房梁上,腳上還吊着一個秤砣。”
“死亡時間是什麽時候?”
“8月13號下午1點。瑤瑤特意去查了那個日期,好像說是這個月裏陰氣最重的一天。”
齊旭言挑了挑眉:“倪太太告訴我倪小傑死的那天正好是13歲零13天,巧合嗎?”
“你想說兇手是個迷信的人,特意挑選的日子和受害者?”
“阿誠你又有什麽想法?”
“線索太有限。而且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很難确定的說明。”
齊旭言颔首,笑了笑:“我們可以去找達俊,說不定他可以幫到我們。”
“是你,不是我們。”在這點上簡誠不願退讓。
“你不想快點解決問題?”
簡誠看了看那具瘦弱的屍體,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什麽時候走?”
如果錢瑤瑤不是個行動派,凡事搶在他前頭做的話,簡誠興許也會因為同情那對夫妻而插手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此案有原型,根據真實案件所寫。大家有興趣的話可以搜重慶紅衣男孩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