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琴聲悠揚,飄到屋外。
尤枳關門。
房間裏擺設并不華麗,有幾分書香氣,檀木的韻味襯得人多了些儒雅,纖手撥動琴弦,并沒有擡頭。
那女子摘下來面紗,露出較好的容顏。
膚白貌美、唇紅齒白,一雙眼睛生得妩媚,舉止間都是吸引。
一曲作罷,眉眼帶笑的看着尤枳。
“尤公子。”
尤枳驚了一瞬,眼前這人她并不認識,但卻知道自己的姓。
“你……認識我?”
問出來,倒是對方原本含情的神情靜默了,随後勉強的笑笑。
“一年前在孚井,公子救了我一命。”
孚井……
尤枳想了想,有些記憶了。
一年前從普濟回陽榷,路過孚井,那時也是男兒打扮,減少些不必要的争執。
半路遇見一堆強盜,搶了一個花轎,把金銀錢財全部收入囊中。原本只是這些還好,結果那群強盜得了錢財殺了人,目光轉向轎子。
“聽說這小娘子天姿國色,不知是何種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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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便宜我們兩……”
語氣惡心極了。
尤枳路過的時候正看見那幾個強盜粗魯的劈開了轎子,裏面的嬌人吓得倒在地上。
那些粗鄙的強盜惡心的眼神黏在新娘身上,蓋頭也落在了地上,被不知誰踩了幾腳。
強盜們沒走一步,嬌娘子便驚恐的往後縮一步。
仿佛很享受這種感覺,那些強盜笑得放肆。
尤枳太陽穴都被那些惡寒的笑聲震得突突了兩下。
白衣落下,震起兩丈風。
“何人壞我們好事,識相的趕緊滾。”那強盜頭子粗面獠牙,提着砍刀,手上還有一個大疤,看着極是兇惡。
“哦?”
尤枳笑了。
趕路上的樂趣。
“好事?”尤枳好笑的重複了一句,像是個笑話。
那強盜頭子提刀就砍來,力道用了十足十。
尤枳一閃,躲過,手上沒帶劍,但這并不影響她發揮。
于是瞄準穴位,使勁踹了一腳,那強盜疼痛跪地,尤枳又補了一腳,狠狠的踩在他的肚子上。
強盜頭子疼的嗚嗚直叫,喊其餘的強盜上。
尤枳瞄準其中一個後來拿的短刀,模樣小巧,做武器正合适。便直奔那強盜,使巧勁奪了短刀,順便将他踹得遠遠的。
直奔泥土,硬生生的栽進去了。
衆人不服,一并上前。
尤枳有了兵器,也順手起來。
短刀過境,胳膊、大腿、臉、手臂上都是刀痕,強盜們疼得嘶喊求饒。
聲音蓋過林梢,都是叫喊聲。
“謝公子救命之恩。”後面傳來帶着顫抖的聲音。
尤枳沒在意,看着白衣腿角處沾染上幾滴鮮血,很是不好看。默念符咒清除了那些污穢,白衣又是幹幹淨淨。
到了這個程度,簡單的符咒已經不寄托于符紙了。
“少俠饒命!”
“少俠放過小的一條命吧!”
七八個壯漢跪在那裏,顧不得傷口,拼命的磕頭,邊磕頭邊求饒。
樹林裏還倒着一片屍體,七橫八豎的,脖子處冒着血,剛死不久,還在流血。
原諒,當然不可能。
尤枳施咒将他們捆住,跑不了。
見尤枳會咒,眼裏也絕望了,若是一般少俠行俠仗義還好,偏偏遇見修真的。
意味着,跑不了了。
尤枳轉眼看着淚眼婆娑的少女,嬌豔的紅色,口脂也鮮紅。
倒是一副好皮囊。
當時尤枳記得看入神了兩秒。
很快瞥開視線,從儲物袋裏拿出自己幹淨的襦裙給她,她比尤枳小一些,但穿上也不是問題。
那女子看着手上的襦裙發懵。
尤枳瞄了一眼女子劃破的襦裙,肩處露出雪白的肌膚。
“去換一身。”
那女子也發現自己裙子破了,連忙紅着臉跑遠。
尤枳靠近強盜,右手摸了摸下巴看着周圍一片混亂。
“你們幾個,把人家屍體埋了,我可以網開一面。如果趕跑……”尤枳手上燃氣綠火,眼光也森冷了幾分。
“絕對不跑!大俠……不,道長!”
幾個壯漢腿都是抖的。
尤枳很滿意,收起捆咒。
于是幾個人認認真真的用大刀挖起土來,又認認真真的埋了人。
“道長……”
唯唯諾諾的聲音,看着周圍逐漸清理好的林子。
尤枳點頭,看了過去。
襦裙穿在她身上,很好看。
“你……”尤枳想了想,本來打算讓她拿着錢自己回家的,但這裏深山老林的,再遇見一次這種事情,估計就沒這麽好運了。
“哦,小女子名喚連绾。”連绾臉頰有些泛紅,被尤枳盯着。
“你待會跟着我走,送你回家。”
連绾聽見“家”字,立馬抽泣起來,拿着秀帕擦着掉下來的淚。
“道長有所不知,五年前父親嗜賭傾家蕩産,後來将我抵給了賭場,這幾年沒少受欺負。後來逃了,颠沛流離至此。前不久被那地主瞧上,便強硬的拉着我成親……”
連绾哭的更厲害。
“如今我舉目無親,若是回去恐怕也是一死……”
尤枳聽着,擡眼看見那女子突然看向自己,含情脈脈的。
她……怎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公子……”
“那啥……”尤枳連忙打斷她,“我處理好他們再帶你找一個栖身之處,先這樣。”
尤枳起身去往墳墓的那邊,留連绾一人。
徹底處理幹淨之後,尤枳拿出一張符紙,思索着前幾天才學的符咒。
自己倒是用過這穿梭術,但這麽多人,得消費多少靈力。
尤枳念咒,一瞬之間。
下一秒便來到最近的一個衙門。
“這……”
“快跑!”
看見衙門,那些強盜都慌了,連忙起身跑。
尤枳八張符一起齊發,定住四處跑開的強盜們。
“說了不要跑,怎麽不聽呢。”恹恹的敲了敲衙門,轉身看着他們,“又跑不掉,還浪費了我幾章符紙。”
“道長!道長你說過要放我們一馬的!”人被定住,喊聲一大臉就紅了。
“對啊,所以讓官府解決。如若是我來,恐就沒這麽簡單喽。”
尤枳笑笑。
但在他們眼裏,這笑極為恐怖。
殺人于無形。
衙門來人将他們關押了進去,尤枳也并不關心如何處理,送完人就走了。
連绾跟在後面,尤枳往哪裏,她就跟到哪裏。
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家客棧。
屋子裏,尤枳拿出去承兌了的銀票。
那些強盜拿走的金銀財寶都被她拿回來了,剛才去換成了銀票,全部拿給了連绾。不算太多,但足夠尋常人家吃穿五六年了。
連绾拿着銀票,眼淚又下來了,執意要給尤枳。
“那這樣,你付這客棧錢,算報恩了如何?”尤枳有點看不得女子哭,尤其是美女。
“……好。”
連绾聽話的收好。
“不知道長姓名,日後連绾好報答。”
“報答就不必了。”
尤枳拒絕,回家的路程耽誤了半天,如果再讓顧辭楊知道自己不過出了普濟半日便打了人,更慘。
“道長……”女子柔柔的聲音,好像要哭。
“尤止。”尤枳随便編了一個名字,也離開了那房間,回到自己的屋子睡覺。
第二日,尤枳和連绾告別,走了。
以為不會再相遇,尤枳也沒詢問她的方向。
不曾想,在這裏看見。
回憶至此,尤枳也想起來了。
“一年前的銀票也足夠你生活,如今怎會在此?”
這裏畢竟是青樓,雖然只賣藝,但來往的人嘈雜,容易被人欺負。
連绾嘆了一口氣:“我與公子分開後,便一人游蕩。後遇人不淑,身上的錢全被騙了去,便來了桡城。”
為何來這青樓呢。
她的傲氣本是不允的。
可聽說這裏天下的人聚集,如若找人,沒有身份沒有地位的,這裏是最好找的。
她一路當到頭牌,便是想找那席從天而降的白衣。
連绾覺得自己運氣特別好,今日看見了尤枳。
尤枳沒有認出她,但無礙的。
“此地……也不錯,至少不必到處颠簸,有穩定的吃住。”尤枳不知道怎麽安慰她。
“是,媽媽帶我不錯。”
連绾垂眸,随後笑着拉尤枳坐在椅子上,侵身給她沏茶。
手裏多了一杯花茶,鼻尖還是女子的香味。
和她相比,自己身上只有檀香。
還是普濟山上随處可見的那種檀香。
“今日看見公子,連绾十分高興,媽媽去招待了您那位朋友,公子在此可好?連绾可以為公子彈唱。”連绾眼裏帶着期待的歡喜。
尤枳想到那些千金買曲的人。
自己不花錢,就代表賺了千萬黃金了。
于是點頭。
連绾心中興喜,臉上也抑不住的笑,起身在琴前坐下。
素手輕彈,曲調委婉。
起初是女兒家的相思仇,後來曲風一轉,帶着喜悅的心情。
尤枳第一次聽這些,沒明白,只覺得好聽。
一曲完畢,尤枳鼓掌叫好。
連绾嬌羞的又彈了一曲。
尤枳覺得自己賺多了。
屋外黃莺也被這美妙的琴音吸引,停在芭蕉上安靜的聽着,偶爾叫出兩聲與琴聲附和,錦上添花。
不知不覺,就待了一個時辰。
“尤公子……”連绾叫住尤枳,“若在桡城,連绾随時歡迎公子到來。”
尤枳點頭,“當然,姑娘的琴極為好聽。”
離開後尤枳找到顧辭希,那家夥吃飽了倚坐着,欣賞着歌曲。
“走了。”
尤枳推門。
“去的還挺久。”顧辭希癟癟嘴。
“認識。”尤枳也沒多解釋,對于這種只見過一次的緣分,也沒必要特別解釋。
走前,尤枳從懷裏掏出一錠金子,付了錢。
“不是不要錢嗎?”顧辭希看着那金子。
“不好欠人家。”尤枳拉着顧辭希出了門,退出缭亂的胭脂氣。
顧辭希傲嬌的哼了一聲,擡起下巴看着尤枳。
“這還差不多,不能欠別人的。”
尤枳無奈的笑了。
“知道啦~”
“回去了,待會兒顧哥哥得抓人了。”
“散散你的酒氣就回去。”
“我喝的是果酒,走走就沒氣味了的,而且也沒喝好多。”
“那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