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尤枳被抓來的第五日,起晚了,過去的時候,森堯已經走了,只剩下木瑤一人。
許是有什麽急事,連話都沒有給她留。
尤枳照舊坐下給木瑤講故事,已經開始習慣了,也不覺得木瑤的尾巴害怕了。
“慕國的公主看上了鄰國的将軍那将軍英勇善戰,一只鐵槍便能稱上英雄,民間也流傳着那将軍的許多故事。”
“說書人說,将軍五歲便開始習武,六歲比同齡人都要厲害。十四歲那年參軍,營中已少有人能在武藝上勝過他。”
“說書人說,将軍精忠報國,曾立下誓言,國之不能安定,何談娶妻立家。”
“說書人說,将軍飒爽英姿,常人家女兒多愛慕着将軍……”
“慕國公主是見過那将軍的。十五歲那年,她被獸群圍攻,他路過救下了她。”
“公主問他姓名,他未答。”
“後來,鄰國獻降時,才知他是鄰國将軍。”
“公主興喜,欲找他道謝當年搭救,可國宴上,将軍一言不吭的和着悶酒,眼睛赤紅。”
“他們是戰敗國,他是敗降之人。”
“攸的,那隔着的兩桌便成了永久的距離。後來公主打着各種名義去看将軍,只遠遠的看一眼,不去打擾。”
“直至公主十七歲那年,異國借着和親的名義贏取公主,他們之間好似未開始便終了。”
“異國向皇帝求取公主的那日,将軍忽的沖進內殿,打開攔着他的每一個人,不顧一切的求取公主。”
“公主赫然,盯着他良久,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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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将軍幼時便見過公主,公主心腸極好,會施粥給百姓,不管是哪國人都有。他得了一碗粥,一匹布,熬過了那個冬天。”
“後參軍,有了名氣,也曾偷偷挂念公主,可身份懸殊。”
“那年救下公主,是他離公主最近的時刻。”
“戰敗,帶着附屬國的名義。将軍看着高高在上的公主,無形的鴻溝在兩人之間拉開。”
尤枳說到這兒,房間裏的花已經打理差不多了。
“皇帝自是不願讓女兒嫁與偏遠地方,便應了将軍。後來将軍與公主生兒育女,慢慢知曉了對方心意。”
結局是好的,只是過程有些坎坷,有些難熬。
尤枳打理好,随意坐了個位置。
“所以啊,木瑤要加油,森堯這麽不顧一切的為你,你也要努力回到他身邊啊。”
努力的,也奔向他。
講完今天的愛心故事,尤枳坐了一會兒,森堯還沒有回來。往常,森堯都能聽到故事的後半段。
又坐了一會兒,要等到森堯回來她才能放心離開。
忽的,尤枳猛吸了兩下空氣。
尤枳: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
0622:你要我怎麽聞?
尤枳:我忘記你聞不到了……
還是覺得有異味,尤枳到處翻找,把那些花草來回翻了個遍,還是沒有找到那股味道的出處。
怪了……
尤枳覺得都找完了,可是還沒有找到那味道的來源。
剛開始有些不确定,可是現在那味道漸漸濃烈。
0622:你還有哪兒沒找啊?
尤枳:我連隔壁幾個洞鑿都找了,就這裏味道稍微濃烈一些。一會兒森堯回來發現,說我沒搭理房間怎麽辦!不會是死老鼠吧……
0622:再找找。
又找了一會兒,沒有死老鼠,也沒有別的什麽動物。
哪裏沒找呢?
哪裏呢……
尤枳目光緩緩看向床上的人,木瑤的位置,是她唯一沒有看過的。
糟糕!
不會吧!!!
尤枳快步走到木瑤身邊,那股味道果然強烈了很多。心裏幾分坎坷,尤枳慢慢挪到木瑤的尾巴……
!
!!
完犢子了!!!
尤枳定在那裏,看着木瑤開始有些化膿的尾巴,還有幾只小蟲子在那裏啃噬。
剛才味道被花草掩蓋了一些,現在這麽一挪動,味道越來越重。
那蟲子還在啃。
完蛋!
是屍體腐爛的前兆!
尤枳忍着想吐的欲望去扒開那幾條蟲,又将石床上膿水落下的地方擦拭幹淨,把木瑤恢複到原樣。
森堯怎麽還沒有回來!
尤枳在原處急的直打轉,可是現在木瑤這個樣子,她不敢輕易離開。
只能坐在這裏幹着急。
不知過了多久,味道又重新加重,花草已掩蓋不住。
尤枳看着逐漸加重的蛇尾,不知木瑤已經在這躺了多久,可能幾年,十幾年,幾十年,甚至上百年。
森堯周而複始的面對這種情況,卻仍舊堅持着。
忍住不适,繼續扒開那些蟲子。
先前顧辭楊給她的藥已經被森堯用了,現在她身上什麽都沒有,緩解不了蟲子的滋生。
“木瑤!”
洞外撕裂的喊聲,下一瞬急促奔來,打碎不少花瓶。
白眼赤紅一片,像入了魔。
森堯青衫一扇,将尤枳重重的打開,砸在地上,抱起木瑤往她嘴裏喂什麽東西,一直叫喚着木瑤,祈求她能聽見。
“木瑤你等等,你看看我,不能這樣對我……”
“木瑤你要好好的……”
“木瑤……”
一顆晶瑩剔透的淚從那紅白相間的眼裏落下,最後掉在木瑤的臉上,一滴,兩滴……哭得可憐。
那藥被他強行灌下後,森堯短刀一出,直入心口,将心頭血喂與木瑤。
慢!
太慢了!
森堯盯着那尾巴,還是沒見好轉。匕首一轉放向,手上旋即多了幾個口子,血滴在地上,那處忽的閃現紅光,帶着黑氣。
禁術!
這就是顧辭楊要找的禁術陣眼。
尤枳微怔。
還是太慢了!
森堯赤紅雙眼,木瑤的愈合速度實在太慢了!
忽的,森堯赤紅的眼轉向尤枳。
人的血……最為純淨。
“瑤瑤,乖乖等我。”森堯輕輕的放下木瑤,将她安置好,轉頭凝視着尤枳,将那匕首握緊,一步一步的向尤枳靠近。
“森堯……”
“森堯你清醒一點!”
“森堯!”
粗大的蛇尾一擺,又将尤枳重重的甩在幾米遠的地方,砸在花瓶上,那些花瓶從桌上掉下去碎裂開來。
尤枳猛地咳血,脊背感覺快要碎裂。
下一瞬,森堯瞬間移到尤枳面前,捏緊尤枳的手将她提到法陣面前。
刺——
手腕處割了一個口子,尤枳感覺人有些模糊。
血留在法陣上,紅色愈加濃烈,那黑氣也越來越重。
“住手!”
一只長劍極速刺過來,直直的本着森堯而去。
邶桑感覺到異動,趕來時看見尤枳被森堯拉在法陣裏,她手腕處不斷流血喂給法陣。
氣怒,長劍不帶任何情面的直直刺向那蛇人的喉嚨。
森堯繞身躲開,手也松開了尤枳。
“是你!竟找到此處!”森堯認出邶桑,立馬縮身刺像邶桑。
邶桑避開,旋即将長劍擋回去,十足十的力道。
森堯下一瞬轉過匕首,将匕首刺過去的同時又縮動粗大的蛇尾纏住邶桑,不斷勒緊,眼白逐漸減少,赤紅幾乎占據整雙眼睛。
邶桑用力脫開,念咒點燃符紙,刺痛了森堯全身,邶桑也被他放開。
脫了身,邶桑執起長劍複攻擊森堯。
來來去去幾個來回。
森堯忽的出洞,邶桑也追着上去。沒了顧及,兩人都放開了手腳。驀然間,神光乍現,一股青光和一股夜紅交纏在一起。
天色驟變,風起雲湧。
一道光劈下,林子一處樹木瞬間倒下。
二人交纏,森堯落了下風。
一道劍氣重重的打在森堯身上,森堯砸落下來,吐了一口血。
“為何傷她?”邶桑面色陰沉,落在地上,一陣劍風,玄黑色的道袍吹起落下,握住劍步步邁進森堯。
“呵,想不到竟是那丫頭……”森堯嘴角咧開勾起,血從牙齒裏流出,落得滿地。
青衫也沾了血液,甚是狼狽。
天色已然平靜,林梢無聲。
“為何傷她!”原本就涼薄的聲音更加森冷,黑眸盯着死物一般,不帶色彩。
“為何啊……為何呢。”森堯淡淡的笑着,雙眼直勾勾的回看越來越近的人,也不畏懼,似乎還能打趣。
青衫處,幾分破敗,卻絲毫不影響他的笑意。
為何……
不為何。
笑意淡去,眼光逐漸變冷,掃着靠近的人。
“若是繼續糾結在這裏,估計你回去的時候,那丫頭已然成為一具屍體。”
“血流耗盡。”
禁術法陣極為危險,其一便是沾染血液便難以脫身,尤其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
黑眸染上一絲慌亂,飛身回穴。
玄黑色的身影消散,森堯卸下力氣,随意的躺在地上,泥土混着血液,亂了一身。
目及之處是藍天白雲悠悠,木瑤最喜歡的天空。
**
見兩人出去,尤枳神志被0622激醒,看着周圍破碎的一切,沒有一處完好。
手腕處的血還在流,不斷落在法陣裏,疼痛到麻木。
尤枳擡眼。
!
木瑤剛才開始腐爛的身體逐漸愈合,甚至快要恢複到原來的模樣。
過了片刻,手腕處還是沒有愈合,尤枳咬牙硬是在那裏繼續滴血。把血都滴在法陣上,讓木瑤快點恢複。
割都割了,別浪費了。
0622:宿主快離開!這法陣不對!
尤枳神志逐漸模糊,0622用各種辦法怎麽激都沒有反應,只見尤枳原本紅潤的嘴唇逐漸沒有了血色,變得格外慘白。
0622:宿主!宿主!
0622:尤枳!!!
法陣上的人想應一聲,可聲音一直卡在喉嚨裏怎麽也發不出來。腦子渾噩,眼睛睜不開。
靠*
什麽破法陣。
剛才森堯扇了她兩下,還割她的手,一會兒回來得找他算清楚。
加倍……
意識模糊一片,耳邊、眼前陷入無盡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