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為什麽不能成為那個人呢……
江妄半靠在桌沿, 目光在“喜歡盛意”這幾個字上頓了幾秒。
瞎扯。
他有些好笑地關上手機,不過因為是舊識,所以難免對她多照顧了一點, 哪裏就是喜歡了?
擡頭,看見盛意還站在門口,等他回應。
她今天出門時,頭發還沒幹透,因為趕時間, 沒有再繼續吹, 故而頭發沒有像以往那樣紮起來。
她是細軟發質, 頭發不是很直,有種天然的卷曲。
她随手将右邊頭發夾在了耳後。
她的長相是屬于很傳統的亞洲人的長相, 鵝蛋臉,杏眼,鼻梁不算特別高, 但鼻子精致小巧, 鼻側有一顆小痣, 她沒有刻意用遮瑕膏遮住, 每次講話時, 那顆小痣都在人眼前晃悠。
有點可愛。
大概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她站立的姿勢比剛剛松了些,眼睛甚至開始往旁邊瞟, 應該是想找個椅子坐下來。
還沒找到,江妄就突然擡步朝她走了過去。
他身上有着煙草與香水夾雜在一起的氣味, 兩個味道都不濃烈,混在一起,像冬夜雪後在屋裏點燃了一支熏香。
氣味暖而沉靜。
盛意神情頓住, 眼看着江妄停在她跟前後,就突然又伸出一只手,手指快要碰到她的臉側時,盛意下意識地偏了偏頭,躲過他的觸碰。
她不偏還好,一偏,倒顯得江妄方才那個動作別有用心似的。
她腳步也往後退了一點,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手指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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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妄的目光就落在她那只耳垂上。
耳垂上戴着一枚耳釘,銀質的,是一朵小雛菊。
江妄昨天見過一只一模一樣的,在蘇瑾的墓碑前。
他心裏湧動着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緒,停在半空中的手,兩根手指随意搓了一下,也不顯尴尬,極其自然就收了回來,揣進自己的褲兜裏。
“耳環很好看。”片刻後,他說。
男人不懂女孩子那些首飾的分類,只要是戴耳朵上的,統一都稱為耳環。
盛意一愣,莫名其妙哦了聲,但臉卻有點發熱。
“怎麽就只戴一只?”他又問,眼睛看着她,目光沉沉,盛意無端被燙到,連聲音都放輕了些:“另一只送人了。”
江妄點點頭,盛意又拐回了先前的話題:“那明天早上我們車站見嗎?”
S市離南城不遠,高鐵只用五十分鐘就到了。
江妄低頭看了眼時間,快下班了,他說:“不用,明天我開車去接你,還是住在景德巷?”
“是。”
江妄又點點頭,還欲再說什麽,瞧見旁邊的玻璃牆外,幾個男人鬼鬼祟祟扒在那裏,正滿臉八卦地看着他們。
盛意順着他的目光轉身,徐楠連忙直起身,後退。
江妄越過她,擰開門把走出去,那幾人還沒來得及逃走,讪讪笑了聲,想說什麽,在江妄冷得冰人的目光裏,最終又收了聲。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孟平,在一片安靜裏,他突然大喊一聲:“下班了!”
于是幾人瞬間作鳥獸散,等盛意開門出來時,辦公室裏只剩下江妄一個人了。
江妄從口袋裏又摸出一個煙盒出來,倒出一根煙,靠在門口,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不抽煙時,一根也不碰,一旦抽起來,就抽得特別兇。
以前打比賽時,每次他壓力大時,桌上煙灰缸都堆得滿滿的,大款每次見了,都皺着眉頭擔心他有一天會不會因為抽煙太兇而死掉。
大款年紀不大,長得也顯小,一張娃娃臉,白白淨淨的,卻特別愛操着一顆老媽子的心。
他離開SY那天,也數他哭得最兇,一副此生可能再也不會相見的架勢。
最後還是江妄拍拍他的手,“就走半年而已,又不是要死了。”他那時是這樣說的。
未料,說完後,大款哭得更兇了,嗚嗚嗚的,說你真的不是得了什麽癌症嗎,不然為什麽要走?禁賽又不一定非要離開俱樂部。
思及往事,他不由得低頭笑了笑。
盛意回自己工位上,收拾完自己的包,見江妄還靠在那裏吞雲吐霧,煙霧将他的面龐攏在後面,令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有點消頹。
盛意有時候覺得,她還能在他身上看到高中時的影子,有時又覺得他已經完全不是當年那個少年。
她一直以為自己喜歡的只是記憶裏的那個人,等發現他與自己想象中的模樣相差太大時,會很快失去興趣。
可是,不知是不是她在與他重逢的那一刻,就已經預設好了“我喜歡他”這個先天條件的緣故,在與他相處的過程裏,她好像又再一次愛上了他。
愛少年時落拓不羁的他,也喜歡現在這個悠然散漫的他。
不是喜歡他的消頹,而是因為喜歡他,所以心疼消頹的他。
盛意張了張嘴,想說什麽,頓了頓,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只說:“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嗯。”江妄咬着煙蒂,擡起眼皮看過來,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辦公室裏的燈早就打開,室內燈火通明,等人走遠了,他才回到辦公室,走到落地玻璃前,望着樓下車水馬龍。
正是下班晚高峰,樓下汽笛聲不絕于耳,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生活奔忙。
放在桌面上的手機突然開始不斷震動,他走過去,點開,發現是孟平他們幾個,正在他們幾人的小群裏八卦。
[孟平]:@W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劉彥明]:卧槽孟平你膽子真大,幫你再艾特一下@W,希望老大知道,并不是我想要@W你,這一切都是孟平的鍋,我不過是作為朋友,幫他個忙,所以才@W你的,這一切都與我無關。
[徐楠]:所以你們的意思是,老大和盛意姐在談戀愛?
[孟平]:我可沒這麽說,所以老大你覺得徐楠說得對嗎?
……
他們雖然這樣說,但其實壓根不是真的需要江妄回答他,沒過兩分鐘,這幾人話題就不知道歪哪裏去了。
江妄沒回他們,直接退出了聊天框,看到宋景明又發了新消息過來。
[宋景明]:看到群消息了,你跟盛意……官宣了?
[宋景明]:卧槽,剛剛還跟我在那兒裝,轉眼就官宣了!
這些人真的很喜歡管別人的閑事,江妄手邊的煙燃完了,他随手把煙蒂扔進煙灰缸裏,字都懶得打了,直接對着那邊發了語音。
江妄:“你有病?”
宋景明很快給他回了電話:“沒官宣群裏都在說什麽?”
江妄繼續開怼:“你的員工,都随你,愛管閑事。”
宋景明:“你也是我的員工。”
江妄:“辭呈怎麽寫?”
宋景明:“……江哥,我錯了。”
他認慫認得快,且毫無羞恥之心,江妄嗤笑一聲,宋景明又說:“你真不喜歡人家盛意嗎?”
江妄懶懶的:“嗯。”
宋景明說:“不喜歡人家還對人家那麽好?我可從沒見過你這麽照顧一個人,反正沒這麽照顧過我。”
江妄聽完,冷冷笑了聲,就好像在說:“你也配?”
宋景明說完,也知道自己是在自取其辱了,他努力給自己挽尊,繼續質問江妄:“你敢說你對她沒有特別照顧?”
江妄說:“就只是出于老同學的關照。”
“屁,之前那紋身店老板娘,叫林什麽的,不也是你老同學,也沒見你對人家多笑一點。”
他說的應該是林昭昭。
那幾天宋景明談了個新女朋友,年紀特小,不知道在搞什麽非主流文化,非說什麽兩人在異地,她感受不到宋景明的愛。
宋景明就虛心求問,要怎麽樣她才能感受得到,小姑娘就說讓宋景明去紋身,在自己心髒的位置紋上她的名字。
宋景明一開始定制了個紋身貼,想忽悠過去的,結果人小姑娘居然是個高手,僅僅在視頻裏,就識破了他的小把戲。
宋景明只好拉着江妄陪他一起去紋身。
之所以拉着江妄,是因為他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疼。
小時候打針能哭得方圓百裏都是他的聲音,這事兒後來江妄聽他媽媽提過很多次。
宋景明說:“我尋思着人紋身店老板娘也是你老同學,怎麽不見你對人這麽照顧呢?你當時可是在那裏坐幾個小時,多一句話都沒跟人說一說,看着就大寫的兩個字:不熟!”
“哪跟你對盛意似的,雖然也沒有做過什麽很讓人意外的大事情吧,但态度上就很明顯看出區別。你自己難道沒發現,你面對盛意的時候,格外有耐心嗎?”
他廢話是真的多,一條一條列舉他待盛意的與衆不同之處,江妄聽着,卻有些出神。
他想起高中那會兒,他們在浔江學畫畫的時候,臨去之前,李臨就對他千叮咛萬囑咐,讓他幫他多照應着點盛意。
他平日裏雖然看起來朋友不少,但真正交心的朋友不多,李臨算是一個。
李臨既然這麽交待了,應該是真的挺喜歡盛意,反正也就是舉手之勞,他便點頭答應了。
這麽多年,自從畢業之後,他就沒怎麽聽李臨提過盛意了,偶爾講過兩次,也無非是說她考研跨了專業,好有魄力雲雲。
後來李臨在學校裏也談過兩次戀愛,他覺得李臨應該早就對盛意沒有那種想法了,但諷刺的是,李臨早已經從自己那段無疾而終的單戀裏得到解脫,而他對盛意,卻好像仍舊習慣性地去照顧。
習慣到,他身邊的人竟然全誤會他喜歡她。
但是,他真的對她毫無感覺嗎?
他心裏又浮現出那晚江清遠罵罵咧咧來找事時,女孩在燈下維護他時的單薄身影,她的聲音好溫柔,但态度又那樣強硬。
她對江清遠橫眉冷對,轉向他時,目光裏又含着濃烈的擔憂與憐惜。
是了,盡管他不願意承認,但那晚她看向他的眼神裏,的确更多的是一種憐惜。
他當時自以為自己沒放在心上,在心裏嗤笑她愛心泛濫,但胸腔處又分明有股陌生情緒在激蕩。
不難受,那股情緒透着暖意,燙着他的心髒,妥貼又溫柔。
許是久久未等到他的回應,宋景明終于停歇下來,喚他:“……江妄?”
江妄收起思緒,心不在焉應了聲。
宋景明說:“我認真在跟你說,如果你真的對人家有意思,就放手去追,說實話,我真的很讨厭你這個被動的性格,總等着別人走向你,別人憑什麽要一直走向你?就算人家盛意喜歡你……”
江妄打斷他:“你不是說她不喜歡我?”
宋景明一噎,反問他:“所以你這是默認自己喜歡她了?”
江妄手指點着桌面,沒說話,半分鐘後,就聽聽筒裏傳來宋景明經久不息的大笑聲:“不是吧?你真承認了?我那是詐你呢……”
江妄将聽筒拿遠些,望見外面暮色更重,天空越來越昏暗,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毫不留情挂斷了電話。
挂掉之後,又找到宋景明的微信。
[W]:我這輩子就不知道“被動”這兩個字是怎麽寫的。
發完,看到盛意也發了新消息過來。
[盛意]:對了,把你身份證號發我,我一起訂車票,酒店宋總說他來訂。
江妄把這段話來回讀了兩遍,好像光看着字,就能想象出她說這句話的語氣。
他壓住唇角,漫不經心在手機上打字,打一半,不知想到什麽,又一條一條删除,改為發語音。
他勾着頭,嗓音壓得很低,聲音像是從鼻腔裏發出來的,顯得低沉而酥軟:“我來訂吧,你把身份證號發給我,免得宋景明那厮賴賬。
盛意剛下地鐵,還沒出站,耳朵直接被這聲音燙得一軟。
她停下來,慢吞吞輸入一串數字,發過去,想了想,又發了一個昨晚簡希分享給她的——可愛表情。
簡希說了,跟男人聊天,就得用這種可可愛愛又純又欲的表情包。
“你撩他,得讓他能接收到信號,不然就等于撩了個寂寞。”
她戀愛談得不多,初戀即終身,講起戀愛來,卻一套一套的。
盛意千挑萬選,最終選了個臉上被塗了兩坨腮紅的白嫩嫩貓絨絨的小貓咪的表情包,不知道是什麽品種的貓,眼睛很大,圓溜溜的,頭上還被人用筆刷畫了朵小花。
格外可愛。
晚上林昭昭在她們家吃的飯。
盛意到家的時候,她已經在裏面了,正在廚房裏做菜,陳靜冉站在廚房門口努力想搭把手。
盛意開門進來,陳靜冉便說:“昭昭來了,來就來,還買這麽多菜。”
林昭昭在滿廚房裏油煙味裏接話:“小姨,您跟我客氣什麽。”
這些年,盛意有時不在家的時候,林昭昭偶爾會來坐一坐,幫盛意給陳靜冉做一些家務,時間一久,她也跟着盛意一起喊起小姨來。
她邊說,邊把陳靜冉往外趕:“廚房裏油煙大,您去客廳裏看會兒電視。”
盛意也走過去,洗了洗自己的手,聞言贊同道:“小姨你就去休息吧,這兒我幫忙就行。”
未料林昭昭連她一起也給趕了出去:“你就別給我添亂了。”
林昭昭廚藝好,最開始她不了解盛意的水平的時候,讓她幫過兩次忙,後來見盛意把她好好一根山藥切得又厚又參差不齊之後,她就徹底放棄讓盛意做她的幫手了。
盛意還給自己辯解:“雖然顏值不高,但也不影響吃嘛。”
林昭昭說:“那你找男朋友,長得不好看的,也不影響你做/愛,你怎麽不跟不好看的談戀愛?”
她講話比以前更加口無遮攔,盛意回頭看了一眼陳靜冉,發現她沒注意到她們的對話,才放下心來。
林昭昭看着她,笑罵:“德性,都是成年人了,還這麽怕跟小姨談這種話題啊?”
盛意說:“你怎麽不在林叔叔和阿姨面前講?”
“我說了啊,也就是被他們臭罵一頓。”林昭昭笑得前仰後合,頓了頓,又說,“說起來,你長這麽大,有過性/生活嗎?”
她聲音放低了一些,廚房裏抽油煙機轟轟響,談到這種話題,盛意還是覺得有點害羞,她搖了搖頭,林昭昭就“啧”了一聲:“怎麽還不談個男朋友?”
她今天說話全繞着男朋友轉,盛意便問:“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是啊。”林昭昭承認得也坦蕩,“等會兒拿照片給你看,正在追我,我還挺喜歡的。”
盛意說:“喜歡人家,怎麽還沒在一起?”
林昭昭說:“你以為愛情跟我們小時候過家家一樣那麽容易的啊?我們這個年紀,談戀愛要考慮得太多了,家庭合不合适、三觀相不相合,對方的事業、工作前景……等等等等,太麻煩了。”
“而且,被追的人,也不能太快答應,太容易得到的東西,沒人會珍惜的。”
盛意說:“喜歡就是喜歡,考慮那麽多幹什麽?”
說完,就見林昭昭正用着一種莫名的眼神看着她,盛意問:“怎麽啦?”
林昭昭說:“我有時候還挺羨慕你的這種單純的。”
盛意從她話裏半點羨慕的意思也沒聽出來,她覺得林昭昭十有八九是在內涵她蠢,她也沒反駁,只說:“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不一樣的,是不是也存在這種人,喜歡就是喜歡,沒那麽多算計,也不會像你說的那樣——得到之後就沒了新鮮感,就厭棄了。”
林昭昭說:“有是有,但你知道當今社會最缺少的是什麽嗎?”
盛意問:“什麽?”
“長情啊。”林昭昭說,“你看以前的人,動辄就能喜歡一個人好幾十年,一生一世一雙人。你看現在,追求一個人超過三個月,他們就覺得自己可牛逼壞了。”
許是因為有心事,那晚,林昭昭并沒有回家,而是跟盛意一起躺進了她的小閣樓裏。
夜晚,兩個人都輾轉反側睡不着,盛意是想着明天要跟江妄一起出差了,林昭昭不知在想什麽,身子翻過來又扭過去。
江妄訂的車票是下午一點的,所以明天可以睡個懶覺,盛意不着急入睡,望着黑沉沉的夜色發了會兒呆,才小聲叫了一聲林昭昭的名字。
她說:“聊聊天吧。”
林昭昭這才想起,她忘記把自己喜歡的人的照片拿給盛意看了,但其實也沒什麽可看的,因為盛意明天就要去見他了。
盛意其實早就有猜測,這會兒聽林昭昭主動承認,還是覺得有點稀奇:“他在S市,你們兩個是怎麽認識的?”
林昭昭說:“我如果說是因為打游戲認識的,你會覺得我很離譜嗎?”
盛意:“……是還挺離譜的。”
話音落,就遭到林昭昭一陣狠錘,兩個女生瞬間笑成一片,怕吵到樓下睡覺的小姨,兩人又努力壓住聲音。
林昭昭說:“一開始是游戲裏認識的,當時因為要做任務,所以結了個情緣。後來他來南城出差,我們一起吃了個飯。”
“那之後,他又往南城跑了好幾趟,每天都會往我店裏送花。”
盛意說:“你喜歡人家,怎麽還要去坑人家?”
林昭昭沉默一會兒,說:“我就是想多跟他扯上一點關系,總覺得牽連越多,就越有實感。”
她說:“等你喜歡上什麽人,你就懂了。”
說完這句,兩人又陷入一片沉默之中,不知過了多久,盛意才又一次叫了林昭昭的名字。
林昭昭應該快要睡着,迷迷蒙蒙嗯了聲。
盛意說:“我一直沒有跟你說,其實我有一個喜歡的人,我喜歡了他很久很久很久。”
房間裏很安靜,沒有人回答她,窗外又刮起大風,在玻璃外,發出一陣“嗚嗚”的類似于野獸怒吼的聲音。
盛意像是并不在意究竟有沒有聽衆,只繼續說道:“我以前一直以為,我和他的關系,最多也就只能走到我喜歡他這一步,就不會再有更多的牽扯了。”
“我甚至想象過,也許很多年後,我無意間從旁人那裏得到他結婚的消息,我應該會對她的新娘很好奇。假如那人比我好,我會難過,但是也很欣慰,或許會釋然,又或許不會。”
“假如那個人沒有我好,我應該會很後悔吧,會想: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該奮不顧身地奔向他。”
“在過去的那麽多年裏,我都以為,這就是我們的結局了,可是——”
“可是,前不久,我又遇見了他。”
“然後啊,我就想,我為什麽不能成為那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