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盛意,你真是咱們公司的福音……
快到正午, 窗外陽光更熱烈了一些,門前樹影變得越來越短,屋內空氣也變得燥熱。
盛意聽完這句, 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雖然知道江妄聽不見那頭溫景的話,但她還是覺得心虛得不行。
她低低“唔”了聲,說:“是,但不是你想的那樣。”
恍惚想起她昨晚也是跟陳靜冉這麽說的。
溫景默了片刻:“行, 晚點再說。”
盛意說:“嗯。”
挂完電話, 她又在沙發上坐了會兒, 估摸着電量應該能支撐她打個滴滴,才走過去敲了敲江妄的門。
江妄開門走出來, 他換掉了身上的衣服,換成了一件深綠的低領毛衣。
他皮膚本就白,被這個顏色一襯, 更顯得白得晃眼。
盛意抿了抿唇, 說:“那我先回去了?”
江妄點了點頭, 将她送至門口。
巷弄狹窄而悠長, 不同于景德巷的熱鬧, 這裏顯得安靜許多。盛意沿着青石板路往外走,邊低頭在打車軟件裏輸入目的地,行至巷口時, 她回過頭,看到江妄仍站在原地。
門前樹影将他攏在一道深沉暗影裏, 盛意看了片刻,忽然想走過去幫他把所有陰霾都撥開。
她嘆了聲氣,轉身走出巷口。
到家時, 陳靜冉正在做午飯。
自從生病之後,陳靜冉就基本上停了劇團那邊的工作,只偶爾過去培訓培訓新人,演出之類的工作,那邊很少再安排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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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怕她身體吃不消,二是怕她萬一身體沒撐住,他們那邊來不及找人再頂上。
盛意站在玄關處換鞋,陳靜冉聽到開門聲,頭也沒回,只問:“怎麽這麽晚?”
“昨天睡得晚。”盛意說到這裏,又意識到這句話可能有點歧義,補充道,“手機沒電了,所以在那兒充了會兒電。”
陳靜冉淘好米,打開電飯煲,回頭去拿了一把青椒,又問:“喜歡的男孩子?”
盛意笑:“小姨,您怎麽越來越八卦。”
陳靜冉說:“是作為長輩,對你的正常關心。”
盛意換完鞋,把背包和外套都挂在衣架上,走進廚房裏洗幹淨手,問:“有需要我幫忙的嗎?”
“幫我把那截藕給切了。”陳靜冉說,“還是之前那個喜歡的人?”
她打破砂鍋問到底,恐怕不給她一個答案,不會罷休。盛意無奈道:“是。”
陳靜冉說:“江妄嗎?”
盛意手下動作一頓,落在陳靜冉眼裏,她收回視線,嗤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只是不想拆穿你。”
盛意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至于因為長輩猜出自己喜歡誰,就羞憤得無地自容,她很快就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問陳靜冉:“很明顯嗎?”
“還好吧,但我很了解你。”她關掉水龍頭,淡淡說道,“你從小就這樣,越是喜歡一個人,就越表現得不在意。不了解你的人可能真被你騙過去了,但我不會看錯的。”
說到這裏,她不由得笑了笑:“指不定江妄心裏,還以為你多讨厭他呢。”
5號那天,盛意與陳靜冉一起去西山給外婆掃了個墓,這個時節,西山上人擠人。
春日百花齊放,一路上鋪滿了櫻花和梨花。
盛意挽着陳靜冉,沿着石階一點一點往上走。
臨回來時,陳靜冉忽然拐了個彎,走到了另一處陌生墓碑前。
盛意跟在她後面走過去,看到墓前堆了很多酒瓶,陳靜冉的目光落在那些瓶子上,似是冷笑了一聲,她理了理衣擺,跪坐在墓碑前。
盛意見狀,也走過去,依樣跪坐在了她旁邊。
碑上照片已經泛白,但還是能看得出,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年輕女人,穿了一件碎花的衣服,頭發半绾在腦後,笑容幹淨而明朗。
只是眉宇間,依稀有點眼熟。
陳靜冉解釋道:“這是江妄媽媽的墓。”
盛意心裏咯噔一下,她剛剛光顧着看照片,這時才發現,底下果然寫了江妄的名字。
陳靜冉問她:“還有花嗎?”
花剛剛全放在外婆墓前了,盛意搖了搖頭,轉而想到什麽,她從自己耳朵上取下一枚耳釘,是她前不久逛街時随手買的,是一枚純銀雕刻而成的小雛菊。
她遞到陳靜冉面前,語氣有點赧然:“這個可以嗎?”
陳靜冉看了一眼,彎了彎唇角:“挺巧,雛菊是她最喜歡的花。”見盛意還打算把另一只也取下來,她伸手制止,“一個就夠了。”
她站起身,彎腰,将那枚耳釘放到蘇瑾墓前,語氣很輕。
“晚點見。”她說。
盛意鼻頭忽然就是一酸,怕陳靜冉發現不對勁,趁她回頭之前,她連忙深吸了口氣,将淚意逼了回去。
陳靜冉又在原地站了片刻,說:“回去吧。”
回去的一路,盛意因為陳靜冉那句話,心情沉重了很多。
雖然自從得知陳靜冉生病之後,她就深知,那一天早晚會來,這麽多天,她也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這件事。
可此時聽見陳靜冉如此坦蕩地面對自己的死亡,她發現自己仍舊無法接受。
假期一共就三天,在一片哀號聲中,7號大家還是不得不拖着沉重的步伐開始新一輪的辛苦生活。
盛意坐在地鐵上,一打開朋友圈,就是一排的:人到底為什麽要上班?
她挑了幾個關系好的,插科打诨地評論了兩句,就收到了林昭昭發來的微信。
[林昭昭]:寶貝寶貝!
[盛意]:?
[林昭昭]:你之前是不是發朋友圈,說要給你們游戲拉贊助來着?
盛意回憶了一會兒,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當時是宋景明逼他們往朋友圈轉的。
記得研究所裏的師兄們看到,還在群裏對她狠狠進行了一番質問,大意是講:
你離開咱們研究院,就是為了幹這個??
盛意好聲好氣解釋半天,他們才算放過她。
[盛意]:是,怎麽了?
[林昭昭]:給你介紹一人,盡管找他要錢。
她說着,推來一個名片,盛意看了一眼,名字還挺好聽:沈致。
[盛意]:他是不是得罪你了?
[林昭昭]:我是那樣的人嗎?
[盛意]:我現在做的這個游戲,就是一個冒險,你應該也看得出來,宋景明就一玩咖,不過,我們肯定還是會努力做好的,但是——有風險,你懂吧?
[盛意]:也就是說,你朋友的錢,很可能就江上打水漂,有去無回了。
她最近跟孟平他們話講多了,也學了個詞語亂用的毛病。
[林昭昭]:不怕,坑的就是他。
盛意忍不住笑了笑。
[盛意]:真沒關系?
[林昭昭]:盡管坑。
林昭昭這麽說,盛意就放心了,不過她自己沒加,而是把那個人的名片又推給了宋景明。
宋景明聽她說完,一副大受感動的樣子:“盛意,你真是咱們公司的福音!”
他彩虹屁不要錢似的往外蹦,盛意早已免疫。
卻沒想到當天下午,她就再一次收到了宋景明的微信:“我已經跟這個人簡單聊過了,準備當面溝通一下,我這幾天在外地回不來,這樣,你跟江妄一起去吧。”
與此同時,江妄也收到了宋景明的微信。
他靠在辦公室的窗邊,手裏點了一根煙,閑閑在指間夾着。他用另一只沒拿煙的手解開手機鎖,剛要給宋景明會回過去,冷不丁又跳出一條新消息。
[大款]:隊長,五月的表演賽,我們又要跟SNS打了。
[大款]:您真不回來嗎?
大款原名叫劉寬,一開始大家都叫他大寬,後面不知道怎麽回事,叫着叫着,就變成了大款。
江妄走到桌邊,将煙灰撣進煙灰盒裏,整個人都窩進椅子裏,按住語音鍵,湊近手機,語氣淡淡的:“暫時不回,你們好好比賽。”
大款也回了條語音:“當初本來就是你給大家組起來的,你走以後,剩下這些人就像一盤散沙,最近幾場比賽全輸了,你看網上全是罵聲。”
“雖然現在打……打不了比賽,但是你、你人來,指導一下我們,也是好的啊。”他小心翼翼地問,“你該不會是打算趁此退役吧?”
他是東北人,嗓門兒大,講話口音也特別重,言畢,尾音還在屋子裏一圈圈地回蕩。
江妄把手機扣桌面上,這時,外面突然傳來敲門聲。
江妄把手機摁滅,沒再給他回過去,對着門邊輕輕說道:“進來。”
盛意剛推開門,就被屋裏的煙味兒嗆得咳嗽了一下。
江妄看了她一眼,随手把煙撚滅在煙灰缸裏,又起身去打開窗戶散了散味兒。
這兩天又開始下雨,窗外空氣濕漉漉的,江妄幹脆就靠在窗邊沒有回來,微側過頭,睨着盛意:“有事嗎?”
他應該是心情不好,雖然臉上表情跟平時一樣,但盛意就是覺得他此刻應該心情不好。
眼裏半點笑意都沒有,神情隐在窗外灰青色天幕裏,平白顯出了幾分淡漠來。
她抿了抿唇,說:“宋總說讓我們明天出個差。”
其實宋景明後面又發了幾條消息來,只是江妄都沒看,盛意解釋:“跟沈致那邊約的是後天,他們公司在S市,應該明天就要提前過去。”
江妄漫不經心聽着,須臾走回到桌邊,撈過手機,打開微信。
[宋景明]:特地讓盛意跟你一起過去,怎麽樣,夠意思吧?
[宋景明]:好好把握機會,我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宋景明]: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喜歡盛意吧?但我看小姑娘好像不怎麽中意你呢,之前我故意裝作誤會你們的關系,人家可一直在否認呢。
[宋景明]:加油!愛拼就會贏!
[江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