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見
▍“你、你好,符先生,我是女三號饒青案。”
饒青案被硬生生推到符骁面前,她低着頭,假裝害羞,不認識面前的人。
“青案,這是符先生。”導演介紹道。
谯柔在下邊輕捏她的腰,小聲說:“擡頭,打招呼。”
“是我太難看了,饒小姐不敢看我嗎?”
谯柔:“怎麽可能!哈,符先生年輕英俊,潇灑帥氣,是青案害羞了。哈哈~”
符骁冷哼了一聲。
他一直盯着饒青案,仿佛想把她的頭頂用視線射穿。
饒青案的視線飄忽,就是不敢看符骁的眼睛。
衆人不明所以,也不敢說話,暗下交換眼神:
“符先生這是在看什麽?”
“瞎呀,這不是在看饒老師嗎?”
“雖然饒老師确實長得好看,但也不必看這麽久吧?”
“被這麽個大帥哥盯這麽久,誰頂得住啊?饒老師的臉都紅爆了。”
“要我,我也得害羞到厥過去。”
此言差矣,饒青案心裏反駁,她臉熱純屬是心慌,并不是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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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骁哥哥,你認識饒老師?”蘇璇好奇問,問完又打量了饒青案幾眼。
饒青案現在穿的是戲服,她在戲中扮演的是魔族公主,紫色的裙裝穿在她身上美豔且妖嬈,拍定妝照那天組裏的人都被驚豔過一回了。現在符骁盯着她,莫不是被饒青案勾引到了?
蘇璇抓住符骁的手臂,笑得一臉天真無邪:“符骁哥哥,我們這裏的景色可美了,我帶你和伯母去看看吧?”
他們拍戲的地方是在環雲山上,這裏有一座影視城,置的景大多是為仙俠劇服務的,山上常年雲霧缭繞,站高一點往下看,就仿佛真的置身于仙境之中。
趙溪玉在饒青案、符骁和蘇璇三人之中看了個來回,笑着說:“好啊,那就麻煩璇璇帶我們去逛逛了。”
谯柔突然又掐了一把饒青案。
“啊!”饒青案迫于經紀人的威逼,“你、你好,符先生,我是女三號饒青案。”
符骁瞥了一眼她伸過來的手,冷漠轉身而去。
饒青案擡頭看見符骁無情的背影絕望了,符骁看起來對她并不是很友善,說不定這次工作會給她下絆子,最有可能的後果是她的女三號保不住。
她當初就該對他溫柔點,分手也分個體面,也不至于現在前任相見,分外眼紅。
符骁閉着眼睛靠在車裏的座椅上,輕輕吐出一口氣。他沒跟着蘇璇、趙溪玉去逛,而是和其他人說一聲就下山了。
“先生,您對饒小姐的意思是?”高昌傑遲疑問道。
高昌傑接到導演的電話,導演想打探一下符骁對饒青案是怎麽個意思。想着要是兩人有點關系,那他可得多關照一下饒青案了。
“什麽什麽意思?”符骁微掀眼皮,眼神淡淡,“拍戲就好好拍戲,別整天琢磨這的那的。天天琢磨這些沒用的東西,能達到我想要的效果嗎?”
“我明白了。”
導演接到高昌傑的電話,被高昌傑敲打了一番,戰戰兢兢地應了幾句,懂了符骁的意思,總之一句話——好好拍,拍不好就換導演。以及符骁和饒青案沒什麽特殊關系。
劇組已經開拍一周了,距離上次符骁出現也已經三天了,見劇組裏沒什麽變化,饒青案松了一口氣。
但她這口氣松得有些早了。
早上有饒青案的戲,所以她早早就到了片場,正化着妝呢,導演助理就進來了。
導演助理有些抱歉道:“不好意思啊饒老師,今天您的戲就先不拍了。”
饒青案和化妝師齊齊看向他,饒青案問:“今天不是有我的戲嗎?”
“原本是有的。”導演助理皺着眉毛,為難道,“昨晚蘇老師和導演商量了一下,說要改一下劇本,所以今天就先不拍了。編劇老師們都在趕新劇本,還沒趕出來。”
饒青案沉默了幾秒,說:“怎麽突然要改劇本?”
導演助理嘆了一口氣,說:“不知道。”
“好吧。”饒青案點了點頭,“那改好了劇本就送來給我吧。”
改劇本這事兒其實饒青案也遇到過,一般都是大牌主演不喜歡自己角色的人設,或者戲份不夠多,就提出改劇本。像這樣任性的演員,通常都是有很強背景的,即使導演不大願意,但為了不得罪人,也不得不答應。
而這種情況,一旦随大牌演員的意願改了,劇本劇情和其他角色十有八九會變成稀碎,因為演員任性,壓根不管邏輯性,也不管有沒有崩人設,編劇也會因屢次修改而有所敷衍。
沒想到她這回又沒走好運,遇上了這樣的合作同事。
三天後新劇本就趕制出來了。
饒青案拿着新劇本看了許久,氣得手都在抖。
其他角色都沒有大改,但女主和女三的人設和戲份大改了。女主從一個善良單純的人設變成了一個又狠又飒又聰明的人設,而饒青案的角色從一個又狠又飒,專心搞事業的反派,變成了一心喜歡男主的戀愛腦白蓮花。
重點在于,白蓮花總是被女主打臉。
現在流行的爽文女主特質一個勁兒地往女主上堆,現在最令人讨厭的白蓮花特質一個勁兒往女三號身上堆。
這也就罷了,但有些方面實在不合理。她倒是想問問,一個婊裏婊氣,戀愛腦的白蓮花是怎麽率領魔族當大反派的?
饒青案閉着眼睛深呼吸幾口,手裏的劇本被谯柔拿過去看,谯柔越看,眉毛皺得越緊。
“怎麽改成這樣?蘇璇未免也太任性了吧?”谯柔放下劇本,望向饒青案,“青案,你和蘇璇有私仇?”
“沒有。”饒青案搖頭。
“那她這改的好像針對你啊?她改成的現在這個人設,其實最好從她和女二的戲份下手,但竟然直接跳過女二,來弄你的女三號。”谯柔抿緊唇,站起身,“不行,我要去問問導演,這不是欺負人嘛!”
“姐。”饒青案幽幽地嘆口氣,“人家有背景,而我什麽都沒有。你說導演會偏向誰?”
谯柔氣得在房間裏踱來踱去,“太欺負人了!這樣一改,你的人設完全不讨喜了,播出後肯定會被人罵。她為什麽針對你?”
“如果不是她針對我呢?”饒青案擡眼,眼中有些不确定,“我和她沒仇,但是……”
“但是什麽?”
“但是她的符骁哥哥很讨厭我。”
“什麽!符骁?”谯柔坐到饒青案面前,瞪着眼睛看她,“那個符先生?他為什麽會讨厭你?!”
饒青案猶疑片刻,語出驚人:“他是我前男友。”
谯柔:“!!!”
谯柔冷靜了好一會兒,又問:“你們當初分手撕了?”
“沒有啊。”饒青案一臉無辜,她壓根沒有給符骁質問的機會,拉黑删除消失得十分幹脆利落。
“那他為什麽會讨厭你?”
“可能……”饒青案猶豫了幾秒,還是沒說出口。
“那你怎麽知道他讨厭你?”
“姐,上回他看我的眼神,你不記得了?”
谯柔回憶了一下符骁看饒青案的眼神,除了深沉了一點,複雜了一點,涼了一點,困惑了一點……好像沒看出厭惡。
“我應該不是自作多情,他想咬死我。”饒青案肯定道。
“有……嗎?”谯柔遲疑道。
“嗯!”
“你到底做了什麽?”
饒青案動了動嘴唇,下定決心把大致的情況跟谯柔說了一遍。
說完後,谯柔神情複雜,嘆了一口氣,“你為什麽要這樣?也怪不得他……”
見饒青案不想說的樣子,谯柔表情沉重,摸了摸她的頭:“《覓仙》是符骁主投的劇。案啊,這回真有可能是他在報複你啊。”
“怎麽辦?我可以跑路嗎?”饒青案苦着臉問。
“違約費很多。”
“……”
過了幾天,饒青案又收到了新劇本。
饒青案:“……”
之後第三版劇本、第四版劇本、第五版劇本……
直到第十版新劇本,饒青案的戲份已經改得所剩不多了。
饒青案坐在片場化妝間,手裏拿着前兩天拿到的第十版劇本發呆。
其實這樣劇方已經算是違約了,但饒青案完全沒辦法。她要是想反抗,一是打官司,但她沒錢請律師,而且一旦和劇方撕破臉,以後她的風評會不好。二是有人撐腰,但公司不可能為她撐腰的,她也沒有背景,人微言輕。
她苦笑了一下,回神繼續背新劇本。
燕素素給男主下藥,想爬秦傲白的床的時候,被發現,郁靈凡帶了一大群人來圍觀賤人,并狠狠地教訓了燕素素。
“啪!”燕素素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燕素素被郁靈凡抽去靈筋,絲毫反抗不了,只能捂着臉倒在了地上,怨毒地瞪着郁靈凡。
“卡!”
蘇璇跑過去看監視器,皺起眉,指着監視器說:“導演,我覺得我這裏沒發揮好。”
導演瞟了一眼垂着眸,在等化妝師給她補妝的饒青案,心裏有些同情。
這場被打耳光的戲已經拍了六七遍了,每回蘇璇都是往狠裏打,他每次覺得可以過了的時候,蘇璇總是找借口重來。
他第一次和蘇璇合作,沒想到蘇璇竟然是這麽狠的人,也不知道饒青案怎麽得罪她了。唉,可惜了饒青案,無權無勢,被欺負了也不敢吭一聲。
“蘇老師,我覺得這回你演得真好。真的,不用辛苦再來了。”
聽導演這麽說,蘇璇也聽出了他的不滿,怕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不小心說漏嘴給符骁,只好綻開一個欣喜的笑容:“既然這樣,我也不好意思麻煩大家了。”
她跑過去,假惺惺地關心了一下饒青案,又雙手合十,擺出一副十分抱歉的樣子給她鞠躬。
饒青案假笑說沒關系。她不是不知道蘇璇故意的,也不是能忍,而是不得不忍。
蘇璇的行為語言做得滴水不漏,非參與其中的人根本看不出蘇璇的惡意,所以她也不能說蘇璇是故意的。如果她硬要說蘇璇是故意的,到時候說不準一個不敬業、嬌氣的帽子就扣她頭上了。
但凡蘇璇敢演戲外這樣打她,饒青案早就摁着她打了。
饒青案小心翼翼地卸了妝,看着鏡子中已經腫起來的半邊臉,摁了一下,結果疼得倒抽一口涼氣。
今天是饒青案父親的忌日,她請了下午的假,去買了點酒和花,打車去墓園了。
天灰撲撲的,正符合此時饒青案的心境。
她盤腿坐在墓前,喝着酒,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父親聊天。
“爸爸,”饒青案抿下一口酒,盯着墓碑,“我好想你。不知道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每年燒給你的錢和房子夠用嗎?不夠用記得托夢給我啊,別委屈了自己,你閨女這點錢還是有的。”
“最近接了新工作,還行,好歹不是在家摳腳了。要是再摳腳,說不定就十九線了,哈哈哈~”
“我這一生演員生涯,可能就這樣了。演配角也沒什麽不好,只要有工作什麽都行,配角也很考驗演技的嘛!你說對不對?”
饒青案和父親絮絮叨叨了許久,天色漸漸陰沉了下來,先是落下幾根雨絲,掉在她烏黑的頭發上像是撒了一勺白糖。
“下雨了。”饒青案拍拍頭上的雨粒,笑了笑說,“我沒帶傘,約的車也快來了,我得先走了。下次再來看您。”
“先生們,下雨了。”身後的兩個助理撐起了傘,遮在符骁和他身邊的男人頭上。
符骁靜默地在墓前站了半個小時,雨水劃過墓上的名字——戴存之。
“你每次來都不說話,就一直看着,很難不讓存之以為你變啞巴了。”明瞬笑他。
“不是有你在旁邊廢話嗎?”符骁說,“況且,不知道該說什麽。”
若是混演藝圈的人在這裏,一定能脫口而出戴存之短短23年的輝煌人生。
戴存之,演藝圈史上最年輕的三金影帝,十七歲出道即巅峰,且一直沒有下坡路。或者說,世人沒機會看到他的下坡路,在他拿到第三金的當晚,他就于淩晨三點從萬丈懸崖跳了下去,死于抑郁症。
明瞬、戴存之、符骁曾是A戲的同學,雖然兩個是演員專業,一個是導演專業,但不妨礙他們成為了好朋友。
“走吧。今天我說的話夠我一個月的了。接下來的一個月我都不想說話了。”
符骁看了明瞬一眼,揶揄:“這就是你懶得營業的理由?”
明瞬聳聳肩,“除了演戲,其他的我不感興趣。”
幾人緩步走着,符骁的腳步突然頓住了。
“怎麽了?”明瞬疑惑道,他順着符骁的視線看去,一個女孩抱着墓碑在雨中哭泣,他微怔,“這不是……饒學姐?”
饒青案在哭,而且哭得很難過,很傷心,很委屈,很……令人心疼。
符骁拿過助理手裏的傘,對其他三人說:“你們先走吧。”
“行,那我們在外面等你。”明瞬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