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宏偉巍峨的城牆立在水域上方,修士縱着遁光往來,一身水靈充足。素微稍一打聽,就知道自己落下的地域乃黑帝玄冥治下的澤國,不過此處并非王庭所在,而是號稱“霁王”的梅泠上真的治所。
鴻蒙聖域的五帝子民都忌諱談起太一宗,唯有在那無人管的黑市中才買到消息。素微入鴻蒙時,身上攜帶着不好的丹玉,俱是揮霍在了黑市中。她知曉了太一宗宗門所在,又聽聞青帝被師祖打傷,可不管怎麽問,都沒有聽過“衛含真”的名姓。素微不覺得師尊會隕落了,最大的可能便是“隐姓埋名”,不為人所知。
“仙子若要找人,只要在金仙之下,不妨去一回那論劍法會。”小個子散仙利索地收起了丹玉,嘿然笑道,“論劍法會是鴻蒙盛會,傳言是天道之痕,故生秘境。一切根本,俱落其中。我還聽說,根本經文便是從中斬下的一抹道韻而成。”
素微思忖了片刻,又問道:“那論劍法會幾時開始?又在何處?”小個子看在了丹玉的份上一一作答了,還好心道,“不過那兒是玄仙的主場,一介天仙,掠奪機緣,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不如找一方勢力依附,譬如咱霁王便有門下要去那秘境。”
“其實仙子你不去那秘境也可。”小個子眼珠子一轉,又岔開了話題道,“在我鴻蒙,有一塊自開天辟地便生出的法碑,名曰「天問碑」,乃是一件生出靈識的道器。其號稱諸天萬界,無所不知。若是秘境尋不到人,找那天問碑也是可以的。”
素微聞言點了點頭,又打探了不少與霁王相關的消息,道了一聲“謝”便離開了。以梅泠上真的能為,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玄仙替自身門下弟子護道,但是她招人卻并不局限于玄仙。與其說是為了護佑弟子,倒不如說是提前招攬有天賦的弟子當起道宮的門客。在聽到這消息時候,素微有動過念頭,但是很快就打消了。她的根本道法與《根本水經》無關,碰到天仙、玉仙之流的還可遮掩,到了那金仙的跟前,絕對會被看透。思忖良久,她還是決定先尋一處清淨之地清修,等待論劍法會的到來。
秘境天地形成的,法會只是世人給其的稱呼。這片地域不管是哪方勢力都不能強占,故而就算是看對方不順眼,那也只能忍受着對方勢力到來。在數千載之前,法會之外的殺戮并不少,然而天降雷光,直接将那鬥戰中的人劈成了齑粉,各方勢力便收斂了,使得法會趨于“文雅”“平靜”。可等到修士們都入了秘境,那就不一樣了,只要有争奪、仇隙在,便免不了一番腥風血雨。
雲鳶、雲婳師姐妹二人知道“法會”之名,可從來沒有進去見識過,這會兒跟在了衛含真的身後,俱是好奇地打量着四方。因修持的根本靜文不同,故而修士外顯的氣象也不盡相同。如青帝治下,生機望去,仿若一片碧雲;到了炎帝麾下,則是烈焰滾蕩,一股炎氣沖天。
衛含真的視線掠過了五方帝君治下,在那龍鳳呈祥的瑞雲法相上停留了片刻,最後定在了灰蒙蒙霧霭霭的煞氣上。冥海那邊只來了一個魔頭,可別看是一個魔,他的本質還是陰濁之體,能夠顯化出其他真魔。劍意昂揚勃發,怒意陡然升起,不過衛含真還是按了下去,冷冷地注視着前方。
“秘境裏沒有真魔的道法,他來這邊就是被一股意念驅使着,殺戮弱者。”雲鳶小聲地說道。
“但是同類反而比真魔更為危險。”雲婳緊跟着應道,雖然她沒有去過秘境,但是相關的事情聽說了不少,往往不是死在真魔手中,而是“親朋好友”。在這個秘境裏,講究一個“奪”字。
秘境并非一直存在的,而是時機正好的時候顯化出來,而它一旦顯化後,只要在它範圍內之生靈,便會自動被其納入秘境中,根本不需要等到秘境通道打開争着進入。
在周身靈機陡然昌盛起來,并且還不住往上攀登的時候,衛含真便知曉她們此刻已經位于秘境中了。往四面掃了一眼,大約十多個修士,不過都是玉仙左右的修為。在這時候所有人都是無所得的,故而還能夠維持表面的客套,打了個稽首往其他的方向飛去。人很快便散得差不多了只餘下一團如同灰燼般的暗色。衛含真擡眸與那真魔對視了一眼,渾身泛着冰冷黏膩之感,仿佛被什麽惡心的東西盯上了。
“若是能夠在這兒修持,事半功倍啊。”雲婳慨然嘆息道。
雲鳶掃了她一眼,有些無奈地開口道:“的确如此,可要是在秘境中得到什麽,那就不是兩倍,而是三倍、四倍了。”見衛含真負手站立着,并不出聲,雲鳶又問道,“山主打算往何處去?”
衛含真笑道:“去那鬥争最激烈處。”她袖中抖出兩道法符,落于雲鳶、雲婳二人身上,又繼續道,“那邊太過危險,你二人可不必跟在我身後。這兩道法符可護佑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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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鳶和雲婳凜神,打了個稽首道:“多謝山主!”
這個秘境并沒有路觀圖,想要寶材只能夠靠自己去搜尋。既然想要祭煉仙器乃至于道器,尋常寶材自然就不成了。衛含真身上分出了一道劍光,直接去感知那靈機最為磅礴旺盛的地帶。
而另一邊,雲鳶、雲婳二人并沒有分道,而是決定了一起走。雖然有法符護身,但是秘境裏危機重重,誰也不知道法符能護佑多久,還是小心為上。她們修的是《根本木經》,将青木之氣附着在山林中的植物上,便可以其為眼,關注四方的動靜。可就算再小心也無濟于事,修為在她們之上的,且又浸淫根本木經已久的修士,輕而易舉地便識破了她們的“小伎倆”。
雲婳緊貼着面色緊繃的雲鳶,還有心思開玩笑,道:“師姐,我們是黴運附身嗎?”投了小宗派,結果小宗派沒有了,出去找點機緣,結果又撞到了壞人。等到好不容易找了個靠山,還是免不了被人盯住。
雲鳶沉聲道:“是神都侯府的。”顧東亭之死,神都侯府不可能不知道,一直壓着沒有發作,八成是有其他的陰謀詭計。她們如今在微山道場修持,便算是微山的人了。神都侯府弟子意外碰到了她們……那肯定是不會留手的。
“兩個小小的天仙啊,那位山主怎麽不在?”擋在前方的兩個青年修士陰恻恻地開口。
雲鳶沒有答話,她抿了抿唇,眉頭緊鎖。她們修持的神通很尋常,根本不是能夠跨越境界對戰的強人。此刻面對着仇敵,唯一的生機便是跑!心念一動,話語傳到了雲婳的心中。兩人身影一隐,仿佛化入了那片林中。青年修士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容,伸手往前一捏,便見蒙蒙的碧綠光芒浮動着,此處的空間便擠壓着,将雲鳶和雲婳的身影斥了出來。他自《根本木經》中領悟的神通名曰“諸空由我”,可壓縮界空。但是這神通是有前提的,需要以青木為籠,若是到了澤國,那便不成。另一方面,他的修為層次太低了,只能夠持續數息,不過這對付兩個天仙還是足夠的。見兩道身影被斥出,青年唇角勾起了一抹殘忍的笑容,無數碧綠光芒化作了飛刃,朝着兩人的身上斬去。雲鳶并不願束手就擒,身上靈機運轉,使了個“斷靈易生”的法門,主動斬出一部靈機承受傷害。那些碧綠色的刀芒的确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的氣息便衰弱了一部分,但之後便維持着不變,仿佛不受攻襲。這與青年想象得狀況不一樣,他眉頭一皺,伸手一點,便見兩道碧芒生出,将殘餘的靈機一抹,又回落在雲鳶、雲婳的身上。他也不給兩人喘息的機會,又一氣甩出五枚纏繞着雷霆的木珠,往前一彈。只聽得噼裏啪啦爆響,那上漲的靈機陡然往下一落。
想到兩人死無全屍的模樣,青年唇角勾起一抹自矜的笑容。然而等他看清楚,面色頓時一變。只見雲鳶身前懸着一枚清光湛然的符箓,承接住了所有的傷害。青年恨恨地盯着二人,一咬牙,露出一副肉痛的神情。在打聽到微山也會來秘境時,神都侯府已經做好了準備,他指尖懸着的一枚符箓,就是神都侯賜下的。原本想着兩個天仙可以随意對付,這枚法符留着給更強的修士,從而奪取更多的機緣,沒想到還是要用在這二人的身上!
可就在這枚符箓飛出時,一道劍光急轉而下,眨眼間便閃到了前方,朝着那符箓上一斬,下一刻又騰躍到青年的跟前。符箓裂成兩半,而青年的身上也發出啪一聲響,一塊護身木牌碎裂。心神仿佛要被那一劍斬斷,青年駭然地轉身,望着不知何時出現在前方的女修,問道:“你、你是什麽人?”
雪衣女修并不答話,劍上發出一道悠悠的鳴嘯,化作了一道長虹朝着青年斬去。
劍斷生機,直指根本!
“你——”這回青年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身形便化作星屑崩散了。
雪衣女修倏然轉向了愣神的雲鳶和雲婳,急切地詢問道:“你二人身上為何會有我師尊的法符?”
是師尊入上界新收的弟子麽?還是交游的朋友?
雲鳶和雲婳面面相觑,片刻後,雲婳小聲地嘀咕道:“沒聽說過山主有門人弟子啊?”
作者有話說:
雲婳:插刀成就完成!